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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別再跟著我了,否則的話,我……”險些將“我殺了你”這樣的威脅脫口而出,林陌玉想到姐姐的警告,硬生生給咽了回去,“我……我就揍你!”
說著,林陌玉舉起了拳頭,威脅性的在林睿的面前狠狠地揮上幾下。
自那日風華和賈璉達成共識之后,賈璉便在一定程度上默許了風華帶些人回京的做法。
因為,既然決定分開住了,風華自然需要自己人伺候。就算賈璉心里有些不舒服,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
首先,風華將林睿母子帶在身邊。
林睿的父親早逝,家里也沒個血親,孤兒寡母的住在林家人守孝時建的一個小茅屋,全靠著林嫂的針線活維持生計。長時間用眼過度,如今林嫂的眼睛愈發的看不清楚了,如今林睿尚未長成,林嫂又做不得精細的針線,母子倆沒有依靠,很是可憐。
風華喜愛林睿骨子里的聰明勁兒,也心疼他,擔心他因生活不公而將心底衍生的桀驁不馴放大,以至于毀了一生。
而且,對于林嫂這個偉大的母親,風華心里是敬佩的,也愿意幫她一把。
橫豎身邊也缺人,都是姓林的,總比外人略好些。征求了他們母子的意見之后,便將他們一起帶上京城。
然后,在林嫂的指引下,風華親自去拜訪了林家以前的老管家家。
那位老管家名叫常安,一生都奉獻給了林家,頗得林家人信任,林父如海過世之前將姑蘇的這祖宅托付給他照看。
不消說,風華猜得到林父的用心,他多半是想著若是有朝一日女兒受了委屈回姑蘇來,身邊還能可信任之人照顧。
但是,老管家再怎么得林父信任也只是個下人,林家其他族人縱然是略遠了一些,也是林家的主子。那么一大塊肥肉擺在眼前,任何一個家族總會有一些不肖子孫為利益欺上門去的。剩下些人,要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么只當熱鬧看著,更有甚者,還盼著鬧起來可以從中得些好處。
尤其是與賈家爭奪林黛玉“撫養權”失敗之后,林家不肖子孫見無利可圖,只能把眼光放在林家這份祖宅上。
于是,人走茶涼之下,林家數度在祖宅前起了沖突。從口角,到動手,一切都是那么理所當然。
老管家年紀大了,終于再一次受傷之后撒手人寰。
在林家向來有臉面的老管家尚且如此,其子常風就更攔不住了。林家那些不肖子孫在老管家靈前大鬧,直接惹得常母犯了病,沒多久,常母也過世了。
常風雖受父親嚴命,但是接連喪父喪母,又及其多番派人往榮國府向林黛玉求救都不見回音,心中自然有了怨氣。借著扶靈的當兒,撒手不管,任由那些人將林家祖宅內的古董藏品搜刮一空。
常風保管著林家祖宅的房契,但是林家族人卻以為房契在林黛玉手中,所以,常風也不擔心他們能賣掉祖宅。
待到林府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這才遵從父親的遺命,又住進去看門。
只是,風波并沒有因此而停下來,不久之后就出現了“鬧鬼”事件,常風一歲多點的女兒因此受了驚嚇,險些丟掉性命,媳婦兒心疼女兒,跟常風大哭大鬧。看著妻女這般模樣,又思及父母的悲劇,常風背棄了當年的誓言,帶著妻女離開了林府。
風華得知這其中□,也是唏噓不已,心中無比的感嘆。
她主動帶著東西,上門道歉復道謝。雖然林黛玉完全不知情。
經過一番解釋,常風終于放下心結,表示理解。又思及自己的“背信棄義”,心中更是愧疚。然后,態度無比堅定的要跟風華一起走,以完成父親的遺愿。
于是,風華回京的隊伍再一次壯大。又添常風,常嫂,以及常家不滿三歲的小女兒。
“陌玉,你比睿兒大,又是長輩,該讓著他些才是。”看著鬧做一團的兩個孩子,風華也不再逗弄粉嫩嫩的小常情,有些嗔怪的看著林陌玉。但是,若仔細看,便可看到風華的嗔怪不曾深達眼底,更多的是無奈和寵溺。
“姑姑說得對,您得好好罵罵小叔叔才行,他總是欺負我。”生活無憂,林睿的個性比以前開朗了許多。他一邊撒嬌,一邊得意洋洋的看向林陌玉。相處這么久,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這個小叔叔最是粘姐姐的,看不得姐姐對其他人好。
果不其然,林睿如愿以償的看到了林陌玉那張黑掉的臉。
風華在心底暗暗搖頭,原想著,這林睿和林陌玉年紀相當,必定能玩到一處去,卻不想他們兩個撞到一起卻是吵得天昏地暗。
“姐姐!”林陌玉很委屈的拽著風華的衣袖,可憐巴巴的。
風華輕輕的拍林陌玉的手以示安慰,入手卻是一片冰涼,眼眸中不由得染上了一層薄怒之色,“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如今的天兒愈發的涼了,要記得多添些衣服,你怎么就記不住呢?”
如今人手不夠,風華本想撥雪雁去服侍林陌玉一段時間,但是林陌玉直言不喜歡雪雁,無論如何也不要。無奈,風華只得撥紫鵑去伺候。對紫鵑,林陌玉倒沒有什么抵觸。
只是,紫鵑卻并不耐煩伺候乞丐出身的林陌玉,又對風華的決定不滿,心中氣苦,伺候起來自然不甚盡心。
“我不冷的。”林陌玉眉眼彎彎,貌似隨意的坐在風華身邊,實際上卻有意無意的將小常情隔開到一旁去。
看著林陌玉傻傻的笑,風華更覺得心疼。對他的小動作、小心思,自然是很大度的縱容。說不清為什么,看到林陌玉這么孩子氣的霸道舉動,風華竟隱隱的覺得有些受用。
看了很多個大夫,大家的說法幾乎沒有什么差別,大抵是說,林陌玉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頭部受過重擊,以至于失去了記憶,心智也回到五六歲的時候。
風華再怎么冷情也是個人有血有肉的人,雖然林陌玉的身上依然有很多讓她解不開的謎團,卻止不住的又多了幾分憐愛之心。
雪雁對上了心的人照顧得很是周到,不消風華說,立刻將風華近日剛為林陌玉裁的新衣服拿出來。
雖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林陌玉還是乖乖的接了過來。
林睿在一旁看著,一邊輕笑,一邊做出掛鼻子的動作羞林陌玉。
風華眼看著林陌玉要惱,搶先一步問林睿,“你總纏著你叔叔做什么?好好讀書才是正經!我昨日給你布置的功課,你都做好了嗎?”
林睿畢竟是姓林的,自家親戚,風華自然希望他有出息,能夠以科舉入仕,所以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了解。
慢慢的,風華發現,林睿很聰明,接受能力很強,幼時已經由其父開過蒙,也讀了幾年書,又自學了許久,風華若非有林黛玉的記憶怕是萬萬也及不了他的。
“我都記住了。不信,我背給姑姑聽。”林睿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
看著林睿這可愛的樣子,風華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閉上眼睛,細細聆聽著這抑揚頓挫的背書聲。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林睿足夠聰慧,風華幾次加功課與他,他都很好的完成了。看來,現在還未到他極限,還能再多一些。
林睿見風華很贊賞,心下得意,“我閑來無事,隨意翻看了《孟子·萬章》下,也背了一些,姑姑要聽嗎?”
風華睜開眼睛,眼眸中滿是激賞,“背來聽聽。”
林睿到底是小孩子,風華布置的功課本就不算輕松,更兼他多讀的時候又沒有很用功,所以,不多會兒便有卡殼。
風華看他有些尷尬、著急,也有心稍稍挫挫他的銳氣,以便將來□,所以也不心急,只是慢慢聽著。
“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有其挾也。孟獻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樂……樂……”林睿頭上有些冒汗,暗恨自己一時得意說了大話。此時,竟完全想不起姓“樂”那人的名字了。
風華輕笑,斷斷續續至今,這應該已經是林睿的極限了。正待叫停,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予忘之矣。獻子之與此五人者友也,無獻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獻子之家,則不與之友矣。”
風華目光灼灼的看著林陌玉,激動不已,“你想起來了?”
林陌玉迷茫的看著風華,面上很是不解。
風華一看這表情,便知道沒戲,只是仍舊不愿意輕易放棄希望,“陌玉,你怎么會背《孟子》的?”
林陌玉很老實的搖頭,“不知道,它自己就冒出來了……”
風華暗暗嘆氣,也說不清這是好還是壞。
“姑娘,咱們到了。”常嫂喜氣洋洋的前來報告。
站在熟悉的渡口,風華輕笑。
賈家,王夫人,我回來了。
“嬤嬤,怎么樣?我讓您準備的東西,您都準備好了嗎?”看到王嬤嬤,風華主動迎上去,滿面春風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