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br> 贏紹的夢魘,他知道的解決方法,只有在自己身上割口子。他不知道星煙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讓自己不用流血也能安靜下來。</br> 這種事情在七年前也發(fā)生過一回,他醒來全身無力,問星煙,他是不是夢魘過,星煙說沒有。</br> 如今又是。</br> 贏紹根本就不信,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藏了什么迷,魂藥之內的。</br> 且那迷,藥無色無味,事后找不到半點痕跡,贏紹沒想難為她,想只要她招了,他絕對不同她計較。</br> 她這是立功。</br> 整個皇宮所有的太醫(yī),都沒有找到治療他夢魘的藥,包括迷、藥,她能找到,她是他的功臣。</br> “朕不急,愛妃好好想想,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贏紹摟著她的纖腰往前走,直接去了床上。</br> 星煙被他摟的喘不過去來,他摟的太緊。星煙原本就沒打算承認,如今更加堅定,打死都不能承認。</br> 他是誰?是皇上!</br> 這么多年,都沒有找到治愈夢魘的法子,就被她治愈了?</br> 若是她手里握有什么神仙藥,她或許就招了。</br> 可她就一句話。</br> 且那句話,將她歸為了很了不得的位置。</br> 她叫他哥哥,說陪著他,他就不夢魘了?星煙好意思說,他也不見得愿意聽。</br> 是帝王都驕傲,星煙知道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躲在竹林里的太子,如今他是驕傲的帝王。</br> 誰敢侵犯,誰就得死。</br> 星煙打定了主意不承認,想多久都沒用,沒有夢魘就是沒有夢魘。</br> 贏紹等久了,手就開始不規(guī)矩。</br> 星煙很想告訴他,夢魘過后他沒力氣,還是別折騰了。可顯然贏紹也跌了心,不逼到她說出來,就沒打算停手。</br> 星煙擔心他的身子,不想讓他多費力,星煙決定化被動被主動,對贏紹說道,“臣妾自己來。”</br> 贏紹那雙眼睛,又能將她戳穿。</br> 他罷了手,退后看著她,眼里有一道興味,表示很期待她的表演。</br> 一場風雨,星煙只控制了前半段,后半段被贏紹搶了主動權,比起以往,星煙被摧殘的更厲害。</br> “越見長進了。”贏紹看了一眼跟前嚴實的被團,伸手一拽,將她那顆頭露了出來,他怕她被捂死在里面。</br> “這樣也行,在你想起來之前,就用這樣的方法來轉移朕的心思,讓朕想不起來拷問你,你就能逃過一劫。”</br> 星煙眼睛都不敢睜,更不敢搭話,她就當自己死了,被他折騰死了。</br> 贏紹沒走,也沒起身。</br> 半天星煙不見他動,頗有些撐不下去了,一個姿勢保持久了,全身僵硬。</br> 星煙終究沒有忍住,腰實在痛的厲害,翻了個身,證明她還活著。贏紹深邃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瞧著她,她尷尬,他不尷尬。</br> “皇上不走了嗎?”星煙問出來,就覺得自己問的不應該,看到贏紹勾起嘴角,給了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后,星煙及時救場,“皇上不走,臣妾高興。”</br> 為了表示自個兒的真誠,星煙摸索到了他懷里,抱住了他。</br> 軟香溫玉入懷,贏紹心又軟了。</br> “皇上今日讓臣妾去辦事,臣妾還沒來得及同皇上匯報呢,皇上累嗎,不累臣妾現(xiàn)在就匯報。”</br> 星煙頭枕在他懷里,翻了個身,小腦袋擱在了他胸膛上。</br> “嗯。”贏紹不是很感興趣,但他喜歡她這樣看他。</br> 處置的結果就是,她一個都沒辦。</br> 星煙匯報完,見他眼里沒有半點波瀾,便知道,讓她去辦,當真就只是為了讓她去出氣,至于結果如何,只要她高興,他并不在意。</br> 星煙更加肯定自己得了寵,于是得寸進尺,想起了另外一樁事。</br> “下個月,臣妾想回一趟庚侯府,可以嗎?”星煙沒去看他,而是埋在他的懷里,在他淡藍色的綢緞上,左右搖擺,蹭了蹭。</br> “又來迷惑朕。”</br> 贏紹捏住她的后腦勺,擒住了她,沒讓她再亂動。“宮里呆著不好嗎?”</br> 星煙沒放棄,干脆就在他的掌心里磨蹭了兩下。</br> 半晌,贏紹松了口,“當天去當天回,不能過夜。”</br> 星煙剛想感謝他,又聽贏紹說,“朕夜里離不得愛妃。”星煙的目光閃爍,果然又聽他將問題繞了回去,“畢竟愛妃如今能治愈朕的夢魘,愛妃一走,朕夢魘癥要是犯了,該如何是好。”</br> 如何是好?七年都過去了,他怎么熬過來的?</br> 面上的表情卻是帶了驚慌,“那都是皇上自己的福氣,與臣妾無關。”</br> 兩雙眼睛相對,一個銳利,一個心虛。</br> 毫無懸念,先挪開眼睛的人是星煙。</br> 星煙捂著嘴巴打了一個哈欠,眼睛有盈盈水光,水霧橫生,極為體貼地替贏紹整理好被褥,乖乖地躺在他身邊。</br> “皇上困了,臣妾陪皇上睡覺。”</br> 瞧,多機靈。贏紹七年前就知道她是一只藏了尾巴的狐貍,特別善于偽裝。</br> 膽怯,那都是故意給他看的。</br> 贏紹不急,他有很多種法子可以查出真相。</br> 而星煙也知道,她不過就是仗著皇上對她的喜歡,又明目張膽地欺騙了他一回。</br> 他若真心要拷問她,不需要動刑,一句“拖出去。”她該招的都會招,她怕死,他最清楚不過。</br> 但她知道他不會,她就仗著他不會,能拖一日是一日,等她去找出“神丹妙藥”來,她就可以告訴他了。</br> 星煙想找神丹妙藥,贏紹也在找,贏紹讓肖安去打聽,揚州蔣家是做生意的。</br> 做生意的路子廣,保不準,暗地里當真就有治愈他夢魘癥的湖神藥。</br> 在找神丹妙藥之前,星煙得先去給太后請安,壽宴那一日回來,秦嬤嬤說太后免了她兩日請安。說她受了驚嚇,好好休息,如今兩日已經(jīng)過去,星煙得去福壽宮恢復請安。</br> 宮里再也沒有了什么周貴妃,只有魏貴妃和庚貴妃。</br> 事態(tài)最難料的當屬后宮里的女人,誰哪天得寵得勢,誰也說不準。</br> 周貴妃想盡辦法辦了一場宴席,不但沒將自己升位,還被貶為了貴人,星煙天天去太武殿煮茶伺候皇上,卻伺候出來了一個貴妃的名號。</br> 大家心知肚明,是星煙迷惑了皇上,用力用對了地方。</br> 人心瞬間都有些蠢蠢欲動。</br> 都想去試試,自己是不是也有那個機會,一夜之間,宮里的茶葉突然變的緊俏,各個宮里的娘娘都在學煮茶。</br> 連身上的味道,都統(tǒng)一變成了茶香味兒。</br> 從星煙那里大家都明白了一點,知道皇上喜歡喝茶。</br> 星煙一到福壽宮,便聞到了一陣濃濃的茶葉味兒,星煙并不知情。</br> 她不知,太后卻知道,太后沒給人面子,直接一句話讓所有人的心涼了半截,“要是那個人,就算給他喝了隔夜茶,他也能夸茶入味。若不是那個人,清茶十里飄香,他說聞不到就是聞不到。”</br> “是以,這事關鍵還是得看人,別整天鉆研那歪心思,多動點真心才是正道理。”</br> 太后實在是看不慣這股風氣,都給皇上送茶,那皇上不得喝死?腦子一個一個地就不帶長進。</br> 魏貴妃也在。</br> 但她身上沒有茶香味,有的只是死氣沉沉。</br> 星煙進來,魏貴妃再也不見往日的熱絡,臉轉了個方向,沒看她。星煙也沒像往日那般對她點頭行禮,如今她也是貴妃,兩人平起平坐,她的禮魏貴妃受不起了。</br> 魏貴妃絲毫不在意,無論周圍的人說什么,魏貴妃的臉色皆是平平,眼里的光寡淡,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難受。</br> 有幾次眼里還出現(xiàn)了神游,就似是沒了魂兒,心思完全不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