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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不利

    另一邊。
    宮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身朝服的趙亦時從里面走出來。
    沈沖迎上去,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趙亦時默默地看了眼馬車,淡淡道:“餓了,先去春風樓用點東西。”
    “是!”
    沈沖伸出胳膊,讓皇太孫殿下扶住,然后引著人到馬車前,另一只手掀起車簾。
    車里;
    明暗交匯處;
    有人沖馬車外的趙亦時勾勾手指,趙亦時忍著笑,借一點沈沖的力,抬腿上了馬車。
    簾子“嘩”一聲落下。
    趙亦時這才笑出來,“怎么躲這里見我?”
    “剛回來忙的腳不沾地。”
    謝知非把茶盅遞過去:“正好巡邏到這邊,就動了這個主意。”
    趙亦時接過茶盅,目光在謝知非臉上看一圈,“黑了,瘦了。”
    “瘦狠了。”謝知非摸摸臉。
    心疼啊,這張臉的手感粗糙很多,都能摸出風霜感了。
    趙亦時一瞧他那表情,笑了,“我家承宇這一路辛苦了,回頭讓沈沖給你弄點補品來,宮里的,大補。”
    謝知非丟過去一個“還是你心疼我”的眼神,伸手去摸趙亦時的胳膊。
    “怎么樣,傷好透了沒有?”
    “陰天下雨還是疼。”
    趙亦時用腳尖碰碰他:“你今天不來見我,夜里我也打算過去見你。”
    事實上,知道謝知非一行回來后,趙亦時便坐不住。
    要不是沈沖攔著說朱家的事情緊急,他昨天晚上就要把人召過來。
    “朱旋久的心魔是什么?”
    “血月。”
    趙亦時驚得手里的茶盅一歪,幾滴茶水潑出來,“怎么會是血月呢?”
    謝知非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懵著。
    “晏三合今兒個已經去了朱府,我一會也會過去瞧瞧,這會跑來見你,就想問問你的傷。誰下的手,你查清楚了沒有?”
    趙亦時一口氣把茶水喝完,冷笑道:“除了我那好王叔,沒有第二個人選。”
    “狗日的,他還真刀真槍的干上了。”
    謝知非怎么都忍不下這口氣。
    “懷仁,這筆賬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哪怕此刻動他不得,將來……”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趙亦時突然打斷了謝知非,“今日早朝,兵部呈上來一份奏章,我感覺不是太妙。”
    謝知非心一提,“怎么個不妙法?”
    奏章是由北方駐軍快馬加鞭送來的,稱韃靼又開始在華國邊界燒殺擄掠,百姓不堪其擾,請愿讓朝延出兵。
    趙亦時俊眉緊擰,“若真出兵,是漢王的好機會。”
    這話,謝知非聽了沒有任何異議。
    漢王本來就是武將出身,打小跟著陛下南征北戰,立下赫赫軍功。
    如果朝延真要出兵,漢王絕對不會放棄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一定會主動請戰。
    趙亦時聲音陡然壓低,“朝中支持太子的,大多文臣;武將那頭,支持漢王的人居多。”
    漢王請戰,陛下十有八九會點頭同意。
    漢王帶兵,用的當然是自己的得力下屬。
    華國多年沒有打仗了,武將們一個個能閑出屁來。這一仗,正好能讓漢王把武將的人心籠絡一番,這是一個不利。
    其次,漢王一旦打了勝戰,功勞薄上又記上一筆。
    本來陛下對太子就夠嫌棄的,這樣一來,心往漢王那邊又靠了一點,這是第二個不利。
    “這第三個不利……”
    趙亦時聲音壓到只有謝知非能聽到。
    “就算太子居長居嫡,最后江山傳給他,但只要漢王手上有這幫武將,太子這江山也坐不穩當。”
    謝知非看著趙亦時近在咫尺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是太子顯而易見的劣勢。
    太子的肥胖、還有那只殘腿,注定了他一輩子都不可能領兵打仗。
    皇太孫這些年,一直在有意無意的親近武將,想彌補太子這方面的缺憾。
    奈何太孫從來沒有行過軍,打過仗,再親近,又怎么比得過漢王。
    漢王和那幫武將軍一道風里來,雨里去;一道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道在敵人的箭雨下出生入死;一道從死人堆里爬出來……
    這種交情是過命的,是經過血的洗禮,生死的考驗,沒有人能撼動,更沒有人能替代。
    漢王只需一個手勢,甚至是一個眼神,那幫武將都會堅定的站在他的身后。
    要是鄭家沒有出事就好了,謝知非想。
    祖父,大伯、二伯、三伯、四伯,還有父親,都是行軍打仗的一把好手,如果他們還在……
    忽然,謝知非狠狠地打了個寒顫,我好像也是鄭家人啊!
    “承宇,武安侯世子你覺得怎么樣?”
    謝知非回神,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壞得坦坦蕩蕩,渣得明明白白。”
    趙亦時給自己續了點水,“你多和他走動走動,時機恰當的時候,帶他來見見我,這枚棋也是該布局起來了。”
    謝知非怔了一下。
    走動不難,關鍵這小子對他心術不正,跟個癩皮狗似的,看著就煩。
    “讓明亭和他走動吧。”
    他隨口扯了個理由:“赫昀和我家老二走得近,我和我家老二不對付。”
    “承宇。”
    趙亦時輕喚,“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有些事情過去了,就不必再計較,明亭擔不起這個重任。”
    不是為我計較,而是為我這個身子的原主計較。
    真正的謝老三,說到底是死在謝老二的手上!
    謝知非抹了把臉,似玩笑道:“先說好,三爺賣藝不賣身,萬一姓赫的對我起了邪念,我可對他不客氣。”
    趙亦時撲哧笑了,“真要如此,我幫你教訓他。”
    沒了后顧之憂,謝知非很干脆:“那成。”
    親近赫昀,其實就是親近武安侯。
    武安侯把杜家的婚事推了,實際上就是往太子這頭邁了一步。
    時局很敏感,還不到和武安侯明面上走動的時候,就只能利用他這個紈绔風流。
    畢竟,紈绔吸引紈绔。
    兩個紈绔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對了,懷仁。”
    謝知非突然想到一件事,“那盒月餅是怎么一回事?”
    這事裴明亭也問過。
    趙亦時像反問裴明亭一樣,反問道:“你們不覺得這姑娘很有意思嗎?”
    攪屎棍有意思?
    沒瞧出來!
    謝知非搖搖頭。
    趙亦時眸子如幽潭深淵一般,輕輕說了四個字——
    “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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