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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了?可是心口又疼了?”年輕的帝王見風華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更是如風中殘葉一般搖搖欲墜,心頭一緊,慌忙快速上前幾步,急切的詢問。那雙清冷的眸子,此時竟也泄露出幾分名為“緊張”、“擔憂”的色彩。
感覺到右臂肘處那雙強而有力的手,風華怔怔的抬眸看向那雙炙熱的眸子,冰冷的身體這次算漸漸回溫——如果他真的知道了真相,怎么還可能會關心她的身體呢?只怕親手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呢!
那顆緊張到眼看著要停止跳動的心臟,也總算是慢慢平穩(wěn)了下來。
說起來,也是她做賊心虛了?;实墼僭趺锤卟豢膳?、深不可測,他也是個人,而不是神。既然不是神,就不可能看穿人心。
這么想著,慌亂的眸子里漸漸恢復了幾分清明,踉蹌著后退幾步,拉開與帝王的距離,屈膝,大禮參拜,“臣女,恭請皇上圣安!”
關切之色就這樣僵硬在臉上,帝王漆黑的眼眸中蘊起了幾分怒色,落空的雙手憤恨一甩背入身后,冷冷的注視著風華那單薄的身子,“你定要如此說話嗎?”
他,一字一句,聲音并不大,卻充滿了威脅。
而風華只是低頭,恭敬的跪在那里。這樣的姿勢,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就這樣,兩個人竟如此僵持住了。
在這樣漸冷的秋日里,兩個人不發(fā)一言,一跪一站,竟好似隔了千山萬水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華只覺得地上的濕氣從膝蓋上一個勁兒的往她身體力鉆,冷得她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終于,一貫讓步的那個人再一次先一步放棄了。
上前兩步,帝王伸出他那高貴的手,無力的道:“地上涼,起來罷!”
可是,不識時務的女人再一次側身躲開了帝王的手,任由他的手再一次尷尬的僵硬在冷風之中。
抬眸,直視帝王那雙滿含了怒意的眸子,風華冷聲道:“臣女幼時開蒙,曾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之言,不知陛下以為何解?”
微微瞇起眼睛,皇帝怒極反笑,也不顧風華的意愿,抓住風華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將她拉扯了起來。
風華站立不穩(wěn),一下子撞到皇帝的胸口,立時如遭炮烙一般慌忙后退,只是,那只鉗制了她行動的手牢牢地制住了她多余的動作,使得她無法逃離。
看著風華徒勞無功的掙扎,皇帝的嘴角緩緩的浮現(xiàn)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終于,在風華徹底放棄之際,俯身,逼近風華的面龐,“遣詞犀利,擲地有聲,說得可真好!只是,朕竟不知我朝何時出了個女言官?!”
“臣女雖非言官,卻也是我朝子民!為陛下安危計,不得不斗膽,恭請圣駕回鑾!”就算處于劣勢,風華也不曾改變自己的態(tài)度。
皇帝看著風華,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中含著幾分苦澀,“你既知道我出來一趟有多危險,又為何還要將時間浪費在這無益的爭論上?”
風華有些怔愣,也有些不知所措。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處,低頭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風華終于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你既知道危險,便不該出來。”
“你在這里,我怎么能不出來?”雖然看不清風華的表情,可年輕的帝王仍舊低頭深情的注視著她。
風華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后,似是難以抵制那灼熱的目光,轉過頭去。
只是,在皇帝的這個角度上,恰好能看到她眼角那抹晶瑩的淚光。
“你真的愛我嗎?”風華的聲音很輕,輕得有些飄忽。
皇帝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即,沉聲堅定的道:“當然!”
風華回眸,瞳仁中含著幾分譏誚,開口,更是咄咄逼人,“如果你真的愛我,怎么會舍得將我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說我?不知廉恥的狐媚妖女,魅惑圣主的再世妲己!但凡你心里有一絲一毫為我著想的心,也斷然沒有火上澆油的道理!你放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是誰說的?是誰這么大的膽子?”皇帝的臉色鐵青,直接打斷風華的話,厲聲喝問。
“是誰重要嗎?事實就是事實,我本就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本不該和其他人有任何牽扯!清白,又豈是紅口白牙說了算的?”晶瑩的雙眸中迸射出一抹厲色,風華逼近皇帝一步,“還是說,皇上要再拔了一個人的舌頭,然后,更坐實了我的不潔!”
有些事情,就算知道,風華也不愿意細想。
可是,已經(jīng)知道了,如何能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呢?那一字一句,不僅僅讓她不寒而栗,更讓她刻骨銘心!
就在她將甄賈寶玉調(diào)換回來的那一天,在馬車上,她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寫了滿滿的字。
不是不知道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的東西必定不是好的,只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縱然知道該扔掉、燒掉、毀掉,最后也還是會選擇先看了。
那些詆毀、侮辱人的話,風華其實并不在乎。可是,那一筆帶過的一件事卻驚了她的心,讓她沒有辦法忘記。
原來,她走之后,且不說前朝、民間鬧成什么樣,只后宮就傳得亂七八糟了。一個女子,一個有婚約在身的女子,和皇帝扯上了關系,引得君奪臣妻,自是惹人遐想的。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這事就被皇帝給知道了,龍顏震怒,揪出來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蘇明蘭身邊的貼身女官。
而最讓眾人瞠目結舌的是,皇帝竟然絲毫不顧及蘇貴妃的顏面和她的哭求生生的將那女官的舌頭給拔了去,并且罰她帶上手鏈腳銬每日到各宮去收夜香,以此來警示眾人。
如此近乎慘無人道的刑罰下來,宮里,甚至宮外都沒有人敢再說什么了。
就算是御史、言官也不敢在這件事上多說什么,就算要說,也會小心謹慎的斟酌用詞。
可是,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的心里更加坐實了某種猜測。
皇帝的面上顯出幾分尷尬,隨即,這種尷尬隱去,怒道:“當初我要你留在宮里,你要死要活的跟我鬧,我拗你不過,這才不得不放你出來。可是,你看看你出來以后得到什么了?除了傷害,還有什么?我原以為林墨玉能夠?qū)⒛惚Wo得很好,看來,我錯了!”
風華心頭暗驚,她怎么聽著這話音有點不對勁,好像跑到其他軌道上去了。
果不其然,皇帝在這個時候,手上突然用力,拽著風華道:“走,跟我回宮!”
風華極力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哪里是皇帝的對手呢?
直到這一刻,風華才突然意識到,那張紙,那張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xiàn)在她馬車上的紙張或許不是出自賈家人的手筆?;蛟S,是眼前這個男人挖的坑,而她居然傻傻的跳了進去。
在此之前,風華一直認為那張紙是王夫人或者是薛寶釵的杰作。可是,現(xiàn)在,她真的不確定了。
且不說現(xiàn)在這急轉直下的變化,只是在林家守衛(wèi)的監(jiān)控下做這樣的事情,只怕都不是王夫人和薛寶釵能夠輕易做到的。皇帝,明顯的更有做這事的能力。
“放開我,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風華雖然極力的想要拒絕,可是,還是被皇帝拽著踉蹌著往前走。
對于風華的抵觸,皇帝完全采取充耳不聞的態(tài)度。
這個時候,風華蹲下去,捂著心口,哽咽道:“我的……我的心口好痛……”
終于,這個動作阻止了皇帝粗暴的行動,他回望自己來時的路,朗聲道:“太醫(yī)何在?”
竟然連太醫(yī)都帶來了?準備得還真是夠齊全的??!
風華埋首在兩膝間,身體止不住的發(fā)抖,顫抖著解開腰間的荷包。
皇帝屈膝半蹲在風華身前,疑惑的問道:“這是什么?”
風華嘴唇微動,正想說什么,可是,手一抖,荷包落地,褐色藥丸灑落一地。與此同時,身體止不住的委頓,眼神渙散。
皇帝一手扶住風華,同時,極快速的拾起一粒藥丸,塞入風華的口中。
本算不得苦澀的藥丸此時滿是苦澀,風華閉著眼睛,睫毛微微抖動。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這藥丸是用來做什么的,只是假裝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其實,風華并沒有發(fā)病,她不過是借此拖延時間,同時也稍微試探一番而已。
她沒有“好”,是因為她還沒有想清楚接下來該怎么做。所以,感覺到太醫(yī)請脈,她也沒有反應。橫豎,他也不可能診出什么有建設性的結論。
果然,太醫(yī)診治了之后,沒有說話。
“唉”,一聲沉重的嘆息自風華耳邊響起,與此同時,風華感覺一陣眩暈,身體懸空,被抱了起來。
風華的心緊了一下,下意識的睜開眼睛,不期然的,正好對上了皇帝那繃緊了的下巴。
那聲嘆息,不像是太醫(yī)所為,似乎是皇帝發(fā)出來的。
可是,看清楚眼前這一切,風華已經(jīng)沒有心力再去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她看到皇帝竟然要這樣抱著她離開林府。目的地,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請皇上放我下來!”好容易出來,風華是死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去的。自是用盡全力的掙扎。
皇帝一時不查,險些讓風華得逞,心頭一驚,怒道:“你做什么?若是摔下去可怎么辦?”
風華仍舊推拒皇帝,“你放開我,我不進宮,絕不進宮!”
抱著一個人,不同于鉗制住那個人的手腕,就算是男女體力懸殊,皇帝也沒有辦法掌控局面。所以,他只能順勢將小心的風華放下。
而風華則慌忙后退幾步,而皇帝則黑著臉,步步逼近。
最后,風華退到了墻壁前,退無可退。
皇帝則步步緊逼,伸展雙臂,將風華困于那尺寸之地。他眉頭深鎖,滿是無奈看著風華,“你怎么就這么任性?你堅持如此,不過‘自苦’而已!”
是的,這個時候,他的眼睛里只有無奈,而沒有憤怒。似乎是怒到了極致,便化作了無奈。
風華無力的苦笑,“不是我自苦,是你把一切想得太理所當然了!你以為,用酷刑堵住眾人的嘴就可以當一切都不存在嗎?”
“為什么不能?我保證,在皇宮里,你不會聽到任何一丁點不好的聲音,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皇帝回答的毫不猶豫、理所當然。
或許,這就是權力給人的自信。
風華氣結,冷哼一聲,怒斥道:“昏君!”
皇帝聽到這個評語,竟然笑了起來,眼角眉梢流露出幾分邪魅,“自古以來,帝王的功過評定,從來不會著眼于這等小事。朕,不認為喜歡一個女人就是昏君了。如果旁人都要這樣認定,那朕便當定了這個昏君。朕,不在乎?!?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風華被氣得險些笑了起來,“你愿意做昏君,我卻不想做妖女。所以,恕不奉陪了。”
說罷,身體一矮,從皇帝的臂下鉆了出去。
皇帝瞠目,不是為風華說出口的話,而是她的動作。
男人時常用這種強勢的姿勢困住女人,而被困住的女人總是沒有辦法動彈的,最后只能任由男人擺布。所以,他竟不知道可以用這么簡單的方式擺脫困境。
驚詫的同時,也有些好笑。想來,別的女人也做不來那彎腰鉆出去的動作。
到底,眼前的這個女人和其他的女人是不同的。
“你既堅持不進宮,也就只能我出宮了?!笨粗L華離開的腳步,皇帝并沒有動作,只是淡淡的扔出這么一句話來。
果不其然,風華身體僵硬的駐足。
皇帝有些得意,他雖然總是拿眼前這個女人沒辦法,卻也不是沒有底牌的。她對他的感情,就是他的底牌。
“我,是你出宮的理由?”風華沒有回頭,卻扔出了這一句問話。
“若非為你,我又何必以身犯險?難道真的是嫌日子過得不夠刺激嗎?”皇帝苦笑,行至風華身前,低頭俯視著她,“黛兒,你是我離開皇宮重重護衛(wèi)的唯一理由!”
風華抬眸,深深的注視著皇帝的雙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如果沒有了這唯一的理由,你也就能安心的坐在金鑾殿上了罷?”
皇帝面色一沉,一雙漆黑的眸子里有不明情緒迅速翻滾著,沉聲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風華仍舊輕笑,“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你想做什么?”皇帝的面上再一次染上怒色,可是,他怒火依然無法震懾風華,對方嘴角的笑容從未消失過,那笑容好像昭示著她馬上就會消失似地,所以,最后只能是他再一次緊緊的抓住風華的手,“聽著,朕不許你做傻事,不許!”
“皇上是天子,想要一個人死是再容易也不過的事情。可是,想要一個人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尤其,是那個人自己想死的情況下?!憋L華強忍著手腕處的疼痛,將馬上要溢出口的呻·吟嚼碎了,狠狠地咽了下去。
皇帝怒不可遏,怒斥責罵道:“你這個女人,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你快要把朕逼瘋了!”
“我也快要瘋了,我也快要被你逼瘋了!”也不知是手腕太過疼痛,還是真的入情入心了,風華的眼淚竟然說來就來了,“明明什么都沒有做,明明是我受盡了背叛和傷害,可是,結果卻是我被人那樣侮辱,是我累及林家百年清譽,是我辱及林家先祖。如今,還要我拖著這個破敗身體,忍受著無止盡的剜心之痛,和自己喜歡人斷個干凈。我究竟做錯了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場?我早就……早就不想活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眼看著眼前的女人一聲聲悲戚的哭訴,眼睛里竟也劃入了絲絲水汽,眼看著風華無力的癱軟了下去,他慌忙扶住她的身體,“黛兒,你不要……不要激動……”
可是,話說到這個份上,風華怎么可能會停?怎么停得了?
她緊緊的抓著皇帝的胳膊,歇斯底里一般的哭訴,“我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下去了。我真的,很累很累。我想要休息一下。為什么別人都可以休息,就我不行?我不要來世,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好好的、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在棺材里,永遠都不要醒過來!永遠,永遠都不用面對著紛繁復雜的人世間,永遠都不用和人勾心斗角……”
太過用力的哭泣,使得風華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
皇帝也看出風華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忙道:“我走,我走!我不給你壓力,不給你壓力了好不好?你平靜下來,平靜下來……”
是演戲,也是真的累極了,風華脫力的將身體的多半重力都壓在皇帝的胳膊上,極不平穩(wěn)的喘息著。
皇帝的攬著風華的身體,柔聲道:“我扶你到回去歇一下!”
可是,風華卻拒絕了他,“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踉蹌著急速后退了幾步,卻因動作太大而一陣天旋地轉。
這個時候,一條強而有力的臂膀攬住了風華的腰肢。
風華正要推開對方,卻發(fā)現(xiàn)撞入她眼眸的不是皇帝的容顏。
“姐姐,小心。”林墨玉如是說。
看到林墨玉,風華說不清原因的松了一口氣。只是,未能趁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逼皇帝承諾再不出現(xiàn),實在有些可惜。
轉念一想,風華又放下了。因為,承諾這事最不靠譜,尤其是帝王的承諾。要不要再出現(xiàn),要再以什么樣的方式出現(xiàn),也不過是那人一念之間的事情罷了,
而這個時候,林墨玉往身后使了個眼色,平兒立刻上前替林墨玉扶住了風華。
“微臣不知陛下圣駕至此,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林墨玉不卑不亢的施禮,干凈利落的仿佛一幅畫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愛卿快快免禮!”皇帝收起之前的柔情,面上也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微微點頭,只讓人覺得他是個禮賢下士的明君圣主,“朕本是微服至此,林卿何罪之有?要說,反而是朕冒昧了!”
“臣惶恐?!弊炖镞@么說著,面上卻沒有絲毫的惶恐之色,有的只是自信的淡然,“陛下第一次到微臣的府上,怕是還不清楚這府里的構造。臣愿為士卒帶陛下一逛?!?br/>
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對這個府里的構造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清楚。可是,他既然“糊里糊涂”的闖進了內(nèi)院,那也只能是不清楚這府里的構造了。
所以,皇帝輕笑,“如此,便有勞林卿了!”
說罷,皇帝轉身。
只是,在轉身的那一霎那,若有若無的看了風華一眼。那一眼,有些復雜,似是還有很多話未說。結果,也只能是咽下了而已。
林墨玉低聲囑咐平兒,“帶姑娘回房休息,仔細照看著。”
看著這一君一臣的背影,風華說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覺,只是有些恍惚。
平兒將風華扶回房間,親手凈了帕子遞到風華跟前,“有大爺在,姑娘安心便是。以后,會好起來的?!?br/>
風華有些不解,抬眸,看到平兒雙眸的憐惜之色,這才意識到她恐怕是聽到、看到了什么,對此,也只能是在心中苦笑。
兩個愛情騙子在一起演了一出愛情騙劇,竟然感動了不明就里的局外人。說起來,還真是諷刺得很。
撫摸著自己衣袖下腫痛的手腕,更是止不住的冷笑——一個人,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愛一個女人,會這樣“無意識”的傷害他愛的女人嗎?那個時候,他那么的用力,可曾想過她會疼?他沒有想過,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說白了,他們兩個人都是一樣的,一樣的在給對方下愛情的套,只看誰的手段更高明,誰先落入陷阱罷了。
不再多想這個問題,風華轉而問道:“大爺是你請來的嗎?”
平兒點了點頭,“我不放心姑娘,便命人將大爺請了回來?!?br/>
其實,將林墨玉請回來也并不是那么順利的事情。因為,皇帝要來,自然是要趁著林墨玉有事不在家的時候來的。所以,很是耽誤了一番功夫。否則,以林墨玉的個性和身手,早就回來了。
風華垂眸,看來林墨玉也聽到了一些呢!只是,他會有什么反應呢?
隨后,無奈的搖頭。
還能有什么反應,不過是平兒一般罷了。有不同,也只是比她更心痛、更憐惜她罷。雖然,她其實并不想要。
“皇上若是走了,就請大爺立刻到我這里來一趟?!睕]有和平兒解釋什么,風華淡淡的吩咐道。
平兒點頭,輕笑道:“姑娘就算不說,大爺也會來了的?!?br/>
風華抬眸,看著平兒的雙眸,“我說的是‘立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大爺說。”
平兒原本還有些不經(jīng)心,可看到風華這樣鄭重,也就不得不重視了,看著風華的眼神也由之前的憐惜轉化為敬重,“是,奴婢明白了!”
風華這才安心,轉而命其他下人準備文房四寶。
待一切安排妥當,風華揮手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待林墨玉再次回轉,只看到風華怔怔的站在窗戶口,目光茫然的看著前方。那幅畫面,莫名的讓人覺得寂寞得心酸。
搖搖頭,趕走這不知道為何會冒出來的念頭,林墨玉上前關住窗戶,“天兒越來越冷了,姐姐著實不該站在窗口吹風?!?br/>
“我知道,只是想要清醒一下,并沒有吹很久,不會著涼的?!笨粗帜?,風華的眼神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反倒是你,如今晝夜溫差這樣大,實不該穿得這樣單薄?!?br/>
林墨玉手上的動作一滯,隨后苦笑,“姐姐你總是拿我當小孩子看……”
風華輕笑,不是她拿林墨玉當小孩子看,也不是不知道他很有本事,只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怎么關心林墨玉了。
“好,不拿你當小孩子看了,咱們來說正事?!?br/>
林墨玉轉身,“我正要問姐姐呢!這樣著急忙慌的找我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了?”
風華點了點頭,“今天的事情,你應該已經(jīng)聽說一些了罷?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林墨玉目光閃爍,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點了點頭,目光深沉,壓低了聲音道:“我懷疑,守衛(wèi)里出了細作?!?br/>
風華搖頭,“不,我不這么想?!?br/>
林墨玉愕然,疑惑不解的看著風華,可他并沒有質(zhì)疑風華,反而主動問道:“姐姐有什么看法?”
“我原本也是你這樣的想法,可是,后來怎么想都不合理。如果真的是守衛(wèi)出了問題,那甄寶玉的事情是怎么也瞞不住的。如果皇上他知道我壞了他的計劃,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br/>
風華很篤定,在皇帝而言,如今甄寶玉要遠比她重要得多。如果知道甄賈寶玉換了回來,他一定會想辦法再換回去,絕不會有這個閑心來和她“談情說愛”。
畢竟,是有輕重緩急嘛。怎么著,已在掌控之中的林家也比不上收網(wǎng)緊要關頭的賈家啊。
林墨玉有些松動,卻也不完全認同,“也不盡然。甄寶玉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們姐弟倆說話,怕是沒有人有能力和膽子偷聽的?!?br/>
對于自己的武功,林墨玉還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有人偷聽,他不可能一無所知。特別是在他思想高度集中的時候。
讓他這么一說,風華也有些不自信的了,不禁沉思了起來。
林墨玉見風華眉頭緊鎖,輕聲勸解道:“姐,這事你就交給我來辦好了,別放在心上了。我知道姐姐關心我,可是,姐姐畢竟是女兒家,只安心的擺弄你的‘琴棋書畫詩酒花’便是了……”
風華抬起頭,突然起來了一句,“你可懂唇語?”
林墨玉一怔,目光狠狠地的閃爍了幾下,立刻正襟危坐道:“我不懂唇語,只聽說過一些?!?br/>
“你有多少了解?可容易學?”
林墨玉的目光愈發(fā)的深沉了,微微搖頭,“就是不容易學,所以懂得的人才不多。而且,相對于其他技藝來說,懂唇語實在太過雞肋了一點。所以,這項技藝多是家傳?!?br/>
風華聽到他這么說,警惕心愈發(fā)的重了,“皇帝曾跟我說他懂唇語。照你這么說,我想,他多半是不懂的,但是,他身邊一定有人懂?!?br/>
林墨玉眉頭微蹙,略略沉吟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沉吟道:“他會不會是在騙你的呢?”
照理說,這么機密的事情,以皇帝那個人的心性來看,絕不可能告訴女人。如果明白的說了,只怕是另外一個陷阱呢。
風華感覺到林墨玉的搖擺,抓著他的手腕,直視他的雙眸,“相信我,他的身邊一定有人懂唇語!”
對于這一點,風華無比的確定。
因為,如果沒有人懂唇語的話,皇帝他絕不可能知道她為他擋箭昏倒前夕說的是“我愛你”三個字。畢竟,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痛得發(fā)不出聲音來了。
而且,古人,說話都比較委婉、矜持,無論如何也不會說“我愛你”,最多也不過就是“我喜歡你”。若不是確定她說的是那三個字,土生土長的古人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三個字身上的。
“姐姐怎么這么確定?”林墨玉下意識的問。
風華的目光有些閃爍,下意識的收回手,“這……這個……”
雖然不是真正的古人,可是要她在林墨玉面前說出那三個字,她還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如果是別人,林墨玉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可是,因為是風華,他是寧愿不明不白,也不想讓她為難。所以,他反手抓住風華的手腕,“姐,你不想說……”
話音未落,他便注意到風華的面色有異,手中的觸感也有些不對勁,低頭,映入眼簾的紅腫染紅了他的眼睛,瞳眸立時被心疼填滿,“這是……他弄的?”
雖然是問話,可是林墨玉卻無比的確信。那雙飽含著心疼的眼眸中劃過一抹難以忽略的怒色。
風華抽回手,對林墨玉露出安撫性的笑容,“不礙事的,不怎么疼。”
可是,林墨玉聽了這話,眼眸中的怒色反而愈發(fā)的濃烈了,“都回來這么久了,為何不上藥?姐姐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風華怔怔的看著林墨玉,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發(fā)脾氣呢!
林墨玉看著風華傻傻的樣子,只覺得更生氣了。豁然起身,直向門外走去。
然后,風華便聽到他怒氣沖沖的吩咐平兒取藥膏來。
不一會兒,風華便看到平兒惴惴不安的拿了藥膏進來,而林墨玉卻沒有人影。
“大爺呢?”風華問。
平兒一邊緊張的為風華涂抹藥膏,一邊輕聲道:“在門口站著呢!大爺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聽到他沒走,風華松了一口氣。隨后,忍不住搖頭輕笑。
其實,這一點點傷她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的。
平兒極快速為風華涂了藥膏,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風華見林墨玉仍舊沒有回轉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擔心,既擔心他氣壞了身子,又膽子他一氣之下離開。別的倒還好,該說的話她都還沒說完,怕耽擱了他的事情。
這么想著,風華主動走了出來。
果不其然,他看到林墨玉站在門口,迎風而立。
“外面冷,到屋里罷?”風華上前輕聲建議,或許是因為林墨玉的氣勢太強了,她忍不住就軟了下來,“我還有事情要和你說呢!”
林墨玉仍舊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風華無奈,微微俯身,“都是姐姐的不是,不該惹我們大爺生氣,大爺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這個小女子計較了,好嗎?”
此言一出,院子里各個恨不得變成透明人的丫鬟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可是,林墨玉面上卻沒有任何松動,只是淡淡的看了風華一眼,然后,總算抬腿進了屋。
風華挑眉,無奈的跟在林墨玉身后。
進了屋去,只見林墨玉端坐在座椅上,風華暗暗搖頭,行至書桌前,將自己一早畫的草圖拿了過來,“我仔細想了一下,以咱們府里的守衛(wèi),皇上想要監(jiān)聽我們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定是派了懂唇語的人,拿千里眼在某一制高點監(jiān)看著我們。這也是我們在院子里說話會被監(jiān)視,而是屋里卻不會的原因。這里有幾處我標識過的地方,極有可能是監(jiān)視點。我想,你派人……”
說實話,風華一直認為自己很小心。林墨玉懂武功,而且極好,她不怕有人監(jiān)聽,所以,安心的和他在房間里說話??墒牵Z寶玉不會,所以,她不能安心的和賈寶玉在屋里說話。而在外面卻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夠空曠,四下一覽無遺,自然也就沒人能夠偷聽了。
只可惜,她完全沒想到有唇語這玩意,所以,才會有此一敗。
不過,這樣也好,敗在這種事情上,總比敗在大事上藥好得多。
因為有林黛玉的記憶,所以,風華知道這個時代已經(jīng)有望遠鏡存在了。只是,這個望遠鏡叫做千里眼罷了。對此,她怨念不已。
這一次,她可謂是極為小心的,也盡可能考慮得更全面一點了??墒?,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墨玉給打斷了。
“這些事情,姐姐不需要操心了,我自己會處理!”林墨玉豁然起身,冷冷的打斷風華的話。
滿腔的熱情被人澆了冷水,風華突然覺得莫名的委屈,怔怔的看著林墨玉,一時間,有些反應不能。
“有些話,我一早就想說。為了不讓姐姐難過,所以一直忍著。但是,現(xiàn)在,我不得不說了?!绷帜穸汩_風華的目光,深吸一口氣道,“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姐姐身為女人就不要操心了!”
風華握緊了手中的草圖,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她知道,林墨玉會這樣多半是心疼她,可是,她還是忍不住難過。她做這么多,究竟是為了誰???怎么最后卻落得個被嫌棄的下場?真的是她牝雞司晨了嗎?
“好,我知道了?!迸ψ屪约罕憩F(xiàn)得更平靜一些,將手中的草圖推到林墨玉身前的桌子上,“這個圖,你拿去看一下。以后,我不會再插手這些事情了。你自己,多加小心?!?br/>
林墨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將草圖收了起來,“姐姐,好好休息?!?br/>
說罷,大跨步與風華錯身而過。
風華最終還是放不下,轉身,急切的說道:“我知道,你今天聽到了一些話。你以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以為我真的不想活了。可是,那都不是事實。我只是故意在那個人面前那樣說而已,我只是要他心疼……”
“姐姐!”林墨玉打斷風華的話,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你只是比我大了一歲的姐姐!你不該、也不必往自己的身上扛那么大的壓力!這些事情,本就是男人的責任!我知道你想幫我,也由著你做了那么多!可是,現(xiàn)在真的夠了,足夠了!我不能讓你繼續(xù)做下去了,你已經(jīng)瘋魔了,瘋魔到把自己給忘了!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現(xiàn)在,只希望姐姐你什么都不要想,只問問自己的心里有沒有那個人,若是沒有,便什么都不要做了,只交給我來處理;若是有,便是拼盡我這個弟弟的一生之力,我也會讓你一世安樂!女人的聰慧,從來都不是放在這方面的!女人的心機,應該放在掌控丈夫的心之所向上!”
林墨玉其實很清楚風華的心意,但是,當他聽到風華說“累”、說“想死”的時候,他的心真的狠狠地痛了,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只把這些話當做戲言聽。她那含著淚的容顏,始終在他的腦海里大戰(zhàn),使得他心如刀絞。
所以,就算會傷了他這個姐姐的心,他也不能讓她參與得更深了。否則的話,她真的有可能承受不住壓力了。畢竟,女人都是嬌弱的,是合該由男人來呵護著的。
“墨玉,我……”風華慌亂的看著林墨玉的背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只是,很想哭。突然覺得,所有的委屈、所有痛苦都變得那么不值一提。
“姐姐現(xiàn)在什么都不用說,先看清楚自己的心?!闭f到這里,林墨玉突然回頭,看著風華的眼睛壓低了聲音笑道:“其實,咱們林家還真沒嘗過做權臣的滋味兒呢!”
林墨玉離開之后,風華坐在那里哭哭笑笑,好像傻了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為了讓林墨玉安心,風華沒有再關心林家守衛(wèi)的事情,而是在“小事”上費起了心思,安排林墨玉的衣食住行以及他的婚事。
對此,林墨玉是一個頭兩個大,見到風華恨不得立刻跑了才好。
日子雖然忙亂,倒也是相當?shù)挠淇斓摹?br/>
直到這一日,風華在去賈家看師傅的時候,看到了賈家門口亂糟糟的,隨口問了一句,“這是怎么了?”
平兒出去打聽了一下,結果,帶了了一個大炸彈,“聽說,王子騰死了,王家這回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