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頓時一片混亂。
醫(yī)療站的醫(yī)護(hù)人員提著藥箱趕過來,蹲□幫華筠止血,用止血帶繃住她的小腿,剛繞了一圈,華筠就尖聲喊痛,手緊緊地攥住言敬禹的衣服,言敬禹按住她的腦袋,讓她別去看。
簡單地處理好傷口后,救護(hù)車趕來,華筠被抱上擔(dān)架,送上車,言敬禹自然也跟著上去,上車前脫下了騎馬裝,遞給身邊的一人,微微松開了領(lǐng)口透氣,余光看見依舊站在原地的湛明瀾,她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里,一句話也沒有,也不看他們,像是事不關(guān)己一般。言敬禹淡淡地收回了視線,上了車。
救護(hù)車平穩(wěn)地開走了。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湛明瀾摘下手套塞進(jìn)口袋,低頭看草坪上殘留的血漬。
“剛才撞到的女孩是言總的朋友?”
“湛經(jīng)理,這幸好是言總認(rèn)識的人,否則事情就難搞了,都怪我,不該提出賽馬的要求……你要不要打給電話問問對方的情況?”
湛明瀾想了想說:“我會的。”
華筠的右腿腓骨上段骨折,骨折錯位不嚴(yán)重。鑒于腓骨不是承重骨,上端有重要的腓總神經(jīng),手術(shù)極易傷到腓總神經(jīng),醫(yī)生不建議行手術(shù),用石膏固定好后,配合中藥治療。
言敬禹給她安排了走廊盡頭的單人病房,舒適寬敞,環(huán)境清雅。
華筠怕悶,言敬禹給她送來了筆記本,畫具和書籍,讓她多少有些事情做。
基于是自己的馬撞傷華筠的事實,自己和華筠是“肇事者”和“傷者”的關(guān)系,湛明瀾?yīng)q豫了一天,還是打算去醫(yī)院看看她的情況。她輾轉(zhuǎn)得知華筠被送往第四醫(yī)院,在言敬禹的安排下住進(jìn)了骨傷科的vip房。
她開車前往。
到了四院的住院部,坐電梯到骨傷科的樓層,問了前臺護(hù)士華筠的病房號,湛明瀾兩手空空,蹬著高跟鞋走過去。
走廊盡頭的房間。湛明瀾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了言敬禹。
言敬禹也在這里,讓湛明瀾有些意外,她早晨在公司遇到他的秘書小簡,特地問了聲言敬禹下午有何安排,小簡說他下午赴人民大會堂參加一個中韓的工商峰會。
看來他推掉了那個會議,選擇來醫(yī)院陪華筠。
湛明瀾停步,伸手抓了抓頭發(fā),覺得有些煩躁。
病房里的華筠正在喝一碗極苦的中藥,大概是藥太苦難以下咽,她皺起小臉,搖頭說不喝,言敬禹似乎說了她幾句,她不聲不響地撇過頭去,有些不高興,然后言敬禹邁著長腿走到她的床前,坐下,拿過藥湯,用勺子舀了舀,親自喂她喝,她這才扭過頭來,乖乖地喝藥。
湛明瀾挪開視線,轉(zhuǎn)身走了回去,坐電梯到一樓,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一個念頭:我為什么要躲?既然來了就進(jìn)去,不管怎么說,是我撞到她的,我是來問她需要什么賠償,不是因為其他。
沒什么好躲的。
她想通了,又回到電梯口,按了上行的鍵,重新上去陽光大宋全文閱讀。
再次走到華筠的病房門口,她直接扣了扣門,里面?zhèn)鱽砣A筠的柔聲:“誰啊?”
湛明瀾扭開了門把,走進(jìn)去,房間里已經(jīng)沒有了言敬禹,只剩下華筠一個人正躺在床上,手里拿著筆和紙涂涂畫畫,右腳打了厚重的石膏被吊起。
見來者是湛明瀾,華筠很震驚。
湛明瀾雙手插^進(jìn)風(fēng)衣的口袋,開門見山地說:“你的腿還好嗎?”
華筠楞了一會,緩緩說:“還好。”
“其實那天是你的馬朝著我橫沖過來,你摔下去主要是你自己的問題。”湛明瀾頓了頓說,“但不管怎么說,是我的馬撞到了你的馬,我也有部分責(zé)任。有什么賠償方面的要求可以提出,如果合理,我會答應(yīng)。”
“不用了。”華筠輕聲說,放下手里的筆和紙,雙手抓住薄被,“敬禹哥哥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
“你確定沒有要求了?”湛明瀾反問,又加了一句,“別出爾反爾。”
也許是湛明瀾頗為生硬的態(tài)度讓華筠覺得有些意外,她抿了抿唇,搖頭:“我說了不用了,也不會出爾反爾,你不用擔(dān)心。”
“那好,我走了。”湛明瀾也不愿再和華筠待在這里。
轉(zhuǎn)身走出門的的時候,背后突然幽幽地響起: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
湛明瀾停步,聽她說下去。
“你討厭我,并不是因為我和博俊的事情,而是因為我和敬禹哥哥在一起。”華筠聲音很輕,但在靜謐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晰,“你受不了我待在他身邊,受不了敬禹哥哥對我這么好,所以你討厭我。”
湛明瀾轉(zhuǎn)過身,面對華筠,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也睜著眼睛對視湛明瀾。
“對,我的確很討厭你。”湛明瀾說,“最初是因為博俊,后來是因為言敬禹,但現(xiàn)在,我只是單純地討厭你這個人罷了。討厭和喜歡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所以我也不知道真正討厭你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此刻面對你,主觀感受就是討厭。”
華筠咬了咬唇,美眸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片刻后說:“我無所謂你討不討厭我,我也無所謂別人是怎么看我的,只要敬禹哥哥對我好就可以了,我不求其他的。”她的手緊緊抓著薄被,聲音輕而單薄,“其實我理解你,敬禹哥哥那么好,他不要你了,你自然受不了,你討厭我也是我料到的。”
湛明瀾吸了口氣,直直地看著華筠,一字字地反駁:“誰說是言敬禹不要我了?是我不要他了,你那么稀罕他,給你好了。”
華筠正想說什么,目光越過湛明瀾的肩膀,停在了她身后。
湛明瀾側(cè)過頭,果然言敬禹已經(jīng)站在她后頭了。
“你來這里干什么?”言敬禹看了一眼湛明瀾,沉聲問。
他身上沾著些煙味,看來剛才是出去抽了一根。
“我來問她需不需要什么賠償,她說不用,我也省心。”湛明瀾平靜道。
言敬禹修長的手指撫了撫額,冷峻的臉上表情有些莫測:“她沒什么大礙,只是需要安靜休息,以后你不用過來。”
“我當(dāng)然不會再來了。”湛明瀾看著他,冷冷道,“你放心,我沒刁難她的惡趣味。”
言敬禹突然一笑,微微靠近她,低聲:“那再好不過貴族農(nóng)民。”
那樣的笑容似乎是一種警告,默不作聲地提醒她:你想刁難我的人,也要看我允許不允許。
湛明瀾擦過他的肩膀,走出病房。
華筠的聲音再次傳入耳畔。
“敬禹哥哥,你怎么離開那么久……”
外面的太陽很大,湛明瀾開車回去的時候,看見兩道不少路人都脫下了外衣,掛在臂彎上,有人還撐起了陽傘。
她那點郁悶在陽光下逐漸消釋,腦海里突然冒出封慎說的那句話:
“今天天氣不錯。”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想起封大公子。
自從那日她對他坦白后,他再無聯(lián)系過她。想來也是,他封慎身邊不會缺乏女人,對一個女人再有好感,也忍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那樣的男人是被逢迎,吹捧慣了的,怎么可能一直容忍她的“不識相”?
這些天,母親殷虹一直笑著探聽她和“那個人”相處得怎么樣了,她都笑著扯開話題,殷虹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卻不知她是不想太快太直接地扼殺母親那點小愉悅,她已經(jīng)基本確定,他已經(jīng)被她的“不識相”惹毛了,拂袖而去,這事沒后續(xù)了。
湛明瀾拐了彎,將車緩緩開進(jìn)加油站,等待加油的途中,塞了一張cd進(jìn)去,按了鈕,悠揚的音樂立刻充盈著狹小的車廂。
是她喜歡的安德烈波切利的音樂。
俯身,輕靠在方向盤上,湛明瀾微微瞇起眼睛,雙手食指輕揉自己的眼眶,覺得又酸又澀,使勁揉了揉,再次睜開眼,覺得視物清亮多了。
伸手拿下手機,打開短信文件夾,翻看未讀短信。
倪好好:瀾瀾,周末我們?nèi)Q(mào)看電影吧。
湛明瀾回復(fù):好啊,這周有空。
倪好好:說起電影,你那個封總最近有沒有再送你首映券?
湛明瀾發(fā)過去一個搖頭的表情。
倪好好:真可惜。
湛明瀾:兩張電影票而已,能可惜到哪里去。
倪好好:我是說他那個人,你錯過他,我替你感到可惜。
湛明瀾:就是兩張電影票,就將你收買了?
倪好好:是整個元嘉集團(tuán),包括娛樂,地產(chǎn),資本投資,信息技術(shù),新能源……一整個帝國啊!他是多么有價值多么輝煌的男人……你錯過的多了去了……誒,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現(xiàn)在的無知和驕矜的。
湛明瀾撲哧笑了出來,拿起手機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無知和嬌矜。
她是嗎?
周末,湛明瀾和倪好好到國貿(mào)電影院看3d電影,電影的效果很真實,屏幕上海潮翻騰的時候,座椅下的水槍直沖著她們的腿飚水,倪好好第一次接觸這東西,一驚一乍地叫起來“真的有水!好涼!”
電影結(jié)束,兩人到二樓的休息廳點了三明治和飲料狂蟒之災(zāi)。
倪好好端著盤子過來的時候,余光看到了什么,立刻騰出一只手招了招。
湛明瀾好奇她在和誰招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是封慎。
有段時間不見,他的頭發(fā)像是修剪過,更短了一些,穿著一身休閑西服,筆挺地站在那里,雙手負(fù)背。他見到倪好好便微笑有禮地頷首,而倪好好卻像是見到領(lǐng)導(dǎo)人一般的激動,大幅度招手。
然后,他的目光慢騰騰地挪到湛明瀾臉上,嘴角的笑容卻吝嗇似地收起了,眼眸帶著一些沉著的探究,片刻后自然地挪開,抬起手臂看腕表。
她剛舉起的手,有些尷尬地落在空中。
封慎停留了一會,就轉(zhuǎn)身,消失了。
湛明瀾和倪好好面對面地吃東西,過了近十五分鐘,有位瘦高個子的工作人員捧著一只巧克力冰激凌蛋糕上來,蛋糕上還綴著幾顆馬卡龍,他微笑說:“這是封總送給兩位吃的點心。”
倪好好大為驚訝,簡直要跳起來。
湛明瀾笑著說了聲謝謝。
巧克力冰激凌蛋糕味道很好,柔膩的奶油在口腔里融化開,帶著冰涼的觸感,非常討女孩子喜歡。
湛明瀾發(fā)了條短信給封慎,說:謝謝你的蛋糕,很好吃。
封慎沒有回復(fù)。
兩人坐了很久才起身,手挽手出去,沿著鋪著華麗地毯的走廊,倪好好又老話重提:“你真的不準(zhǔn)備考慮封大老板嗎?我覺得他真的很好,非常好,超級好,你不要因為現(xiàn)在的無知和嬌矜,而錯失美好的明天。”
湛明瀾剛要說話,倪好好又急著道:“元嘉旗下多少女藝人啊,他好比盤絲洞里的唐僧肉,你再不把握住,肥肉就要被別人叼走了。”
湛明瀾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莞爾:“所以我還是決定本分老實地找一個可以過日子的男人,像他那樣一塊香飄十里,人人垂涎的肥肉,我看不住啊。”
她話音剛落。
一雙質(zhì)地優(yōu)良的皮鞋就悄無聲息地落在她們身后。
“說誰是一塊肥肉?”聲音醇醇,帶著疑問。
兩人齊齊回頭。
封慎步步逼近,已經(jīng)來到她們身后,一身西服在熾亮的燈下,光華流動,他整個人在此刻,映入湛明瀾眼眸,熠熠生輝。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要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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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封是一塊十里飄香的肥肉。
他對明瀾對自己這個形容……可能會不爽。
當(dāng)然,他一直都在暗暗不爽。
修文,那句”欺負(fù)我的人“不是言說的,是瀾瀾自己對言的解釋,當(dāng)然也是言的維護(hù)讓瀾瀾產(chǎn)生這樣的解釋。
有些親以為是言說的……當(dāng)然還是言不好的,錯誤不是大家!
下一章,大封揩油……不知能揩到哪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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