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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 2 章

    陶靜安小時候很喜歡看電視,每天準點起床看七點檔新聞,相比國家大事,她更喜歡看民生熱點,早間《社會透明度》,晚間《1818黃金眼》,山東《拉呱》,山西《小郭跑腿》,奇聞異事層出不窮。她看過有人因為聽了一個笑話而笑死,后來讀到契訶夫,筆下一個文官死于一個噴嚏,本質上并不一樣,她卻覺得某種程度有共通之處。</br>  初中學業更重,沒法每日準時收看,于是集中到周末。那時她習慣打開兩家門戶網站,一家聚點,一家觸動。前者綜合性強,內容充實,新聞彈窗簡潔凝練;后者視效獨特,注重用戶體驗,靜安喜歡用他家的音樂板塊,邊聽邊在搜索引擎輸入千奇百怪的問題。</br>  高二她棄文學理,聽見后桌小聲談論班上一對情侶,過后同桌忽然問她:“你手機里下載了Touching么?”</br>  靜安點頭。移動終端不斷普及,聚點做了即時通訊軟件,而觸動開發了社交媒體平臺Touching。</br>  “就是他家的。”</br>  這個“他”,是指那對情侶里面的男生。</br>  靜安在還沒進入1班之前就聽說了這個事實。在一年近二十萬學費的私立中學里,除去靜安和同桌這樣所謂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半學生非富即貴。</br>  靜安對沈西淮的印象除了互聯網大拿之子,還有樂隊。樂隊名字叫黃楊樹,廣為流傳的版本是,里面兩男兩女分別是兩對情侶。他們唱的多半是英倫,視覺上像凱魯亞克筆下的“垮掉的一代”,松散潦草,又很歡騰。</br>  第一次聽他們是在高一的元旦晚會,靜安起初留在教室寫作業,后來聽見廣場上傳來耳熟的音樂,停筆下了樓。</br>  那時音樂APP涌現不止,靜安還是喜歡點開觸動網頁面聽歌,手機操作不方便,所以她很希望觸動可以出一款APP,還去Touching的博文下留了言,但沒有被回復。她喜歡聽朋克,EMO音樂屬于硬核朋克的分支,而EMO樂隊的代表——我的化學浪漫是靜安經常聽的一支樂隊。</br>  她鮮少聽到其他人翻唱他們,女主唱更是幾乎沒有。廣場上人山人海,她想湊近看一看黃楊樹的主唱,無奈只能從側面往前站,面前一只大音箱震得她耳朵疼,抬頭能看見的只是一件被冷風吹得上下翻飛的風衣。</br>  貝斯屬于低頻,很難直接聽到它的聲音,始終處于樂器界鄙視鏈里的最底端,但沒有貝斯的音樂會干且飄。貝斯手在樂隊里的存在感也向來很低,但沈西淮似乎不是這樣,不過靜安仍然沒有記住他的臉,只記得風很大,把他的手指吹得通紅,他腳上穿的是很久之前匡威跟誰人樂隊的限量合作款。</br>  在靜安的記憶里,即使是文理分科后成為同班同學,她也沒有跟沈西淮說過話,直到幾年后赴美留學。</br>  對靜安來說,研究生階段的沈西淮相比高中更加具體。那時他在斯坦福的商學院讀MBA,MBA對工作經歷的要求十分苛刻,所以周邊的學生都比他大上四五歲,而他憑借著大學期間在自家公司實習的經歷,成為了班上唯一一個應屆生。</br>  對此他表示跟同學存在很大代溝,還總說斯坦福偏僻,過于無聊,所以在人人擁有一輛自行車的偌大校園里,他經常開著他那輛銀藍色的勞斯萊斯往更加繁華的伯克利跑。</br>  伯克利有他的兩個高中同學,他經常請她們去AsianGhetto,說像是回到了祖國的新中關。靜安作為第三個他不太熟的老同學,偶爾才會一起出去吃飯。</br>  有一回不巧,其他人均放了鴿子,只有她跟沈西淮,兩人在新香港相對無言地吃了一餐飯之后,沈西淮開車送她回學院大樓,可繞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找不到車位。也不是完全地沒有,壞就壞在那些空著的車位專屬于伯克利的諾貝爾獎得主,其他人沒有停車資格。</br>  沈西淮把車暫時泊在路邊,說你們伯克利最不缺的不是諾獎得主,而是學術壓力。</br>  靜安當時不太舒服,新香港一美金一杯的西瓜汁,她為了掩飾尷尬足足喝了兩大杯,肚子撐得不行。但仍然積極地配合他,說伯克利確實有諾獎內卷化的趨勢,教授為了永久停車位不得不努力工作拿諾獎,走在坡上,擦肩而過的就算不是未來的諾獎得主,也極有可能是各科4.0的大神,甚至有人開玩笑,說天上掉下來一個花盆,砸死的也是一個智商高你兩倍的學霸。說完又請他把車開回剛才的餐廳,她需要去下洗手間。</br>  靜安再次從新香港出來后,看了看手上的表,說謝謝他的下午茶,下次由她請他去吃牛排。以這頓尷尬的午餐為參照,她認為兩人沒有必要再一起吃飯,沈西淮應該與她不謀而合,為了避免再有后續接觸,他當即說不用客氣,你要是有時間,領我去你們的鐘樓上看看就成。</br>  鐘樓是伯克利的標志性建筑,對本校生免費開放。靜安替沈西淮交了兩美金,帶著他上去。塔上能夠俯瞰整個校園,遠處教學樓沉默地散落在起伏的山丘上,暮色中的金門大橋有著無比清晰的輪廓。</br>  旁邊有情侶在約會,兩人在另一邊并肩站著,沈西淮說斯坦福的塔好像高一點,靜安隱約看見有人在草坪上打魁地奇,說對啊,但是……接下來的話被他搶走:但是伯克利海拔更高。</br>  兩人一起干干地笑,他又說有機會可以一起去GrizzlyPeak,那里可以眺望整個灣區。</br>  靜安當然沒有將這個客套的提議放在心上。很久之后,一群人再度坐在一起吃飯,才聽另外兩個同學提起那次登山行,她們激動地說沈西淮在下山時差點撞到道上的鹿。沈西淮只不甚在意地笑笑,他剛上完一堂談判課,口干舌燥,低著頭猛喝果汁。</br>  那天的沈西淮異常沉默,氣壓低得讓人不敢靠近,臨走時才跟靜安寒暄了兩句。他隨口問起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靜安笑了笑,說會努力拿B+,他微挑了下眉,說既然努力了,就爭取拿全A,能行的。他似乎對她十分有信心,但靜安知道,這是他本人的底氣。先前就聽同學說過,沈西淮上的是學院里的高級班,水平更高,考試肯定也更難。但他看上去半點壓力也沒有,顯然是勝券在握。</br>  他骨子里透露著些許傲氣,但這不影響他人緣好,他禮貌大方,沒什么架子,有熟人在場時愈加放得開,口頭上也不避諱使用一些沒有攻擊意義的英文臟詞,笑起時會不經意流露出桀驁不羈的那面——而這一面,在近幾年越來越明顯。</br>  靜安在網上看過他的采訪,作為觸動接班人的沈西淮似乎狂放了不少,面對刁鉆又八卦的媒體時極其游刃有余。他看似十分配合,也很敢說,甚至時不時爆出驚句,實則善于偽裝,把情緒藏在背后,沒有人能從他嘴里捏住話柄。他就那么閑適站著,眼睛清澈透亮,旁觀記者將一顆皮球踢來踢去,偶爾高興了就信手接住,但最終都會被他輕巧地丟出去。</br>  他應該不太喜歡被拍,新聞里多是從采訪視頻中截出來的舊圖,偶有一次配上新照,靜安一眼就發現他手指仍然很紅,她覺得奇怪,高溫天氣,總不可能是被凍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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