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箐腳步頓了幾下。
    還是走了進(jìn)去。
    帝燁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喬箐大腹便便的樣子,他說,“幾個月不見,肚子都這么大了。”
    “7個月了。”
    “時間還真快。”帝燁笑了一下,“當(dāng)初我還以為,你在騙我。果然是我小人之心。”
    喬箐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是并不太在意。
    她眼眸看向了燕衿。
    燕衿此刻也看著他。
    兩個人四目相對。
    帝燁突然的聲音,讓他們離開了彼此的視線。
    他說,“喬箐,當(dāng)初是我把燕衿帶走的,現(xiàn)在我親自把他送回來。”
    喬箐不知道他何意。
    “你生產(chǎn)之前,我盡量讓他陪著你。”
    “謝謝首領(lǐng)。”喬箐恭敬。
    對著首領(lǐng)。
    南予國的首領(lǐng),自然要恭敬。
    “珍惜你們的時間。”帝燁并沒有因為喬箐的尊敬而有任何情緒變化。
    他突然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站起來那一刻,拍了拍燕衿的肩膀,“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情。”
    燕衿沒有點頭。
    帝燁似乎也沒想過得到燕衿的回應(yīng)。
    他大步離開了竹沁園。
    喬箐看著帝燁的背影,回頭看著燕衿,看著他臉色明顯有些變化。
    大廳中。
    帝燁一走。
    就只剩下燕衿和喬箐了。
    文逸應(yīng)該是自動回避了。
    所以,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剛剛帝燁的意思是,你不會離開了嗎?”喬箐問。
    燕衿回眸。
    他說,“嗯。”
    “什么都已經(jīng)弄完了嗎?”喬箐繼續(xù)問。
    “差不多。剩下的,他自己可以搞定。”燕衿回答。
    喬箐笑了笑,“那就好。”
    然后主動地靠近他。
    主動的走到他身邊,去拉他的手。
    他手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將她的手心緊緊的拽在手里。
    喬箐微微一笑,主動的靠在他的胸口上。
    不知道她長胖了那么多。
    燕衿還能不能撐得起她。
    不是她多慮。
    是真的。
    從5個月開始,她身上的肉和肚子,就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加,有時候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個人是她自己。
    當(dāng)然。
    其實也是她多慮。
    以燕衿的體力,就算她現(xiàn)在120斤,他也能抱著她奔跑。
    她就這么靠在燕衿的懷抱里。
    燕衿將她緊緊的抱著。
    兩個人無言了很久。
    似乎在在感受,彼此的溫度。
    感受彼此的真實。
    “箐箐。”燕衿突然叫著她。
    喬箐不舍的離開他的懷抱。
    “明天,我要送走喬治。”燕衿說。
    喬箐一怔。
    她抬頭,看著燕衿。
    “送去哪里?”喬箐問。
    “以前,我去過的地方。”燕衿回答,“訓(xùn)練基地。”
    喬箐臉色明顯有些變化了。
    她離開了燕衿的懷抱。
    離開后,甚至,保持了一步之遙的距離。
    燕衿看著她,看著她明顯,動氣的模樣。
    她說,“是帝燁的要求是嗎?”
    “是。”
    “讓喬治和你一樣,訓(xùn)練成他們帝家的機器。”
    燕衿喉嚨微動。
    “所以,你真的妥協(xié)了。”喬箐說。
    燕衿沒有回答。
    “一但妥協(xié),就會一直妥協(xié)。”喬箐喃喃。
    “我會盡量保護(hù)喬治。”
    “我突然覺得,你保護(hù)不了任何人。”喬箐直言。
    燕衿喉嚨微動。
    “可以不去嗎?”喬箐問。
    可以,不讓喬治去那種地方嗎?!
    在禾口家族,她都沒有讓喬治接觸那些所謂的殘忍訓(xùn)練,就是因為,她堅信她會帶著喬治離開這種地方,離開這種需要用命去肉搏的地方,她想讓喬治過平凡人的生活,過普通人,正常的生活。
    然而現(xiàn)在。
    燕衿要親自把喬治,送出去。
    送出去,變成一個機器。
    “不可以。”燕衿回答。
    不可以。
    也對。
    剛剛他給她說的時候,是用的陳述句。
    并沒有說要征求她的意見。
    她就這么看著燕衿。
    就這樣。
    眼眶有些泛紅的看著他。
    其實。
    也不是怪他。
    是很清楚,他的無奈。
    他現(xiàn)在忠誠于帝燁,帝燁的要求,他就沒辦法拒絕。
    而且不得不說。
    喬治是帝家人的最好人選。
    年齡尚小,和帝燁有著血緣,一旦喬治學(xué)有所成,就會是帝家,最好的工具。
    她很清楚所有,所有必須要送走喬治的原因,所以她真的不怪燕衿。
    只怪!
    她自己。
    原本以為,殺掉了沈文國。
    就算是解脫了。
    卻沒想到。
    朝政,從來都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一旦牽扯,就一輩子牽扯。
    而成王敗寇。
    失敗的人,就從來沒有自主的權(quán)利。
    她轉(zhuǎn)身。
    轉(zhuǎn)身離開。
    怪不了任何人。
    真的,怪不了任何人。
    燕衿就這么看著喬箐的背影。
    看著她冷漠離開的背影。
    他想。
    或許她對他發(fā)一下脾氣也好。
    至少。
    她還對他抱有希望。
    ……
    下午。
    喬治上完學(xué)回來。
    回來的時候,見到了他那久違的父親。
    對。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他。
    他一回來,要么是他搶走他媽,要么是他媽搶走他。
    反正,他們兩個人,都不會屬于他。
    所以他很高傲的走進(jìn)大廳,很高傲的坐在燕衿身邊。
    絕對不想和他到招呼。
    倒是奇怪。
    他媽沒在客廳,他怎么會一個人在客廳。
    兩個人不應(yīng)該要如膠似漆嗎?
    “喬治。”燕衿突然叫著他。
    在喬治小腦袋迷糊的時候,叫著他。
    “嗯。”喬治坐得筆直。
    就是半點,沒有很期待他主動叫他的樣子。
    “明天我送你離開這里。”燕衿說。
    “去哪里?”喬治的偽裝一下破功。
    他瞪大眼睛看著他爸。
    做人不能這樣的?!
    不能因為怕他搶了他媽,就把他送走!
    “去一個,地方。”燕衿喃喃。
    “你要扔了我嗎?”喬治滿臉怨氣。
    燕衿似乎笑了一下。
    他嘴角拉出一抹笑,他說,“對,因為馬上就要有一個妹妹了,所以你不太被需要了。”
    喬治整張小臉都?xì)夤牧恕?br/>
    燕衿看著喬治的模樣,摸了摸喬治的頭,他說,“騙你的。我舍得,你媽也不會舍得。”
    喬治還在生氣。
    一點也沒有因為他這個玩笑,而被逗笑。
    “但是明天我真的要送你離開。”
    “我不去。”
    “沒得選擇。”
    “為什么?”
    “我沒得選擇。”演技一字一頓。
    喬治皺眉。
    總覺得他爸今天說的話,很難理解。
    “對不起,我真的不太強大。”燕衿苦澀一笑,他的大手摸著他的頭,揉著他軟軟的頭發(fā),“以后,不要像我這樣。”
    像你這樣什么?!
    “今晚好好和你媽團(tuán)聚一下,明天一早我送你離開。”
    “真的要走嗎?”喬治這一刻也覺得,他爸沒給他開玩笑。
    “嗯。”燕衿點頭,“不過我會接你回來的。”
    “還能回來?”
    “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不要你了。”燕衿笑。
    分明是笑。
    喬治卻覺得他的笑容,一點都不真誠。
    “我去看看你爺爺。”燕衿突然起身。
    喬治皺眉,“爺爺怎么了?”
    “身體不太好。”
    說著。
    就離開了大廳。
    喬治嘟嘴。
    突然還是好氣啊。
    都不知道明天要被他爸送去哪里!
    ……
    乾坤苑。
    燕衿走進(jìn)燕重山的臥室。
    燕重山躺在床上,秦文忠在旁邊陪著他。
    倒下后的燕重山,真的看上去瞬間就蒼老了很多。
    和曾經(jīng)那個,可以用鞭子抽打他,他得他皮開肉綻的男人,完全不同。
    他此刻。
    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
    再也沒有了銳氣,也沒有了曾經(jīng)的意氣風(fēng)發(fā)。
    “回來了。”燕重山問。
    燕衿點頭。
    秦文忠給燕衿端了一把椅子。
    燕衿道了聲“謝謝”,坐在了燕重山的旁邊。
    房間中。
    有些安靜。
    燕重山說,“我聽說,帝燁要送喬治去基地。”
    “嗯。”
    “喬箐很反對是嗎?”
    “沒有。”燕衿說,“她知道,現(xiàn)在我們沒得選擇。”
    “目前局勢怎么樣?”燕重山轉(zhuǎn)移話題。
    似乎也不想拘泥于某些事情上。
    “一切太平。帝燁給了我,三個月時間。”燕衿直言。
    燕重山那一刻似乎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說,“從未想過,當(dāng)初的一絲貪戀生下你,會給你帶來這么多的傷害。”
    燕衿沒有回答。
    “我這輩子沒有后悔過任何一件事情。唯一的大概只有,你的出生。”燕重山說道,喃喃的說道,“我作為帝家的忠誠,抱著勢必幫助帝家后裔拿回政權(quán)的決心,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我總覺得,為了恢復(fù)帝家大業(yè),我做什么都可以!犧牲自己的兒子也可以!現(xiàn)在仔細(xì)一想,我為了我的君王可以犧牲,但是你憑什么,也要跟著我一起犧牲!帝家的興亡到底和你有任何關(guān)系?!你所謂的出生,你所謂的使命,全部都是我們付諸給你的,從來都不是你必須要接受的!”
    燕衿緊抿著唇瓣。
    對于他父親的悔意,他其實已經(jīng)很淡然了。
    曾經(jīng)或許他很希望有一天,他父親可以親口告訴他,他做的一切,真的不是他必須要要做的,他有選擇的權(quán)利,可以放棄,他甚至想過,放棄,放棄了所謂的帝家,放棄了他所謂的帝家后裔弟弟的身份。
    而終究,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從一開始,就設(shè)定好的命運。
    現(xiàn)在甚至是已經(jīng)麻木了。
    他說,“燕四,辛苦了。”
    燕衿眼眸看著他父親。
    “不辛苦。”燕衿直言,“因為,這是我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