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大樓,審訊室內(nèi)。</br> 常斌和曾永嘉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了進來,等到坐下之前,曾永嘉還隱晦的、無奈的看了一眼椅子后面的鏡子。另一面站著的是紀宸和賀姝,人是抓回來了,奈何這兩個人俱是要避嫌,誰也不能參與到這場審訊之中。但是只要確定馮志遠是綁架紀晴的罪魁禍首,那么失蹤案便可以了結,這樣下一步紀宸就能夠正常的參與其中了。</br> “姓名,年齡。”常斌坐下之后,頭也不抬的沉聲問道。</br> 馮志遠因為一路上情緒激動,所以眼下雙手被拷在了審訊椅上,他見到兩個人進來之后,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即刻就開口喊冤:“你們警方就這么把我?guī)Щ貋砹耍坎皇牵偟媒o我個理由吧?”</br> “理由?當時你的腳邊可是一宗人口失蹤案的當事人,對方被綁住了手腳,你還想要什么理由?”曾永嘉氣極反笑,將手邊的文件夾拿起重重的往桌面上一甩,發(fā)出了啪的一聲脆響。</br> “不……這事兒和我沒關系!”</br> 許是因為毫無心理準備的就被警車給帶回來了,此時的馮志遠已經(jīng)不復之前那中老年儒雅成功男企業(yè)家的形象,一頭還算黑的頭發(fā)凌亂不堪,發(fā)絲甚至在額前垂落了幾縷,一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也顯得有些倉皇和老態(tài)。</br> “沒關系?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警方相信的證據(jù)!”曾永嘉繼續(xù)兇神惡煞的豎著眉毛:“知道什么叫人贓并獲嗎?剛剛逮捕你的過程就叫人贓并獲,怎么?當時所有的過程都已經(jīng)被執(zhí)法記錄儀記錄下來了,需要我重播給你看一遍嗎?”</br>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馮志遠覺得十分的荒唐。</br> “那你怎么解釋一下,你恰好出現(xiàn)在了關押著受害人的地下室?”常斌攔住了要繼續(xù)怒吼的曾永嘉,平淡的問道。他們兩個人搭檔多年,一個唱白臉、一個臉的默契還是有的。</br> “因為明天要在家里招待幾個好友,所以今天去酒窖里選上兩瓶好的紅酒,這有什么奇怪的嗎?”老男人有些無語的攤了攤手,試圖辯解著:“我只是想要去地窖里面看看有沒有年份久一點的,誰能想到地下室里竟然還關著個人!你們沖進來的時候我也剛剛下去,我他媽的都被嚇傻了好嗎?!”</br> “所以你說你不認識紀晴?”常斌皺了皺眉。</br> “紀晴,誰是紀晴?”馮志遠臉上的疑惑十分的真實。</br> “力喬投資營銷有限公司應該是鴻遠集團旗下的吧?您可別跟我說您不認識這個公司的負責人喬洲,畢竟你去的那個酒窖就是他的私人投資之一。這紀晴就是你綁架的那名受害者,也是喬洲手下的一名重要員工。”</br> 對面的男人聞言,表情變得愈發(fā)的不解了,他先是揚起了下巴用眼神制止了常斌繼續(xù)往下說,然后思索了幾秒鐘才有了回應:“喬洲我當然認識,可是這個紀晴……我真的不認識,一個和我毫無關系的人,我為什么要抓她?!”</br> “那得問問你自己了。”曾永嘉笑得諷刺,嘴上毫不留情:“到底是個人口味,還是某些事某些人惹到了你不開心,所以想要報復?”</br> 馮志遠這會兒是迷茫的不得了,眼底都透著雞同鴨講的無助。</br> 常斌見狀,只能從一邊的檔案袋中抽出了屬于水鬼案的資料和照片,一一擺在了桌面上。擺好之后,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對面的人,從頭到腳,爭取不錯過一個微表情和小動作。</br>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馮志遠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有驚訝、有恐懼、有愕然、有無措,就是沒有他們所尋找的得意、欣賞及平靜。</br> 這種反應只有兩種解釋:其一,他真的不知道這些案子;其二,他的心思過于深沉,演技甚至好過任何一個大滿貫的影帝,讓這些打擊犯罪的專家都看不出什么破綻。</br> 常斌觀察了幾秒后,就給曾永嘉使了一個眼色。</br> 曾永嘉會意,從他的文件夾里抽出了那些在銀湖灣別墅拍到的捐助證書,獎狀,感謝信等等,同樣推到了對方的面前。</br> 馮志遠眼下是真的懵逼了,人還沒能從剛剛那些恐怖又惡心的現(xiàn)場照片中回過神,就再一次的被一股腦的塞到眼前好多東西。他仔細的看了后來這些照片幾眼,抬起了眸子:“這些證書的確是我的,這年頭……做慈善也犯法了?”</br> “不巧,這些東西恰好能證明您和最近兩起買兇殺人案有聯(lián)系,而更不巧的是,這兩起案子和剛剛給你看過的那么多起陳年舊案也有聯(lián)系。”常斌姿態(tài)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學著他的模樣攤了攤手:“馮先生,眼下的所有證據(jù)都對你非常的不利。”</br> 他們這邊正說著,忽然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隨即一名技術大隊的同事推門而入,將幾張報告單交到了他們手中之后就走了。</br> 常斌和曾永嘉兩個人湊在一起看了看那幾份報告單,表情越看越奇特。最終常斌將那幾份報告單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在馮志遠眼前晃了晃:“我們在綁架紀晴的麻繩上發(fā)現(xiàn)了你的dna,在你的別墅倉庫中發(fā)現(xiàn)了符合至今所有案子的麻繩……最重要的是,剛剛喬洲已經(jīng)供訴,聲稱是你讓他把紀晴叫到了一家私房菜館,其余的他一概不知。然而奇怪的是,昨天白天在紀晴已經(jīng)失蹤了的時候,他還同對方有著幾封郵件往來。”</br> “之前發(fā)生在本市的一起兇殺案,一名報道案件的記者交代自己是收到了一封神秘的郵件這才能夠知道了許多案件細節(jié)。剛剛我們技術人員終于追蹤到了發(fā)出郵件的ip地址,嫌疑人雖然做了很多的手腳,但是仍舊逃脫不了警方的追蹤手段。結果顯示發(fā)給記者的郵件和紀晴昨天失蹤后所發(fā)出的郵件所用ip地址一致,來自你那位于銀湖灣的別墅里。”</br> 馮志遠雖然到現(xiàn)在還沒能夠弄清楚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但是也知道這些話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張了張嘴想要辯駁,但是卻有一種無從開口的感覺。</br> 常斌瞄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哦,抱歉,我要收回剛剛的話。眼下的證據(jù)哪里是對馮先生不利,說是鐵證也不為過吧?”說完之后,就這么好整以暇的雙手環(huán)胸,等著看對方的反應。</br>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馮志遠此時還哪里有在商場上那指點江山的自信模樣,慌里慌張的往前探了探身子,奈何雙手被限制,只能徒勞的伸長了脖子:“我是被冤枉的,這是陷害!警察同志,你們可一定要還我清白啊!”</br> “……”常斌和曾永嘉被他一副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樣給弄的一愣一愣的,可能是因為對方瞧著太過于真情實意了,所以他們二人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br> 就在這時,常斌褲兜里的電話猛地震動了兩下,他回過神掏出來瞅了一眼,然后沖著身邊的人往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兩個人便陸續(xù)起了身,將一直反復念叨著有人要害我的馮志遠單獨留在這處,他們則是出了門后轉(zhuǎn)身就進了隔壁的觀察室。</br> 曾永嘉剛推門進去,就絮絮叨叨的開了口:“賀隊,紀組長,這事兒給我的感覺怎么這么奇怪呢?”</br> 常斌同意的點了點頭,剛剛那場審訊馮志遠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過于詭異,和事先設想的大相徑庭。畢竟都是工作多年的老刑警,有時候這事兒有沒有貓膩,光靠第六感就能感覺個八九不離十。</br> “嗯。”紀宸點了點頭:“馮志遠本人的態(tài)度暫且不說,這些證據(jù)……”</br> “證據(jù)怎么了?”曾永嘉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br> “太全了。”賀姝接口解釋著,眉頭也微微蹙起:“要什么有什么,單說你從警這么多年辦過的案子,有幾件能順利到這種程度的?”</br> 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想要什么來什么,每一件證據(jù)、每一條線索甚至連疑議都不存在,各個直指馮志遠。可事出反常必有妖,根據(jù)過往的經(jīng)驗來看,越順利最后才最容易出幺蛾子。</br> “不說別的,在麻繩上能夠檢查到馮志遠dna這件事就相當神奇了。水鬼多年前連續(xù)犯案那么多起,什么時候留下了dna證據(jù)?別說水鬼本人了,就連寧興市和靜淮市出現(xiàn)的這兩個冒牌貨,也不曾犯過這種低級的錯誤!”她說道這里,似乎是有些遲疑,還悄悄的瞥了一眼離著她不足一米的男人:“況且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br> 這句話說了半截,她便咬著下唇停了下來。</br> 對面的曾永嘉和常斌正瞪圓了眼睛,耳朵豎起想要聽聽她有什么分析,未曾想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半句,不由得面露疑惑。</br> 紀宸恰好收回了望向女人的目光,他心中清楚她為什么猶豫,于是非常貼心的幫忙說出了接下來的話:“水鬼抓過去的女人,都會在三十六小時內(nèi)死亡,可是我們找到紀晴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三十來個小時。按理來說,就算水鬼還沒下死手,那總得做了點什么吧?他折磨人的手段不少,怎么紀晴不僅手指甲沒被拔出,連頭發(fā)都沒少幾根,這根本不符合常理。”</br> 其余二人均點頭表示贊同,的確,這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疑點。</br> “這么說來,馮志遠還真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曾永嘉扭過頭去,透過墻上的玻璃看了兩眼審訊室里那個逐漸從驚慌失措變得沉靜下來的男人,撇了撇嘴:“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當成了替死鬼,關鍵他可是大老板啊,不應該很精明的嗎?我要是他,現(xiàn)在真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br> “不過……”他說著說著,忽然抿了抿唇,飛速的瞄了一下紀宸,隨后像是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視死如歸般的開了口:“剛剛你們兩個說了那么多,這是在懷疑紀晴她……有問題?”</br> 說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氣虛,下意識的就咳嗽了幾聲。</br> “倒也不一定,我們只是說她被綁架這件事上疑點重重,這不代表她就有什么問題。”賀姝搖了搖頭:“我很確定殺死我小姨的兇手是一名男性,在身高上要比紀晴高上許多,而且十四年前,紀晴才多大,十七歲?”</br> 紀宸頷首,沉聲回應:“紀晴在十五歲那年就被老頭子捧著送去了國外,大學畢業(yè)了才回國,她不具備犯案的時間和動機。更何況,警方對水鬼的側(cè)寫,也一直都是男性。包括白玉江那些年寫的多篇報道,也將水鬼塑造成了一個人間清道夫的形象,從他的字里行間能夠判斷出他認為水鬼是一名男性。鑒于白玉江本人或許和水鬼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我也更傾向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br> 曾永嘉沒有猜錯了窘迫,反倒是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對于他來說紀晴不是個壞的就好。再怎么說女人也算是他們警隊的小半個家屬,警察家屬犯了錯,多少都讓他們覺得在心理上難以接受。</br> 賀姝在紀宸話音落下之后,做了些許的補充:“更何況紀晴的背景、日常生活在我們看來都是很透明的,她就算和喬洲關系匪淺能夠讓其心甘情愿的作偽證,但是并不足以去在馮志遠身邊做什么手腳。”</br> 其實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她不太懷疑紀晴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紀宸。就算男人和紀晴不親近,但是也是親人,依著男人敏銳的觀察力,她不覺得長年累月的幾番接觸下來,對方能夠躲得過他的眼。</br> “再有一點我覺得想不通的就是……”賀姝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玻璃前,瞇著眼盯著對面屋子里的人:“在麻繩上放置dna這種低劣的手段,實在不像水鬼的手筆,他不會這么不高明。”</br> “或許他不想暴露自己,要么就是之前咱們猜測的行動不便,于是派人去做的?”曾永嘉推測。</br> “就算派人去做,也不會如此漏洞百出。”賀姝抬起后,摸了摸下巴:“除非……”</br> “除非什么?”曾永嘉和常斌忍不住異口同聲的追問。</br> “除非對方現(xiàn)在連親口去吩咐別人做事都不怎么方便。”紀宸像是和賀姝的腦回路再次撞到了一起,唇角上揚,眼底有光在閃爍。</br> 兩個老大爺們兒被他倆這雙簧弄的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之后,常斌突然微微張圓了嘴:“臥……臥槽……”</br> 他顫抖著手指了指賀姝又指了指紀宸,因為過于震驚,說起話來磕磕巴巴的:“你……你們該不會……你們說的難道是夏國華?”</br> 吩咐別人做事都不方便。</br> 他正因為處理了臥底吳智的尸體,妨礙公安調(diào)查在看守所里呢,可不就是不方便嗎?!</br> 作者有話要說:夏國華溫馨提示:我就是那個管家啦推眼鏡</br> 感謝在2020080923:10:172020081023:55: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吃飽了撐的、然然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瀲5個;小影2個;喵喵喵、吃飽了撐的、35236804、凌澈、夢之瑤、宓妃妃兒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靉靆の雲(yún)む嬌165瓶;蘇惟楚cecilia104瓶;邱秋90瓶;dxo、coco、漂漂の雯音50瓶;西雅44瓶;琛、樓染、半月板有自己的想法40瓶;luyy、miyami30瓶;yun靜yi、白、sha、不會起名、夏夜淺酌、北梔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