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br> 晉江獨發,盜版必究</br> 就像是薛先生同她講的那個劉婆子突然不賣麻花的故事。</br> 很多東西,再回頭看,她已經看不上了。比如魏貴妃,她已經從自己的人生中劃了一個句號。</br> 還有魏敦,她也能坦然地去面對。</br> 從地牢出來,星煙一身輕。</br> 這一日不只是星煙去了地牢,還有薛先生,薛先生是夜里去了,沒有直接進去牢房,抱著雙臂休閑地靠在紅柱上,等著魏貴妃從牢房里出來。</br> 魏敦回不了姑孰,魏家的人必定會從姑孰調兵,涌至秦淮河岸直攻京師,局時魏敦也會在秦淮河對岸與魏家軍匯合,魏貴妃帶去河北由虞統領當著天下人的面,交給魏敦。</br> 欺君之罪,謀逆之罪,不缺討伐的理由。</br> 魏貴妃出來了,被后面的人一推搡,剛好摔在了薛先生的腳邊。</br> 薛先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br> 魏貴妃也看到了薛先生,皇宮內就那么一個戴著面具示人的侍女,魏貴妃記得很清楚,她是庚星煙的人。</br> “要我扶你一把嗎?”面具遮擋了薛先生的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從她依舊沒有改變的姿態上能看的出來,她這話不過就是說說而已,并沒有想去扶她。</br> 魏貴妃也知道她不會有這么好心。</br> 魏貴妃以為遇見她是偶然。</br> 可等她顫巍巍地剛站起來,突然又被身后的侍衛踢了一腳,直挺挺地跪在了薛先生面前時,魏貴妃才知道,并非是偶然。</br> “庚星煙還想怎么樣?她誅人心,誅的還不夠嗎?”</br> 逼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還不滿意嗎,用庚媛嫣,堵了自己的死路,就是想讓自己活著,讓自己忍著一身恥辱去面對將軍。</br> 可恨的是,她還反抗不了,她只能往她算計的道上走。</br> “比起你的那些所作所為,這算不得什么。”薛先生說,“不過,我沒有別的意思,沒想要你的命,也不是娘娘派來的,我純粹只是想來看看你。”</br> 最后的三個字,薛先生咬的特別重。</br> 說完了,又緩緩地叫了她一聲,“貴妃娘娘?!?lt;/br> 魏貴妃全身一顫,死死地盯住跟前那張面具,瞳孔漸漸地緊縮,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了話來。“是你!”</br> 她曾經看到這個背影的第一眼,就覺得很熟悉,可她又以為,這不可能。</br> “是我?!毖ο壬f,“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嗎,在你走之前,我來見你一面,免得成了你這輩子的遺憾?!?lt;/br> 魏貴妃背心生了涼意,質問她,“你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誰?”</br> “我曾經告訴過你,人的樣貌和名字最不靠譜,是你自己不長記性?!毖ο壬磫査澳阌X得我會是誰,周貴妃死了,你也要死了,我卻能安然無恙,我能是誰的人?”</br> 魏貴妃臉色雪白,不用想也知道。</br> “你是皇上的人。”魏貴妃很絕望,身子癱軟在了地上。</br> 先是周貴妃,再是自己......</br> 從庚星煙開始進宮,恐怕皇上就在護著她了。如此一看皇上愛庚星煙,愛的也并不比將軍的少。</br> 她庚星煙何德何能?魏貴妃不可能不嫉妒,為何她就能得了讓這天下最厲害的倆人如此相護。</br> 她以為她最后即便是輸了,起碼她也贏過。也曾經一度讓庚星煙處于了危險之中。</br> 可如今卻告訴她,從一開始,她就只是一只唱戲的猴,她所策劃的每一個陰謀,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br> “皇上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是魏家人?!蔽嘿F妃沒有問薛先生,只是在陳述。</br> 他既然能安插人道她身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br> 他什么都知道,</br> 包括那個荷包。</br> 虧她故作聰明以為自己差點就得逞了。</br> “福壽宮的那一晚,就算是庚星煙選擇跟了魏將軍,皇上也不會讓她走出皇宮,對嗎?”</br> 魏貴妃這回抬起頭問了薛先生。</br> 薛先生回答了她,“對,皇宮是娘娘最后的歸宿,她那都不能去。”</br> 否則她在宮里等了她七年,豈不是白等了。</br> 魏貴妃看明白了。</br> 她的計謀對皇上沒有半點影響,對庚星煙也沒有影響,到頭來受傷害的人只有將軍,她以為她能幫她,卻將他推向了懸崖。</br> 為了庚星煙,他與皇上在福壽宮拔刀相見。</br> 在那之前,他分明還是冷靜的,還未曾想好,要不要造反。</br> 魏貴妃突然哭出了聲,“是你們逼著將軍造反,是你們容不得他,是皇上容不得他?!?lt;/br> 薛先生沒客氣,直接罵了一句,“無恥!你知道你最讓人討厭的地方是什么嗎?就是自以為是?!?lt;/br> “設計陰謀的人是你,對宮中嬪妃存有非分之想的人是魏敦,你倒是有本事,將所有的一切都是能推到皇上身上?!?lt;/br> “你要是不自以為是,你的下場可能也不會這么悲慘。”</br> 薛先生沒功夫陪她玩了,起身走人。</br> 魏貴妃突然對著她的背影說道,“這輩子我從未羨慕過一個人,庚星煙是第一個?!?lt;/br> 似乎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在護著她,而她始終都是被上天遺棄的那一個。</br> 薛先生沒回頭,答了一句,“也會是最后一個?!?lt;/br> 魏貴妃此次一去,也活不了多久,必然會死在魏敦手上。</br> 夏季夜里的星空很亮,月光銀白如霜,白茫茫地光線從宮墻上灑下來,就算不提燈,也能瞧得見路。</br> 薛先生沒有提燈。</br> 但星煙提了燈。</br> 轉角處一束暗黃的光,與月色不同,燈芯跳躍,映在地上的光也在跳躍。</br> 薛先生遠遠地瞧見了,嘴角一揚,毫不猶豫地往那一束光暈里走去,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了一身梅紅斗篷的星煙。</br> 身后杏枝和采籬手里一人提著一盞燈,燈罩里的火光正在跳躍。</br> 星煙將手攏進了袖子里,一臉笑容地看著她。</br> “娘娘有進步了。”薛先生夸她。</br> 星煙答,“是晴姑姑教的好。”</br> 薛先生很滿意這樣的結果,這段日子總算沒讓她白費嘴皮子,也沒白跑這一趟。</br> 單是一個魏貴妃,她連笑話都懶得去看。</br> 她說過,魏貴妃只是讓她拿來練手的。</br> 螳螂撲食黃雀在后,今兒她自己扮了一回螳螂,讓星煙當了一回黃雀。</br> 她是誰,得讓娘娘自己來認,認不出,她也當不了皇后,時候未到。</br> 在星煙叫出晴姑姑的那一刻,身后的杏枝和采籬瞪大了眼睛,傻愣著,直到薛先生當著三人的面摘了自己的面具,兩人才回過神來。</br> 沒錯。</br> 薛先生就是晴姑姑。</br> **</br> 當夜晴姑姑去正殿找了皇上。</br> 正殿里燈火通明,贏紹剛同兵部尚書商討完軍務之事,見到晴姑姑摘了面具進來,便擱了筆,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br> “可以出師了。”晴姑姑走進去,直接開門見山。</br> 贏紹很少去夸一個人,此時毫不吝嗇地夸了晴姑姑,“恩師當年說,你若是個男子,絕對是個杰出的政客。”</br> “皇上抬舉奴才了?!?lt;/br> “恩師還夸過一個人。”贏紹又說道。</br> 晴姑姑沒說話,聽他說。</br> 贏紹說“他還夸過朕的愛妃,說她有一位小孫女,很優秀,將來必定是富貴之命。”</br> 一個女人最大的富貴,不外乎就是皇后。</br> 他和星煙之間,追根究底,還是庚太傅最先撮合,那罐子里的湯,再好喝,也只不過是一罐子湯。</br> 庚太傅卻從他進庚家之后,就開始讓蔣氏送,一直送到他離開。</br> 庚府的三個姑娘,庚太傅選了星煙。</br> 庚太傅說,“膽小不懦弱,便能不惹是非,也不會丟了骨氣,你給她一個位置,她能替你撐起半邊天。”</br> 因庚太傅的一句話,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多看了她一眼。</br> 就是那一眼,他沉淪了。</br> 庚太傅說這些話,就已經料定了,只要自己見到她人,絕對地會被吸引。</br> 他也沒讓庚太傅失望,確實看上了他的小孫女,如今他愿意給她這個位置,讓她替自己撐起半邊天。</br> “封后吧?!?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