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穿過西洲與北洲的邊境黑色地區，楚婉君呼出一口熱氣，搓了搓掌心看著底下飛掠而過的城鎮。
雪花飄落而下，飛行艇上一層薄薄的積雪將她踏出的腳印掩蓋。
衣訣翩翩，兜帽被風吹落，所幸周邊無人，并不怕露出面容。
楚婉君眸色復雜的望著遠方，心情尤為復雜。
她憑借華容的一句話，在西洲尋了三年，終尋到了回溯鏡。
在回溯鏡中，她看到了前世的結局，看到了在她之后接連死去的師弟。
看到被萬劍刺穿身體的云晏初，也看見了師尊華容在他們死后徹底瘋魔。
他為所有人報了仇，又在數之不盡的歲月之中，尋找到了藏于西洲的回溯鏡。
傾盡一身修為，將時間拉回到了現在。
一切都還未發生，什么都還來得及的起點。
從前，楚婉君對華容的認知存在于“瘋子”“酒鬼”“護短”之中，尊敬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但她從未想到陰晴不定的師尊，原來對他們有著他們所不知道的深厚感情。
想到他們所有人最后的結局，楚婉君心中是難言的復雜。
她想立刻就趕回到乾冥，告訴自己的幾位師弟，師尊曾為他們做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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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早晨之后，華容真如他所說的那般為幾人準備一日三餐，而且每日所準備的都不曾重樣。
這也讓幾人對華容有了全新的認知。
從前他們以為華容只會殺人，不承想這殺人的手做起飯菜來也是格外的美味。
也因為這幾日來不斷的在一起用膳，原本僵硬的師徒關系竟有些緩和。
看著眼前為云晏初布菜的華容，莫知凡和沈南洲兩人倒也是難得在華容面前展露笑顏，而并非緊繃著一張臉。
而在這一日，幾人談話之間不知如何提到了一個人。
魏思佑。
說起魏思佑，莫知凡倒是也想起了這位小師弟。
上一世的魏思佑體弱，直到臨近十六才被送到乾冥來，因身體緣故和性格緣故，他到了乾冥之后大部分時間也只在自己的峰上。
因此，他們師兄弟之間并沒有什么感情，就和他們對華容一般。
只存在于這一層表面的關系之上。
上一世魏思佑的結局只有華容知道。
在提及魏思佑的時候，華容布菜的手頓了頓。
“他應當在醫病，有了經驗，說不定能快兩年回來。”華容語氣平靜的說道。
“只盼四師弟能早入進宗。”沈南洲由衷道。
其實他們心中都對這位小師弟很好奇。
上一世的魏思佑獨來獨往，進宗又太晚，和他們沒有感情。
可重生一世，任是誰都發現上一世對對方有一定的盲區。
有了新的機會了解，才發現上一世自己錯過了許多。
其中感悟極深的當數莫知凡和沈南洲兩人。
上一世他們兩人之間交集并不多，可這一世，在云晏初的作用下，兩人常在一起，久而久之，便互相熟悉了起來。
兩人如今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這種事情換做上一世又有誰敢相信呢。
華容上一世是看遍了所有人的結局，魏思佑死在了云晏初之前，是為了讓云晏初逃命而死的。
尸體百孔千瘡，仿佛被腐蝕一般可怖。
他親手給魏思佑收尸，也殺了所有逼他至此的人。
如今回想起來，心中仍舊難忍的恨意。
幸好一切得以重新開始，可華容也曾不解。
為何他將一切拉回了起點，眾人的記憶卻沒有回到原點。
那云晏初呢？林晚清呢？
華容側眸看向一側，云晏初正手拿著勺子在舀湯。
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后，云晏初一直都是這般，并不像是重生了。
華容事實如表象一般，他們記得也可以，云晏初不要記得就好。
這一世他會保護好所有人，林晚清、青羽宗、扶言……
他會一個一個送他們下地獄。
——
冬月十四，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日子。
剛過子時，乾冥以外的北洲各處便下起了小雪。
原本臘月才開始下的雪，今年竟提前到了冬月。
暮色和雪片使空氣混混沌沌，遠處模糊不清，唯有幾不可見的燈火，訴說著人間。
云晏初身披著髦衣坐于屋中軟榻之上，手執一筆，神情認真的在宣紙上寫下一句句話語。
在她對面坐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童，一襲鮮艷的紅衣錦袍，讓人驚訝的是這孩童一頭長發赤紅，就連眼睛，也是寶石般絢麗的紅色。
小家伙看著云晏初筆尖行走于紙上，有些無趣。
“娘親，我想玩雪。”他癱坐在軟榻上悶聲說著，小手朝上一抬，一團火團竟從掌心騰起。
隨后他小手又放下了幾分，那火團又無風自滅。
一縷白煙飄散于屋中。
聽到小紅的話，云晏初執筆之手微頓，挑眉看向她，“等天亮我送你去涇城。”
“不去，我要待在娘親身邊。”小紅聞言連連搖頭，微撅起嘴來。
“那你要如何？乾冥無雪，需要離開乾冥的地界才有雪可玩。”云晏初不解的皺眉問道。
小紅立刻就跟蔫了似得，“我不想離開娘親，娘親不在的地方一點也不好玩。”
小紅說著，從軟榻上跳下來，又跑到云晏初那一邊，黏糊著抱緊云晏初的手。
云晏初不明白這小家伙今日為何這般黏人，但還是頗為耐心的揉了揉小紅的腦袋，將桌上的信寫完之后秀手一翻，那信件便自動化作一只靈鶴朝外飛去。
送走信件之后，云晏初才低頭看去，倒是沒想到小紅竟枕著她的腿睡得正香，若不是那嘴角即將滑落的口水。
云晏初或許會讓它接著在這里睡。
但在看到那嘴角的口水時，云晏初臉色一黑，手一擺將小紅直接扭動進靈獸空間之中。
小紅恍惚之間感覺周邊環境有所變化，剛剛那柔軟的觸感也全然消失。
小紅沒有醒來，而是縮了縮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窩在靈獸空間之中，秀氣的眉毛微皺著，仿佛有些畏寒。
小嘴咕噥了兩聲，再次陷入到夢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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