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蘭出來病房門,站在門口看了眼甬道兩側,沒見到有人。
她咬著嘴唇想了想,心頭疑云越發重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付霜如果是來探望赫顯的,怎么會那么快就走了,還拿著病人最討厭吃的水果?
如果不是來探望赫的,那她是來干什么的?
腦子里有個聲音,不停的告訴沈佩蘭,有貓膩,去看看。
她靜下心來分析了一下,付霜是在她之后出現的,瞧那步態方向,原本應該是要往前走的。
這一層是住院部消化科病房,付霜來這里,一定是探病的。
會是誰呢?
揣著好奇心,沈佩蘭一間病房一間病房的查看。
她挨個病房查看過來,腦袋探到玻璃窗往里張望,沒找幾個房間,就看見了付霜。
付霜正背對門口坐著,病床上躺著一個人,上半身被遮住了,沈佩蘭看不清楚。
沈佩蘭做夢也想不到,昨天還生龍活虎,對她拳腳相加的許暮洲,今天會食物中毒進了醫院。
她想了一下,整理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推開了病房門,大步走進去。
開門聲一響,付霜還以為是赫顯跟過來了,“嘖”了一聲,語氣有些不爽。
“赫小子,你都快掛了,還不老實躺著,到處亂跑,是不是想多住幾天啊?”
沈佩蘭一開口,語氣就沾染上了哭腔:“嫂子,是我,佩蘭。”
付霜霍的回頭,果不其然,沈佩蘭頂著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正可憐巴巴的瞧著她。
那眼神,活像是被拋棄在暴風雨中的流浪狗。
付霜心頭“咯噔”一聲,立即轉回頭,看向許暮洲。
許暮洲眉頭一皺,遞了個眼神,示意付霜淡定。
付霜有些無措,呆呆地看著許暮洲,沒應聲。
由于付霜的身影擋著,沈佩蘭一時半會沒看見許暮洲。
她幾步走上前去,邊走邊哭:“嫂子,我剛才去向赫少道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跟我表哥說一下吧,表哥他最聽你的了。”
付霜有些懵,沒想到剛才沈佩蘭一言不發,現在反而追過來向她說好話。
要命的是,這妹子誤打誤撞,自個兒把自個兒送到了許暮洲面前。
付霜都沒敢回頭,有些忐忑的盯著許暮洲,生怕他忽然暴起,把沈佩蘭給怎么著了。
許暮洲沒吱聲,臉色陰沉沉的,配上生病后的慘白,那叫一個陰森可怖。
雖然不是對著付霜發火,但她還是被嚇到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硬著頭皮撇開身子,好讓沈佩蘭能看清楚許暮洲:“你還是自己跟你表哥說吧。”
沈佩蘭一時間沒整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付霜一撤身,她下意識看了過去。
等到看清那張臉,她嚇得失控的尖叫起來。
“啊~表哥,怎么會是你?”
許暮洲唇角一勾,冷冽又諷刺的笑了。
“沈佩蘭,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別去騷擾霜霜。”
付霜頭一次跟著許暮洲回老宅,他就警告過她,沒事別到付霜跟前亂晃悠,更別給她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佩蘭哆哆嗦嗦的,面無人色,說不出話來。
“看樣子,你是忘得一干二凈啊。”
許暮洲上吐下瀉,人都快虛脫了,這會兒輸著液,體力還沒恢復,精神狀態也不好,說出來的話輕飄飄的,一點兒中氣都沒有。
但沈佩蘭腿肚子都快哆嗦了,簡直恨不得落荒而逃。
可她腳下就像扎了根,許暮洲不發話,她連動都不敢亂動。
許暮洲冷冷道:“沈佩蘭,你老家是哪兒的?”
沈佩蘭怔了怔,有些恍惚,遲疑了一下,回道:“青城。”
“你該回老家了。”
沈佩蘭倏地瞪大了眼睛,許暮洲這話的意思,不但是要把她掃地出門,還要把她趕出深城!
“表哥,不要!我不要回老家!”沈佩蘭就像突然通電似的,快步跑到病床前,腿一軟,半蹲半跪,“表哥,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付霜皺了皺眉,心里覺得許暮洲好像是太過不近人情了,可想想沈佩蘭明明沒看見她進這間病房,卻找過來了,又挺反感。
她索性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拿點東西。”
反正赫小子不吃蘋果,給他也是浪費,還不如拿回來呢。
付霜一走,沈佩蘭抖得更厲害了。
雖然付霜在,也不見得會替她求情,但她不在,只剩下沈佩蘭和許暮洲兩人獨處,沈佩蘭就慫了。
但是想想被趕出深城的后果,沈佩蘭就心肝齊顫。
那意味著她再也不是許家的表小姐,再也沾不到上流社會的邊。
“表哥,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發誓,以后我一定遵守你的吩咐,不去惹嫂子嫌,更加不會給嫂子吃任何東西。表哥,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一想到被趕出深城的后果,沈佩蘭是真的悲從中來,不可斷絕,那眼淚噗噗噠噠掉個不停,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許暮洲身為一名嚴重的精神病人,最受不了刺激。
沈佩蘭現在是他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她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令他大為光火,分分鐘就想犯病給她看看。
“滾!”
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要不是身體虛弱,床都沒力氣下,他非親手把沈佩蘭扔出去不可。
但沈佩蘭卻不知道許暮洲病得厲害,她這會兒滿腦子都是不能被趕出深城,壓根就忽略了許暮洲是個病人。
她扒著病床邊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
“表哥,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們是兄妹啊,我們在一起長大的,你怎么忍心這樣對我?”
“表哥,我父母雙亡,哥哥又在國外,你讓我回老家,我找誰去啊?”
“表哥,就算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去向赫少道歉,向嫂子道歉,只要是你和嫂子不喜歡的,我都改,通通改,好不好?求求你了!”
沈佩蘭越哭,許暮洲越煩,心火涌上來,掙扎著就想下床揍她一頓。
他撐著床鋪要起身,費了好大的勁,嘗試好幾次都沒能坐起來,反而惹得手背上的輸液針管亂動,回了老長一段血。
沈佩蘭腦子里嗡的一聲,這才意識到,許暮洲病了。
她整個人都傻了,呆呆地看著輸液管里那長長的鮮血,支楞著手,想處理又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