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你究竟怎么了?你先起來再說啊。”
    夙明玉想要拉起他,他卻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的,拽得她有些發(fā)疼。
    “救他,救救他,只有你能救他了。”他會說的只有這句話了。
    夙明玉看著他有些狂亂的眼神,心臟在一瞬間,徒然停止了跳動。
    “龍城,你是說王爺,是他嗎?”能讓龍城驚慌的人,恐怕只有西陵玥了。
    “救他,救他,求你,救他,救他——”龍城喃喃著。
    “龍城,你醒一醒,龍城——”
    夙明玉搖晃著他的身體,卻發(fā)現(xiàn)他僵硬得跟冰冷的尸體一樣,一動也不動。
    啪——啪——
    響亮的耳光,回蕩在明月軒內(nèi)。
    火辣辣的疼痛,觸動在他的臉頰上。
    龍城驀然震醒了,他眼底狂亂的痕跡逐漸地消散了。
    夙明玉無比認(rèn)真地盯著龍城。
    “龍城,王爺他現(xiàn)在在哪里,馬上帶我過去。”
    “屬下遵命。”閃電般的速度,龍城施展輕功,帶著夙明玉朝和風(fēng)軒的方向飛躍而去。
    和風(fēng)軒內(nèi),紅木紫杉八卦床上,靜靜地躺著一位絕美的少年。
    他的嘴角浮動著淡若梨花一樣的清爽笑光,眉宇柔和,似解脫般的舒心,沉沉地安睡著。
    夙明玉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緊縮一分。
    這就是活不過十六生辰嗎?
    他,真的,真的就這樣,這樣平靜地走了嗎?
    她臉色發(fā)青,泛白,手指顫顫地,探上他的鼻息。
    冰冷的——
    抬眸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她竟然看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飄落在西陵玥的身邊。他們其中一個在說著。
    “西陵玥,該上路了。”
    然后,那冰冷的身體上,一抹透明的影子坐了起來,睜開雙瞳,冰紫色的,含著舒然的笑光。
    “住手!”害怕中的夙明玉忍不住身體撲了過去,將那道影子壓回了身軀中。
    龍城怪異地看著夙明玉,因為他根本看不到黑白無常。
    而那黑白無常根本不知道有人會看見他們,一時,他們震驚地看著夙明玉,想要強行過去再勾西陵玥的魂,卻皆被夙明玉的身體擋了回去。
    “有我在,就算是地府的黑白無常,也休想跟我搶人!”
    夙明玉抱著西陵玥,眸光犀利而發(fā)寒。
    “惡魔星!”二人面上大駭。
    惡魔星出世,閻羅都怕三分,何況是他們兩個勾魂使者。
    所以今日要想勾西陵玥的魂魄,那是不可能的任務(wù)了。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街邊打更的洪亮嗓音傳了過來,已過三更了。
    黑白無常狠狠地瞪了夙明玉一眼,時辰已過,不能再勾魂了。
    他們二人不得不空手而歸。一道光線閃過,黑白無常的身影便消失在和風(fēng)軒內(nèi)。
    夙明玉后背冷汗冒出,她有些發(fā)軟地松了一口長氣。
    回頭,看著沉睡中的西陵玥,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既然黑白無常無法將他帶走,那么他一定可以救活。
    用手搭上他的脈搏,夙明玉突然雙瞳一驚。
    在龍城驚愕的神色中,她扯開了西陵玥的衣衫,露出了他的胸膛。
    靠心臟的部位,一道彎曲的紅線正慢慢地綻放著。
    再看向他的手臂,紅線連成,直達心臟部位。
    是誰?是誰那么狠心,竟然對一個還是嬰兒的他便下此毒手!
    夙明玉雙瞳泛紅,她心中的憤怒,若滔滔的江水一樣,翻騰不已。
    她快速地從腰間的錦囊中取出一顆月白色的藥丸。
    這是能夠克制天下任何毒物的皓血凝神丹,只要尚有一息,便能延緩七日的姓名。
    本來這藥丸是留給她自己用的,因為在這個地方,她沒有任何安全感。
    所以這段日子,她在制藥房煉制了七七四十九天,勉強才煉制了三顆出來。
    如此難得,夙明玉是舍不得給旁人服用的。
    可是現(xiàn)在,見西陵玥這樣子,莫名地,心疼。
    因而這難得的藥丸,也就舍得給了。
    “龍城!替我拿碗熱茶過來。”
    龍城眼瞳射出琉璃般絢爛的光芒,他顫顫地倒給夙明玉一碗熱茶。
    夙明玉將皓血凝神丹浸泡熱水中,咬牙喝了一口,對準(zhǔn)西陵玥略發(fā)紫的唇瓣灌了下去。
    藥汁在她靈巧的舌尖攪和下,全部送入了西陵玥的唇內(nèi),幫他咽進了腹內(nèi)。
    藥汁一旦在他血液中融化,他身上的紅線慢慢地褪了下去,直至消失。
    “王妃,王爺他——”龍城眼中閃過一抹激動。
    “他現(xiàn)在醒來,也只有七天的性命。要想清除他體內(nèi)的千里一線紅,必須要在七日內(nèi)配齊解藥,否則的話,他還是闖不過鬼門關(guān)。所以,龍城,你要趕緊聯(lián)系三賢王,明白嗎?”
    她雖有力,但若沒有藥材的話,她同樣救不了他。
    “龍城明白!”
    黑色的影子很快地融入了夜色中。
    夙明玉候在西陵玥的床榻邊,很快眼皮開始打架,慢慢地,趴睡在了西陵玥的身體上。
    天色微明時,一陣急雨忽起,啪啪啪地打在東郊園下的芭蕉葉上,惹得安睡中的人兒,淡淡的雙眉不由自主地皺了皺。
    床榻上的絕美少年,在淅瀝淅瀝的清亮雨滴里,長而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而后眼臉抬上,露出了一雙清冷透亮的冰紫色瞳仁。
    那紫瞳中晃動的琉璃光澤,若雨后荷葉上的甘露一樣,滾動在幽深的眼底,熠熠閃閃著。
    初睜開眼睛的時候,西陵玥有些茫然,忽地他揉著隱隱發(fā)疼的額頭撐起身子,硬是坐了起來。動作的同時,他感覺到衣衫上有道力量被牽扯著。
    微微怔了怔,他略挑高了眉尖,視線掃向床沿邊。
    那張純凈天真的臉龐,嘴角還掛著淺淺的梨笑,若電影定格的動人畫面,沒有預(yù)兆地印刻在他的眼瞳里,印進了他的心里。
    此刻她似徜徉在童話世界中,玫瑰花瓣一樣嬌柔的唇,彎彎朝下,笑光自然地從唇角邊上流瀉了出去。
    看上去,那么地舒心,那么地坦然,那么地?zé)o憂——
    明玉,你的美夢中可有我的存在嗎?
    無意識般地,西陵玥的手撫上了夙明玉光滑柔軟的發(fā)絲。
    那若云中探飛絮的棉柔,傳遞在他的手心中,讓他心中一動。
    這一觸碰,便讓他再也舍不得放開,任由自己莫名的情緒泛動而起,手指張開,輕輕地梳理著她的青絲。
    迷迷糊糊中,癢癢的感覺,觸碰在她柔嫩的臉頰上。
    感覺像是午睡在大樹底下,那個頑劣的少年拿著狗尾巴草,不斷地在她的臉上搔癢著。
    潛意識中,她的嘴角在睡夢中微微地嘟嚷起,夙明玉的手不滿地抓住打擾自己安睡的大手。“逍遙,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了。”
    擋不住的疲倦困意,夙明玉的眼睛依舊關(guān)閉著。
    她若貓咪一樣,將西陵玥的手壓在臉頰下摩挲了幾下,而后繼續(xù)著美夢。
    逍遙!
    他是誰?
    連在夢中,她都記得他,那么這個人,在她心中一定很重要吧。
    冰紫色的眼瞳驀地一沉,沒由來的,像是任性的孩童一樣,不滿著別人可以安睡的心情,西陵玥的手徒然地從她的臉頰下抽了回來。
    砰——
    空落的位置,讓夙明玉的頭撞上了冷硬的床板。
    揉著發(fā)疼的額頭,夙明玉舔了舔干澀的嘴角,終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杏眼朦朧中,她看到西陵玥冷冷地坐在床榻上,陰沉地瞪著她。
    不會吧,這小子一大早就擺著一張臭臉,莫非他有起床氣?
    想通了,便失笑地?fù)u了搖頭。
    忍不住,夙明玉站起身來,不雅地打了一個哈欠,扭動扭動自己有些酸麻的身子。
    回眸,淡淡一笑。
    “玥,你醒來了啊,早上好啊。”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笑得一副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樣子。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你——”西陵玥他很想問她,那個逍遙是誰?但最終在她純凈的眸光中敗下陣來,他氣結(jié)地別開臉去,不再理會夙明玉。
    汗顏!想不到這個家伙的起床氣那么嚴(yán)重啊,到現(xiàn)在還沒有恢復(fù)啊。
    夙明玉頭疼地看了西陵玥一眼。
    幸好此刻門外一道身影閃了進來,打破了房間里怪異的氣氛。
    “王妃,皇上來了!”小竹神色慌慌的。
    不等夙明玉詫異,一道明黃的袍子一角,落在她的余光中。
    忙低垂下頭,跪地施禮。
    “兒媳參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低沉的肅然嗓音,漂浮在潮濕的空氣中。
    “謝父皇。”夙明玉自然地起身,她搬過一把輕巧的藤椅,安放在八仙桌的正位上。
    明黃的龍袍移動著,緩緩地安坐在那把藤椅上。
    抬頭間,夙明玉窺得龍顏一個大概。
    俊美飄逸的風(fēng)姿,刀鋒鑿刻的冷硬線條,如墨濃烈的黑亮瞳仁,無不在說明,歲月并未在眼前的中年男子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跡。
    他依舊風(fēng)采卓然,依舊男性魅力無限。
    當(dāng)然,這樣一個睿智狡猾的人物,那俯仰天下的傲然,便是與生俱來地從他眼底散發(fā)出來,令人不由地望而生畏。
    饒是在她那里見慣了皇上的夙明玉,對著眼前這個皇上,不無例外地,心中竟然隱隱地生出幾分敬畏來。
    “兒臣拜見父皇。”
    聽不出情感起伏的語調(dià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