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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云再次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二十年后了。
這二十年來,史湘云成長了許多,她如今才意識到,自己當(dāng)年究竟錯過了什么。朱家雖說不錯,丈夫朱瑜也是少年才子,雖說在相貌上肯定比不上賈寶玉,但是也算儀表堂堂。只是,史湘云的性格有些問題,她性子偏激,而且那張嘴也有些管不住,有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尖酸。她嫁得是次子,畢竟,她在賈家耽誤了那么多年,管家的事情并沒學(xué)到多少,做次子的媳婦,自然省得管家了。可史湘云不這么想啊,她覺得是朱家虧待了自己,賈家錯誤的教育讓她覺得勛貴之家的地位高于一般的臣子,因此,她覺得自己都已經(jīng)是下嫁了,居然連管家的事情都摸不著,難免憤懣不平起來,言語中也常有尖酸刻薄之意,這樣的媳婦,誰要是喜歡,那才是見鬼了。
因此,史湘云的婆婆柳夫人對史湘云便冷淡下來,很是不喜,只是礙于史家,不好明面上表現(xiàn)出來罷了。只是,做婆婆的想要拿捏兒媳婦,卻是極為簡單的一件事,史湘云嫁過來一年,一直沒有懷孕,柳夫人直接將一直伺候朱瑜的一個丫鬟明月給抬舉成了通房,還將自己身邊的春梅給賜了下去。雖然為了防止庶長子的出現(xiàn),一直有讓兩個通房姨娘喝避子湯,但是,問題哪里是這么簡單的。
明月從小伺候朱瑜,跟朱瑜情分不同,何況她生得也是江南水鄉(xiāng)特有的婉約清麗,與顯得英氣,算起來只能說是清秀的史湘云相比,史湘云在相貌上就輸了一籌。春梅是柳夫人所賜,長輩身邊伺候的,便是下面正經(jīng)的主子,也得尊敬一二,如今給朱瑜做了姨娘,等閑史湘云也奈何不了她。何況,春梅是柳夫人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心機手腕都不缺,明面上一副溫厚賢良的模樣,本身又是朱家的家生子,人脈關(guān)系比剛剛進門才一年的史湘云不知強到哪里去了。因此,史湘云很是吃了不少虧,幾乎要與丈夫朱瑜離心。
史湘云身體很好,但是,一來心情抑郁,二來,朱瑜對她這個正妻也就是面子情罷了,一個月在她這邊歇不了多少天,很多時候還是蓋著棉被純睡覺,她那點自尊心也做不出邀寵的事情來,因此,很長時間里,她都沒有懷上。
史湘云最大的劣勢在于她是遠嫁,在朱家出了什么事情,根本很難找娘家撐腰,你就算想寫封信出去訴苦,這種需要派人遠送的信件,史湘云卻是沒這個本事保密的,回頭反而讓朱家不喜。這會兒史湘云更后悔的是,當(dāng)年不曾與叔叔嬸母他們搞好關(guān)系,要知道,以她嫡女的身份,本來不必遠嫁的。
史湘云對自己的丈夫沒有多少愛意,這也是一件好事,女人一旦沉浸于愛情,人就要犯蠢,就像史湘云當(dāng)年愛上賈寶玉的時候,做出的那些蠢事一樣。史湘云本不是什么蠢人,慢慢也收斂了脾氣,磨平了棱角,知道討好公婆和丈夫了,終于,在婚后第五年的時候,懷上了。無論是她還是朱家,都長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朱家即便算不上什么名門世族,也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這也是為什么大戶人家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緣故,因為背景相似的人家,哪怕是為了臉面,也不會真的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史湘云多年不孕,朱家要不是礙著面子,都要放開來讓姨娘先懷了,好在史湘云還算整齊,總算沒鬧到七年之癢的地步。只要懷上了,不管是男是女,總歸史湘云能生,哪怕是個女兒,史湘云也能爭取個兩三年出來,朱家也不能叫庶長子冒出來,這好幾年了,那些姨娘的容色也開始衰敗了,可惜的是,舊人還未年老色衰,朱家這樣的人家,卻是不缺少新人的。
史湘云再次出了個昏招,將自己身邊伺候的翠縷給開了臉,翠縷從小伺候史湘云,對史湘云的了解只怕比史湘云自己還強,史湘云的想法,她猜不出十成,也猜得出□成。像這樣的丫環(huán),若是一直伺候你,她或許還能保持著忠心,可是,當(dāng)她對你的忠心與自己的利益有了沖突的時候,那問題就大發(fā)了。
翠縷的確生出了私心,史湘云沒有受過正規(guī)的貴女教育,翠縷在賈家那邊,也很是學(xué)到了一些不好的習(xí)氣,比如說,賈家的丫頭,不論哪里的,都想要爬上賈寶玉的床。朱瑜雖說相貌還有溫柔體貼比不上賈寶玉,但是,人家是封疆大吏之子,自己也有功名,自然也是個良人。翠縷自認自己是史湘云的陪嫁丫頭,本來就該伺候姑爺?shù)?。哪知道,史湘云一直拖著這事,又不讓她配家里的小廝,時間一長,翠縷年紀也不小了,自然生出了異心。這回好不容易史湘云松了口,翠縷不光不覺得感激,反而暗恨史湘云阻了自己的前程。
翠縷生得不錯,變成姨娘之后,學(xué)著襲人的樣子,一味溫柔小意,異常溫順體貼,很快得了朱瑜的寵愛,這讓她有了更大的野望。見史湘云懷了孕,精神不濟,又想著趙姨娘當(dāng)初就是趁著賈王氏有孕的時候,勾上了賈政,得以生下了探春,后來還趁著探春被賈王氏抱走的機會,引起了賈政的憐惜,又生下了賈環(huán)。因此,她便琢磨著趁著史湘云月份大了,快要生產(chǎn),顧不上別的事情的時候,偷偷摸摸將避子湯給摳著嗓子吐了出來,終于順順利利的懷了胎。為了防止事情泄露,懷孕之后,她還是一如既往恭恭敬敬地伺候著史湘云,一直到史湘云生下了一個女兒,她雖說是侍妾,卻也不好進產(chǎn)房伺候,這才停了下來。
不過,這種事情,哪里是瞞得住的,翠縷私自停藥,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等到三個月之后,胎穩(wěn)了,眼看著就要顯懷,擔(dān)心被人無聲無息給害了,終于一咬牙,將事情抖了出來。
不過很遺憾的是,朱家的反應(yīng)跟翠縷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平常溫和儒雅的朱瑜鐵青了臉,柳夫人直接叫了郎中來,一碗紅花給翠縷灌了下去,看著翠縷疼得在地上打滾哀求,流了一地的血水,然后就將翠縷給送到了郊外的莊子上,讓她自生自滅。
史湘云那會兒還在坐月子,聽著柳夫人冷笑著說她治下無方,陪嫁的丫環(huán)居然都敢欺上瞞下,停藥求子,居然半點都不知道,當(dāng)時就氣得喉嚨里一陣腥甜,差點沒吐出血來,虧得她年輕,底子好,總算沒落下什么后遺癥。
饒是如此,史湘云面子里子丟了個干凈,好在史湘云如今也不強求什么面子了,靠著這件事,在朱瑜那邊示弱,挽回了朱瑜的幾分心思,總算在兩年后,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兒子,算是在朱家站穩(wěn)了腳跟,底氣足了起來。
一直等到史湘云的長子朱軒長到四歲的時候,史湘云才算放開了手,不再給家里的姨娘送藥,畢竟,這年頭講究多子多福,她這幾年肚子也一直沒有消息,柳夫人已經(jīng)旁敲側(cè)擊了好幾次了,史湘云也推不過去。
朱瑜的確是個讀書的料子,朱軒六歲那年,朱瑜順利考上了二甲進士,被吏部安排到山東做縣令,史湘云才不愿意成天待在婆婆眼皮子底下,讓自己的丈夫被一干姨娘給占了去,便帶著一雙兒女,隨朱瑜赴任。
朱瑜幾度外任,終于在女兒芊芊完婚那年,朱家跟史家一同使了點勁,他被調(diào)到了京城,擔(dān)任御史,史湘云也終于回到了闊別二十年的長安。
彼時,一切已經(jīng)物是人非。史湘云在家的時候,就跟家中的兄弟姐妹不甚親近,但是她親近的那些姐妹,如今幾乎都沒有了消息,賈家那邊,迎春一直沒有再嫁,深居簡出,后來關(guān)中大旱,有流民涌入長安的時候,迎春正式收養(yǎng)了一個被家人拋棄的幼童,從此視如己出,省吃儉用供孩子念書,雖說這孩子天資其實不怎么樣,迎春還是一直供到他考上了秀才,又為他娶了妻,好在那孩子是個知恩圖報的,娶妻之后,知道自己天資有限,只怕在科舉上沒什么出路,于是便在私塾謀了個差事,平常也幫著人家寫信什么的,總算一個月也能賺到幾兩銀子,供家中嚼用。但是,哪怕是再困難的時候,迎春也沒有主動跟家人還有從前的姐妹聯(lián)系過,史湘云自然也不例外。
惜春正式出家了,薛寶釵也不知道在城外哪里過日子,到最后,史湘云能夠交流的,竟只剩下了林黛玉。林黛玉這么多年來,生活一直很順心,她生了四子二女,平均兩年一個,這會兒大半都已經(jīng)成婚了,剩下的也在談婚論嫁,連孫子都會說話走路了。林黛玉性情愈發(fā)恬靜溫和起來,對于史湘云也更加寬容。史湘云如今已經(jīng)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對林黛玉或許還有些羨慕嫉妒的意思,但是,別的卻也談不上了,兩人提到少女時候的時光,竟是覺得如同一場幻夢一般,唯留幾聲嘆息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就這么多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下本書再見吧!下個月填那個四爺?shù)目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