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趙鞍要離開,卻瞧見他還在原地,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似的。
梅玙偏著頭看了他一眼,道:“鞍公公可是還有什么事要交代?”
趙鞍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該不該說,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會醫術的話,可否讓你給皇上看個病?”
梅玙聽見趙鞍這話,只一愣,旋即笑了起來,“如果鞍公公問的是皇上寒氣侵體的問題的話,昨晚我已經給他針灸過第一次了。”梅玙看著鞍公公,只默默搖搖頭,道趙鞍還真是個忠仆,但接著又默默嘆了口氣,“忠仆”二字的含義在他這個二十一世紀人看來實在算不得是稱贊。
趙鞍長吁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上馬車時梅玙依舊沒有選擇踩著人家的背上去,而是自己爬了上去。倒是李璟這次發覺梅玙進來馬車后用手拍了拍衣袖和膝蓋,仿佛沾了灰一般,當下便知道梅玙并沒有像他們那般踩著那奴仆的背爬上來。
馬車一搖一晃,李瓊琚也察覺到了梅玙似乎是自己爬上馬車的,看著一手掀開窗簾,一手扶著窗沿看著窗外風景的梅玙,莫名有種剛才那個不會踩著別人的背上馬車的梅玙還是挺合他出宮以來的言行的。
在外頭趕車的趙鞍這時朝馬車內喊道:“就快到靈山了,繞過靈山北面便可看到那些個村落了。”
梅玙聽見趙鞍說要繞過靈山北面,微微探出頭朝遠處的靈山看了看,從遠處看,只看見一座山高聳入云,一眼望過去望不見山頂。他生活的年代,首都附近也有座靈山,不過也似乎距離北京市中心將近一百多公里了,梅玙又抬頭看了看已經西斜的太陽,從太陽還在東方到天空中央再到如今西斜的模樣,發覺他們已經行駛了五六個小時了,除了中途給馬休息了下外,在古代這個速度也算快了。
靈山山腳修了條馳道,相當于古代的國道,普通平民百姓是不給走的,所以也算是人跡罕至,靈山據梅玙所知是北京最高的一座山,山占地面積挺大的,所以山腳兩邊隔得也很遠了,南面聽他們說有很多村落,但是北面看起來卻沒什么人居住耕種的模樣。
又是過了好一陣,梅玙再次往窗外看了看,發現已經到了山腳,可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趙鞍掀起馬車車簾,道:“主子,前面的馳道被人挖了一條數尺的壕溝。”
李璟和李瓊琚聽見這話,兩人同時皺起了眉頭,同時下意識地用手去摸了摸藏在長靴中的短劍的劍炳。梅玙倒是一臉茫然,并沒有往別的地方想,反而疑惑地道:“怎么會有人敢破壞馳道?”
話音剛落,只聽見箭矢破空聲傳來,一陣接著一陣地,馬也發出嘶鳴聲。
聽見箭矢的聲音,李瓊琚只快速撲過身子去把梅玙拉了過來,兩人趴在了馬車上。馬車外的趙鞍為了躲避射過來的箭,跳下了馬車,同時手中還不忘記握著韁繩,安撫著方才嘶鳴著差點跳起來的馬,以免直接拖著車掉進壕溝里去。
李璟和李瓊琚已經抽出了短劍,蹲在馬車中,按兵不動,梅玙原本在窗戶邊,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就被李瓊琚拉過來背朝地面的方向摔在了馬車里,緊接著就瞧見一支箭矢穿過他方才坐著的位置上的窗戶,又從另一邊的窗戶躥了出去。
梅玙腦子里只剩下方才飛過去的箭矢的白色尾羽,臉色發青發白,渾身脫了力,雙目失神,連翻個身都做不到。
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起,是李璟擋掉了進來的一支箭矢,冰涼的箭頭落在梅玙旁邊。
李瓊琚看了眼身旁的梅玙,也沒時間思考他現在不對勁的狀態,同李璟一同把梅玙拉到了馬車車窗下邊,他們兩人一人在窗戶的兩邊躲著。
李瓊琚對梅玙說道:“好好貓在這,別輕舉妄動。”
梅玙只嘴唇發顫,說不出話來。
在來這里之前,梅玙是和白蘭與綠玉他們在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沒想到在這里了還能碰上古代版的“車禍”,而且還不是意外那種。
過了好一陣子,箭矢破空的聲音沒有了,李璟和李瓊琚舉著短劍,默默對視了一眼,便知道他們沒有箭矢了,緊接著外頭響起了刀劍碰撞發出的打斗聲。
與此同時,梅玙聽見有人喊道:“臣護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方才到處都是亂飛的箭矢,而且他們這些暗衛也不清楚弓箭手具體的位置,只知道具體方向,他們出去也無濟于事,馬車堅固,便打算在他們把箭矢用光了再出去。
李璟這時候撿起了方才被他打落的箭矢,看了看,隨后扔到李瓊琚手中讓他看看,李瓊琚也小心地拿起來看了看,眉頭皺地更深,“鵝羽箭,輕便、射程遠,屠戶打獵鳥獸用……”
梅玙已經緩了緩氣過來雙手捂在胸口大口呼氣著,只慶幸自己還毫發無傷,偏頭瞧了眼擰著眉頭的李瓊琚,梅玙只感覺像極了他的父皇。
李瓊琚看著手中的箭矢,繼續道:“關外女真族和朝鮮族時常用這種箭矢打獵和戰斗。”
是哪些人要刺殺他們,答案顯而易見,梅玙捂著跳著的心頭,扭頭看了眼李璟,驚魂未定的表情帶著疑惑,似乎在問李璟到底有沒有把京城的朝鮮探子一網打盡。
李璟看著梅玙這般表情,想到是自己讓人放松對細作的搜查,倒是一時間心虛了起來。
梅玙還沒來得及聽李璟說點什么,就聽見馬車車簾被掀起來的聲音,扭頭一看之間一把大刀閃爍著銀色的冷光,嚇得他渾身一僵,可下一秒,就見一把飛鏢飛了出去,直接扎破了他的喉嚨,在他的脖子噴出血液來的那一刻,梅玙只見他連人帶刀倒了下去,張著嘴一臉震驚,眼睛瞪大。
李璟在李瓊琚剛拿出自己身上的暗器的那一刻已經收了手。許是經驗不足,李瓊琚的速度還是不如李璟。
下一秒就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掀開窗簾,喘著氣問道:“皇上可還安好。”瞧見馬車里的人都還毫發無損,就又退了出去,同時還喊道:“請皇上先行一步,他們人數太多,臣等怕應付不過來。”
話音剛落,之間馬車突然朝車門那個方向倒了下去,梅玙直接叫喚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往馬車另一頭沒倒下的地方摸去,結果直接一把抱住了順著馬車倒下的方向滑下來的李璟的脖子。
李璟原本要轉過身去扶著馬車,以免摔出馬車去,結果在轉身的那一瞬間梅玙把他的脖子抱了住,如今自己是左手拿著短劍,右手撐在馬車內原本是地板的地方,身下是驚慌地抱著他的脖子的梅玙。
梅玙眼前是李璟胸口前繡著繁復精致繡紋的玄色以上,呼出的溫熱的氣息,讓李璟的胸口被一股熱流感染。
感受著胸口溫熱的氣息,耳邊是刀劍碰撞的鏘鏘聲,李璟發現梅玙似乎比他想象中還小個子一些。
李瓊琚現如今一只腳抵在門旁邊,手中拿著短劍,計算著要是有別的人闖進來,他就抹了他的脖子。
梅玙知道他和李璟現在的姿勢,怎么看怎么怪異,得在李瓊琚發現之前把李璟推開,旋即收了手,隨后在李璟肩膀處輕輕地推了推,同時小聲說道:“對不起。”
李璟聽見梅玙道歉,翻了個身,隨即站到了李瓊琚的另一邊,現在他倆算是守著這馬車的出口了,一左一右。
梅玙現在還是尷尬得很,只小心挪到了李瓊琚身邊。李璟悄悄瞥了眼梅玙,隨后認真地守在門邊。
過了一會兒,倒是梅玙顫著聲音道:“我們要不要出去……剛才他說人很多……要不要出去幫忙。”梅玙嘴上說著要出去幫忙,可手還是忍不住抓緊了一旁斜倒了下來的地毯。
李璟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邊,待他放下簾子,李瓊琚只同李璟對視了一眼,便知道他的打算了,點點頭。
李璟在出去之前,倒是伸手拉了住梅玙,道:“你躲在朕身后。”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梅玙就被這么拉了出去,出去就見被兩個暗衛保護著不讓刺客接近的趙鞍拉著韁繩死死不放在穩定馬匹,馬脖子上有一條被砍斷了的繩子,估計就是這個原因導致馬車倒了下來。
趙鞍見李璟和李瓊琚出來了,大聲喊道:“皇上殿下,等老奴穩住這匹馬,你們快過來騎馬走!”
方才那個暗衛說得不錯,地上已經到了十幾個刺客,但是沒想到還有二十來個刺客在同李璟那十五個暗衛搏斗,見李璟和李瓊琚從馬車出來了,又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十幾個刺客,把李璟和李瓊琚以及躲在李璟身后的梅玙團團圍住,梅玙扭頭,就看見腳邊有個脖子被砍斷了半根的刺客的尸體,嚇得渾身一凜,干脆一咬牙,伸手抱住了李璟的腰,閉上了眼睛,跟著李璟的腳步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