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br> 直到手腕傳來鉆心的痛。</br> 贏紹的手就快將她捏碎了。</br> “聽話!”</br> 那臉色跟他聲音一樣,沉地可怕。</br> 星煙即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再造次,眼淚汪汪求饒地看著贏紹,小手在他掌心里好一番掙扎,才逃了出來。</br> 費了一晚上的勁兒,最終星煙還是被肖安送了回去。</br> 夜色暗沉,到了芳華殿,門前已經點了燈籠。</br> 劉嬤嬤眼睛清亮,一眼就看到了星煙的轎子。</br> “喲,娘娘怎的回來了。”劉嬤嬤比采籬還快一步,上前扶了星煙下來,瞧見她臉上的淚痕,忙地勸道,“娘娘別傷心,來日方長,機會又不止這一回。”</br> 星煙情緒不高,被贏紹捏過的手腕疼痛未消。</br> 她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一回想,卻覺得自己哪里都沒做好。</br> 他叫她聽話。</br> 她便再也不能怎么樣。</br> “都退下吧。”星煙實屬累的慌。</br> 到了屋里,星煙就只留了杏枝和采籬。</br> 劉嬤嬤這回沒再跟著進去,出去后遣散了外面的丫鬟,“娘娘不喜打擾,你們都退下吧。”</br> 見丫鬟都走了,劉嬤嬤才轉身出了芳華殿。</br> 昭陽殿的周貴妃正等著她。</br> 自從庚娘娘進了皇上的屋里,她一顆心都懸吊著,落不下來,回來就站在芳華殿的門口邊上等。</br> 本以為星煙摔了那一跤,再聽了自己說的那些弦外之音,多半不會進。</br> 誰知她竟然哭哭啼啼地進去了。</br> 好在,沒多久終究是回來了。</br> 昭陽殿內,周妃屋里燈火通明,連喝了幾杯苦茶,就等著劉嬤嬤這邊的信兒,這會子瞧見門外姍姍來遲的劉嬤嬤,周妃將這陣子等的苦悶都發泄了出來。</br> “叫你辦點事,怎么這么慢?”</br> 劉嬤嬤弓腰,先賠了罪,才將芳華殿星煙是如何進去的,又是如何出來的,都說給了周妃聽。</br> “哼,狐貍精轉世傳的滿天飛,本宮還以為是個什么了不起的神仙人物。”周妃言語里帶著諷刺,心里卻松了一口長氣。</br> 東西兩殿,她和魏貴妃爭了這么久,也沒見誰能比出個高低來,怎會愿意看到庚家的人一進來就得了寵。</br> 淑儀,對庚家來說,不低了。</br> 劉嬤嬤想起星煙那長勾人的臉,不敢接話,總不能昧著良心說,庚娘娘不如您長的好看,早晚兩人都會見上面對,到那時,豈不是說自個兒是在諷刺她。</br> “奴才瞧那庚娘娘是個怕事的人,經不起嚇。”劉嬤嬤終于找到了星煙的短處。</br> 自己不過就說了幾句,庚娘娘便一臉蒼白,站都站不穩了。</br> 這樣的人怎么能和周貴妃斗。</br> “知道怕事就好。”周貴妃性子囂張,不過也是仗著自己家族在朝中的勢力。</br> 周家一族,已經出了三位侯爺,而且看這勢頭,還沒有收手的意思,怕是還會有第四個第五個侯爺出來也不一定。</br> 如今皇后的位置空著,誰不眼饞。</br> 魏家勢力大又怎么了,魏貴妃也不過只是魏家旁系一族的人,魏家找不出來適合的人選,不過就是拿來湊數的,她憑什么能和自己比。</br> 其他那些阿貓阿狗,更不用說,哪有本事同自己爭?</br> 周貴妃心里暢快,這回終于能安心睡個好覺。</br> **</br> 芳華殿內星煙魂不守舍。</br> 采籬和杏枝伺候她沐浴,同她說起對嬤嬤的疑心,她也沒有心思聽,只想著為何她沒能留在太武殿。</br> 是她太著急了?</br> 想起自個兒的大膽,星煙臊的慌。</br> 她怕沒臉見他了。</br> 沐浴完,星煙里面一件兜兒一條褻褲,外面只是一層薄薄的輕紗,春雨沙沙作響,星煙坐在床邊讓杏枝開了半扇窗。</br> 她喜歡外邊的新鮮空氣。</br> 曾經她與姨娘住的那個小院子,雖小,但通風,屋里的沉悶關不住她,只有涼風佛在她身上,她才能感覺自己還鮮活地活著。</br> “明日去將井填了。”</br> 她怕井,尤其是雨夜,很容易讓她想起黑漆漆的井口。</br> 芳華殿太大,就住了她一人,夜里更是安靜的可怕,星煙說完,又讓杏枝添了一盞燈,她認地兒,進宮的第一個夜里,她多半是睡不著了。</br> 夜里的春雨最是密集,杏枝剛添了燈出來,準備關門,便瞧見兩道人影撐著傘,從門口大步邁了進來。</br> 屋前昏黃的燈一照,將來人身上的那條夔龍照的清清楚楚。</br> 杏枝傻了,回頭退了兩步,背部撞在了門框上,脊梁骨上的疼痛終于讓她清醒了。</br> “奴婢參加皇上。”</br> 屋里星煙正坐在床沿邊上聽雨,杏枝的聲音傳來,她還來不及穿上床前的繡鞋,外面的人已經到了她跟前。</br> 幔帳床前,一層薄紗,一副勾人心魂的身子。</br> 驚慌失措的模樣,與剛才在太武殿里,主動勾引他的時候,完全不一樣。</br> “皇,皇上。”星煙盯著跟前讓她怯怕的男人,許是夜色的原因,斂了他白日里的漠然,朦朧的一層燈光,照在他清冷的面上,星煙竟有了膽子,貪圖他的美色來。</br> 那張臉除了冷,竟干凈的讓人對其生出邪念。</br> 心底咚咚跳地歡快。</br> 她太過于緊張,以至于讓贏紹在她跟前站了很久,她才想起來,該上前去伺候他。</br> 她沒敢問,皇上怎么來了。</br> 腳步停在他跟前很久,才顫抖地去解他的披風。</br> 他站在她跟前,有種被泰山壓頂的窒息。</br> 挨著他太近,她又聞到了青竹的氣息。</br> 星煙踮起腳,素手從他肩頭劃過,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披風取下。</br> 里頭是藍緞地平金繡龍袍,與太武殿她看到的黑色龍袍不同,已經換過了衣裳。</br> “魏將軍看上了你?”</br> 星煙想過該如何開口,卻沒想到他先開了口,還說出讓她驚愕的話。</br> 星煙抬頭看向他的眸子,瞧見的卻依舊是淡然。</br> 淡然的就像剛才那話,不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br> “沒,沒有。”星煙不得不撒謊。</br> 她總不能說看上了。</br> 半晌星煙沒見他再說話,心里更是忐忑,他莫非是覺得她在敷衍他?</br> 星煙又覺得自己當真蠢了,他來問自己,肯定是聽說了什么。</br> “他,他瞧了臣妾,臣妾沒瞧他。”星煙壯膽將手搭在他胸前龍尾上,輕輕地點著,不敢用力,也不敢亂移。</br> 贏紹一直看著她。</br> 青絲垂下肩頭,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薄紗不但遮不住她的身姿,更是多了一分媚。</br> 點在他身上的那根小指頭,就如適才在太武殿時,她大膽撓了自己手臂一般,莫名地讓他燥熱,僵硬。</br> 他知道她美。</br> 但不知道她還有膽子主動勾引他。</br> 贏紹輕輕地一聲“嗯”,星煙心頭就飄過了無數種遐想。</br> 她怕他怪她,干脆就整個抱住了他。</br> 隔了兩個人,她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br> 她的手纖細輕柔,蹭在他衣袍上,連她自個兒都不確定,他有沒有感受到,但她擱在他胸前的臉,是踏踏實實擱上去的。</br> 對方的身板子硬如石頭,擱的她有些疼。</br> “你想伺候朕?”</br> 贏紹抬起了她的下巴,將她染了桃色的絕色臉蛋,完全呈現在了自己眼底。</br> 贏紹深不見底的眸子認認真真地瞧著她這張臉,秋瞳剪水,春黛銜山,纖長的睫毛投下的光影,占了她小半張臉,粉嫩飽滿的紅唇就在他手指的上方,微微一動,便能碰到他的指尖。</br> 這張臉看不出來半點瑕疵,確實美的讓人無法忽視。</br> “想。”</br> 星煙不想填井。</br> 她想活著,想爭寵。</br> 星煙的下顎被他捏在手里,她嘴唇有些發干,于是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膽大包天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br> 贏紹眼神陡然深沉,手上一用力,似乎要將星煙的下顎捏碎,星煙吃痛還未叫出聲,瞬間被一雙冰涼的唇堵了回去。</br> 星煙騰空被他抱起,身上輕紗輕揚,整個兒被塞進了幔帳床內。</br> “忍著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