就著這個姿勢，秦玄都懷疑秦瀟冥的手臂是不是已經沒知覺了，抱了好久。剛開始沒什么感覺，現在有些不舒服了，膝蓋抵在胸前，胸口壓得慌。

　　“哥，我快被你勒死了。”秦玄晃了晃空懸的腳丫，郁悶地說道。

　　秦瀟冥知道他不好受，抱著他走到沙發前，松開緊抱的手臂，將他放在沙發上。

　　懷中突然空了，秦瀟冥心里還有些不舒服，看了他許久，猶豫的開口問道：“小玄，你想繼續上學嗎？”

　　小時候便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D初的選拔，這說明他是聰明的，知道哪里的教學資源好，有自己的選擇。

　　聽母親說過，這還是秦玄自己和老師說要報名參加的，本來老師就有這個意愿，聽他主動問起，心里更是開心了。

　　就算遭遇事故，在這幾年間不能正常上學，他還是會找尋各種途徑汲取知識，有能力輔導小學生的各科作業。

　　能在賦穹街將岳藍救出來，放到了之后與那人打了一架還能脫身，身手應該是不錯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道路難走，挨了很多次打練出來的。

　　如今他只是想問一問他的意見，那個人不抓住，他也很難放下心讓別人知道秦玄已經回來的事實，遑論以真實身份上學了。

　　而且，沒有經過系統地學習，測驗時所呈現出來的成績肯定會給他很大的打擊，削弱他的信心。

　　他們家曾經資助過一個學生，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爺爺在B市打拼的時候，對那里有了感情，又從另一個鄉村教師嘴里得知有一個成績優異的女孩子，因為家庭困難，準備放棄繼續讀書了。

　　老爺子惜才，也想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就開始匿名資助那個學生。

　　后來那個學生以非常優秀的成績考取了D大，為了感謝老爺子的幫助，與老爺子見了面。

　　之后學生考研考博什么的，老爺子也繼續支持了。

　　現在她在D大當歷史老師，可以給秦玄一些專業選擇以及學習的建議。不過看小孩好像對外語更感興趣似的，或許可以勞煩她問一下相關專業的老師。

　　秦玄的腳剛踩在柔軟的沙發墊上，還沒站穩，就被秦瀟冥拋出的問題問得愣住了。

　　站在沙發上的時候，秦玄才稍稍高出秦瀟冥一些，但沒有任何優勢，可以真實的反應出，一個人的氣場不是取決于海拔的高低。

　　沉默的回應讓秦瀟冥心中有些不安，是否因為現在事情未決，怕升起了希望然后失望，談天論地暢聊未來，卻終究是泡影一場，所以不敢想。

　　但他還是問出來了，他想知道秦玄的真正想法，就算是不想努力了，他養著就是了。

　　秦玄在認真地思考，眉毛皺起又展開，抓了下頭發又順了順，很是糾結的樣子。

　　就在秦瀟冥想要開口說“算了，以后再說”的時候，秦玄突然將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瞇瞇地看著他。

　　“哥，你知道我小時候的夢想是什么嗎？”秦玄神秘地說道。

　　秦瀟冥捏住他的手，知道此時小孩的心情很好，開玩笑回道：“怎么了？長大了想要當太空人嗎？那我去給買你最喜歡的喜之郎。”

　　哪知秦玄聽后收起笑容，盯著他的眼睛，異常認真地說道：“哥，你真的不會開玩笑，太冷了，在夏天說或許很適合?！?br />
　　“唔，好吧，那我……”盡量少說點，這幾個字還沒說完，秦玄又開口。

　　“再說了，我一個恐高的人怎么可能想當宇航員呢，你居然把這個給忘了。”秦玄眼神幽怨，不滿地看著他。

　　秦瀟冥失聲笑道：“我的錯，看在哥哥年紀大了的份上，不要怪哥哥。”PS：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

　　“那你得補償我。”

　　“我要怎么補償你？”

　　“我要你看著我，”秦玄認真地說道，語氣沒了半分玩笑，“我從小拼命的學習，想要趕上你的步伐，因為你走得太遠了。那時候你剛去A市上大學，見面的次數從一周一次變成了一個月一次，最后變成了半年一次，我怕你在外面久了，不記得我了，所以想要更加努力?！?br />
　　“每次取得好成績，我第一個告訴的就是你，我想分享我的喜悅給你，讓你多注意到我。”

　　秦瀟冥有些懵了，心臟咚得跳了一下，眼睛閃了閃：“小玄？”

　　“有時候我就想，我一直那么崇拜你，若我取得比你更好的成就，你會不會產生與我同樣的想法。”

　　“所以我不會退縮，也不會放棄，重新上學是早晚的事，而且我還想考上比哥哥的學校還要好的大學，但眼前有一個障礙必須除掉，我才能安心?！?br />
　　秦瀟冥皺眉，眼前閃過一個丑惡的嘴臉，問道：“他是誰？”

　　秦玄低下頭，像是在回憶不愿想起的往事：“他……他是我在福利院認識的人，哥，我走后你也去查過吧，是不是什么線索都沒有？”

　　當時他確實懷疑過，這么小的年紀，去過的地方又不多，而且他與那人對峙的時候，發覺那人是認識秦玄的，所以想著是不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或者是孩子與秦玄結了怨，將秦玄本來的身份告訴了圖謀不軌的人。

　　但當他去調查的時候，除了從他人嘴里得知小時候的秦玄被孤立，因為不誠實而不被工作人員喜歡之外，就沒有別的信息了。

　　秦瀟冥點頭道：“是的，我連當時員工的家屬情況都調查了，一無所獲，所以是誰？能夠偽裝得那么好。”

　　秦玄拉著他坐在沙發上，靠著靠墊，眼睛放空，說道：“他叫程漠，現在不知道他叫什么了，說不定早就換了。在外人面前，他是絕對的好孩子，懂事，溫柔，陽光，善解人意，樂于助人，若不是偶然間發現了他的真面目，我可能到現在都會認為他是個暖心大哥哥?！?br />
　　程漠？有些耳熟，秦瀟冥印象中有這個人的名字，是誰告訴他來著？

　　略加思索一番后，秦瀟冥想起來了。

　　啊，是了，是院長告訴他的，不過不是特意說的，所以印象不是很深。

　　當時他去福利院找到院長詢問秦玄的情況的時候，院長那時候聽到噩耗的表情是有些惋惜的，偶爾跟他談了一下秦玄一些讓他頭疼的行為，隨后又說了一句：“要是那時候能和程漠好好學學就好了，不過聽你所言，他的表現不差，你們家教很好?！?br />
　　“我被秦叔叔帶走后，就沒見過他了，直到那天在書店碰到他?！鼻匦]上眼睛，“太震驚了，他徹底撕去了溫柔的外表，陰沉的氣息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沾染上了洗跳進河里都洗不掉?！?br />
　　秦瀟冥摸著他柔順的頭發，秦玄偏過頭看著他，腦袋在他手心蹭了一下，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被抓起來的那幾天我沒再見過他，最后警察趕到，他發瘋放火燒林，趁亂把我帶走后，便一路輾轉，到了那座小房子，一年后我找到機會逃了出來，但他不肯放棄，所以我只能躲起來?！?br />
　　“我……我心里想的是，若我就這么回去了，程漠發現了我的蹤跡，以他極端瘋癲的性格，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我一直不明白他對我的執著從何而來，或許是因為嫉妒吧，嫉妒我能生活在溫暖的陽光之下?！鼻匦L長地吐了一口氣，將秦瀟冥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我甚至覺得，是我將災難帶到了你們身邊，我沒有資格回去?！?br />
　　掌心之下雜亂不安的心跳擾亂了秦瀟冥的心，悲慟的情緒一涌而上。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能力不足，但就憑程漠一個人，能掀起這么大的波浪嗎？

　　并且那封來歷不明的信至今不知來處，當年所發生的噩夢呈現在秦玄身上，他感覺，若不是因為那人變態的執拗，倒在火光之中的不會是那倒霉的同伴，而是秦玄。

　　秦瀟冥另一只手攬過他的肩膀，將他抱住，拍著他的背，語氣有些憤怒地說道：“胡說八蛋，你給這個家帶來的一直都是歡笑和喜悅，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的自甘墮落。我聽院長說過，他在你走了之后，過了兩年就被一個家庭領養走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一個人的內心充斥著陰暗，對世界充滿恨意，利用自己的傷口肆意傷害別人，又有誰能夠無私地奉獻自己的愛意來感化他呢？”

　　也不知道劉落晨那邊怎么樣了，那人為保全妻兒的背叛，理智卻不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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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什么地方的蔬菜水果最新鮮，什么地方的雜貨批發最實惠，就數D市的三里街。

　　你在超市買的水果價格，到這里起碼能便宜一半多，種類齊全，好吃又便宜，但這位置屬實是有些尷尬。

　　離城區距離遠，公交都不布置線路，下了站還要走十來分鐘，一來一回要花好幾個小時。也只有附近的居民和那些個有車的人回來這里購買批發，還是挺熱鬧的。

　　有些攤販推著小車，將貨物排放整齊，有些攤販則直接拎著個菜籃子，將帶著的塑料袋一展，將蔬菜啥的一股腦倒在上面，任由顧客挑選，十分隨意。

　　剛進入這條街，首先是一些賣臉盆、拖把一類的雜貨鋪，然后，就是便宜到幾個女人吵著鬧著搶一件衣服的服裝點，最后，便是水果蔬菜的天地。

　　三里街的商販多是大媽大嬸和上了歲數的老奶奶，整日里除了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吵架的聲音能震飛天上的麻雀，就是沒完沒了的交換一些八卦情報，誰誰家昨晚打了老婆，誰誰家幾年沒回家在外面被搞大了肚子，誰誰家小三找到原配家里，上天入地，無所不談。

　　何莉挺著孕肚行走在街上，手里提著一斤豬肉、兩節藕、三根胡蘿卜和四顆土豆。

　　她將頭發束在頸后，別上發卡，穿著寬松的孕婦裝，帶有些許雀斑的臉上少了平時濃重的妝容，少了侵略，多了溫和。

　　最近她的胃口變得很差，吃一口吐十口，胃都要翻轉過來的程度，經常想吃一些昂貴的水果，可是又舍不得。

　　陳戍那個王八蛋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這么些天不見人影，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唯一一次發給她的短信內容大致意思是最近有點事抽不開身，拜托了朋友給她送一些補品，還打了一些錢過來。

　　可孕期的女人最為脆弱敏感，何莉直覺這挨千刀的是跑路了，心里是又急又氣，男人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她抽不了身。肚子里的東西月份大了，一是不好打，而是身為母親的她對這個胎兒產生了感情。

　　家里的錢加上陳戍打來的一部分雖然是夠她在孩子生下來之前的費用，但是之后呢？

　　在懷孕的時候公司就使了些手段將她辭退了，生下孩子后，找到工作的機會微乎其微，總不能抱著個孩子在大街上乞求他人的憐憫吧？

　　這樣想著的何莉，站在水果攤前，望著嬌嫩欲滴，散發著誘人光澤的草莓，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