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常住的地方,空氣中沾染著他的氣息。</br> 一句長輩對晚輩的祝福語,落到心頭,成了最甜的蜜。</br> 晏回時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送給她。</br> 蘇雁花三天時間看完了這本書。</br> 以為能找到晏回時暗示她的蛛絲馬跡,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就是一本勵志的雞湯故事。</br> 讀到結(jié)尾,蘇雁捧起臉,在空白頁寫下一行字。</br> ——屬于,蜜蜜的晏叔叔。</br> *</br> 隔天上午。</br> 辦公室里,周佳鳴猶猶豫豫,表情焦慮得跟得了便秘似的:“那什么,晏總……”</br> 晏回時頭也不抬:“說。”</br> 周佳鳴:“蘇雁……”</br> 晏回時抬眼。</br> 周佳鳴:“這姑娘可能是談戀愛了。”</br> 晏回時:“?”</br> 周佳鳴復(fù)述那天下午從兩個男生嘴里聽到的情況。</br> 晏回時“嗯”了一聲,神色復(fù)雜。</br> 周佳鳴心想這種事必須通知監(jiān)護人,以免小姑娘因為這事兒影響學(xué)習(xí),考砸了回頭老板被兄弟遷怒就麻煩了。</br> 蘇錦文得知這個事情之后,非常憤怒:“是哪個王八羔子勾引我家蜜蜜!”</br> 晏回時眼角抽了抽:“只是懷疑,別急。我找時間跟她聊聊。”</br> 蘇錦文一著急就口無遮攔:“我老婆還說怕她看上你,說你長得帥,現(xiàn)在的小姑娘就愛你這樣的。”這下徹底排除了蘇雁會喜歡晏回時這一款,“這么一看,你魅力好像也沒那么大嘛。”</br> 晏回時:“……”</br> *</br> 周五下午。</br> 吳薇薇把新買的書包放在蘇雁課桌上:“姐妹款!”</br> 蘇雁戳了下吳薇薇書包上的小掛件:“好可愛。”</br> “你喜歡呀?我家里還有一只藍色的,明天帶給你。”吳薇薇抱起蘇雁的書包左看右看:“咦?你這款好像只能掛拉鏈扣上唉。”</br> 蘇雁撥了撥拉鏈環(huán)扣:“我這個掛不上。”</br> “大意了!居然不是同款嗚嗚嗚嗚。”吳薇薇拉開座椅:“我去上廁所,一起去吧。”</br> 蘇雁:“好。”</br> 兩個小姑娘走后,男生別別扭扭蹭到吳薇薇的課桌邊,趁沒人注意,飛速拉開課桌上的書包,往里塞了一只信封。</br> *</br> 劉婆婆打掃蘇雁房間的時候,在書桌上撿到一封情書。</br> 這封情書落到了晏回時手上。</br> 蘇雁“早戀”的事被坐實了。</br> 傍晚,蘇雁一走進院子就看到站在外面的晏回時。</br> 他像是專門等著她,總是溫和帶笑的眉眼變得幽沉凌厲。</br> 蘇雁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的異樣。</br> 她在那本書尾頁寫的話,被他看見了?!</br> 蘇雁感到血液上涌,拽著校服裙擺,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br> 等他先開口,絕不能不打自招。</br> 晏回時繃著一張俊臉:“蘇雁,懂事的小姑娘鬧脾氣一向適可而止。”</br> 這和蘇雁想象中的問責(zé)不太一樣,她手指放松,表情茫然:“什么?”</br> 晏回時垂眼:“為什么又不好好吃飯。”</br> 蘇雁:“?”</br> 她順著他的問題回答:“……長痘痘了,丑。”</br> “不是因為周伯伯告狀?”</br> “告,什么狀?”</br> 晏回時拿出一只信封:“喜歡這男生?”</br> 蘇雁的心情在短暫的幾秒時間內(nèi),起起伏伏,大起大落。</br> 原來是這個!</br> 這只信封她昨天就發(fā)現(xiàn)了,當時想著帶回學(xué)校給吳薇薇,結(jié)果寫完作業(yè)太困忘了拿。</br> 喜歡他的事如果被發(fā)現(xiàn),有可能遭到他的拒絕和漠視。但如果是別的男生向她表白,他頂多站在長輩的立場訓(xùn)她一頓。</br> 蘇雁在兩者之間飛快權(quán)衡利弊之后,選擇了承認。</br> 她舔了舔嘴唇,聲音因為心虛變得干巴巴的:“你應(yīng)該……不會告訴我爸爸吧。”</br> “我覺得會。”晏回時反將她一軍,“叔叔這人公私分明,你知道的。好好說,坦白從寬。跟他到哪一步了?”</br> 蘇雁斜斜窺他一眼,正好對上他沉穩(wěn)清冷的眼睛,她心跳加快,急忙移開視線,支支吾吾的扯謊:“就,他對我有好感……我對他沒有!”</br> 晏回時平靜地注視著她。</br> 蘇雁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撓一下頭,小聲嘀咕:“馬上就成年了,還不讓談戀愛么。”</br> 晏回時的聲音沒什么溫度:“不讓。”</br> 蘇雁心虛地瞥向他:“長大后,也不行嗎?”</br> 晏回時:“別岔開話題。”</br> 蘇雁:“哦。”</br> “還沒回答我。”晏回時目光幽沉:“喜歡他?”</br> 蘇雁猛抬起頭:“不喜歡!”</br> 晏回時唇角牽起笑弧:“那就好。”</br> 他摘下她肩上的書包,態(tài)度轉(zhuǎn)變極快,比翻書還快。</br> “你爸把你交到我手上,如果你高考失利,我沒法向他交代。從今天起,我每天回來檢查你的功課。”</br> 他變得太快,蘇雁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啊?”</br> “這是對不安分的小朋友的懲罰。”</br> 蘇雁訥訥道:“我怎么覺得……這是獎勵。”</br> 晏回時:“……”</br> *</br> 蘇雁把那本書藏到書架最隱秘的地方,以防被晏回時發(fā)現(xiàn)。</br> 藏完書,她又覺得有點緊張過度了。</br> 晏回時從沒踏進她的房間,劉婆婆打掃衛(wèi)生也不會一本一本翻開看。</br> 有些秘密就是越想藏著,越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蘇雁抽出那本書,大大方方放回書架。</br> 高考在即,蘇錦文的電話打得比平時勤,每晚都會跟蘇雁聊會兒天。</br> “爸爸已經(jīng)在準備交接了,本來想趕在你高考之前回國,可惜新上任的總經(jīng)理申簽出了點問題,得推遲半個月。”</br> 蘇雁安慰:“沒關(guān)系的爸爸。”</br> 蘇錦文問:“壓力大不大?你媽都不敢跟你通電話,怕把緊張情緒傳染給你。”</br> “還好,不是特別大。”</br> “那不急,”蘇錦文非常自信:“等A大跟C大給你打電話,咱們看看他們的誠意,再決定去哪兒上大學(xué)。”</br> A大跟C大都是北方的名校。</br> 蘇雁說:“爸爸,我想留在弘河。”</br> “那怎么——”蘇錦文正想說什么,電話被林娟莉搶了過去,她溫聲細語:“蜜蜜呀,是媽媽。在哪上大學(xué)咱們現(xiàn)在先不討論,你就好好復(fù)習(xí),等分數(shù)出來再決定,好嗎?”</br> 蘇雁乖乖應(yīng):“好。”</br> 高考開始那天,晏回時開車送蘇雁到考場外。</br> 進去之前,晏回時突然叫住她:“蘇雁。”</br> 蘇雁回頭:“啊?”</br> “別忘了給叔叔的禮物。”晏回時唇角微揚,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放松,發(fā)揮出正常水平。”</br> 半個學(xué)期的緊張情緒被拍走,蘇雁眼神剔亮:“嗯!”</br> *</br> 高考成績還沒公布下來,就有兩家名牌大學(xué)招生辦給蘇雁打電話拋橄欖枝。</br> 蘇雁想留在弘河讀大學(xué)。</br> 蘇錦文只好找晏回時幫忙勸勸女兒。</br> 吃飯的時候,晏回時問:“為什么想留在弘河?”</br> 蘇雁低垂著腦袋不敢去看他:“北方太冷了,空氣也不好,而且看不到……”話到嘴邊拐了彎:“水水。”</br> “我有套四合院,可以把水水送過去。”</br> 蘇雁這才想起晏回時是北方人,她把他的家鄉(xiāng)說的那么差……</br> 她又羞愧又心虛,指尖在手機屏幕上亂劃。</br> 旁邊越過來一只大手抽走她的手機,“住的地方能解決,還有什么問題?”</br> 蘇雁找不到借口了。</br> 晏回時看著臉頰通紅的小姑娘,懷疑是因為那個男孩。</br> 他聲線漸冷,剝離了情緒:“蘇雁,你現(xiàn)在很任性。”</br> 蘇雁嘴角往下垂著,有些委屈:“我沒有。”</br> “那說說,必須留在弘河的原因。”</br> “太遠了。”</br> 晏回時神色松動:“怕跟陌生人接觸?”</br> 蘇雁違心的點頭:“……嗯。”</br> “蘇雁,長大不是只憑年齡,獨立才是第一步。”</br> 蘇雁抬起頭,他喜歡獨立的女孩,她卻依賴爸媽、依賴他。</br> 再這么沒用,說不定他會討厭她。</br> 她咬了下嘴唇:“知道了。”</br> 最后蘇雁還是選了北方的學(xué)校。</br> 她去了晏回時的母校A大,仿佛這樣就能把他的輩分拉低一些,成為他的學(xué)妹。</br> 晏回時送她去上大學(xué)那天。</br> 蘇雁走在他身后,夏日暖風(fēng)從他身上吹過,夾雜著他的氣息,輕而柔軟地撫過她的臉。</br> 誰也沒有說話。</br> 陽光被樹葉篩成一地碎金,她和他的影子不斷閃過,為這座城市留下他來過的痕跡。</br> 從十六歲那一眼開始,她的整個青春都充滿對他的喜歡。</br> 她喜歡的人近在眼前,卻又和她隔著山海。</br> 蘇雁目送晏回時坐進返程去機場的車里,紅著眼給他打電話:“你可不可以——”</br> 她想說“不要談戀愛”,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幫我照顧好水水。”</br> 晏回時說:“好。”</br> “等放假,我就回去看你。”</br> “行。”</br> 蘇雁聲音哽咽:“你一定要……好好的。”</br> 上個大學(xué),被她上成了生離死別。</br> 晏回時無奈地哄著:“那你也要乖乖的,別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