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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說什么“咱們這樣的人家,便是謀反也沒事的!”的王熙鳳想必,史太君差不多是經過了開國那段時間的混亂的,雖說那時候還小,但是,大是大非的事情,她卻是拎得清的。她雖說疼愛二房的寶玉,希望寶玉能夠襲爵,但是這種居喪不謹、還停妻再娶的事情,得罪的不僅僅是王家,對于賈家的影響更大,不光是賈家要因此獲罪,沒準連爵位被被擄掉了,還要連累尚未結親的賈寶玉,出了這樣的人,哪家肯將好好的女孩子嫁過來啊!盡管史湘云跟林黛玉都沒了戲,但是,史太君依舊是看不起薛家的,要不是薛家將借據什么的藏得緊,她都想直接將這事給賴掉了。
因此,這事必需得趁著還沒什么人知道的時候悄悄解決掉。史太君既然打定了主意,很快就行動起來。先是找了人去了小花枝巷,將住在那邊的尤二姐跟尤三姐給哄進了府里。尤家姐妹兩個其實都是精明的人,但是,她們畢竟還年輕,加上尤二姐又不甘心就做賈璉的外室,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做正經的璉二奶奶呢!史太君派去的人哄著說,尤家算起來是寧國府的親家,因此,總不能拿了親戚家的女孩子做個無名無份的外室,又說先讓老太太瞧瞧尤二姐,等走了明路,尤二姐就是賈璉正經的貴妾了,等到尤二姐生了兒子,立馬抬了她做平妻。
尤二姐一下子就心動了,這年頭,很多時候,什么錢財體面的,那都是虛的,重要的是一個名分!比起在外面做個無名無份的外室,哪怕那些下人都叫自己二奶奶呢,尤二姐也是心虛的,與其如此,不如先掙個正經的姨娘名分再說,再者說了,誰都說那位璉二奶奶是個不下蛋的母雞,若是自己有了兒子,便是那位璉二奶奶也得讓自己三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尤二姐被幾個巧舌如簧的婆子鼓動得隨便收拾了幾樣東西,便乘坐了一輛馬車,進了榮國府,哪知道,剛剛進了門沒多久,就直接被帶進了一個偏僻的小院里面,說是讓她們梳洗,但是,才一進門,幾個粗壯的婆子便上前給兩人灌下了一碗所謂的安神藥,兩人一下子昏睡過去。
賈璉那會兒還在外面忙碌,他平常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能夠買下小花枝巷的宅子金屋藏嬌,就知道他這些年藏了不少私房錢,因為王熙鳳管得緊,賈璉平常在外面也有不少交際,總不能老是問王熙鳳要錢,因此,每每給府里面跑腿的時候,賈璉都會扣一些錢下來,變成自己的私房,然后用這些錢偷偷摸摸地在外面置產,要說起會賺錢來,賈璉其實要比王熙鳳強得多,只是他本錢有限,因此一直以來,也就是小打小鬧而已,這一次為了尤二姐,花了一大筆銀子,賈璉固然喜歡尤二姐,但是不是不肉痛的,因此,這些日子就在外面瞧著,能不能再找個來錢的路子,免得手頭不趁手,還得回去被老婆拿捏。
來找賈璉的是旺兒,他殺雞抹脖子地使了半天眼色,將正在跟人家砍價砍得正在興頭上的賈璉給叫了出來,苦著一張臉說道:“二爺,尤二奶奶那邊的事發了,老太太正叫人找你呢!”
宛如一盆子冰水從頭澆到腳,賈璉差點沒哆嗦起來。他定了定神,忙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讓老太太知道的,莫不是你給二奶奶告了密?”
“哎呦,我的二爺,小的哪敢啊,要是小的敢將這事告訴二奶奶,二奶奶非揭了我這層皮不可!”旺兒忙不迭地喊冤,“聽說是賴大管家在外面瞧見二爺了,賴大管家知道了,老太太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二爺,你快想個法子,聽說,尤二奶奶和三姨奶奶已經被老太太帶走了,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賈璉心里直打鼓,不過卻知道,這事既然叫老太太知道了,自然不可能善了了,他咬了咬牙,說道:“走,咱們回去給老太太那邊請罪!”
見賈璉撲通一聲在自己面前跪下,史太君冷哼了一聲:“哎呦,璉二爺怎么曉得回來了,還以為你在外面金屋藏嬌,樂不思蜀了呢!”老太太果然這么些年沒有白過,卻也是聽過不少戲文,念過幾本書的,一下子就冒出了兩個成語,可見不是什么睜眼的瞎子,論起文化水平來,只怕王熙鳳還不如她呢!
賈璉只得繼續磕頭:“老祖宗,是孫兒油蒙了心,脂迷了竅,做出了糊涂事情!”
“你還知道是自己糊涂!”史太君冷哼了一聲,這會兒,賈珍還有尤氏也滿頭大汗地過來了。尤氏尤其羞憤,她跟尤二姐尤三姐并沒有什么血緣關系,尤老娘不過是她的繼母,那兩個所謂的妹妹也就是繼母帶過來的拖油瓶,結果,自己念在過去的情分上,怕她們在父親過世后,衣食無著,吃苦受罪,將她們接了過來,錦衣玉食地養著,哪知道,竟是養出了兩只白眼狼,連姐夫帶外甥一起勾搭上了。若是她能做得了主,恨不得直接將那兩個賤|人給浸了豬籠,可惜的是,她無子無寵,底氣不足,只得窩在家里生悶氣,這會兒聽說事發了,她心里頭生出一股子幸災樂禍來,西府里面這位老太君可不是什么真正吃齋念佛的祖宗,她狠下心來,自己那兩個妹子沒一個能得了好,想到這里,尤氏居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不管尤氏心里怎么想,明面上還要表現得無可奈何,誠惶誠恐的,賈珍雖說是個族長,但是畢竟輩分上差了些,在這事上又做得著實不地道,只得同樣在一邊低聲下氣地賠罪。
史太君端坐在那里,一向慈和的神情顯得極為冷淡,她看戲一樣看著下面三個人在那邊認錯賠罪,因為家丑不可外揚,這事也被史太君限制在了一個很小的范圍之內,甚至這會兒,連當家的王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史太君有事找了賈珍夫妻兩個還有賈璉,想要打聽,結果經手這事的都是老太太的心腹,一個個一問三不知,氣得王夫人直咬牙。
“這如今還是家孝國孝兩重孝的時候呢,歷朝歷代,以孝治天下,之前太妃薨逝,圣上明確下旨,禁止民間嫁娶飲宴,咱們這樣的人家,更是不能逾矩!”史太君冷聲道,“這事要是被捅了出去,咱們兩府里面,幾輩子的體面都要丟了一干二凈,連爵位也別想保得住!”
下面幾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不以為然,賈珍還想說什么,史太君截口就道:“你們也別以為我這個老婆子空口白話,嚇唬你們!老婆子活了這么多年,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還多呢!哼,當年寧昌侯家也是豪門,寧昌侯還是娶了皇家郡主的,結果呢,因為居喪不謹,郡主所出的嫡長子硬生生丟了將將到手的爵位,從侯爵之尊,一下子掉到了云騎尉上,不過兩代,就敗落了!那還是有著皇家血脈呢,咱們家可有這樣的尊榮,即便宮里有了娘娘,但是,雖說咱們不能給娘娘帶來什么榮耀,卻也不能在家拖了娘娘的后腿!”說到這里,史太君已經是疾言厲色起來。
賈璉和賈珍趕緊謝罪不迭,一個個看起來都戰戰兢兢的,史太君看著都覺得累得慌,她平復了一下呼吸,喘了兩口氣,因為之前將下人都趕了出去,這會兒只得自己端了一杯已經半涼的老君眉喝了一口,終于嘆道:“你們也別嫌我老婆子多嘴多舌,這事干系到咱們一家子的前程性命,不可輕忽!珍哥兒,你是族長,按說我也不好跟你多嘴,但是,你媳婦一向是個大度的,你要多少女人不行,非得勾搭上自個的小姨子!”
“還有你,璉兒你媳婦哪里對不住你了,她是王家的嫡女,也為你生了巧姐兒,平兒也是個品貌周正的,再不濟,家里也有生得合你心意的丫頭,你怎么就糊涂了!”史太君差點就直說了,你怎么就沒發現,賈珍他們父子兩個就是拿你當冤大頭呢,一個現成的綠帽子,你也戴得樂呵呵的。
賈璉低著頭,只是在一邊認錯,那邊史太君卻已經拍了板,說道:“聽說那二姐是訂了親的?”
賈珍正想要說什么,一邊尤氏不動聲色地拉了他一下,賈珍醒過神來,他一向是個喜新厭舊的,當年跟秦可卿搞上了,秦可卿死的時候,他比親爹死了還傷心,但這也沒耽誤他跟丫頭姨娘*,尤二姐他早就搞上手了,尤三姐卻一直吊著他,弄得他不上不下的,心里癢癢,但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女人,跟以后的富貴生活相比,孰輕孰重,他自然知道得很清楚,有錢有勢,什么天仙美人弄不到手呢!
尤氏在一邊賠笑道:“老祖宗說的是,我家二妹子之前跟張家訂了親的,只是如今正是國孝的時候,一時半會兒不好過門,只好耽誤下來了!”
史太君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貫的笑容,開口道:“畢竟是你的妹子,也算是一家子親戚,她們姐妹兩個年紀都不小了,姑娘家不好耽誤了,回頭給她們備份嫁妝,好好嫁出去就是了,在孝期結束之前,還是好好在家修身養性,做做針線什么的,別過了門,叫婆家說嘴!”
尤氏趕緊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史太君這才讓他們帶著被下了藥,這會兒連說話都沒有力氣的尤家姐妹兩個回去了。至于接下來等待她們的是什么,就得看尤氏的手段了。
賈璉一直到最后,也沒能再見尤家姐妹一面,最終垂頭喪氣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