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后,金貴嬪經敬事房的人沐浴過后,不著片縷,裹著被子被送到了乾清宮的寢殿。
金桃在床榻上,睜著眼睛看著明黃色床帳上的五爪金龍,忍不住攥緊了被角,雖然不是第一次侍寢,但是還是有些許怕羞,可轉念一想,想到今晚回去會是什么樣,心中又是一陣發苦。
李璟走進寢殿,手上拿著一塊黑色巾帕,“愛妃,近來可好?”
金桃聽見李璟的聲音,心中苦澀頓時消散,面色忍不住紅了起來,“臣……臣妾一切都好,皇貴妃娘娘很照顧臣妾。”李璟以及走到了身側,金桃瞥了一眼李璟的臉,面色愈發地紅了,隨后便不再敢看李璟。
金桃一開始以為主國皇帝會像她之前見到的腦滿腸肥一樣的貴族老爺們一樣丑陋齷齪,卻未曾料到是這么地好看和溫柔。她能想到的詞也就只有好看和溫柔這兩個詞了。倒是后來學到了些詞,細細想來用于形容李璟是最好不過了。真真是劍眉星目,身形偉岸,臉上蓄了些許胡子,倒是符合三十五歲的年紀,更顯成熟內斂。
李璟把人扶了起來,讓金桃靠在他的胸膛,可嘴上語氣溫柔笑意盈盈,在金桃看不見的地方,李璟的雙眼卻是平靜冷冽如寒潭,“今日我們試試別的。”
金桃聽著李璟在耳邊的呢喃,腰間忍不住一陣酥麻,隨后便是被黑色巾帕蒙住了眼睛。
寢殿內地毯柔軟,金桃并未聽見有其余人進來的腳步聲。
金桃感到李璟的身體離了開,但是手仍舊扶著她的肩膀。此時的她又平躺在了床上,只不過和方才不同的是,她現在什么也看不見。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解開蒙住眼睛的巾帕,卻又被李璟溫柔地阻止了。
李璟伸手抓住金桃纖細的手腕,溫聲細語道:“愛妃還是不要解開得好,不然就沒意思了。”一邊說著還一邊就這抓住金桃手腕的姿勢,又不知道從哪來拿來了一條十寸長的白綾,綁住了金桃的雙手。
此時李璟扭頭,看了一眼被他召來,在一旁等候的侍衛,嘴里依舊吐露著溫柔的話語,“愛妃稍作等候,朕去更衣。”
隨后便起身離開了床榻,李璟站起身,身姿挺拔,示意侍衛可以開始。
金桃只聽見幾聲衣料摩擦聲音,不多時,便是一具健壯高大的身體貼了上來。
李璟此時已經走出了寢殿,聽著殿內泄出的些許曖昧聲響,面上卻毫無反應。
趙鞍走了上來,“回皇上,奴才都已經安排好了。”
“把永和宮盯緊了,切忌打草驚蛇。”李璟站在殿外,黃色的明亮燭光映在臉上,非但沒讓他這張成熟俊朗至極的臉變得溫暖,反而襯得神色愈發冷冽。
“奴才遵旨。”
大約是將近半個時辰過去的時候,侍衛被趙鞍帶了下去,隨后便是蒙著眼綁著雙手的金貴嬪被裹著被子帶了下去。
而金桃,除了感覺到這次侍寢時間短了些之外,并未發覺真正的皇帝就在離她所在的床榻幾墻之隔的書房中。
“收拾干凈了?”李璟感覺到趙鞍走了進來,手上執筆的動作未停。
“所有貼身的東西都換了新的,奴才已經著人通風熏香了。”趙鞍答道。
李璟寫著密信,寫完后便停了筆,“把這信帶給左翊。”
趙鞍上前拿起信件,“奴才遵命。啟稟皇上,剛接到消息,太監們居住的廡房有幾個小太監已經往永和宮的方向去了。”
李璟這下倒是抬頭瞥了一眼趙鞍,接著又看著案頭的毛筆,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們倒是迅速……”李璟這時又用手指輕輕敲起了書案,“等他們進去后,安排監視著的人把永和宮外面的宮女太監都料理了,再調些心腹來駐守永和宮。”
沉思了一會兒,李璟接著道:“宮中這些天戒嚴,除了朕這邊,不許任何消息進出。”
“奴才遵旨。”
夜已深,按理來說金貴嬪在侍寢后應該睡下的。可現如今她卻赤著身子,裹著被子,躺在床榻之上,睜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帳幕。微微扭頭看了眼守在一旁的濺姼,想到濺姼嘲諷她三個月了肚子還沒有什么動靜,決定今晚讓那兩人都來一趟永和宮,終于還是忍不住流了淚。
門外突然響起了一聲貓叫,本就沒睡下的李驥悄悄起身,打開門栓,走出了廡房,和前來接應他的兩個小太監悄無聲息地向永和宮方向的甬道走去。
而按照往常一樣,平時灑掃螽斯門勞累,梅玙應該是早早地睡了的,但今天晚上卻出奇地安靜,又恰逢十五月圓之夜,梅玙輕手輕腳地坐了起來,看向了窗外的月亮。
月亮存在了幾十億年,不知道看見過多少穿越者。梅玙忍不住嘆了口氣,又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手掌上不應該存在的繭子。在二十一世紀,他這雙手是拿來學習做題的。而且按正常情況來說,他這個時候已經大學入學了。
這個時候,梅玙突然聽見有人模仿貓叫聲,第一反應是這人模仿得真假,第二反應是,大半夜的誰模仿貓叫。掃了一眼和他同一個房休息的太監們,見他們都熟睡,梅玙愣了愣,隨后輕手輕腳地縮回了被窩,然后從被窩下竄到了床下,彎著腰,光著腳,一只手摸著床沿,無聲無息地蹲著走到了門大門旁邊,偷偷地朝底下的門縫往外看。
梅玙并不怕被發現,因為古代不同現代,到了晚上室內燈一滅便是什么都看不見了,而今晚月圓,外面被月光照得亮堂,外面瞧里面是看不見的,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梅玙還是選擇了從底下的門縫看。
又是一兩聲拙劣的仿貓叫聲,梅玙看見了一雙腿正站在門外,仔細看發現對方穿著的是和他一樣的太監的鞋,縮回門的旁邊,梅玙蹲在地上,仔細地思考了下門外的人是誰,又想起之前出現在他枕頭底下的信件,心下了然。
梅玙覺得他還是裝聽不見比較好。畢竟他把這事兒捅到皇帝面前去了,雖然不知道皇帝知道了沒有。為了安全起見,防止自己發出什么聲音被發現,梅玙就這樣蹲在了門邊直到對方等不到人離開。
確定人離開后,梅玙又小心翼翼地,蹲著走回了原來的床鋪,許是精神緊繃過后又得放松的緣故,這下子他終于是睡著了。
前來接應梅玙的人遲遲不見梅玙出來,又怕深夜出行吵醒不該吵醒的人,同時更要躲避巡邏的侍衛,見等不到人只能悄悄離開,往他原本居住的廡房去了。
永和宮中,已經跟著兩個小太監進入金貴嬪寢殿的李驥正被濺姼伺候著寬衣,金貴嬪的身子裹在做工精致的被單里,閉著眼睛。殿內只有三人,其余人都被打發了出去。
金貴嬪來大寧三個月,整個永和宮里里外外,大到濺姼這等掌事宮女,小到灑掃太監都換成了李氏朝鮮的人。不過濺姼留了心眼,安插進來的都是在大寧帶了三年以上的有點資歷的太監,早已經沒人計較這些太監的來處。
倒是梅玙和李驥這等新送來的“太監”未曾安插進來,也算聰明。
而寢殿內的三人,正籌謀大計,倒是未曾留意那些被打發出去守著永和宮的宮女太監們早已經被李璟的人料理干凈了。
“回皇貴妃娘娘,金貴嬪侍寢回宮后,皇上派了不少親衛鎮守住了永和宮。”掌事太監趙盛匆匆走進翊坤宮寢殿,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坐在鏡前閉著眼的陸妘緩緩睜開了眼,一旁伺候著陸妘卸下釵冠的掌事宮女云蓮的動作也放緩了下來。
陸妘瞧著鏡子中的自己,想到今日傍晚父親派人遞消息進來說皇上午后抓了一批朝鮮探子,且整個京城的通信渠道,不論明暗都被皇上拿捏住了的消息,心中一時有了點揣測,但一時間也不好和父親回復什么,畢竟君心難測,她還是安分點好。“知道了,永和宮那邊也不必盯著了。”
“是。”趙盛應下后退了出去。
待李璟回乾清宮書房,趙鞍吩咐好今夜當值的宮女太監們后,拿著令牌去了找禁衛軍。而趙鞍去找禁衛軍的同時,在金貴嬪回永和宮后他派出去的心腹太監和宮女們已經把永和宮原本被趕去守宮的宮女太監悄悄地料理了,并把整個永和宮里里外外控制住了。
不多時,趙鞍邊帶了一群禁衛軍守住了永和宮外圍,換下了趙鞍安排的心腹太監,而這些太監則進去負責接下來整個永和宮的灑掃和宮內的看管。
此時,趙鞍站在了永和宮正殿外,瞧著屋檐下亮堂的燈籠,細細揣摩著時間,“進去多久了?”
一旁的錢懷回道:“回師傅,那幾個太監進去到現在大約一個時辰了。”
錢懷話音才落,趙鞍和錢懷便聽見寢殿傳來濺姼慍怒的聲音,“你是誰!紫菱呢!”
趙鞍笑了一聲,“是時候進去了。”
錢懷緊跟著趙鞍,同時揮了揮手,四個身高體壯的禁衛便跟了進去。
濺姼正呵斥著這個面生的宮女,不允許她進去送熱水呢,就見趙鞍和錢懷帶著高大四個禁衛走了過來,心下禁不住慌了起來,可還是笑著臉迎了上去。濺姼一邊笑著,一邊格外大聲,壓著微顫的聲音說道:“鞍公公您怎么來了!”
濺姼身后的寢殿突然響起一陣桌椅翻倒聲。
趙鞍連一個眼神都未曾施舍給濺姼,錢懷示意,隨后一旁的一個禁衛便直接把人打暈,捆在了一旁。
事情倒是進展順利,處理地也格外安靜,沒一會兒從寢殿跳窗逃跑的三個“太監”就直接被趙鞍安排的太監們抓到了正殿,其中一個甚至連衣衫都未曾穿齊。
藍姑姑剛被趙鞍從慎刑司調過來,此時從寢殿內走了出來,謹慎道:“回鞍公公,是有云雨之跡,娘娘……她現正被我手底下的宮女安排著清洗呢。”
趙鞍瞥了一眼被捆住,東倒西歪地被扔在地上的三個“太監”,轉身對著藍姑姑,倒是一改冷臉,笑瞇瞇地說道:“勞煩姑姑把人看好了,不能讓她受傷,更不能讓她輕生,皇上到時候怕是要親自審問,出了問題咱們都不好給皇上交待。”
藍姑姑應承著回道:“那是自然,那我先著人把殿內不安全的東西換一換,保準把人看好。”
趙鞍滿意地點了點頭,目送藍姑姑出了殿后,掃了一眼被捆住的三個,吩咐了下去:“錢懷,看看他們的東西還在不在,在的,把人押到東配殿去看管著,不能出任何差錯,不在的扔到死牢去候審。”吩咐完便走到了正殿門口,吩咐著安排過來的心腹宮女和太監們。
錢懷隨即招來了三個太監,挨個兒查到底哪個是假太監,哪個是真太監。一通操作,看得仔細后走出了正殿,向站在正殿門口指揮著宮女太監到趙鞍回道:“回師父,除了衣衫不整的那個,其余兩個都是真太監,假的已經關進了東配殿,殿內六個太監仔細盯著,殿外四個禁衛守著。”
趙鞍對錢懷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徒弟辦事放心,點了點頭,見李璟的心腹之一禁衛軍副統領唐赟來了,隨后說道:“永和宮你先在這兒看管著,聽候唐副統領的吩咐,我先回乾清宮皇上那邊伺候著。”
錢懷稱是,隨后告退,安排新安插來的宮女太監們去了。
趙鞍回到乾清宮書房后,立即向李璟呈報永和宮的情狀,“啟稟皇上,永和宮那邊都安排妥當了,現如今里里外外一舉一動皆在禁衛軍和奴才這邊的監視下,金貴嬪的心腹宮女太監也都看管了起來,其余一干人等也都押入了死牢,等候發落。”
李璟依舊是頭也未抬,略微有些不同的也就是往日是在批奏折,今日是在寫密信,過了好一會兒,彎著腰在一旁等候李璟吩咐的趙鞍見李璟舉起了一封信,湊上前去拿到手上才等到李璟那永遠令人揣測不到情緒的語氣吩咐道:“秘送至唐家,不必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