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南穗正好抵達檸檬音樂公司門口。</br> 上電梯到錄音棚,唐棠坐在外面的軟沙發上看手機。</br> 聽到動靜,她忍不住問:“聽說你拒絕了《挑戰勇士》第四期?”</br> 《挑戰勇士》一期的酬勞堪比出演一部電視劇,尤其在南穗事業上升期,給予的酬勞只多不少。</br> 所以,唐棠才會詫異。</br> 南穗實話實話:“《江湖》的拍攝方式和以往不同,我們拍了近一個月,劇組沒有任何人請假。我這邊也擔心耽誤進度,所以暫時婉拒上綜藝,將重心放在《江湖》上。”</br> 唐棠對此了然:“《江湖》我和爸媽都看呢,我媽媽可喜歡你了,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的名字。”</br> “穗穗,等會兒錄完歌,給我媽媽張to簽吧。”</br> “沒問題。”</br> 聊完,兩個人去錄音棚錄歌。</br> 南穗知道她唱歌跑調,可能自身濾鏡,她覺得能聽,沒料到在錄音棚她一開口,旁邊的唐棠噗嗤笑出聲。</br> 再看外面坐著的音樂制作人表情難盡。</br> “......”</br> 音樂制作人比了個手勢,讓她繼續:“有修音師。”</br> 錄完,唐棠要飛帝都走行程,拿了她給的to簽告別。</br> 等她走后,南穗詢問檸檬音樂的總監:“我能不能借用下錄音棚錄幾首歌?”</br> 總監:“可以。”</br> 南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總監,我可不可以給工作人員酬勞,我想把我錄的歌刻出來。”</br> 總監挑眉:“你要送人?”</br> 南穗羞赧地點頭:“嗯。”</br> 總監毫不猶豫:“沒問題,你想錄幾首就錄幾首。”</br> 經他同意后,南穗到錄音棚錄了兩首歌,等出檸檬音樂公司已晚上八點。</br> 外面的天如潑墨般漆黑,遠處綴著繁星點點,高樓大廈鱗次節比。</br> 她剛站在公司門口,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停在她面前。</br>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男人那張熟悉的側臉。</br> 他偏頭。</br> 四目相對。</br> 南穗的心臟忽然重重地跳了幾下。</br> 她拉開車門,提腳剛坐上車,南穗的手被男人大掌緊握。</br> 車駛過高架往前開,路過一條街時,傅景珩開口:“在這兒停下。”</br> 陳特助緩緩將車子停在路邊。</br> 南穗跟在傅景珩后面,有他在前方擋風,冷風稍許削減。</br> 穿過街口,拐了個彎,南穗看到了一家私廚面館,店面看著很干凈,地方偏僻,店內人并不是很多。</br> 兩個人找了位置坐下,傅景珩遞給她張菜單:“吃什么?”</br> 南穗沒來這兒吃過,她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br> 傅景珩對老板道:“兩份奧杜面,一份不要蒜不要香油不要蔥。”</br> 老板接過菜單:“馬上就好。”</br> 南穗抬眼看到傅景珩將燙過熱水的餐具移到她的身旁。</br> “先喝點茶水。”</br> “喔。”</br> 南穗捧著裝著熱茶水的玻璃杯,忍不住感嘆:“我覺得你不像我的男朋友。”</br> 話說到半道,他抬眼,睫毛停下眨動,一瞬不瞬地望著她。</br> 南穗與他對視,直至被他盯得發毛,她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像是對我充滿了父愛的爸爸。”</br> “......”</br> 傅景珩往后靠在座椅上,氣定神閑:“沒想到我們七七還有這種情.趣?”</br> 他的話像是一頂黑鍋砸在她腦袋上。</br> “我沒有,你不要多想。”南穗連忙解釋,“我是在夸你體貼,照顧人......搞得我跟三歲小孩兒一樣。”</br> 兩個人隔著張桌子,距離不遠,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br> 她的瞳仁烏黑,聽到他的話眼睛睜得圓圓的,拼命地否認。</br> 傅景珩微微直起身,唇畔牽起了弧,他輕笑出聲:“小姑娘,逗你玩呢。”</br> 他的聲線清沉,笑時,尾音帶著點磁啞,直沖她耳底,挾著無聲的寵溺。</br> 南穗不自覺地捻著她發燙的耳朵尖。</br> -</br> 飯后,兩個人走出面館。</br> 南穗回想到來這兒的商店,她拽著傅景珩的袖子。</br> “嗯?”他低頭看她。</br> 南穗揉了揉肚子:“你在這兒等我下,我想去趟衛生間。”</br> 傅景珩:“包給我。”</br> 南穗把手機從包掏出來遞給他,囑咐道:“不要亂跑,不然丟了我找你很麻煩的。”</br> 傅景珩:“好。”</br> 夜晚光線昏暗,映襯著男人的面龐深邃分明。</br> 他本是天之驕子,僅是站在路邊這幾分鐘,南穗已經發現有兩三個女生偷偷看他。</br> 南穗眼睫動了動,她用手指尖戳著他胸口:“閉上你的眼睛,不準勾引別的女生。”</br> “聽到了嗎。”</br> 傅景珩俯身握著她的指尖,他眉眼染上細碎的光:“我只勾引我們七七一個人。”</br> 南穗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將要突破極限。</br> 她的耳朵酥麻,強作鎮定地抽回手:“值得表揚。”</br> “在這兒等我。”</br> 說完,南穗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轉身離開。</br> 她順著這條街走到交叉路口,在斜對角看到了那家水果店。</br> 許是平安夜的原因,來買蘋果的學生不少。</br> 南穗挑了三顆蘋果,足足排了十分鐘的隊才輪到她結賬。</br> 掃完二維碼,她將兩顆分別裝進口袋,另外一顆藏在帽子里,然后走出水果店。</br> 往前走了百米,南穗看到不遠處站著的男人。</br> 傅景珩身姿頎長,高大清瘦,他旁邊還站著個小姑娘。</br> 小姑娘穿著弘德二高的校服,正揚著頭望著傅景珩。</br> 南穗心里嘟噥了幾聲,她走過去,默默地站在他們身后看著傅景珩。</br> 她聽到小姑娘直白道:“哥哥,可以加你個好友嗎?”</br> 還!叫!哥!哥!?</br> 南穗怎么聽怎么別扭,甚至想要這兩個字從世界上消失。</br> 傅景珩的目光穿透空氣,落在南穗面頰上,他淡漠道:“沒手機。”</br> 小姑娘:“我有錢,我給你買!”</br> “......”</br> 傅景珩的眼神從未離開南穗身上:“抱歉,你擋著我女朋友了。”</br> 聞聲,女生順著男人的視線扭頭,一眼看到渾身低氣壓戴著口罩帽子的南穗。</br> 察覺到她剛才公然撩別人的男朋友,女生尷尬地找了個借口:“那個......我和朋友在玩真心話與大冒險,不好意思啊。”</br> 說完,她連忙離開,只留兩個人站在原地。</br> 傅景珩上前一步要牽她的手,南穗小動作地挪了挪手:“還挺吸引小女生的喜歡喔?”</br> “沒有。”傅景珩道,“她在玩真心話與大冒險。”</br> 南穗咕噥:“還叫你哥哥,你是不是現在特別高興?”</br> 傅景珩聽著她的話,眼眸直直地落在她的側臉。</br> 他停頓幾秒,壓低聲:“吃醋了?”</br> 南穗仰頭看著他,恨不得將傅景珩藏起來:“對!就是吃醋了,你說說你一個大男人的長得這么一一”</br> 話未說完,傅景珩拽著她的手腕往他的方向拉。</br> 南穗順著男人的力道撞向他的胸膛,她被他緊緊擁入懷。</br> 傅景珩一點一點地收緊,結實的雙臂桎梏著她,像是想要將她揉進骨子里。</br> 南穗沒有預料到他猝不及防地動作,在大庭廣眾之下擁抱她,不像是傅景珩會做的事情。</br> 他抱得很用力,掌心克制壓抑地覆在她脊背和后腰。</br> 傅景珩低頭,下巴擱放在她的頸窩。</br> 南穗一僵。</br> 男人的薄唇溫熱柔軟,挾著酥酥麻麻的癢意撲過來:“七七,你能吃醋。”</br> 停頓幾秒,他輕聲地道:“我真的很開心。”</br> ......</br> 說話時,他的薄唇觸及她耳垂,南穗半邊身子發軟。</br> 她害怕有過路人看到他們這樣,羞得不行:“你快起來。”</br> 傅景珩倒是聽話地站直,而后伸手整理她凌亂的頭發,手臂自然垂下時趁機牽著她的手。</br> 等上了車,南穗發燙的臉頰才漸漸平緩過來。</br> 她從口袋里掏出來顆蘋果,遞給旁邊坐著的男人:“送給你的,平安夜吃蘋果,明年會平平安安的。”</br> 傅景珩眼底黝黑,他盯著她掌心中躺著的蘋果,喉結滾動:“嗯。”</br> 只是下一秒,他看到南穗從口袋里又掏出來一顆蘋果,對正在開車的陳特助道:“陳特助,送你的平安果。”</br> 南穗斜著身子剛準備將蘋果放在副駕駛上時,陳特助余光瞄了眼前視鏡。</br> 他這一眼,徑直地與后座的男人撞個正著。</br> 陳特助后背寒氣逼人,他立馬哆嗦:“不用了不用了。”</br> 南穗對剛才兩個男人對視的那眼并不知情。</br> 她疑惑地問:“不酸,應該挺甜的。那家店里有很多高中生買蘋果呢,肯定很好吃。”</br> “......”</br> 陳特助如芒在背,他能察覺到傅景珩那道鋒利刺眼的目光扎在他背部。</br> 他浸著冷汗,撒了個謊:“我不能吃蘋果,吃蘋果會拉肚子。”</br> 南穗只好將蘋果拿走:“那好吧。”</br> -</br> 回到別墅,傅景珩脫掉黑色大衣,換好拖鞋,側頭看向南穗。</br> 她穿得厚實,像是只小企鵝,笨拙地彎著腰。</br> 在換鞋子時,傅景珩看到她帽子里有一顆蘋果滾出來,他下意識伸手去接。</br> 下一秒,南穗直起腰來,男人的大掌恰好覆在她鎖骨下方的某個部位。</br> “......”</br> 南穗僵住,她清晰地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隔著毛衣穿透而來,滾.燙熱烈。</br> “傅景珩!”</br> 她憋紅臉,將他的手拍掉。</br> “你個老色.批。”</br> “......”</br> 傅景珩收回手,彎腰將那顆掉落在地上的蘋果撿起來,摩.挲了兩下:“軟了。”</br> 南穗忍不住踩他一腳:“傅景珩,今晚你睡沙發,別來找我。”</br> 傅景珩牽著她的手腕,淡定地道:“你看,蘋果砸在地上,真的軟了。”</br> “......”</br> 口口聲聲說蘋果,誰知道這狗男人說的是蘋果還是他剛才碰到她的那個部位......</br> 南穗紅著臉,甩開他的手,徑直上樓。</br> 中途遇到張嫂,她看到南穗這副模樣,又看了眼跟在南穗身后、輕輕淡笑著的男人,忍不住開口:“小姐怎么了?”</br> 傅景珩視線落在前方的人身上:“弄壞了她的蘋果,小姑娘在生氣呢。”</br> 聽到男人這句話,南穗這次連耳朵都染成紅色,她騰地轉身瞪他:“明天你也別想找我。”</br> 張嫂了然,她笑著然后下樓。</br> 眼見著南穗將要進臥室,傅景珩大步走了兩步,拽著她的手腕,另一手摟著她的腰,壓低嗓音:“好了。”</br> “我閉嘴。”他拉著還在鬧小別扭的南穗,“不是說要給我驚喜?”</br> 南穗頓了幾秒,“你不是說你閉嘴的嗎。”</br> 傅景珩“嗯”著,“先看完驚喜,再閉嘴。”</br> 南穗盯著他看了好久,忍不住吐出兩個字:“耍賴。”</br> 算了。</br> 不和他一般見識。</br> 南穗踢踢傅景珩的腳,不太樂意地努嘴:“那你閉眼。”</br> “閉眼,我給你看驚喜。”</br> 傅景珩低頭看了她一眼,而后聽話地閉上眼睛:“好。”</br> 見他閉眼,南穗主動牽著男人的手腕,將他拉進臥室。</br> 往前走了幾步,停下。</br> 南穗:“好啦,睜眼吧。”</br> 傅景珩緩緩睜開眼,發現在他面前,佇立著一棵圣誕樹,樹上掛著霓虹燈,幾只紅色圣誕襪以及點綴的裝飾品。</br> 在圣誕樹下面擱放著幾個紅色的箱子,像是禮物。</br> 漆黑的臥室內,圣誕樹昏黃的燈光一閃一閃,照亮一隅。</br> 他看向旁邊的小姑娘。</br> 她的側臉弧度柔和精致,面對他時,雙眸在光的照耀下,看起來烏黑發亮。</br> “好看嗎?”</br> 傅景珩盯著她,眼底彌漫著粼粼微光:“好看。”</br> 南穗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臉熱:“沒說讓你看我,你要看圣誕樹。”</br> 他依舊凝視她:“好看。”</br> 南穗臉燒著,背過身,踮起腳尖從圣誕樹上摘下一只圣誕襪。</br> 她遞給他傅景珩:“今天看在你比較聽話份上,我可以允你一個小小的愿望。”</br> 傅景珩接過,低頭看著掌心的紅襪子。</br> 南穗指了指被堆放著的箱子:“除此之外,這些禮物都是歸你的。”</br> 她看著男人失神的表情,忍不住自豪。</br> 像她這樣浪漫又可愛的女朋友可真誘人。</br> 世間少有的小仙女。</br> 傅景珩盯著她看了半晌,垂在褲邊的手指動了動。</br> 他緩緩地垂睫,嗓音莫名有點沙啞,從喉嚨里溢出來一個音節:“它。”</br> 南穗順著他的目光彎腰抱出來那個箱子,意外的輕松。</br> 她拿著剪刀,順著透明膠帶縫隙劃開。</br> 然后,一身性感的麋鹿情.趣小套裝映入眼簾。</br> 南穗瞬間將它合上,扭頭,撞上傅景珩黢黑幽深的雙眼。</br> 這到底怎么一回事?</br> 她都忘了,盛昭昭送給她這身衣服的事了。</br> 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br> 難不成張嫂誤把它當成她買給傅景珩的禮物了?</br> “......”</br> “你剛才做的是夢。”南穗淡定地道,“你去再選一個。”</br> 傅景珩不做聲,他捻著手里的圣誕襪,忽地開口:“七七。”</br> “嗯?”她再次淡定地應聲。</br> 男人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每走一步,壓迫感十足,南穗緊張地往后退。</br> 最后停在圣誕樹下。</br> 南穗眼睜睜地看著傅景珩站在她的面前。</br> 霓虹燈傾灑在男人臉上,映得他周身縈繞著柔光。</br> 他就這樣看著她,鴉羽般濃密的睫毛低垂:“我要許愿。”</br> 南穗局促地咽了咽口水,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br> 傅景珩忽地俯身,他的嘴唇貼在她的耳邊,帶著淺淺的氣息,嗓音低啞:</br> “我想看我的小麋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