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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一周后的一個下午,貝耳朵收到**的紗攝影工作室的電話,依舊是那個親切的女聲,告知她一個消息,她二次面試成功了。
    對此,貝耳朵完全沒有想到,因為距離上一次面試已經有較長的一段時間。
    “因為前段時間公司人事一直在調整,導致今天才通知到你,非常抱歉。”對方說。
    “請讓我考慮一下,我會盡快給你們回復的。”
    貝耳朵遲疑的原因只有一個,她已經打算和葉抒微要一個孩子了,除了符合他們本身意愿外,也考慮到了葉遠行的病情,葉遠行這一次從住院至今都積極配合治療,態度樂觀,聽話得令人驚喜,劉**私下告訴貝耳朵,這是因為他想活得久一點,能有機會看到下一代。
    “就算是看一眼,他也沒有遺憾了。”劉**這么說。
    葉抒微回來后,貝耳朵就此問題和他討論。
    “這個由你決定。”葉抒微說。
    “就算我明天去工作,不準備現階段要孩子,你也聽我的?”
    “嗯。”
    “這么好說話?”貝耳朵狐疑,伸手捏他的臉,“別勉強啊。”
    “懷孕你用的力氣比我多,你需要十個月帶著他,所以由你決定。”
    貝耳朵收回手,不言不語,心里一時間沒有了主意,過了一會暫時放棄了糾結:“我先幫你收拾行李,你明天下午就要坐飛機出發了。”
    葉抒微明天要出發前往北方一個省偏遠的小鎮進行病死動物無害處理的考察,那邊生存條件異常艱苦,研究所是抽簽決定參與名單的,本來是抽中的是高顯音,但他出事后,至今未痊愈,葉抒微主動提出代替他。
    “好。”葉抒微走向自己的書桌處理郵件,坐下后不忘提醒一句,“別忘給我帶一張你的照片。”
    “已經放進你的行程本里啦。”貝耳朵嘟囔,“記得別被別人看見。”
    “放心,不會有機會讓別人覬覦夫人的玉照。”
    “……”
    貝耳朵收拾好葉抒微的行李,去廚房削了一個蘋果,拿過來給他吃。
    葉抒微趁機把貝耳朵按在自己的腿上,雙手圈住小小的她,低頭問道:“這一次要去半個月,別太想我。”
    “那實在太想怎么辦?”
    “忍著,等我回來后再補償你。”
    “……”
    她明明指的不是這個意思啊!感覺解釋不清了,他也不會允許她解釋……
    新婚如蜜這四個字再貼切不過,以至于葉抒微離開的第一天,貝耳朵就有點不開心了,第一次覺得住的公寓如此空曠,加上這幾天外面起大風,道路兩旁滿是干枯萎縮的樹葉,她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清冷下來。
    和唐栗喝了一頓下午茶,向她列舉葉抒微離開后自己的各種不適,唐栗很鄙夷:“你婚后的自理能力去哪兒了?”
    “和他在一起后,我的自理能力退化到了幼兒園。”貝耳朵十分厚顏地陳述事實。
    “每天都要虐我,情理何在!”
    “誰讓你不去找男朋友。”
    唐栗語塞。
    貝耳朵依舊淡定地吃著眼前的紅茶蛋糕:“如果你再拒絕去見你媽媽安排的相親對象,就只能表示你還在留戀我那個冷酷的大外甥。”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就趕緊去找新的對象,別一直沒有行動,莫非你誓言成為暗戀界的不朽傳奇?”
    “你成為葉太太后怎么變毒舌了?”唐栗放下茶杯,對她解釋道,“我不是刻意惦記著誰,只是覺得目前這樣的狀態挺好的,一個人自由自在,心無牽怪,太爽了。”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理解。”貝耳朵說著,低頭秒速回復葉抒微的新短信。
    “你真是夠了,一個鐘頭都在和老公發短信,沒等到回復的時候才和我聊天!”
    “好啦,這條發完我和你聊。”
    這真的不能怪貝耳朵,這段時間她只能和葉抒微用短信聯系感情,他每天行程很忙,有時候要到夜晚才結束,她想和他保持對話就必須見縫插針,加上后面兩天,葉抒微就要去山上一個收集站待兩天,那里信號很差,可能連發短信都很艱難,她自然地趁現在多發一些。
    晚上,貝耳朵發了一條信息給葉抒微,是網上那條很火的三行情書。
    “螃蟹在剝我的殼,筆記本再寫我。漫天的我落在楓葉雪花上。而你在想我。”
    發完后說:“看人家多么有才華,三行情書寫的多好,好多人都在轉載,他的心上人肯定也看見了,深深動容。”
    “是嗎?”一會后,葉抒微發來兩個無所謂的字。
    “你會嗎?”她問他。
    一分鐘后,葉抒微發來了他的三行情書。
    “貝耳朵。老婆。老太婆。”
    貝耳朵看不懂,問他什么意思,尤其是好好解釋一下最后三個字。
    “這是你以前,現在和未來的身份發展,以我為軸。”
    “……”
    貝耳朵恍然,他的意思是,她從貝耳朵升級到他的老婆最后再升級到他的老太婆?
    “言簡意賅才是高手。”他說。
    “一點也不動聽。”貝耳朵笑著回復。
    這一晚睡得很香。
    隔天,葉抒微去山上的收集站,手機信號很弱,貝耳朵聯系不到他,越來越覺得時間漫長的時候,接到了貝衡安的電話。
    “耳朵,明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去沿香閣吃飯。”
    “媽媽也來?”貝耳朵確認。
    “對,她也來。”
    “哦,好的。”
    沿香閣是貝衡安喜歡的餐館,里面有一道銅盆桂魚他一直贊口不絕,往年節日,他的生日或者其他家里有喜的日子,他們一家三口都會去那里吃飯。
    時過境遷,再提起這三個字,貝耳朵感覺有些復雜。
    第二天傍晚五點三十分,貝耳朵抵達沿香閣,貝衡安和徐貞芬已經坐在包間里了。
    見貝耳朵來了,徐貞芬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一頓飯吃得有點別扭,起初貝衡安還試圖當和事老緩和氣氛,無奈徐貞芬態度很冷,貝耳朵又不會說好聽話,場面一直熱不起來,末了他親手持勺為前妻和女兒盛了一碗魚湯,情真意切地說:“不管以后還有沒有機會一起坐下吃頓飯,相聚還是分離,你們兩個永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貝耳朵輕聲:“爸爸。”
    徐貞芬垂眸,沒有表情地看著碗里的熱湯。
    “耳朵,我和你媽媽都希望你能過得好,你和你老公能比我們幸福。”貝衡安說。
    “我知道。”貝耳朵緩緩地點頭。
    徐貞芬終于動了動唇,說了這一頓飯開始到現在的第一句話:“你現在主意大了,不屑再聽我們的話了,我就不浪費口舌了,最后一句忠告,別對婆家卑躬屈膝,是你的你就要去拿來,時刻要記住,他們不是你親生父母,對你的好是有限的,關于這點,你心里要有數,千萬別犯傻。”
    話雖不好聽,但貝耳朵能感受到來自母親的關心,也就不再和她爭辯,保持沉默。
    桌子上的手機鈴聲響起,貝耳朵拿過來一看,是何楊的來電。
    接起一聽。
    何楊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沉著得有些異常:“耳朵,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么?”貝耳朵忽的很冷靜,握著手機的手指陡然一僵。
    “葉抒微出事了,工作團隊在山上和當地人有了分歧,其中一個叫來了借住在家里的外地人,對方精神有些不正常,拿刀沖過來刺人,葉抒微被刺中,倒在血泊里,救護車花了很長時間才上山,拖延了急救……”
    “他現在怎么樣了!”貝耳朵等不到何楊說完,顫聲地打斷。
    “現在具體怎么樣我也不知道,他們打電話來說要通知家屬,我就第一時間打給你。”
    “告訴我地址,我現在就趕過去。”
    “等等,我把詳細地址發給你手機。”
    貝耳朵掛下電話,整個人面色蒼白,對面的貝衡安和徐貞芬嚇了大跳,趕緊問她發生了什么,她沒回答,只是盯著手機等何楊的回復,短短幾分鐘內,她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感官能力,眼前驟亮驟暗,手和腳都是冰冷的,腦子既混沌又清明,像是徘徊在黑白的邊界。
    連父母走到她身邊都沒察覺。
    “到底怎么了?你快說啊!”徐貞芬急了,她從沒看見女兒這個樣子,好似靈魂出竅。
    “耳朵,耳朵你先喝點熱水。”貝衡安趕緊倒了一杯熱水給貝耳朵。
    貝耳朵沒有伸手去接,眼皮都沒抬,僅僅盯著手機屏幕,直到何楊發來詳細地址,她立刻站起來,往外門口沖。
    “你要去哪里?!”
    徐貞芬和貝衡安同時快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臂。
    “我要去找抒微,他出事了。”貝耳朵的額頭冒出冷汗,臉色已經差到極點,唯有瞳孔里閃現的那點執念證明她還沒有暈過去。
    “他出事了?你要去找他?你怎么去?”貝衡安焦急地問。
    “去機場連夜飛過去,再坐大巴。”貝耳朵本能地掙脫父母的束縛,“我必須快,否則要來不及了!”
    “你照照鏡子,臉色比紙還蒼白,你這個狀態怎么去機場?!你別接了個電話就心神不寧了,指不定等會有變化,你先坐著等一會!”徐貞芬用力把她往回拽。
    “來不及了!”貝耳朵瞳孔變紅,一顆心被攥地發痛,大聲道,“我沒有時間了!你們快讓一讓!”
    “你給我坐下!冷靜一點!”徐貞芬怒吼。
    “他是我老公,你讓我怎么冷靜!”貝耳朵忽的歇斯底里。
    “把手機給我,你給我坐下,我讓人去訂機票,效率肯定比你高!”徐貞芬命令。
    一聽到效率兩字,貝耳朵稍許地冷靜了一點,趕緊把手機給徐貞芬,徐貞芬雷厲風行地記下地址,然后打電話給秘書,貝衡安守在貝耳朵身邊,一直順著她的后背,安慰她會沒事的。
    等待秘書訂機票的途中,徐貞芬看了一眼貝耳朵,低聲擔憂道:“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簡直和快死的人沒什么兩樣。”
    貝耳朵自言自語了一句,音量小到只有身側的貝衡安聽見,他的心狠狠一驚,因為女兒說的是,如果抒微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意義。
    “耳朵,坐下。”貝衡安按了按女兒的肩膀,然后用力量讓她坐下,用言語支持她,“抒微不會有事的,相信爸爸。”
    貝耳朵的眼皮一顫。
    “你不是和爸爸說過,他的凝血功能很好,是命硬的人嗎?所以他一定不會有事。”
    貝耳朵連肩膀都顫起來,身體不受控地變冷,貝衡安見狀把她摟在懷里,連站著的徐貞芬看了都不舍,伸手碰了碰女兒的頭發,柔聲道:“我相信你爸爸說的。”
    時間一秒秒地走過去,貝耳朵的手機又響起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遲鈍了一秒鐘,不顧一切地接起。
    “喂。”她聲音干澀,像是站在一個深淵面前,和未知的恐懼面對面。
    “耳朵。”一個熟悉入骨血,瞬間可以把黑夜翻到白晝的聲音。
    “抒微?”她很小心翼翼地確認,就像是小孩子伸出手去觸摸透明絢麗的肥皂泡,生怕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會消失。
    “是我,我沒事,山下的研究組搞錯了對象,受傷的不是我,他們現在正打電話給何楊糾錯。”
    “真的?”
    “真的。”
    “你在哪里?”
    “剛下山,馬上幫忙抬傷員去醫院。”
    “你在哪里?”貝耳朵有些恍惚,幾乎分辨不清現實和虛幻,又問了一次。
    “我在。”他一字一字很清晰,“在你的耳朵邊。”
    鼻腔酸脹到了一個極致,貝耳朵放聲哭了出來,哭得委屈又響亮,任這邊的徐貞芬貝衡安怎么安撫,那邊的葉抒微怎么哄都沒有用。
    “對不起,讓你白白擔心了一場。”他說。
    “你明天可以回來嗎?”貝耳朵接過徐貞芬遞過來的紙巾,吸了吸鼻涕。
    “我明天回來。”
    “嗯……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他的聲音無奈中帶著寵溺,“等我。”
    “嗯。”她又吸了吸鼻涕,最后一次確認,“抒微?”
    “我在。”他耐心地重復了一遍。
    我在,這兩個字勝過世間一切深情款款,擲地有聲的誓言。
    這兩個字也是她收到過的最動聽的表白。
    她撲哧地笑了,伴著源源不斷的淚水,空曠的心回復至盈盈,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喜大悲,像是在暴風雨中艱難踱步的人突然發現雨停了,溫柔的彩虹就懸在頭頂,回頭一看,沒有風雨的痕跡,朝前一看,就是通往家的溫馨小徑,失而復得的喜悅無以比擬。
    “我等你回來。”
    “嗯,我明天就動身。”他稍微的停頓后對她說,“還有,我**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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