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開席。
    姜咻去換了一身衣服，來敬酒，她正在找殷緋算賬呢，有人過來道：“姜小姐。”
    殷緋笑嘻嘻的道：“現(xiàn)在要叫她傅夫人啦。”
    姜咻：“……”
    那人還真就傻愣愣的道：“哦，傅夫人，是這樣的……”
    姜咻第一次被人這么叫，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道：“怎么了？”
    服務(wù)生將一個小籠子拿出來，道：“這是一位客人送來的，說是給您的新婚禮物，說必須要親手交給您才行。”
    姜咻看著那個小籠子，里面是一只小鳥，安安靜靜的站在枯枝上，一雙綠豆眼好奇的看著姜咻。
    殷緋湊過來：“這是什么鳥啊？頭上一撮白毛，真可愛。”
    姜咻抿了抿唇，說：“白頭翁。”
    殷緋哇了一聲：“那這個人的禮物送的很巧啊……不過送白頭翁，不應(yīng)該送一對嗎？怎么就只有一只？”
    姜咻沒回答。
    她靜靜地看著本應(yīng)該隨著京城基地一起灰飛煙滅的小鳥。
    這是大白，是弟弟。
    “送禮的人呢？”
    服務(wù)生道：“我本想請他來坐一坐的，但是把籠子給我后他就離開了……”
    姜咻輕輕的嘆口氣，說：“知道了，你先走吧。“
    服務(wù)生點點頭，忙去了。
    殷緋好奇的道：“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嗯，”姜咻說：“它還是一只蛋的時候我就認(rèn)識它了。”她輕聲說：“它叫大白。”
    她伸手打開籠子，大白飛出來，乖巧的停在了她的指節(jié)上，用腦袋親昵的蹭了蹭她的手指。
    殷緋誒了一聲：“它這么親近你，不是你養(yǎng)的嗎？”
    “不是。”姜咻說：“養(yǎng)它的是它爸爸。”
    “……”殷緋一臉震驚：“你的意思是，送你這只白頭翁的，是一只鳥？！這叫什么？賣子求榮？”
    殷緋的腦回路總是如此神奇，把姜咻逗笑了，她說：”算是吧。“
    殷緋喃喃：“現(xiàn)在連鳥都這么奴顏媚骨嗎……”
    姜咻摸了摸大白的小腦袋，將她放在殷緋手里，說：“反正你閑著，幫我照顧好它，我還有很多客人要招待。”
    殷緋：”？？”我沒有對象是我的錯嗎？！？
    姜咻施施然離開了，殷緋看著掌心里神氣活現(xiàn)的小東西，有點好奇，伸手戳了戳它，結(jié)果這小東西半點不肯吃虧，立刻擠以尖嫩的喙啄了她一下，還是有點疼的，殷緋一下子就癟起了嘴。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把殷緋嚇了一個激靈，條件反射的道：“我什么都沒干！我很乖的表哥不要扣我零花錢！”
    “……”平白無語道：“我說要扣你零花錢了嗎？”
    他看了眼殷緋手里的小鳥，道：“你從哪里捉到的白頭翁？放了吧。”
    殷緋趕緊道：“不是我捉的！這只小鳥是姜咻咻的，為幫她照顧一下。”
    “姜小姐的？”平白挑了挑眉，“她喜歡搞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挺正常。”
    他打量了殷緋一眼，說：“你就打算在這里站著給它當(dāng)木樁子？不餓？”
    殷緋：“……餓。”
    平白用一種“你是什么品種的智障”的眼神看著殷緋，說：“既然餓還不去吃飯？跟我來。”
    殷緋：“哦。”
    ……
    穿著黑色連帽衫的青年站在高樓上，從窗戶里俯視著下面的滿座衣冠，觥籌交錯。
    他的眸光始終只追隨那一道紅色的身影。
    她穿紅色很好看，襯的皮膚更加的白凈，從一個害怕打雷哭鼻子來找他一起睡的小小少女長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她有了親人、朋友、愛人和孩子，從今以后還會有更多的朋友和孩子，她的生命里，終究是沒有他了。
    約書亞垂下眸，看著站在窗臺上的小白頭翁，笑了一聲：“小白，會想你哥哥嗎？”
    小白啾啾兩聲，一雙綠豆眼看著約書亞，飛上他的肩頭。
    約書亞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的從它頭頂拂過，笑著說：“好在不是白眼狼，不枉費我折騰自己把你們從火海里搶出來。”
    小白又啾啾兩聲。
    “你想問我為什么把大白送給了她？”約書亞瞇了瞇眼睛，嘆口氣，說：“我也沒有辦法呀，誰叫你被火燎了尾巴，現(xiàn)在是只小丑鳥呢。”
    小白：“……”
    他看著姜咻敬完酒，剛想要離開，忽然見她毫無征兆的抬起頭，往這邊看來，約書亞不確定她是否看見了自己，因為她看了很久，直到傅沉寒過去，應(yīng)該是問了她一句什么，她搖了搖頭。兩人一起離開了。
    約書亞靜靜地看著兩人的背影。
    小白在他面前飛了一圈，似乎是在催促他快離開了。
    約書亞喃喃的說：“別急，別急，讓我再看看她。”
    也不知小白是不是聽懂了，停下來不飛了。
    直到姜咻進(jìn)了樓，他才垂下眼睫，說：“走吧。”
    他慢慢的下樓，到了一樓時剛想轉(zhuǎn)過拐角，忽然看見門口放著一個粉色的包裝盒，上面寫著貼了一張便簽紙。
    他彎腰，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扯下那張便簽紙，看見上面秀氣的字跡：
    既然來了，就帶點喜糖走吧。
    約書亞無意識的笑了笑，將那個粉色的小盒子拿起來，打開一看，里面是各種各樣花里胡哨的糖，他隨手拿了一顆，是水果糖，葡萄味兒的，他拆了包裝紙，將糖塞進(jìn)嘴里，舌尖久違的嘗到了一點甜味，又有些慢慢蔓延上來的酸味。
    他瞇著眼睛抬起頭，看見了天空之上自由飛翔的一群白鴿，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想要流淚的沖動。
    蘭錦兮只告訴他，要保護(hù)姜咻，永遠(yuǎn)不背叛姜咻，做她的狗，做她的刀，做她王座之下累累的枯骨。
    可是蘭錦兮從來沒有告訴他，當(dāng)她長大了，另有所愛了，他來參加她的婚禮，收到了一份喜糖，是否應(yīng)該釋然的放下。
    他恍恍惚惚間幼年時，還是個小團(tuán)子的姜咻穿著粉色的公主裙，在漫天的星光下抬頭看他，認(rèn)真的說，我一定會嫁給你。
    他信了。
    一信經(jīng)年。
    可惜沒有人告訴他，小孩子的話，是做不得數(sh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