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過神,南穗已被傅景珩騰空抱起,她的耳膜差點被觀眾席的吶喊聲劈開。</br> 眼見著男人將要走到后臺,她連忙道:“后面一截結尾需要重錄,我還不能走。”</br> 傅景珩的腳步一頓,隨后將她放回地上。</br> 南穗心亂如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她啞然半晌,對他道:“謝謝。”</br> 傅景珩呼吸紊亂了兩秒,他低頭,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后腦勺。</br> 他無意識地抬手,在指尖將要落在她頭頂時,他抿唇放下手。</br> 南穗想到她之前的猜測,她輕聲道:“對不起。”</br> “什么。”</br> “那個私生飯我見過兩次,其中有一次是發現酒店里的攝像頭以及竊.聽器,出酒店時我看到他躲在角落里。”</br> 南穗稍頓,她道:“當時我以為他是你派人跟蹤我的人......”</br> 走廊的燈光昏暗,傅景珩的視線直直地看著她,他看得專注,南穗抬頭便對上他的目光。</br> 他站在她面前,側臉線條深邃,深黑色的眼睛黢黑深沉,如無垠夜色。</br> 傅景珩淡道:“你知道的,我需要的不是這些。”</br> 南穗張了張唇,一道聲音打斷他們的談話。</br> 主持人擦著額頭的汗跑來:“南老師原來你在這里啊。”</br> 南穗愣了一秒,她嗯了聲:“待會兒是不是要補錄結尾部分?”</br> “是啊。”主持人的目光落在旁邊的傅景珩身上,對他道,“身手真不錯。”</br> “那個私生飯突然沖出來,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看到你一腳把他踢倒,不然還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場。”</br> 主持人揚了下眉梢:“你是南老師的貼身保鏢?”</br> “......”</br> “貼身?”</br> 傅景珩勾著尾音,聲線壓低,像是蘊含著別樣蠱惑的意味。</br> 他思忖一番,正經地回答:“也行。”</br> -</br> 重新錄制結束,南穗回后臺的更衣室換衣服。</br> 換好衣服,她掏出手機,低頭給溫馨發信息:【拍攝結束。】</br> 【溫馨:我們在地下停車場。】</br> 【南穗:好,馬上到。】</br> 回復完消息,南穗把手機放回兜里。</br> 剛走兩步,她的手腕被人從后面拽著,南穗轉身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的傅景珩。</br> 南穗:“怎么了?”</br> 傅景珩扣著她的腰,單手推開一扇門,將她拖進房間內。</br> 門“咚”地一聲被男人用腳關上。</br> 南穗見他這架勢,下意識伸手去握把手。</br> 她后背忽地抵來男人灼.燙的溫度,南穗被他桎梏拉進懷里,她仰頭對上傅景珩的臉龐。</br> 他定定地看著她,呼吸落在她面頰,一句話未言。</br> 南穗也分不清楚傅景珩現在是什么意思。</br> 他說過放她走,放她離開,她是相信他說過的話的。</br> 即便如此,他胸膛帶來的熱度順著她的皮膚傳遞至四肢百骸,南穗莫名地有些顫抖。</br> 南穗:“溫馨還在停車場等我。”</br> 他低頭靠過來,呼吸撲在她面頰:“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br> 停頓幾秒,他聲音沙啞得令人頭皮發麻:“行嗎?”</br> 南穗整個人被傅景珩從身后抱住,她稍稍側頭,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br> 她的呼吸一滯,心口隨之猛烈地顫動。</br> 南穗知道,她根本招架不住這樣的傅景珩。</br> 倏爾,她輕輕嗯了聲。</br> 房間內沒有開燈,光源僅靠著不遠處的窗戶滲進來。</br> 傅景珩環著她腰的力度收緊,他附在她耳邊道:“我不會再監視你,也會給你自由和空間。”m.</br> 他脖頸弧線落拓,抵在她頸窩,低聲呢喃:“可我實在受不了。”</br> 忍受不了只能依靠網絡才得以知曉她的消息。</br> 無法忍耐每日每夜有關她的倩影在他的眼前浮現又憑空消失。</br> 他的愛自私亦病態,一旦雙手捧過陽光的余溫,他便無法摒棄埋藏內心最深處的貪念與欲.望,縱然撞到頭破血流,他也絕不會放手。</br> 傅景珩像是妥協般地壓低嗓音:“至少也要知道你每日的行程。”</br> “如果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我只希望能夠在你身邊。”</br> 南穗的心尖驀地酸了一下。</br> 她其實是個很矛盾的人,亦或者是一個感情極其不信任的人。</br> 從小到大,她并未得到任何人的偏愛,她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獨特的待遇。</br> 直至南祁止的出現,南穗從孤身學會了依賴,因為他,學會了有持無恐。</br> 她仿佛得到世界上最珍貴,而其他人都不會擁有的寶藏。</br> 后來,他離開了。</br> 那盒寶藏也永遠地被她埋葬在最深處。</br> 得知傅景珩是南祁止時,他曾說,她拋棄了他。</br> 對南穗而言,他何嘗不是將她再次熱烈的,勇敢的愛意,毫不猶豫地拋下。</br> 她是真的很難去相信感情了。</br> 可她聽見他的聲音,聞到他熟悉清冽的氣息,觸及他灼燙的溫度,都像是毒藥,一點點地腐蝕她的五臟六腑。</br> 南穗能做的只能是逃避,逃離他的身邊。</br> 但任憑世界兜兜轉轉,在南穗聽到傅景珩那一句“我只希望能夠在你身邊”,她的心忽然軟得不行。</br> 南穗側頭,看向男人的面龐。</br> 他維持抱她的姿勢沒動,無聲地等候著她的答復。</br> 半晌,南穗干澀地道:“好。”</br> -</br> 從錄制現場出來,南穗走向地下停車場,遠遠地,她看到了亮著雙閃的保姆車。</br> 她坐上去,溫馨連忙詢問:“穗穗,你沒事吧?”</br> “我看微博熱搜了,有私生飯突然上臺想要抱你。”</br> 南穗沒預料到這事已經上了熱搜,她搖頭:“沒事。”</br> 溫馨咬牙切齒道:“那個私生飯就是上次跟咱們車的那個人。”</br> “我看微博其他藝人的粉絲科普,這個私生飯叫王安鄰,特別喜歡趁機吃女明星的豆腐,摸手擁抱強吻,簡直是神精病!”</br> “還好在那神精病過來之前,他被節目組請來的保鏢一腳踹飛。”溫馨興奮地說:“穗穗你都不知道,網友快嗑死你們兩個人的CP了。”</br> 見她疑惑的眼神,溫馨遞來手機:“喏。”</br> 南穗接過,率先看到的是某紅v營銷號轉發的一個微博。</br> 【今天十八歲生日,朋友知道我喜歡穗穗,于是提前買了兩張《聆聽》的票邀請我去看關于穗穗的訪談。</br> 誰知道中途遇到私生飯想要占我們穗穗便宜,我們當時全都傻臉了,結果一個男人翻上臺踹倒私生飯后,他抱著我女鵝就走下臺。</br> 啊啊啊啊絕了真的絕了,公!主!抱!啊!天知道場內全是吶喊聲和尖叫聲。</br> 女明星和她的貼身男保鏢,姐妹們快給我沖呀!】</br> 【私生飯?!!穗穗沒事吧?】</br> 【請給我三分鐘的時間,我要男保鏢所有的信息。】</br> 【我在場!!!我也在場!!表示真的巨帥,比娛樂圈所有男藝人都要帥!帥的我簡直合不攏嘴,啊啊啊啊!】</br> 【搜了全網,只有保鏢的背影,但確實挺帥的,嗚嗚嗚想看正臉。】</br> 【近期心目中最喜歡的CP。】</br> ......</br> 南穗看完之后,把手機還給溫馨。</br> 溫馨低頭又看了會兒,她忽地開口:“奇怪,我怎么覺得這人的背影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兒見過。”</br> “......”</br> 確實見過。</br> 過了會兒,溫馨調出來近期的行程,她道:“穗穗,今天收到教練的消息,約好明天傍晚在賽車俱樂部見面。”</br> Benz要求南穗盡可能一周內拍完廣告,也就是說她需要在短暫的時間內學會疾速漂移。</br> 南穗問:“明天傍晚?”</br> 溫馨將平板放在車座上,對她重復梁越的話:“他說他只有傍晚兩個小時能抽出來時間,白天沒空。”</br> 南穗知道傅景珩和梁越是朋友,她和傅景珩現在這種情況,再讓她單獨和梁越相處,好像是挺尷尬的。</br> 她猶豫片刻,問:“能換教練嗎?”</br> 溫馨也沒多想,遂即對負責人發了條微信,過了幾分鐘,她的手機屏幕彈出來一條消息。</br> “負責人說不能換人。”溫馨道。</br> 得到這則消息,南穗嘆了口氣:“好,我知道了。”</br> ......</br> 半個小時后,保姆車抵達明溪公寓門口。</br> 在車上,南穗專門查了地圖,從公寓到俱樂部大約需要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再加上中間的兩個小時,來回近五個小時。</br> 南穗不好意思讓他們兩個在那兒等自己。</br> 臨下車前,她對張潮和溫馨道:“明天我自己開車去就行,你們兩個在家休息吧。”</br> “好。”</br> “注意安全。”</br> 南穗“嗯”了一聲,隨后下車回家。</br> 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她累到極致,在沙發上癱了半個小時,南穗還是拖著身子去浴室洗了個澡。</br> 洗完澡,南穗躺在床上看手機,沒等刷幾分鐘,她便被涌上來的困意砸得不輕。</br> 她留了盞床頭燈,將手機放在床頭柜,閉眼。</br> 許是困意襲來,南穗做了個夢,夢境里是十三歲那年的冬日。</br> 她拿著小鐵鍬跑到院子里最大的那顆樹下,抬腳往右走了十步,然后蹲下來用盡全力去挖土。</br> 這個地方的土壤夾雜著細碎堅硬的石頭,南穗足足挖了三個小時,挖到手指都被震地發紅才挖出來一個小土坑。</br> 當年天寒凜冽,南穗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袖口沾了些土粒,她隨意拍了拍,隨后跑回南家把她收納信封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土坑里。</br> 做完這些事后,她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剛要起身,南穗的對面忽然站著一個少年。</br> 是南祁止。</br> 他俯身,逆著光,南穗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她拼命地睜眼,努力對上少年的視線。</br> 南祁止的周身染著光暈,將他烏黑的瞳仁折射出淺淺的蠱惑之色。</br> 他抬手用指腹拭去她額頭上無意間沾上的土粒,忽地對她笑了起來:“七七,你在做什么?”</br> “沒,沒有。”</br> 南穗怕南祁止知道里面裝的東西,她小動作地用腳快速把一側的土埋進坑里。</br> 下一秒,她看著少年蹲下,他修長白皙的手將盒子捧起來,抬頭看她。</br> 南穗怔住,眼前的少年倏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br> 褪去了青澀,眉眼深邃陰沉,赫然是長大后的傅景珩。</br> 他起身,唇角揚起弧度,然后在她的面前。</br> 狠狠地將她的盒子扔在地上。</br> ......</br> 南穗被噩夢驚醒,騰地從床上坐起來。</br> 窗外盈盈月光透過縫隙絲絲縷縷傾灑進來,不遠處有幾道流浪貓的叫聲。</br> 她俯身端起床頭放著的水杯喝了幾口潤著干涸的嗓子,涼水順著喉嚨流下來,澆透她焦躁的情緒。</br> 南穗看了眼手機,才凌晨四點半。</br> 她光著腳走到窗戶旁,剛要拉上窗簾,南穗看到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佇立在樓下。</br> 夜色朦朧,傅景珩倚在車旁,指尖夾著一抹猩紅,眉眼隱匿于黑暗之中看不清情緒。</br> 待猩紅散去,他站起身,背影孤寂落寞,而后轉身開車離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