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jié)u深,?燒烤攤里沒什么人,只有中間的大桌子圍了一圈半大少年。
他們原本在笑鬧,看見容詩翊過來,?忙笑嘻嘻叫了幾聲“容哥”,?而后往旁邊擠擠給他讓出點位置。
“才下班?怎么這么晚?”
蕭凜隨口問一句,?轉(zhuǎn)身從后面的空桌子旁邊撈了把椅子過來放在身邊。
“有事。”容詩翊拍拍他的肩膀:
“再多拿個椅子。”
“干嘛?”蕭凜抬頭看了一眼,剛好看見容詩翊身后跟著的宋詞。
他沒話了,?默默轉(zhuǎn)過去當(dāng)椅子的搬運工。
嘶,又是宋詞。自從今天下午容詩翊跟他解釋他倆沒那種關(guān)系后,再看這倆人同框就感覺怪尷尬的。
跟蕭凜一起吃飯的大多是倆人小學(xué)初中認識的朋友,?算是發(fā)小,他們看宋詞是個生面孔,都覺得新鮮:
“容哥,?介紹一下唄,這位是?”
“宋詞,我朋友。”
容詩翊簡單介紹道。
說著,?他抽了張紙擦擦自己手邊的桌面。
他知道宋詞那嫌?xùn)|嫌西的臭毛病,?就順手幫他也擦了,最后還不忘用手摸給他看:
“擦干凈了。”
他這舉動落到不少人眼里,有個人笑著打趣道:
“容哥夠細心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伺候媳婦呢。”
“去你的。”
容詩翊笑著沖他翻個白眼。
“笑死,該說不說,?容哥這樣的人,以后肯定對老婆好。”
這群人都是自來熟,容詩翊的朋友就是他們的朋友,每次有了新面孔,他們都得講述一下容詩翊從小到大的光榮事跡。這次也是順著這個話題,?興致勃勃同宋詞道:
“哎兄弟,你可不知道,我們?nèi)莞缟闲W(xué)那會兒就會英雄救美了。那時候隔壁班有個臭小子掀女孩裙子,被他按在地上揍得直喊媽媽。”
“哇,這么厲害?”
宋詞接過蕭凜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口,笑著側(cè)眸看向容詩翊。
“還有更厲害的!上初中的時候,我們學(xué)校隔壁街的幾個社會混子總到我們學(xué)校來堵學(xué)生要錢,你猜我們?nèi)莞绺闪藗€什么事?他翹了一下午課,帶著哥幾個抄家伙把那幾人截了,麻袋套頭就是一頓揍,最后還被警察叔叔批評教育了。”
對面的哥們說得直樂:
“那幾個人現(xiàn)在在北街那塊混,到現(xiàn)在見到容哥都得叫聲哥。”
這都是容詩翊以前干過的混賬事,再被提起來還給他聽不好意思了:
“差不多行了啊,小時候干的混賬事就別說出來丟臉了。”
聽他這樣說,大家也就換了個話題,聊了一會兒,不知是誰提議的,幾個人拿出手機開始聯(lián)機打游戲。
容詩翊沒參與,他晚上那頓就沒吃什么東西,現(xiàn)在像個小倉鼠一樣忙著吃串,嘴里一直沒停。
他平時不喝酒,蕭凜找不見拼酒的人,剛才發(fā)現(xiàn)宋詞好像挺能喝,就你一杯我一杯干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蕭凜突然想起些什么,多問一句:
“你倆下午在一起啊,玩什么去了?”
“玩什么玩啊,吃飯去了。”容詩翊慢悠悠解釋。
“你倆單獨約飯?嘖,容容,你不愛我了。”
“沒有,我跟他單獨吃什么啊,還有他爸媽呢。”
聽見爸媽這兩字,蕭凜人傻了,連到嘴邊的酒不香了。
他忍了忍,沒忍住,最終痛心控訴道:
“臥槽,你不是說你倆沒談戀愛嗎?這都見上父母了??”
由于太過激動,蕭凜音量失控,給一桌人都整懵了。
有八卦的這就追問道:“什么什么?容哥跟誰吃的飯??”
“我。”
哥們幾個又懵了,因為有個人主動出聲承認了,是個男聲,還是那個比他們?nèi)莞绺吡诵“雮€頭的新朋友。
嘖。
不愧是容哥,從小虎到大,連對象都這么與眾不同。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容詩翊都要暈過去了:
“還有周遠山他們。”
其他人不知道周遠山是誰,只知道瓜是錯的,笑了兩聲就繼續(xù)低頭打游戲了。
但蕭凜跟容詩翊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自然知道他家里的事情。
他撇撇嘴:
“周星熠也去了?”
“嗯。”
“媽的,那小兔崽子,沒惹你吧。”
“惹了,我潑了他杯酒,沒什么大事。”
旁邊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天,宋詞就在旁邊聽著,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容詩翊嘗一口涼掉的燒烤,想自己再去熱一下,起身時剛好看見宋詞的動作,沒好氣地提醒一句:
“你行不行啊宋詞,少喝點吧,等會兒倒了我可不送你回家。”
說罷,他端起盤子,朝后面喊了一句:
“王姨,借你的燒烤架用用!”
容詩翊跑去熱他的烤肉了,宋詞又倒了杯酒,側(cè)目看一眼蕭凜,意味不明地問道:
“周星熠?”
“嗯,你應(yīng)該知道吧,容容那個破弟弟。”
蕭凜早把宋詞當(dāng)自己人了,加上他心思單純,又喝了點酒,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
“那屁孩從小就喜歡給容容使絆子,倆人從小掐到大的。但這也沒什么,小打小鬧嘛,但你知道離譜的是什么嗎?”
蕭凜頓了頓,義憤填膺間不忘壓低聲音:
“他們分化后,一個A一個O,你知道的。后來前幾年有一次那崽子來容容面前犯賤,容容跟他打了一架,O身嬌體軟的,容容沒下重手,頂多幾塊淤青,結(jié)果那崽子跑去報警了你敢信??媽的,你也知道Omega保護法多離譜,容容差點進去,最后還是他們倆的爹過來解釋清楚才把人撈出去。”
宋詞眼里神色不明,聽著蕭凜控訴周家人的可惡行徑,沒發(fā)表態(tài)度。
這桌人玩到了很晚,每個人都多多少少喝了點,到最后只有容詩翊一個人是完全清醒的。
散伙的時候,容詩翊拍拍宋詞的肩:
“狗子,走,回家。”
宋詞什么都沒吃,凈喝酒了,容詩翊就沒見他停過,也不知道這人喝了多少,反正和他一起的蕭凜已經(jīng)癱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宋詞喝酒不上臉,連耳朵都沒紅,容詩翊也不確定他到底醉沒醉。
直到容詩翊第三次提醒宋詞該走了,這人才慢悠悠轉(zhuǎn)過來看他一眼,隨后笑了一下。
宋詞眼睛有點紅,眸色略顯茫然,雖然笑容跟平常是差不多的,但沒了平常那種惡劣的挑釁意味,倒是顯得有點憨。
很好,醉傻了。
容詩翊翻了個白眼,氣不打一處來:
“還笑?我說了你喝醉我不送你回家。”
“沒事的。”
聽見這話,宋詞笑意更深了,為他提供了一個絕妙的解決辦法:
“去你家。”
“?”
靠。
由于宋詞住的那房子實在離得太遠,容詩翊不是很想帶著這醉鬼穿越大半個城市,所以最后他還是帶著宋詞回了家。
他家住在離燒烤攤不遠的一個舊小區(qū)里,雖然小但是環(huán)境還不錯。
容詩翊扶著宋詞一路上樓,因為樓道隔音不太好,他有意壓低了聲音,連腳步聲都是刻意放輕的。
“我媽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你進去小點聲。我要拿鑰匙開門,你能站住嗎?”
容詩翊扶著宋詞的胳膊,不確定地看著他。
“可以。”
可令他意外的是,宋詞聽了這話認真地點點頭,隨后收回了搭在容詩翊肩上的手,靠在墻邊站得可穩(wěn)當(dāng)了。
容詩翊總覺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對勁,于是上下打量這家伙一眼,而宋詞見他遲遲沒有動作,還反問一句:
“不是要開門?”這話問得,字正腔圓。
“你丫沒喝醉啊??”
容詩翊就覺得離譜。
他剛才看宋詞反應(yīng)慢,眼神又迷茫,還以為他是那種醉得不明顯的。
確實,這人確實醉得不明顯,因為人壓根沒醉。
現(xiàn)在再看,這人眼神清明得很,說不定剛才那副樣子都是裝的。
“我沒說我喝醉了,你自己要帶我回家的。”
宋詞聳聳肩,一副無辜樣,一句話把自己摘干凈了。
“那你滾回你自己家去!”
容詩翊抬腳想踹他,但也就做個樣子,沒真下腳。
“這都到門口了,好容容收留我一晚?”
“你有病吧?自己家兩米的大床不睡,我家可沒客房啊。”
“沒事,我跟你擠擠。”
宋詞一副你不開門我今晚就賴這不走了的架勢。
容詩翊輸了。
他在宋詞面前就沒贏過。
容詩翊生無可戀地掏出鑰匙,進門的時候,屋里黑乎乎的,容芷青果然已經(jīng)睡了。
宋詞被容詩翊打發(fā)去浴室洗澡,出來之后就乖乖在容詩翊房間里坐著,望著墻壁發(fā)呆。
容詩翊的房間有些亂,桌子上堆著些漫畫書,墻上還貼著不知道哪年哪月、邊角已經(jīng)泛黃了的手抄課程表,再往上是貼滿小半面墻的獎狀。
宋詞挨個看過去,從幼兒園小班的優(yōu)秀寶寶,到初中的三好學(xué)生,應(yīng)有盡有,只是這些獎狀斷在了初三,而對于他高中的記錄,就只有一年運動會的兩三個獎杯。
再往邊上看,是這家伙從小到大的照片,還真是什么都往墻上掛。
宋詞站起來仔細看一圈,有張看起來像是五六歲的樣子,那時這小孩的笑容一看就是假笑。照片上除了他,還有他身邊一個眉眼溫柔的女人,而另外半邊被撕掉了,想也知道被撕掉的應(yīng)該是周遠山。
除了這張,還有容詩翊年紀更大一些的時候,那是十一二歲的樣子,小男孩抱著一把玩具槍笑得很開心。
還有初中畢業(yè)照,宋詞一眼就看見了人群里白的發(fā)光的那個男生,笑起來時很耀眼。
那時容容還是黑色頭發(fā),跟張揚的紅色不一樣,黑發(fā)的容詩翊莫名其妙有種乖巧的氣質(zhì),即使只是看上去。
就在宋詞欣賞舊照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打開了。容詩翊擦著頭發(fā)走進來,打量他一眼:
“干什么呢?”
“看照片。”
宋詞笑瞇瞇指著畢業(yè)照里的容詩翊:
“挺可愛的。”
“我不允許你用可愛來形容一位猛A。”
容詩翊沖他搖搖手指,隨后打開衣柜,從里面拿了個枕頭出來,擺在自己的小床上:
“今晚湊合一下吧,被子在我媽房間,她覺淺,不好拿。”
容詩翊把兩個枕頭擺在一起,強調(diào)道:
“就一晚啊,明天趕緊滾回你自己家去。”
“容大人能收留宋詞一晚,宋詞已經(jīng)感動得要流眼淚了。”
宋詞一點不真誠地應(yīng)了一句。
“有病。”容詩翊翻了個白眼。
他沒理宋詞,而是轉(zhuǎn)身從椅子上拿過他隨身的小包,拉開想找手機,結(jié)果卻在里面看見一個不該出現(xiàn)的東西。
容詩翊皺眉把那玩意拿出來,是個該死的粉色空瓶子,還有兩枝半死不活的白玫瑰。
可惡,他原本是把這玩意裝包里想扔掉的,怎么給忘記了。
宋詞已經(jīng)躺床上了,他側(cè)倚著,手支著頭,看看那瓶子又看看容詩翊,揶揄似的吹了聲口哨。
“你這人,怎么還偷偷裝回了我的小粉。”
“小粉??”容詩翊覺得離了大譜。
“這是容容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小粉。”
“跟你的小粉說再見吧,我現(xiàn)在就把它丟出去。”
說罷,容詩翊作勢就要起身,結(jié)果被宋詞拉住了衣角:
“你要丟掉她,就先丟掉我。”宋詞演得一副被渣男傷了的痛心樣子。
渣男容絲毫沒有自覺,無情道:
“那你也給我滾。”
“你好狠的心。”
倆人為了一個破飲料瓶的去留爭執(zhí)了半小時,最后容詩翊坐在床上,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為什么要跟一個幼稚鬼糾結(jié)這種無聊的事情。
他拉著個臉,十分不爽地看著宋詞給小粉找了個新家——
他的窗臺。
宋詞滿意地擺正了瓶身,又把那兩枝蔫吧的白玫瑰放進去:
“先這樣,周一我再買兩枝新的帶給你。”
容詩翊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他把燈關(guān)掉,自己縮進被子里:
“閉上眼睛睡覺吧,求求你了。”
宋詞倒是意外的乖巧,他沒再說話,容詩翊只能聽到布料摩擦?xí)r窸窸窣窣的響動。
下一秒,被子被人掀開,身后有個人鉆了進來,他的氣息劃過容詩翊后頸,惹得他一哆嗦。
“你干什么?”
“?就一床被子,我冷。”
容詩翊這才想起來有這回事,他也不能讓宋詞在外面著涼,于是大方地和他分享了自己的被窩。
但宋詞似乎并不滿足于此,他往容詩翊身邊又挪了挪。
這是容詩翊天天生活的地方,屋子里到處都是屬于它的草莓奶油味。宋詞被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干擾著,心里本能地會排斥,但是更多的是一種莫名其妙悄然滋生的征服欲。
他喉結(jié)微微動了動,伸手攬著容詩翊的腰,將人帶到了懷里。
“你干什么??”
容詩翊還沒睡,但也被他這一下嚇得不輕。
“我餓了。”
耳后是宋詞低沉的聲音。
“你真是我爺。”容詩翊嫌他煩,但想想,今天宋詞好像確實也沒吃多少東西,晚上還跟蕭凜喝了那么多酒。所以雖然嫌棄,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問:
“吃什么,我看我家有沒有。”
“……奶油蛋糕。”想了半天,宋詞來了這么一句。
“你有病吧,大晚上我上哪給你整奶油蛋糕去?”容詩翊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代餐也可以。”
“什么?”
“草莓奶油。”
話音剛落,容詩翊就察覺到宋詞貼了上來。
他的鼻尖有點涼,不小心碰到容詩翊脖頸的位置,弄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容詩翊是真的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跟個Alpha躺在一起并演變成現(xiàn)在的情況。
他嘆了口氣,認命了。
“就一會兒,聞夠了就睡覺。”
“嗯。”
宋詞乖巧異常。
宋詞今天是真的喝了很多酒,容詩翊和他離近都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這種味道和宋詞身上那一絲淺淡的白蘭地味混在一起,強勢地驅(qū)散了奶油的甜香,囂張地在他心頭作亂。
他總是在縱容這家伙,不知不覺間,底線越來越低了。
這是個不妙的征兆。
好煩啊,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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