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里的皇宮寂寥無聲,夏日的微風拂過,沒有白日的炎熱,余下的倒也令人舒爽。()
    后宮的宮殿遠不比前面的奢華壯麗,茂密的樹葉掩映間,是一座座典雅秀毓的閣樓。
    此刻已到了入睡的時間,點燈的屋子已經很少了,只有一個個提著宮燈輕移蓮步的宮婢,煙云薄錦在風中搖曳生姿。
    李允卿悄悄地走到了玉梨宮前,見里面已經熄燈了,微微挑眉,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若是在太和殿,九重殿,要想悄無聲息的進去自然是沒這么容易,但是這后宮一個小小昭儀的宮殿也無人看守,她進去的十分容易。
    踏入院內,李允卿輕而易舉的避開了兩個路過的宮婢,徑直走進了俞瑾知睡覺的屋子。
    那門外蹲著一個守夜的宮女,許是白日里勞累了,此刻正瞇著眼睛昏昏欲睡,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已經走進了昭儀娘娘的臥房之中。
    曹八也是快速的掠到了屋頂之上,鑒于里面有女子在歇息他也不好進去,就蹲在屋檐上等待。
    李允卿輕聲走過去,只見那鵝黃色云錦的紗幔后面,俞瑾知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勻,想是已經快要熟睡了。
    李允卿微微扯了扯嘴角,打擾別人睡覺真不是什么好事,她平常最是討厭吵她睡覺之人。
    不如
    就不打擾她了吧。
    明天告訴她結果即可。
    想到這兒,她推門而出,夜色彌漫下,她繞到了這玉梨宮下人住的屋子。
    躲在水缸后面,可以看到前面兩個宮女在說話。
    其中一個便是俞瑾知的貼身宮女離心,還有一個許是相熟之人。
    二人說了一會兒,離心就進屋子休息了,另一個宮女也離開了。畢竟是貼身宮女,離心單獨住一間屋子。
    又等了一會兒,那燭火滅了。
    李允卿依舊安靜的躲在水缸后面,那水缸不高,只能遮擋住她的半個身子,還好是在夜里,伸手不見五指的,別人不注意也看不到。
    再過了半盞茶時間,里面終于傳來了動靜,離心推開門探出了頭,四處看了看。
    李允卿趕緊蹲了下去。
    只見那離心回過身將房門關好,鬼鬼祟祟的走了出去。
    曹八在空中一個翻身,悄無聲息的落在李允卿的后面,瞥了一眼離心的方向:“你怎么知道她今晚上會出去?”
    夜色中她的容顏朦朧,唇角的笑容青素淺淡:“既然我們已經確定琴兒就是禍首了,她自然是要去給主人匯報的,走吧。”
    說完,她壓了壓斗篷的帽子,快速的穿越水缸蓮花,直徑出了玉梨宮,一路上緊緊的跟著離心。
    直到穿過了御花園,來到了平時比較荒蕪的一個亭子,才看到一個看起來年長的嬤嬤站在那里。
    離心快步走過去,對著嬤嬤說了幾句話,李允卿離得遠自然是聽不到的,不過她能猜到而已。
    李允卿的清眸深不見底,她當然不可能憑借這個就扳倒林媚兒,本就是一個證據不足的事,不過得想辦法把離心這個奸細給弄走。
    “為什么不叫俞瑾知派人看,看到她們深夜私會?”曹八嘴角叼著一根狗尾草,漫不經心的道。
    “兩個宮女深夜在一起又能說明什么?”李允卿反問道。
    曹八微微一愣:“好像也是。”
    畢竟她們都是宮女,就算不是同一個宮的,大晚上的相約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這個事落在其他妃子身上可以小題大做,可是林媚兒堂堂貴妃,她的一句話就可以化解。
    最重要的是除掉俞瑾知身邊的奸細,防止這種事以后再發生。
    怕是以前俞瑾知所受的許多誣陷,都是這個離心一手做的吧。
    “那你想怎么做?”曹八將目光落在李允卿的身上。
    李允卿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摩挲著面前的一片樹葉,唇邊的笑意淺淡如水:“當然是給她制造點罪證。”
    沒有罪證可找,給離心制造點罪證她還是做得到的。
    亭子里的兩人已經說完了話,離心轉身離開,她剛一踏出亭子,就聽李允卿冷聲道:“打暈她。”
    “遵命。”
    曹八足下輕點,瞬間躍起,只是眨眼間落在了離心的身后,對著她的脖子就是一敲!
    離心身體一僵,翻著白眼暈了過去,軟踏踏的倒在了地上。
    李允卿四周看了看,隨便找了個角落,對曹八道:“把她扔在這兒。”
    曹臉嫌棄的提起離心,大步流星走過去,隨手一丟。
    “現在,去皇宮里隨便找個落單的侍衛,打暈了帶過來。”李允卿冷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離心,夜色中她的清眸深不見底。
    曹八瞬間會意,躍上房頂去,尋找落單的侍衛去了。
    而李允卿也不閑著,為了防止她很快醒來,拿了一根蠱針輕輕扎了她一下,保證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她睡個三天三夜也不會醒來。
    隨后李允卿三下五除二的將離心的衣服給扒開,倒不會讓她赤身**,但是能讓人一看就能臆想到她做了何事。
    很快,曹八就扛著一個侍衛走了過來,很聰明的將他丟在了離心的身邊,并弄亂了他的衣服。
    李允卿從旁邊的樹上折了幾支樹枝,丟在他們旁邊,幫他們做掩護。
    最后滿意的拍了拍手,從袖子中拿出來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小人塞進了離心的袖子中。
    曹八見李允卿這么做,不禁有點疑惑:“你把他們放在一起我能理解,你放這個小人做什么。”
    李允卿唇邊勾起一抹神秘的笑,轉身離開的同時,一邊反問道:“你知道小人的肚子里寫著誰的生辰八字嗎?”
    “是媚貴妃嗎?”曹八挑了挑眉。
    李允卿清眸淺淡如水,緩慢的吐出了三個字來:“俞瑾知。”
    皇宮的朱墻琉璃瓦,在這夜色中都化為孤寂,只有那涼風微習而來。
    曹八詫異的揚了揚嘴角,始終想不到李允卿意欲何為,最后干脆不問了,今日她也累了,現在要趕緊回去休息才是。
    待二人走到南門時,曹八就和李允卿道別,躍上紅墻飛掠了出去。
    而李允卿則一人光明正大的出了南門,穿過樹蔭茂密的大道,徑直走向帝師府。
    今夜的月亮不是很亮,所以這大道在樹蔭之下顯得尤為黑暗攝人。
    她一襲藏青色斗篷,倩影纖瘦,仿佛融入夜色。
    第二日。
    李允卿依舊是早早地就到了皇宮,并讓月姑跟著俞瑾知去皇后的坤寧宮,看看實況如何,若是在她意料之外,再來通知她就是。
    昨夜后半夜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瀚學殿的院子中一片水跡,君子蘭上面的露珠,在晨曦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光。
    李允卿踱步走進去,抬頭看那瀚學殿三個字,她的心頭微凝,清透的雪眸中竟透出幾許蒼冷來。
    上一世她在這里耗費了七年的青春,到頭來卻是她錯了。
    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讓自己輸。
    “師父在看什么?”
    身旁冷不丁的響起了一道清越的嗓音。
    李允卿微微瞇了瞇眼睛,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軒轅然櫟的聲音,幽幽的嘆了口氣:“在看瀚學二字。”
    軒轅然櫟沉靜的目光不變,眉梢微挑。
    “你認為何為瀚學?”李允卿突然轉過頭,看著他問道。
    軒轅然櫟微微垂了垂眸子,沉思片刻后緩緩道:“學海無涯,應無人能做到真正的瀚學吧。”
    李允卿輕輕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淺淡而驚艷的笑:“說的不錯,進去吧。”
    說著,二人踱步走進學堂之中。
    李允卿坐在了最前面的書桌后面,神情淡然,隨意的伸出素手整理了一下旁邊的竹簡。
    “師父。”
    軒轅然櫟突然開口。
    李允卿抬起眸子,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說話。
    “外公他怎么樣了?”軒轅然櫟的撲克臉上露出了一絲別扭,好像是糾結了良久才開的口。
    李允卿微微一笑:“目前是五品巡使,此刻大概在朝前做事。”
    軒轅然櫟抿了抿嘴唇,繼續問道:“巡使是做什么的?”
    李允卿的清眸微凝,眸底劃過了一抹暗芒。
    是啊,軒轅然櫟才多大,連朝廷官員都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來日方長,她也不急于一時。
    “就是一些雜役而已。”李允卿淡淡道。
    “師父,外公做這些是不是很危險?”軒轅然櫟驀地說道,那雙平靜的眸子正緊緊的盯著她。
    李允卿的心頭微動,她知道軒轅然櫟在想什么,他是一個重情義的孩子,怎么會為了自己的帝位,讓自己的外公置于危險之地呢。
    若是那樣,他怕是也不想做那個皇帝了。
    李允卿緩緩的抬起頭來,清眸的光華直射他的眸子,空靈的嗓音擲地有聲,敲打在他的心上:“你外公,背負的不僅僅是你。”
    軒轅然櫟的神色自若依舊,但是那放在桌子上的手卻突的抖了一下,然后不太自然的收回手去,垂下頭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別怕,有我在。”
    李允卿的聲音溫和,動人心弦。
    在那一縷縷透進雕花窗戶的晨曦面前,也顯得尤為溫暖光明。
    “嗯。”他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