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br> 晉江獨發,盜版必究。</br> 后殿內，三個丫頭，包括薛先生都在屋外守著。</br> 三個丫頭急地團團轉，薛先生卻很淡定。</br> “這道坎必須得她自己過，別人急也沒用。”薛先生又說，“要真有人能幫她,就只有皇上。”</br> 薛先生的話剛落,就看到了疾步趕回來的皇上，皇上的腳步很快,臉色冷地就跟天上下的冰刀子一般,厲的嚇人。</br> 這是真生氣了,薛先生看的出來。</br> 薛先生見過他生氣,七年前,星煙替魏敦擋了一劍,他生氣過，就如當下這個模樣，恨不得想殺人。</br> 薛先生招呼了三個丫頭退下，能躲多遠躲多遠，這個時候千萬別往他火氣上撞，撞上了,他能六親不認。</br> 適才肖安將贏紹攔下來，也是怕他去福壽殿里發火,讓太后為難。</br> 那丫鬟已經死了,留了一個姚貴人,該死確實該死，可她終究是太后的精神寄托，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殺了一個長的像自己女兒的人。</br> 那恐怕就真成了太后的噩夢了。</br> 贏紹一身怒氣，從正殿沖到后殿，再沖到了星煙的屋前，萬千怒氣，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也硬生生地壓了下來。</br> 贏紹在床上看到了星煙，小小地一團，褪了鞋襪，蜷縮在了床角。</br> 聽到動靜，星煙抬起了頭。</br> 那一瞬間，贏紹的心被猛地揪住，疼的他一抽。</br> 星煙哭過，哭的太厲害，整張臉都帶著淚痕，鼻尖和眼睛成了桃紅，那眼里的光淡如死灰。</br> “皇上。”星煙叫了一聲，聲音啞了。</br> 星煙沒這般哭過，除了在康姨娘死了的那個晚上，她如此難受過，之后就再也沒有體會過這種無助又無力的感覺。</br> 就算是被蘇氏索命，她也沒有如此難受過。</br> 她難受的是心。</br> 她好不容易進宮，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她努力地去靠近皇上，努力地往上爬，卻在她將要到達山頂的時候，突然滑了一跤，又重新跌到了谷底。</br> 燃起過希望，再幻滅的感受，很不好。</br> 還不如剛開始就不存幻想。</br> “對不起。”星煙看著贏紹，抿著唇，艱難地說出了這三個字，眼淚又從眼眶里流出，模糊了她的視線。</br> 對不起他，她不能給他生孩子。</br> 對不起，她不該獨自一個人霸占著恩寵，奪了他全部的愛。</br> 星煙的眼淚還未落地，人就被贏紹撈起來扣進了懷里，“你真的會要了朕的命。”</br> 贏紹咬著牙說道，“別哭了，你想要朕活活地心疼死是嗎。”</br> 贏紹說的厲害，可動作又極為溫柔地去替她擦臉上的淚水，玄色龍袍的袖口，直接被他當成了絹帕，在星煙臉上抹了一遍，又才緊緊地抱住她，讓她的頭擱在他的胸前，下顎抵住她的發絲。</br> “朕在呢，哭什么。”</br> 天塌下來，還有他先替她頂著，她慌什么。</br> 贏紹的手緩緩地順著她的背心，語氣慢慢地溫和下來，“別哭了，嗯？”</br> 星煙被他抱在懷里，幾句話下來，心里舒緩了很多，頭埋進他的懷里，是她熟悉的味道，就是這個懷抱漸漸地讓她生出了貪念，貪念他的溫存和他的寵愛，讓她永遠都不想放手。</br> 她從福壽宮出來就在開始想。想到現在，她都沒想透徹，就只能哭，可哭成了這樣，她還是沒能想通。</br> 她做不到將他推給別人。</br> 也不想要別人替他生孩子。</br> 但她生不出，皇上也不可能不要孩子。</br> 這便一直繞著圈兒，走不出來。</br> “不就是個孩子嗎？”贏紹將她從懷里拉開，讓她面對著他，“沒有孩子，朕的江山就不穩了？”</br> 星煙從他懷里起身，傻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龍子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不想要孩子。</br> “你不該一個人難受，你該先來找朕。”贏紹將她扶著坐好，慢慢地同她講。</br> “朕是想要孩子。”贏紹看著她的眼睛攤開了和她說，“可朕要來不是為了讓他繼承朕的江山，而是想讓他來繼承我們倆。”</br> “有你的樣子，也有朕的樣子。”贏紹看著她，目光很嚴肅，“是以，朕想要看的，說到底還是你。”</br> 星煙心口突然一悸，又想哭。</br> “朕知道，無龍嗣這是大事，但這件事情中，不只是關系到你，還關系到了朕。”贏紹又用手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聲音低沉而醇厚，“沒有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也是朕的事，不管發生什么，都該朕和你一起去面對。”</br> “沒有孩子，天不會塌，朕可以抱養。”贏紹的眼神很堅定，“但朕若是有孩子，那也一定只能是和你的孩子。”</br> “你不該哭，也不該傷心，更不該讓朕心疼。”贏紹又才將她摟緊了懷里，輕聲地哄，“你完全低估了你在朕心里的分量。”</br> “你從來就不長良心，七年前就是如此，朕怎么對你好，你都看不到，不只是看不到朕的好，你連你自己的好都看不到。”</br> 星煙想動，贏紹將她按在胸口，沒讓她動。</br> 贏紹的唇蹭著她的發絲，認了輸，不再奢望她能自己發現他對她的感情，今日若不告訴她，就她那腦子，永遠也不會想到。</br> 七年前，他沒有她，根本就不會走到今日，要么是默默無聞，成為別人口中的窩囊廢，要么就成了一個不管不顧的瘋子。</br> 贏紹出口就表白，“朕七年前就喜歡你了。”</br> 星煙又掙扎，贏紹仍舊緊緊地抱住她。</br> “是你先來勾引朕的。”贏紹永遠都記得她抬起臉，怯生生地看他的第一眼。</br> 很干凈，讓他想到了清晨的朝露。</br> 眸子里對他的懼怕，讓他很受用，很有成就感，后來，他問過她，為何怕她，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就是怕。”</br> 再后來問她，她又說，“你是太子，身上有與生俱來的高貴，旁人當然怕。”</br> 贏紹就是這么一點一點地淪陷進她的美色之中，又淪陷在了她的狗腿之中。</br> 她欣賞他，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覺得厲害，明亮的眼睛里生出來的崇拜，讓他感受到了自己還活著。</br> 是狗腿也好，鼓勵也好，對于當時正逢谷底，完全喪失了自信的他來說，是救贖。</br> 贏紹問向懷里的星煙。</br> “你知道，你對朕說過一句話嗎？朕這輩子都忘記不了。”</br> 星煙愣著，不動。</br> 她大抵知道。</br> 應該就是那句止住他夢魘的話。</br> 最完整的星煙記不得了，贏紹卻記得。</br> “哥哥是太子，比任何人都高貴，他們說哥哥窩囊是因為他們不懂哥哥的好，煙兒懂，煙兒覺得哥哥很厲害，哥哥別怕，以后煙兒陪著哥哥成為說一不二的君王。”</br> 她是同情他，想從谷底下拉他一把，才對他說了這句話。</br> 后來，等他爬起來了，她就死不認賬。</br> 如今贏紹再將當年她說的話，一字不漏地重復了一遍，便容不得她不認賬，她食了言，沒陪著他走過那七年，那之后他剩下的余生里，她必須參與進來。</br> “記得嗎？”贏紹問星煙。</br> 贏紹的手這回松開了，星煙卻不再動了。</br> 羞愧。</br> 羞的抬不起頭。</br> 但星煙相信了，相信了贏紹是愛她，從七年前就開始愛她。</br> 一句話能讓他記住七年，說話的人自然也是念了七年。</br> “記得的話，就該相信，你在朕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很。”贏紹無奈，他同她，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后，還是往后的日子，認輸的那個人永遠都只會是他。</br> “朕今日將心都掏給你了，你要是再難受，就真是沒長良心。”</br> “朕明說了，你有沒有孩子，朕不在意，你也別想著將朕往外推，讓別的女人來替朕生孩子。朕是帝王，對你又好，你要什么朕就能給你什么，這樣的男人你拱手讓給別人，你舍得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