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怎么了？怎么了？”
    聽著導演的聲音，蔣南雪快步走上前來。
    導演名叫李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大肚男，很是壯碩，面相稍顯兇煞，乍一看還以為是哪條街收保護費的大哥，但實際上確實是一個專業能力非常不錯的MV導演。
    此時李廣沖著宋青瓷道：“你剛剛的表情太僵硬了，帶感情知道嗎？”
    宋青瓷低著腦袋，稍顯沮喪。
    蔣南雪不樂意了，“你說話溫柔一點嘛，別人是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哪里經得起你這一嚇？有感情也被你嚇到沒感情了。”
    李廣鼻翼微微蠕動，欲言又止。
    我明明已經很溫柔地再講話了好嗎？我很嚇人嗎？你根本就沒有看到我在片場罵人是怎么罵的。
    按照以往的脾氣，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破口大罵了，一條戲拍了十幾次就是過不了，而且還都是因為一個原因——女主沒有感情。
    也得虧是知道宋青瓷不是表演專業出身，壓根就對表演一竅不通，再加上對方不是什么沒有名氣的新人，以及公司方面特意叮囑過他讓他不要沖這兩個姑娘發脾氣，他才硬生生將忍了下來。
    想了想，他道：“先這樣吧，那個，宋青瓷，別有心理壓力，工作上的事情我往往比較嚴謹。額，先休息一下吧，你自己慢慢找找感覺和狀態。”
    宋青瓷點頭道：“不好意思，導演，我給你惹麻煩了。”
    李廣搖搖頭，“沒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本來我們這個團隊就是為你服務，Mv也是你自己的。你早一天找到狀態，我們就早一天拍完。要是你晚一天找到狀態，或者難以找到狀態的話，質量肯定就下去了。”
    說著李廣沖著其他人道：“先收工！開飯！”
    幾聲歡呼，片場的人都先放下了手中的活，跑去拿快餐了。
    蔣南雪左右看了看，沖著一年輕男子道：“去給我們領兩份快餐！”
    “好叻蔣姐，我馬上就去！”
    說完蔣南雪轉頭問宋青瓷道：“青瓷，怎么了？怎么就是過不了呢？”
    宋青瓷略帶哭腔道：“我演不好，我不會演……”
    “這……”
    蔣南雪自己本來也對演戲這方面一竅不通，也找不到怎么好的辦法。
    她是一個經紀人，可本專業還是音樂經紀人，演戲這方面她了解過一點，但也并不多。
    此時與宋青瓷搭戲的那個男演員走了過來，安慰道：“沒關系，青瓷姐，演戲這種東西其實很簡單的，只要稍微練習一下就好了。青瓷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跟你聊聊怎么將這場戲演好。”
    蔣南雪皺著眉頭看著這奶油年輕小生，她本就因為天齊導演組壓根就沒有跟她商量過直接塞人進來搭戲這件事而惱火，此時又看著這男子沖宋青瓷獻殷勤，便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青瓷涉世未深，要是被他騙了的話怎么辦？大好的前程豈不就是毀于一旦了？
    由戲生情的情侶可不在少數。
    于是她沖著他道：“不用你管了，你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這里有我，我能解決。”
    那男子張張嘴卻沒吭聲，只好低著頭轉身走了。
    宋青瓷喊了那男子一聲，“你別介意，她就是說話不好聽。”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沒關系的青瓷姐，我去拿快餐了。”
    宋青瓷埋怨看著蔣南雪道：“你干嘛這樣跟別人說話，別人也是一番好意啊。而且他才十九歲，比你小好多呢。”
    “喲，這么快連別人什么年紀都知道了？”蔣南雪哼哼一聲，“那以后更得防著他！”
    “別亂講了。”宋青瓷焦急道：“我本來還真想問問他怎么演戲的，你這下拒絕了他，我接下來怎么辦呀？”
    “怎么辦？涼拌唄。”蔣南雪不以為意。
    宋青瓷道：“能不能不要說這些了？我真的很著急的！我一直演不好這個，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蔣南雪拍拍宋青瓷的肩膀道：“著急什么？那不是有導演嘛，向導演請教怎么著都比跟他請教要好吧？”
    宋青瓷沒吭聲。
    實際上，她是有些怕那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導演的。
    這種感覺就好比讀書的時候不敢找班主任問問題。
    “沒事，我幫你問問。”
    說著蔣南雪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宋青瓷愣了愣，“你干嘛？”
    “問問啊！”
    “導演不是在哪里吃飯嘛？”
    “誰說要問他了？”蔣南雪道：“我問老板。”
    宋青瓷連忙一把拉住了蔣南雪道：“別，千萬別問他。要是老板知道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肯定會生我氣的。”
    “你別怕啊！你要知道你的定位，你是歌手，又不是專業演員，老板怎么可能怪你這個？”
    “可是……”
    “別說了，電話通了……”蔣南雪指了指手機，然后溫聲和氣沖著電話里道：“喂？老板？”
    趙平野道：“有事？”
    “當然有事啦！沒事我打你電話干嘛？我閑得慌？”蔣南雪道。
    趙平野道：“什么事兒？出什么麻煩了？”
    “青瓷演戲演不好，總是被導演叫停。現在這一場戲咔了十幾次都沒過，你說怎么辦？”
    趙平野笑了，“這種事情你問我干嘛？你找導演啊？演戲演不好，找我就能演好戲了？無聊，掛了。”
    “別別別！”蔣南雪忙道，“還有一件事。”
    趙平野耐著性子問道：“什么事兒？”
    “就是我覺著吧，就是因為那個導演講話太兇了才讓青瓷演不好的，你能不能跟導演說說，讓他后面講話和氣一點？”
    趙平野沉默半晌，“你還是在搞這件事？”
    “什么事兒？”蔣南雪有些心虛。
    趙平野直接開門見山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跟導演造勢，然后給自己撈點好處嘛？”
    蔣南雪生氣了，“什么叫給自己撈點好處？我是給青瓷撈點好處，給公司撈點好處。難不成他還真能給我真金白銀揣我褲兜里么？再說了，這本來就是。我們青瓷現在好歹也算是《中國新歌聲》的冠軍，貨真價實的，她出專輯有多少人會看？憑什么他們導演組沒有經過我們就隨意塞人進來跟青瓷搭戲？這合理嗎？你們可以挑演員，但是至少要經過我們的意見吧？要是可以不經過我們的意見，也好辦，掏錢給我們公司啊！不是這個理由嗎？”
    趙平野道：“怪我沒有給你說明白，這件事早就已經敲定下來了。我跟天齊總部那邊已經協商好了，他們不收取我們的拍攝制作費用，但默認條件就是他們可以隨意選擇演員來搭戲。”
    蔣南雪愣了愣，“也就是我說我過來還真就是給青瓷做助理的？”
    “不然呢？”
    蔣南雪用口型罵了趙平野一聲，然后道：“行，你是老板，你怎么樣都行！”
    趙平野道：“不要陰陽怪氣。”
    “宋青瓷這邊你得幫忙解決。”
    “我又不在場，我怎么解決？”趙平野反問道：“你作為經紀人，這不應該是你做的事情嗎？”
    蔣南雪道：“現在你知道我是經紀人了，你跟天齊談好條件之后怎么告都不告訴我呢？害得我這兩天旁敲側擊跟導演組那些人說了那么多，肯定像個傻子！”
    末了蔣南雪道：“我不管，你必須想想辦法。”
    趙平野無奈道：“演的是哪首歌的MV？”
    “紅豆。”
    “宋青瓷的問題是什么？”
    “沒有感情。”
    “你把手機給她。”
    蔣南雪便將手機遞給宋青瓷，“諾，給你。”
    宋青瓷猶猶豫豫，“干嘛？”
    “老板有話對你說。”
    宋青瓷有些慌張，如同一個被同學告知班主任找自己的不安學生。
    她拿過電話，弱弱道：“喂老板，對不起，我沒演好，浪費了好多時間。”
    “沒事兒，不差這一點時間，”趙平野道：“聽蔣南雪說你是沒有感情是吧？”
    “對，就是沒有那個感覺，用導演的話來講就是找不到狀態。”
    “唔……”趙平野想了想，“那天你在臺上唱這首歌的時候不是很有狀態嗎？”
    宋青瓷道：“可一個是唱歌，一個是演戲。”
    “那你就先自己去將這兩首歌唱幾遍吧，找到自己唱這首歌的狀態，然后將這種狀態帶入到拍攝中。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辦，問問導演的意見吧。”
    末了趙平野道：“導演很兇？”
    “其實不兇，就是長得有點兇。我有點害怕他，總想著自己不能出錯，出錯的話就會挨罵，就越是容易出錯。”
    趙平野道：“把他當成灰太狼就好了。”
    “灰太狼？”
    宋青瓷愣了愣，隨后撲哧一笑，“知道了。”
    “把電話給蔣南雪。”
    “好的老板。”
    宋青瓷將手機遞給蔣南雪，又指了指手機。
    蔣南雪納悶看著宋青瓷，“怎么了？”
    “老板找你。”
    這倒是奇了怪了，一般這個時候姓趙的不是跟宋青瓷講完之后直接掛電話嗎？怎么這會兒還跟自己有話講？
    狐疑著蔣南雪拿起手機，“喂？”
    趙平野道：“你是不是搞錯了自己的定位了？”
    “什么？”
    “我讓你過去跟著宋青瓷不是單純讓你過去陪她的，是讓你幫我解決問題的，否則我為什么要派你過去？你是代理經紀人，不要一門心思總想著怎么牽線搭橋，怎么謀取利益。當然了，這確實是經紀人工作的一部分，但你首要的工作還是要保證藝人不出差錯，藝人地位高了，你的地位不會低。”
    蔣南雪不明不白被趙平野說了一通，砸砸嘴，“我……”
    “我在電話這頭問了宋青瓷幾句就能知道她不是不會演，是太緊張了，心理對演戲有些抗拒，才導致一直出差錯。而你在現場這么長的時間，難道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啊？這個……”
    蔣南雪轉頭看了宋青瓷，就見宋青瓷正站在一旁低聲唱著紅豆這首歌，微微跟著節奏做著MV里的動作，若是只看個人的話，這一段確實是滿含感情。
    “以后這種小事想辦法自己解決，解決不了干脆就回來算了。”
    聽著趙平野這句話，蔣南雪沖著電話里頭撇撇嘴，嘴上卻道：“好的，我知道了，老板，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掛了電話之后蔣南雪看著宋青瓷，微微有些內疚。
    確實，這段時間她一直想著的是怎么從天齊導演組里面給自己這方謀取更多的利益，壓根呢就很少在管宋青瓷，這確實是她的失責。
    想了想，她走上前沖著宋青瓷道：“老板怎么跟你說的？”
    “老板沒說什么啊，他就是說《紅豆》這首歌我在《中國好歌聲》舞臺上以及錄音棚里面唱的時候都非常有感情有狀態，讓我多唱幾遍，將這種狀態記住，然后帶入到拍攝之中就行了。”
    蔣南雪想了想，“老板就沒跟你說過別的？”
    “說了，”宋青瓷回道：“老板說讓我把李導演當成灰太狼就好了。”
    說著宋青瓷撲哧一聲笑，低聲沖著蔣南雪道：“南雪，你有沒有覺得李廣導演戴著那一頂貝雷帽子確實有點像灰太狼？”
    蔣南雪道：“確實有一點像哦。”
    “就是就是！”
    看著宋青瓷臉上笑嘻嘻的模樣，跟方才眉頭緊縮心事重重的樣子壓根就是兩個人。蔣南雪也只得說老板確實看事情一針見血。
    “好了沒有？準備好了沒有？”
    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過去，李廣大聲嚷嚷道。
    很快，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各自準備好了，然后所有人將目光放在了宋青瓷身上。
    宋青瓷深吸了一口氣，“我準備好了。”
    李廣看著宋青瓷的狀態，眼睛微微一亮，看這架勢，確實像是準備好了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又出錯。
    此時宋青瓷忽然笑了一聲。
    李廣一愣，沖著我笑干嘛？得，剛在心里夸你兩句，看這樣子，只怕到時候又過不了。
    “各就各位！開始！”
    隨著緩緩的音樂聲，宋青瓷與那人演繹著MV的劇情。
    李廣眼睛越來越亮，狠狠一揮手，“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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