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蘭遲疑了一下，左右一掂量，沒動彈。
    許暮洲那家伙六親不認，她可不敢仗著公共場所上前套近乎，萬一惹毛了他，再被收拾一頓，那丟臉可就丟大發了。
    沈素芳一走過去，就吸引了整個大堂的目光。
    她笑瞇瞇的道：“阿洲來了啊，怎么也不過去坐坐？”
    許暮洲眉頭一皺，沒想到出來吃個飯，還能看見自家老媽。
    說真的，他最近對沈素芳沒啥好感。
    任誰親媽偏向侄兒侄女，當兒子的都不可能心無芥蒂，尤其為了沈佩蘭，付霜還沒少受委屈。
    許暮洲冷淡的打了聲招呼：“媽。”
    沈素芳臉上的笑容一僵，沒料到在外人面前，兒子會如此不給自己面子，連點笑意都沒有。
    不過轉念一想，他病了的這十年里，就沒給過任何人好臉，也就釋然了。
    她在空位上坐下，那座位剛好是在付霜和赫顯對面，跟許暮洲相對。
    沈素芳一坐下，緊跟而來的季馨兒就尷尬了，只能直愣愣的站著，連個位置都沒了。
    季馨兒笑吟吟的舉杯：“許少，付小姐，赫少，好巧啊。”
    誰都沒搭理她。
    許暮洲投了個不悅的眼神過去，掃一下沈素芳，很快就收回了。
    沈素芳心頭一個激靈，居然被親生兒子眼里的冷意嚇著了。
    然而沒等她有所動作，許暮洲就給付霜添了果汁，給她夾菜，那一臉的柔情似水，跟剛才的冷若冰霜簡直判若兩人。
    “霜霜，阿顯，你們倆出來吃飯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男人的語氣帶著點兒淺淺的埋怨，“早說我就安排個包廂，也不用在大堂里擠著了。”
    赫顯似笑非笑的瞥一眼舉著酒杯的季馨兒，慢條斯理道：“我們也是臨時起意，最近幾天霜姐跑沒影了，我一個人無聊，難得今天看見她，就宰她一頓飯嘍。”
    “你還說呢，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都幾天沒上班了？我一個人很無聊的哎，每次想起來我在頭大如斗的看資料讀文件，你在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我就心理嚴重失衡，恨不得把你打一頓出出氣。”
    付霜斜他一眼，給許暮洲夾了一顆圓子：“阿洲，你也吃呀，別光顧著我，我都快吃飽了。”
    許暮洲這才不再為她服務，不聲不響的修自個兒的五臟廟。
    沈素芳雖然坐著的，但許暮洲完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而付霜跟赫顯也有話題討論，無形中就把她晾著了。
    季馨兒是最尷尬的，敬酒沒人理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端著酒杯的手都有點抖了，差點把酒液晃出杯外。
    邊上的幾桌客人竊竊私語。
    “哎哎哎，你們看，那女的是不是許家以前的少奶奶？”
    “什么以前的少奶奶，只是訂婚而已，又沒過門，現在婚約早就解除了，人家坐著的那位，才是正經許少奶奶呢。”
    “聽說是季家小姐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怎么她現在又……嘖，是不是我想多了？”
    “不是你想多了，恐怕是人家季大小姐想多了吧？聽說以前許家幾次催婚，季家就是不肯松口，現在許少找到真愛了，季大小姐反而又巴上去了呢！”
    “哎哎哎，我跟你們說，我有個表姐是市一院的護士，前幾天許少住院，就在我表姐科室。我表姐跟我說，她親眼看見姓季的去探望許少，結果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著？”
    “被趕出來了！你們說好不好笑？”
    “真的啊？哈哈哈哈~”
    “那她還有臉湊上來敬酒啊？可真好意思！”
    “就是就是，這要是換了我，早就偷偷溜走了，連照面都不會打，主動湊上來，熱臉貼個冷屁.股，爽了吧！”
    “……”
    議論聲高一聲低一聲，此起彼伏。
    許暮洲充耳不聞，赫顯坐等好戲，付霜懶得理會別人的事，沈素芳自己都沒臉，更遑論幫季馨兒說話了。
    季馨兒臉漲得通紅，狠狠地瞪著嚼舌頭的人。
    然而那幾個都是年輕人，打扮的新潮另類，有幾分小混混小太妹的氣質，壓根不帶怕的。
    季馨兒到底頂不住流言蜚語，強撐著笑臉說了一聲：“各位慢用，我去看看佩蘭，先告辭了。”
    她落荒而逃，那邊的笑聲頓時更囂張了。
    付霜有些不耐煩，蹙了蹙眉，小小聲吐槽：“聒噪。”
    赫顯那張滿是玩世不恭笑意的娃娃臉，倏地沉了，一巴掌重重地拍向桌子，翹著二郎腿，抬著下巴，冷冷的掃視一圈八卦中心。
    “有完沒完？叨逼叨的，都他媽屬長舌婦的啊！那么愛八卦，怎么不去當狗仔？”
    赫顯年紀雖小，氣場十足，到底是大人物，不發火的時候，還有人敢小小聲八卦幾句，真要是翻了臉，誰也不敢放肆。
    那幾桌客人頓時消停了，埋著頭裝模作樣的吃東西，時不時的投來一個好奇的目光，卻不敢再說什么了。
    赫顯讓服務生拿來一套新的餐具，給沈素芳倒了杯果汁。
    “伯母，讓您見笑了。”
    沈素芳這才算是找到一個臺階，干巴巴的笑了笑：“阿顯這話說的，倒叫伯母不好意思了。你遠來是客，是伯母沒招待好你，委屈你在這種環境下用餐。回頭伯母重新擺酒，好好招待你。”
    “謝謝伯母，我沒什么的，霜姐和洲哥都能吃，我也能吃，不礙事的。”
    赫顯跟沈素芳說了幾句話，就不再開口了。
    沈素芳也不傻，知道這孩子是顧著她的面子，識趣的說了兩句場面話就走了。
    一回到原先的座位，發現沈佩蘭栽著腦袋裝鵪鶉，頭都不敢抬，而季馨兒紅著眼圈，咬著嘴唇，一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樣子。
    沈素芳那個氣啊，感覺胸腔里那團火都快壓不住了，分分鐘就要爆炸。
    然而看一眼前面悶頭吃飯的自家兒子，以及打鬧斗嘴甚至已經開始動手的兩個小的，她又只能把火往肚子里咽。
    那倆家伙就在她兒子眼皮子底下動手動腳，正主兒都沒說什么呢，哪兒輪得到她來置喙？
    沈素芳嘆口氣，只能悶悶不樂的帶著兩個女孩子離開。
    離開的時候，自然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唧唧歪歪，雖然不敢說沈素芳什么，但季馨兒自然是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