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情景詭,卻不知前路(1)
我雖暗生疑慮,卻也被這奇景吸引。伸手拈起一片飄羽,在燈光照射之下,它停在我的手中,透明而輕薄,仿佛一片被暖日照著隨時(shí)會融的雪花。
直至那飄羽落盡,才有人輕呼出聲:
“真美……”
“落盡瓊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無香,秋霜暮染的季節(jié),居然也讓哀家看見了此番奇景。”皇太后伸手拈起飄落椅靠的一片雪白飛羽,贊道。
太子卻是怔怔地站在堂下,聞得皇太后的話,這才驚醒,恭身行禮:“皇祖母,這可不是皇孫的功勞,多得兩位妹妹尋來了這絹球。”
皇太后點(diǎn)頭而笑,仿是很贊賞他的榮寵不驚。
秦詩芝從自己衣襟之上取下片片飛羽,笑道:“表哥,也多得了你的那只雀兒。”
她轉(zhuǎn)眼一望,卻是笑了出聲:“老佛爺,您看看,我們這些人身上。頭上,卻全都是碎碎墮瓊芳了……”
大家回身一望,卻見每個(gè)人的身上皆掛了白羽,桌上的菜肴,碟碗之中,幾片飛羽顫顫而立,更別提眾人的頭上,鬢發(fā)之間了。
眾人瞧清對面之人的樣子,卻是忍不住笑了出聲。
在笑聲之中,便有宮人上前幫手清理身上掛著的羽毛,但羽毛薄而細(xì)小,怎清理得干凈?而三名女子釵環(huán)眾多,細(xì)小的絨毛沾在頭上,更是一時(shí)半會兒難得摘弄干凈,更因地板之上鋪了一層輕羽,走動之間,剛剛摘下的輕羽便復(fù)又沾上了衣裙。
皇太后一見如此,便吩咐道:“這玩藝兒瞧起來雖是好看,纏在了身上,卻是難弄,這廳里卻是要掃掃才能呆了,王尚官,領(lǐng)了她們幾個(gè)去弄翠軒整理一下吧。”
又吩咐一名宮人領(lǐng)了我們?nèi)ヅR霄軒整理衣裳。
太子在景壽宮卻是有專門的住處,便跟著宮人下去清理。
我頭上釵環(huán)不多,加上站得較遠(yuǎn),身上并沒沾上幾處,宮人用濕毛巾輕拭之下。略一整理,身上更干凈了。
夏候商身上卻是早已弄得干凈,坐在外間的椅子之上叫人送了杯清茶過來慢慢地飲著。
我任由宮人將鬢邊的散發(fā)收攏入髻,菱花鏡內(nèi)卻是映出一雙沉沉的眼眸,自己看了,都感覺如嚴(yán)霜秋暮潤染,雀便是雀而已,又豈能如人一樣的聰明?我雖已瞧出太子用衣袖內(nèi)襯上特繡的五彩顏色在不經(jīng)意地?fù)]動之間控制了那雀兒,可他不過為博皇太后一笑,如被揭穿,也不過換得皇太后幾聲嗔責(zé)而已。
可我直覺地感到,并不止如此。
“花順人,寧王殿下有請。”
我站起身來,跟著那傳喚的宮人來到外堂,卻見寧王坐在矮塌之上,手邊放了一個(gè)杯盞,有幽香清雅的菊花味道從那杯盞之中彌漫而出。
行禮之后,他并不望我,垂了眼眸望著腳下,道:“你先回住處吧……”
我吃了一驚,原本我們拜訪了皇太后之后。便要去皇后,江妃娘娘那里的,他將我撇開,卻是為何?
莫非是察覺了什么?
宮人已經(jīng)退在下堂,我忙上前,將他手邊的細(xì)瓷杯子添上茶水,垂目望去,卻瞧不了什么異樣,他雙手垂放于膝間,廣袖織錦,身形不動,面容未改,神色更是淡淡的,微皺了眉頭,仿佛很不耐煩。
我只得退了下來,道:“那妾身在寢宮內(nèi)等您。”
走了幾步遠(yuǎn)的距離,我便聽清了他微微吐出的一口氣,仿佛渾身俱然一松般,我心中疑惑更深,卻不便回頭,只得叫了鶯兒,向殿外走去。
剛走至回廊之上,卻見有宮人手拿了拂塵急急地奔了入殿:“寧王殿下,皇太后有請。”
眼見他隨著那宮人快步離去,我心中一動,卻不忙著回住處,叫鶯兒在殿內(nèi)稍等,自己卻重邁入廳內(nèi),向夏候商坐著的那張椅子望了過去。那椅子是硬木所造,鏤空雕花,以紅漆而染,初初看來,卻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并不死心,蹲下身來仔細(xì)打量,卻見椅子的腿部不當(dāng)眼之處,果然有四根手指捏出來的痕跡。
可如此一來,卻讓我更是疑惑,有什么事讓他要如此忍耐,竟要以手指握了椅凳?
我走出臨霄軒,此處不過景壽宮一個(gè)小小的角落,正殿的檐角飛龍黑色眼眸被陽光一照,竟也帶了潤潤水色,少了幾分戾氣,憑添一些溫和,仿佛這林木環(huán)繞的景壽宮,在富麗堂皇之中,依然有些紅塵煙火氣息冒出。
我雖感覺到了不妥,但夏候商既然發(fā)了話,我卻不愿意無端端地卷入什么意外事件之中,便在鶯兒的陪同之下。向?qū)m外走了去。
景壽宮是皇太后居處,自是修建得極為美煥美侖,御花園里,假山奇石,異花奇草,中間更有一個(gè)小小的水池,池底鋪了潔白的卵石,顏色艷麗的錦鯉在碧水悠悠的池塘內(nèi)游曳,隔了老遠(yuǎn),我便看見有一個(gè)身穿紫袍的人影從池塘那邊轉(zhuǎn)了過來,雖未見面容。我卻看清了他頭頂上的那一層銀白。
安逸王,可不是我能得罪得了的人,我正打算避開了去,卻聽見他隔了老遠(yuǎn)大叫:“喂,小姑娘,等等……”
我是寧王內(nèi)眷,自然不便和安逸王相見,但這個(gè)人連皇上的內(nèi)眷都不避的,更何況是我?
我只得心中苦笑著望著他大呼小叫地奔跑過來,一頭銀色頭發(fā)被陽光更是照得閃閃發(fā)光。
“不知王爺叫住妾身,有何事吩咐?”我微微彎腰向他行禮。
他站在我的面前,一擺手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怎么,你這就要回去了?別走,別走,本王可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gè)懂酒的人,小姑娘,你知道嗎?那百花釀,本王可是又增了些材料上去,味道與別不同,來來,跟本王去嘗嘗。”
他雖然沒有動手拉人,但那純凈如黑玉一般的含笑眼眸,卻是極難讓人拒絕的,這個(gè)時(shí)候,才看見三四名宮人從花園盡頭趕了過來:“王爺,王爺,您別跑那么快。”
我心中一動,含笑道:“寧王殿下讓妾身回住處,此次恐怕是不能品嘗王爺?shù)木屏耍钕律杏袔兹諟魧m中,王爺常住宮內(nèi),宮內(nèi)各處自是熟悉的,加上王爺運(yùn)氣極旺,妾身剛走出殿門,您就洽巧趕到了。今日雖沒有空閑,但寧王殿下總有和王爺偶遇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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