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本來還有點戚戚然的,怕江厭生氣，甚至還在腦海里準備好了解釋的話,誰成想江厭說了句這個。
    “去你的。”
    季澄話到嘴邊憋了回去，憋了半天，笑罵道。
    江厭也沒跟季澄再鬧，他把錯的題又給季澄講了一遍，季澄剛做完最后一道大題，正咬著筆頭回味呢。
    “季澄。”江厭道。
    “嗯？”
    “你...”江厭一頓：“以前打算去美國嗎？”
    季澄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江厭，然后搖了搖頭：“其實也沒有，就以前沒什么目標,但是現在不一樣，我有目標了。”
    “我的目標是超過林非航。”季澄看向江厭道：“還有,跟你考到一個城市。”
    怕江厭多想,季澄又解釋道：“其實以前我也不知道去不去,對我來說，去國外讀大學，還是留在國內讀書,都沒什么區別,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那個選擇的坎上，我就隨緣嘛，看別人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
    季澄口里的別人指的是路家和季家的長輩。
    “好。”江厭道：“說好了,一所城市。”
    季澄一笑。
    “嗯。”
    沒兩天就是期中考，季澄真挺緊張,離高三越來越近了,這成績雖說穩步提升,但距離自己放下要超過林非航的豪言，差的還有點大。
    江厭跟季澄沒在一個考場，這會考場都還沒開門，為了讓季澄再多背點知識點，他們兩來的比較早，江厭沒去自己考場門口，而是跟季澄在他的考場門口站著，現在走廊上只有零星的小貓三兩只，這個教室門口只有他們兩。
    “千巖萬轉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忽已暝...忽已暝...”
    江厭瞥了眼旁邊一臉緊張，結結巴巴的季澄，開口道：“熊咆龍吟殷巖泉。”
    “哦哦...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深林兮驚層巔。”
    季澄根據江厭的提示背出了下面的詩，他有點苦惱道：“我完了，我感覺我一到考試就什么都記不住，你說我這樣要是去高考，那不是得全忘完了？那我考什么啊。”
    江厭和季澄并排靠著教室對面的圍欄站著，他伸出右手握住季澄的左手，輕聲道：“別緊張。”
    季澄被江厭握著手，心里稍定，可還是有點惆悵。
    江厭側頭看向旁邊的季澄：“季澄，你考試是為自己，不是為別人，對吧？”
    “我就是為自己啊...”季澄說的沒什么底氣。
    “你的初衷，是超過你的弟弟。”江厭道：“但是最后你考上的學校，是你去上，不是我，不是你的弟弟，不是其他任何人，是你為自己努力來的結果。”
    季澄被江厭看穿心事，他點點頭，卻還是沒什么精神。
    江厭又道：“季澄，打個賭吧。”
    季澄腦袋一抬，看向江厭：“什么賭？”
    江厭道：“我賭你這次考試，超過一本線。”
    季澄一愣，又道：“那如果沒超過呢。”
    “你超過了，我答應你一件事，沒有超過，你答應我一件事。”
    “...好。”
    說來也奇怪，考試之前，季澄一直很緊張，甚至把原本記得好好的一些知識點回憶不起來，但坐到考場上，拿到卷子的時候，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江厭給季澄上的輔導課是量身定做的，完全貼合高考的考綱，為了提高季澄成績而制定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當精煉的應試教育。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洗禮，季澄的應試水平已經徹底從“三段一長就選長，三長一短就選短”進化了，不說對答如流，起碼腦子里是有完整的邏輯鏈和知識點，來面對考試。
    這次期中考是完全模擬高考的形式，考了兩天。
    考試成績出來的很快，宣布成績之前，班上討論的卻不是成績，而是另一件最近在全校都傳開的事。
    “你們聽說沒？咱學校附近出了個變態！”猴子一向是消息最靈通的，又是個大喇叭，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剛一聽到就火急火燎的來傳達。
    有些人知道這事，有些人不知道，不知道的就急忙催猴子趕緊說。
    “我跟你們說，這事兒別提多惡心了，就是最近出了一個變態，晚上專門堵截下晚自習的女學生，每次就穿一風衣，一看到一個人的大姑娘就堵人家前面把風衣掀開，里面啥也沒穿，你說說，多損啊。”
    猴子說的繪聲繪色，季澄聽到這里，跟江厭對視了一眼。
    “咦~”有人一臉嫌惡道：“是不是真的啊。”
    “真真的，那變態一看到落單的女生就想把人家拖到小巷子里去，幸好晚自習下了都有人，才沒讓那變態得逞，就這幾天，已經好幾個女生遇上了。”猴子道：“還不止咱學校，就隔壁四中也有這事兒，估計就是這附近人作案，警察都來了解情況了。”
    季澄碰了碰江厭的手：“他說的，是咱那天碰到的吧？”
    “應該是他。”江厭道。
    季澄道：“那變態還來？”
    江厭皺了皺眉。
    &n“季澄，江厭，老段叫你兩去他辦公室。”門口有人喊了一聲。
    季澄看了一眼江厭，起身跟江厭往老段辦公室走，本來他兩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學委，被叫去老段辦公室還挺正常。
    這會兒到了老段辦公室，里面已經有好幾個人了，學校主任和西毒都在，旁邊還有一個女生，是那晚他兩碰到的女孩。
    江厭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果然老段看見了他兩就問那女生：“是不是就是他兩？”
    女生點點頭。
    老段看向季澄跟江厭道：“別緊張，找你們兩來是想了解一下那晚的情況。”
    季澄把那晚情況說了下，西毒又問他兩看沒看見那晚那變態具體什么長相，這些那晚報警的時候警察就已經問過了，季澄他兩離得遠，那變態又一看兩人就跑了，還真沒看見什么樣，只是可以看到輪廓挺高大。
    見沒問出什么來，西毒夸獎了一下兩人見義勇為，就跟著主任和那女生走了。
    這會上課鈴打了有一回了，季澄想跟著出去，老段卻又叫了一下兩人：“等一下。”
    見兩人停下腳步，老段又看向江厭道：“是這么個事，你之前不是參加物理競賽拿了省一嗎？現在省里想推選你去參加全國競賽，你看？”
    老段喝了口茶，臉上的表情有些殷切，畢竟他在一中教了這么些年物理，江厭還是頭一個去參加競賽的，現在還直接被選去參加國賽，雖然這跟他教的關系不大，但江厭畢竟是他的學生嘛。
    “其實老師希望你還是去試試，每年那些高校就從國賽里挑保送的苗子，能拿名次的話，保底也是人復浙交這些，當然，我相信你如果去高考的話，肯定結果也不會差，但畢竟是多一個機會嘛，而且如果你去參賽的話，所有費用都是學校負擔，最后能拿名次的話，咱學校也有獎金。”
    老段碎碎念的跟江厭介紹著國賽，說著說著突然看到旁邊的季澄，他才想起季澄也在，老段擺擺手：“季澄，你先回去上課吧。”
    季澄看了一眼江厭，正要走，老段又從桌上拿了幾張紙給季澄：“這是咱班這次的成績，你一會給他們先念一下，一會班會我再重點講這次成績。”
    江厭看了眼季澄手上的成績單子，又看了眼季澄，正好和季澄視線對上，江厭沖著季澄挑了下眉，季澄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出門走了一截，他才想起自己考試之前還跟江厭打了個賭。
    手里的成績單似乎瞬間重了起來。
    季澄往教室那邊走了兩步，又頓了一下，看了眼手中的成績單，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低頭翻找起自己的名字。
    成績單是按總分名次排的，江厭還是萬年不變的班級第一班級第一，總分750，他考了702。
    雖然是期中考，但季澄還是咂舌道：“乖乖，這是人考的出來的嗎？”
    季澄大致瀏覽了下第一頁，習慣性往第二頁翻自己的名字，第二頁翻了半天都沒找著自己名字。
    季澄頓了下，又翻回第一頁，他手指放在第一個江厭的名字上，然后一個一個往下滑，最終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總分513分。
    季澄已經把近幾年高考分數線背的滾瓜爛熟，去年s省理科一本線503分，而近幾年分數線的趨勢總體是往低走，按這個走勢，基本上今年分數線是不可能比去年還高的。
    超一本線10分。
    “不會吧？”季澄喃喃道，揉了揉自己的眼。
    他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成績。
    確實是513分，總名次也一下躍進年級前二百名，排189名，按一中往年高考成績來說，前一百五一本是比較穩了的。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這四十九名的差距，好像也不是不可逾越，甚至前一百，季澄覺得好像也可以試試。
    季澄又想起江厭說的那個賭，超過一本線，江厭答應自己一件事，沒超過一本線，自己答應江厭一件事。
    其實仔細想想。
    “他應該早猜到我能過一本線了吧？”季澄自言自語道，畢竟給自己輔導了那么久，都能根據自己學習情況隨時制定教學計劃了，季澄想著突然笑了下：“怎么想都是他吃虧啊。”
    季澄因為考的還不錯，心情大好，第二天是周六，下午的時候季澄拉著江厭去外面下館子，等兩人吃完的時候天已經晚了。
    回家的路上，走過一段無人的小道，季澄看了一眼江厭，江厭似乎正在想事情，季澄手輕輕的抬起，握住了江厭的手。
    江厭腳步一頓，非常熟稔的反握住季澄的手。
    兩人牽著手走了一段路，季澄開口道：“江厭。”
    “嗯？”
    “老段說的競賽的事，你答應了嗎？”
    江厭停下腳步：“還沒有。”
    季澄一愣：“你還沒決定嗎？”
    “那你希望我去嗎？”江厭道。
    季澄一頓道：“江厭，你還記得我們的賭嗎？”
    “嗯。”
    季澄看向江厭：“你說要答應我一件事，那我的愿望是你去參加這次競賽，江厭，不管你是保送人復浙交還是清華北大，我考不上你能上的學校，但總能考去你的城市讀書，所以，你去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