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有很多人健康的從這里離開,也有很多人的生命在這里劃上句號。
在2012年十二月的某個深夜,市醫(yī)院的急診室里接到了一名酒精中毒的女性,在搶救半個小時后,凌晨3點30分,此女子因酒精中毒而導(dǎo)致腎衰竭死亡。
莫丹紅呆呆的看著急趕過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媽媽,伸手想推開她并告訴她別假惺惺的裝的有多么心痛,可是那穿過的手指卻讓她愣了愣。面色驚恐的左看右看,想坐起來看個究竟,可是一個用力,身子整個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莫媽媽還在哭泣,可是莫丹紅卻一直都知道,這個媽媽恨不得當(dāng)年的那個車禍沒有發(fā)生,因為沒有那個車禍,也不會有今天的自己和今天這個局面。
在莫丹紅前十八年里,她不姓莫,姓吳。生活的地方也不是臺市最富貴的地段萬壽山,臺市有一句俗話,超級富豪住萬壽山,一般富豪住景平區(qū)。
而不管是住進(jìn)萬壽山還是景平區(qū),在十八歲以前是莫丹紅想也不敢想的地方,可是因為十八歲那年一個小的不能小的車禍,讓她這個麻雀……哦……不,應(yīng)該是滄海遺珠,是的,一顆在出生時被抱錯的遺珠,認(rèn)祖歸宗了。
一身黑色制服的司機(jī),恭敬的提著一個顯得寒磣的行李箱站在莫丹紅身后:“太太,我把小姐接回來了。”
莫丹紅局促的拉了拉昨天養(yǎng)父母給買的新洋裝,面色有些忐忑的看向階梯上氣質(zhì)高雅的三位家人。
“歡迎回家,丹紅。”
溫暖的笑,柔軟的雙手,讓莫丹紅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的人生將會徹底的不一樣了。
那個貧窮和吃苦的地方,那個總是彌漫著灰色基調(diào)的屋子;那個一副懦弱總埋頭抽煙的爸爸;那個總是皺著眉頭抱怨這抱怨那的媽媽;那個不愛讀書天天搗蛋卻被全家捧在手心的弟弟;還有那常年不變換的菜色,要十元錢和同學(xué)去逛街得求上好久的貧窮中,咬牙哭泣的自己,這一切的一切終于終于結(jié)束了。
莫丹紅低著頭,難掩臉上興奮跟著他們進(jìn)了客廳,在精致華麗的客廳里,一個像公主般的女孩站在那里,身邊放著一個粉色的皮質(zhì)行李箱。
氣氛陡的降了下來,莫丹紅有些迷茫的抬頭,被握住的手忽然的緊了進(jìn)。
女孩雙眼氤氳的看著趙太太三人,強(qiáng)忍著悲傷出聲道“媽……不……莫太太……”。
話還沒落,莫丹紅就感到手上一松,剛認(rèn)的母親飛奔過去摟住那女孩抱頭痛哭起來:“瑩琳,瑩琳,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媽,媽……”
莫丹紅抬起那只余溫還在的右手,輕輕的摩擦了會,怔怔的看著客廳中的那對人兒。
那一天莫丹紅除了開心外,心里還有了一絲絲的擔(dān)心。而這個擔(dān)心在后面的生活里慢慢的成了現(xiàn)實。
雖然她和吳瑩琳各歸各位,可是她卻像雀占鳩巢般活在吳瑩琳的陰影下。雖然爸爸媽媽對她很好,哥哥對她也是和藹可親。可是在這些態(tài)度里,她感受不到那種無微不至的情感,反而像個客人般生活在那個家里。
不過這些她都不計較,因為十幾年的缺失不是那么容易補(bǔ)上的,她理解她也懂得,直到考上大學(xué)那一年。
書房里,莫媽媽伏在莫爸爸肩頭,哭得傷心欲絕:“仙福,仙福,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莫爸爸臉色悲傷,伸手在莫媽媽背上拍了拍安慰道:“美蓮,你該知道瑩琳已經(jīng)不是我們女兒了。”
莫媽媽埋著頭使勁的搖著:“不……不……在我心底瑩琳一直是我的女兒,一直都是。仙福我們?nèi)グ阉踊貋戆伞N艺娴牟荒茉倏粗摿丈钤谀牵刻焓苤切┛啵F(xiàn)在連大學(xué)學(xué)費(fèi)還要自己出去打工。如果今天不是和林太太一時興起去了東街,我也不會看到在那端盤子的瑩琳,仙福,我們的瑩琳何時吃過這樣的苦,她的那雙手可是用來彈鋼琴的……”
莫丹紅依著墻,強(qiáng)忍著要落下的淚,手上的志愿報考單因氣憤和委屈而不停的顫動著。
心疼……不忍……女兒……莫丹紅自嘲的看著天花板,媽媽為什么這些不是對我,那樣的生活我可是生活了十八年啊,十八年,彈鋼琴的手?哈哈……這些原本是屬于我的,屬于我的。
………………
“讓讓,讓讓……快去叫曾醫(yī)生,斜北路上發(fā)生了一起車禍,需要我們立刻過去……”
莫丹紅從喧雜的環(huán)境里回過神,看到護(hù)士正拿著一塊白布緩緩的往自己的遺體蓋去。
莫爸爸眼含著累扶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莫媽媽,不住安慰著:“美蓮,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
“不……不,是我,是我。我明明知道丹紅有多么愛霖浩,不想和霖浩離婚,可是我……我卻去勸她成全霖浩和瑩琳,讓她放手。仙福……是我……是我害死我們的女兒……是我……”
莫丹紅看著哭得聲嘶力竭的媽媽,鼻頭一酸,她以為她會哭,可是伸手一抹,才發(fā)現(xiàn)靈魂是沒有眼淚的。回到莫家8年,這8年里她一直沒有辦法融入到這溫暖的親情里,那失去的十八年,現(xiàn)在就像要用搶了別人東西的心情來過日子,這讓她委屈又憤怒。
門被打開,莫爸爸扶著哭得快要暈過去的莫媽媽,問司機(jī)拿了車鑰匙,打算先送莫媽媽回去,病房里留司機(jī)老王看守。沒多久,房門被推開,腦子一片混亂的莫丹紅轉(zhuǎn)過頭去,看到她的丈夫趙霖浩和吳瑩琳一起走了進(jìn)來,頓時眼紅了起來沖上去對著吳瑩琳狠狠的甩了過去,可是身體卻穿過了吳瑩琳,撞到墻上,莫丹紅失聲痛哭出來。
這個男人是她第一眼就愛上的,那種單純又狂熱的愛。可是在得知這個男人和吳瑩琳是青梅竹馬的時候,她的心就起了變化。帶著一種扭曲的報復(fù)感,在男方不同意的情況下硬讓自己父母把自己嫁了過去。
結(jié)婚之后的爭吵、冷戰(zhàn)還有面對丈夫的心在外面的狀況,心力交瘁的莫丹紅才發(fā)現(xiàn),原來報復(fù)別人的時候,自己也很痛苦。可是不甘,自尊和恨意讓她死死的糾纏著這段婚姻,拖著趙霖浩、拖著吳瑩琳也拖著自己。而天天用酒精來麻痹的自己,最終卻葬送了性命。現(xiàn)在猛的看到成雙入對的他們,心頭那口氣又怎么咽的下去。
只是自己已經(jīng)死了,就算再咽不下也無法再有所作為。莫丹紅噙著淚看著病床前那對麗人,只覺心中悲涼。結(jié)婚三年來,沒有享受過一天甜蜜的日子,日日夜夜的孤寂和悲涼,使得她心中的那點愛漸漸的成了恨。抱著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心態(tài),她和他們之間開始了痛苦的拉鋸戰(zhàn)。
趙霖浩看著被白布覆蓋著的莫丹紅,心里沒有一絲悲傷,反而有一種解脫的輕松感,這幾年猶如戰(zhàn)場的婚姻簡直讓他覺得喘口氣都是困難的一件事情。而現(xiàn)在這個罪魁禍?zhǔn)拙瓦@樣靜靜的躺在這里,再也不會站起來對著他怒罵相向了。這真是老天有眼。
老王看到是姑爺,恭敬的道“趙少爺,吳小姐。”
趙霖浩輕點了下頭,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道:“其他人呢?”
老王回道:“少爺在外地出差,一時趕不回來,太太哭得暈過去,老爺帶著太太先回家了。”
趙霖浩聽完老王的話,輕點了下頭,抬腳走到病床上,輕輕撩開一角又放下。一邊的吳瑩琳走上前依偎在他身邊,有些膽怯有些傷心。
趙霖浩像是感受到吳瑩琳的心情,心疼的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愛人吳瑩琳,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他和她早就是一對幸福甜蜜的夫妻,哪還需要經(jīng)歷如此可怕的三年。
吳瑩琳楚楚可憐的臉上,眼淚要落不落的掛在睫毛上,滿是悲傷的靠著趙霖浩哽咽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趙霖浩看著善良純真的瑩琳如此自責(zé),心疼的不行,伸手擁住她輕聲哄著:“這怎么關(guān)你的事情,明明是她自己熏酒成癮才會酒精中毒。”
“不……不……都是我不好,要是當(dāng)年我沒代我弟弟去春虹酒店取工資,也不會重新遇到你,這樣說不定你和丹紅也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不會……也不會……”
趙霖浩臉色一稟,雙手抓住吳瑩琳的肩膀,迫使她面對著他:“瑩琳,我不許你胡思亂想,我知道你一向善良,我也知道你在這三年里一直在自責(zé),可是你要清楚,我們的相愛是在很小的時候就種下,我們沒有對不起誰。這個婚姻也是莫丹紅在明知我不同意的情況下,硬逼著我娶她的,有現(xiàn)在的結(jié)局完全是她自取的。你難道不知道莫媽媽也一直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嗎?”
吳瑩琳仰起的臉上,充滿了濃濃的感動和愛意:“霖浩……霖浩……”
莫丹紅看著在她遺體前你濃我濃的兩個人,氣的都要炸毛了,怒氣沖沖的飄到兩人面前,不管不顧的甩開膀子揮著,一下一下一下……“給我滾,滾,滾,奸夫□□,你。。她。。媽。。的給我滾……”
可是任憑她如何叫罵如何撒潑,擁抱在一起的兩人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穿著白袍的護(hù)士過來,把趙霖浩叫過去,說是辦一下遺體認(rèn)領(lǐng)手續(xù)。老王這個時候也去了廁所,病房里剩下了小綿羊般的吳瑩琳和充滿恨意的幽魂莫丹紅。
就在莫丹紅以為獨身的吳瑩琳會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時候,吳瑩琳卻像換了個人般掀開那層白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