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看了看虞寒生, 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魅魔,否認(rèn)也不是,不否認(rèn)也不是,臉上的表情生無可戀。
他只能迅速走上樓:“我還有事, 先回房間了。”
然而他剛往樓梯上沒走多久, 胳膊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拽住了, 他心臟猛地一跳。
謝喬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客廳回到房間的,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 他已被抵在了臥室的墻上。
因為雙手找不到支點,只能將將身體貼在墻面上被迫承受,真正地退無可退, 每一次想掙脫總會被釘?shù)酶馈?br/>
虞寒生的手撫在他修長的脖頸上, 轉(zhuǎn)過他的頭認(rèn)真地親吻, 可往下的動作卻又兇又猛。
謝喬被吻得眼尾泛紅,喉嚨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語句,帶著哭腔地央求。
“不是說要讓我哭嗎?”虞寒生的嗓音聽起來異常平靜。
謝喬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為什么想不開說那種話,他的哭腔更甚,過程漫長得到似乎永無盡頭,最終大腦一片空白, 失去了意識。
次日,《荒野挑戰(zhàn)》在內(nèi)海的一座小島上拍攝, 謝喬一下飛機, 直播便開始了。
年紀(jì)輕的小場務(wù)見他扶著腰,忙端了把椅子過來,擔(dān)憂地問出聲:“哥,你是不是腰傷了?”
[腰傷?我自動變黃了]
[我也……]
[嗨, 我們家會長是真搞愛豆]
[啊啊啊啊啊能不能讓我康康是怎么搞的]
謝喬本來想說“腰疼的又不是他”,但有了昨天的教訓(xùn),他自覺把話咽了回去。
他對場務(wù)說了聲“謝謝”,拉開椅子坐下:“沒什么大事,這兩天扭到了腰。”
場務(wù)的眼里浮現(xiàn)出敬佩之色:“我們都在微博上看到了,是因為去銅西救孩子吧。”
還沒等謝喬搖頭,小場務(wù)就去給他拿水了。
彈幕紛紛表示羞愧。
[我的思想太骯臟了]
[喬崽好厲害的]
[才從銅西回來就參加生存節(jié)目,太辛苦了,抱抱小謝老師]
謝喬坐在椅子上,接過場務(wù)拿回來的水。
由于白天的海邊氣溫高,陽光折射在透明的瓶身上,蘇打水溫度高得發(fā)燙。
他沒有立即喝,而是放到了椅子投下的陰影里降溫,正在這個時候,一瓶往外冒著寒氣的蘇打水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謝喬抬頭。
一身白色運動服的陳若霜站在他身邊,把手里冰鎮(zhèn)過的蘇打水往他手邊遞了遞。
謝喬沒敢接。
“謝謝,不過我有了。”他拿起剛才那瓶蘇打水,擰開瓶蓋喝了口。
陳若霜慢慢收回水。
不知道是不是謝喬的錯覺,他在陳若霜臉上看到了極為細(xì)微的失落,讓謝喬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正在這個時候,又一輛車停在了海灘邊,葉塵霄由助理撐著把傘從車?yán)镒叱鰜怼?br/>
謝喬揉了揉發(fā)疼的腰,從椅子上站起來,和葉塵霄打了個招呼:“我以為你不敢來了。”
“我有那么膽小嗎?”葉塵霄反問。
謝喬沉思片刻:“有。”
葉塵霄:…………
[哈哈哈哈哈哈我崽好可愛吶]
[讓我?guī)痛蠹一仡櫥仡櫍掀诠?jié)目他想偷偷逃跑來著,白長那么高個子了]
[扎心了]
葉塵霄望了望周圍,確定沒危險后,反駁道:“我怎么可能怕?”
他想得很清楚,他已經(jīng)遇見過兩次尸倀了,不可能遇到第三次吧?那他祖上真是冒青煙了。
而且導(dǎo)演也承諾進出人員都會使用灰霧檢測藥劑嚴(yán)格檢測。
他說完,仍給謝喬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酸溜溜地說:“還沒恭喜你拿影帝。”
“謝謝了。”
謝喬收好了禮物。
[好奇是什么禮物]
[我看著怎么像葉塵霄自己的專輯啊]
[我倒回去看了一遍還真是……葉塵霄是怎么有勇氣把自己五音不全的專輯送出手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等葉塵霄到了后,節(jié)目依然沒有開始,謝喬不禁問向王導(dǎo):“還有人要來嗎?”
王導(dǎo)以為是他等久了不耐煩,忙說:“路上有點堵車,馬上就到了。”
葉塵霄挑起眉:“誰這么想不開?”
雖然由于第一期出現(xiàn)尸倀,《荒野挑戰(zhàn)》一躍成為熱度最高的真人秀,但大家唯恐再碰見尸倀,據(jù)他所知沒人愿意來,節(jié)目組都快愁壞了。
只不過他在錄制現(xiàn)場說這話,不少人都向他看了過來,連陳若霜也看了他一眼。
[尷尬,社會性死亡現(xiàn)場]
[可葉塵霄自己不這么覺得,可能還以為自己抖了個機靈呢]
[葉塵霄: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半小時后,又一輛車停在了沙灘邊。
令謝喬驚訝的是,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藍(lán)蒙。
“檔期空了,過來玩一期。”
藍(lán)蒙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惑,主動開口說道。
王導(dǎo)恭恭敬敬地給藍(lán)蒙端來一杯水。
這當(dāng)然只是客氣話,藍(lán)蒙是無論灰霧前還是灰霧后都不愁戲拍的人,不是接不到合適的戲,而是看藍(lán)蒙要不要拍戲。
他們聯(lián)系藍(lán)蒙的經(jīng)紀(jì)人,本來一開始是不愿意的,可后來聽到謝喬的名字后愿意來錄一期,看的全是謝喬的面子。
等嘉賓們都到齊后,節(jié)目才開始正式錄制。
謝喬跟隨眾人向海邊停靠的帆船走去,不用他們自己開,他隨意地坐在了其中的一座位上。
他們坐了快一小時的船,終于到了海面一個小島上。
他們將會在這座小島上度過兩天兩夜,所有的生活物資都需要自己尋找。
“趁天沒黑,謝喬和我去砍樹枝蓋庇護所,藍(lán)前輩你們?nèi)ふ沂澄锇伞!比~塵霄望向?qū)訉盈B疊的雨林。
謝喬正要點頭,一直沉默的陳若霜忽地開口了,對著葉塵霄說:“他不能去。”
這還是陳若霜第一次和葉塵霄說話,葉塵霄怔了怔,慢半拍地問:“為什么?”
“他腰受傷了。”
陳若霜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
反而是葉塵霄轉(zhuǎn)頭看向謝喬,一臉震驚:“難怪我一來你就坐在椅子上,你怎么不早說?”
“沒那么嚴(yán)重。”
謝喬無奈道。
但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話,連藍(lán)蒙的語氣都難得嚴(yán)厲了幾分:“你別去雨林了,就呆在原地好好休息。”
葉塵霄幫腔:“謝喬你聽聽前輩的話。”
謝喬沒辦法,只能嘆了口氣說:“那我做個魚竿在海邊釣魚吧。”
[有那么好釣嗎?懷疑]
[近海沒什么魚群]
[不過釣魚不費什么體力,沒釣上來當(dāng)原地休息了]
等眾人走后,謝喬從地面上挑了根細(xì)長的木枝,用尼龍線充當(dāng)魚線,緊緊地掛上掰彎的鐵釘。
一根簡單的魚竿就做好了。
他坐在礁石上開始釣魚。
[等等,我想起一個問題,是不是還沒放魚餌]
[好像是]
[想沖進屏幕提醒兔兔]
謝喬釣了大概二十分鐘,魚鉤上沒有任何波動,他有點納悶地收回魚竿,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掛魚餌。
[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崽崽喲]
[是不是還要去抓蚯蚓?]
[聽起來很麻煩的樣子]
然而令彈幕意想不到的是,謝喬沒有離開礁石去抓蚯蚓,思考了一陣拿出了手機。
他劃開屏幕,打開了一段音頻。
頓時,傳來小林磕磕絆絆背拼音歌的嗓音。
[怎么突然放歌了]
[是謝喬的妹妹嗎,第四句背錯了啦,該加強下拼音的學(xué)習(xí)了]
[妹妹也是垂耳兔嗎,嗚嗚嗚想rua]
[只有我一個人關(guān)注,這真的能釣上來嗎,我只聽說過守株待兔,還沒聽過守株待魚]
而人魚的歌聲穿透海面,傳到海洋中,大大小小的魚類都被嚇得瑟瑟發(fā)抖,被刻在血脈里的恐懼被激發(fā)。
于是,一只只魚排著隊咬鉤。
謝喬感覺魚竿一沉,他心里一喜,正要提起來時,由于咬鉤的魚太沉,木制魚竿被彎成可怕的程度,
[臥槽!真守株待魚]
[釣上的魚這得多沉,要不是一直看著直播,我肯定懷疑是不是節(jié)目組悄悄提供的道具]
[這運氣慕了]
魚鉤慢慢浮現(xiàn)出水面,這時謝喬才看清楚不是一只魚,而是一連串的魚咬著上條魚的尾巴被帶出了水面。
[臥槽臥槽,十幾條魚!]
[藍(lán)點馬鮫魚,這個魚可好吃了,肉質(zhì)賊嫩]
[所以釣魚前放拼音歌是什么玄學(xué)嗎]
[你等我回去試試]
木制魚竿承受不住壓力,眼看就要斷掉,謝喬趕緊說了句:“下去幾個。”
最末端的幾條胖頭魚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乖乖地跳回了海面。
謝喬釣完魚也沒閑著,處理干凈了魚身,燧石引火,用石頭在沙灘上堆起簡易的爐灶。
他往鍋里放了幾條小黃魚,熬成一鍋奶白色的魚湯,他又把剩下的魚放在燒熱的石板上烤。
不一會兒,香氣彌漫在海邊。
[嗚嗚嗚嗚嗚,這不是野外求生節(jié)目嗎,我為什么覺得自己在看美食節(jié)目]
[不行了,我要打開一瓶新的營養(yǎng)劑了]
[我就不一樣了,我打開了銅西黃豆醬]
[啊啊啊啊啊,想跟會長搶兔兔,但我怕被封號]
[前面的你不用擔(dān)心,因為當(dāng)你說下這句話時,你號已經(jīng)被封了]
雨林里,葉塵霄提著臟兮兮的植物根莖往回走,邊走邊對旁邊的藍(lán)蒙說:“烤熟了肯定特別好吃,估計這會兒謝喬已經(jīng)餓得望眼欲穿。”
彈幕齊刷刷的一片。
[并不]
[并不]
[并不]
銅西,精神病院。
“王麗,你丈夫來看你了。”護士皺著眉說。
王麗處在一間被鐵欄桿圍住的病房里,說是病房,更像是換了地方的監(jiān)獄。
一個膚色青灰的男子走到欄桿外,舉起了對講機。
王麗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沖過來緊緊抓住欄桿:“救我出去!救我出去!神是拋棄我了嗎?”
旁邊的護士眉頭皺得更深了,如果不是因為她司法鑒定出精神病,現(xiàn)在還在監(jiān)獄關(guān)著,他們醫(yī)院怎么也比監(jiān)獄要號吧。
男子聲音很沙啞,只說了句:“神一直在你身邊。”
他遞過去一張墨黑色的玉牌。
護士警惕地出了病房,走到廊道外,撥通了警方的電話,可她還沒撥通,手被黑色的軟體纏上了!
“有尸倀!”
走廊上爆發(fā)出驚叫。
很快,外骨骼裝甲部隊便到了,當(dāng)他們帶走一半人形一半尸倀的男子時,男子的臉上竟然是笑的。
跟著過來的一名老刑警的視線緩緩在各個病房里打量,走到最深處一間牢籠般的病房——
房間的門開了。
里面空無一人。
下午,當(dāng)葉塵霄用外套裝著一捧植物根莖走回海灘時,整個人都震住了。
畫面和他想象得完全不同,他以為的小可憐嘗了口魚湯,熱情地對他說:“我做了烤魚和魚湯,快來吃吧。”
葉塵霄低頭看著一衣服的植物根莖,心中五味雜陳,他是傻了才會把這東西帶回來。
[哈哈哈哈對比太強烈]
[我第一次憐愛葉塵霄了]
[兩人上的完全不像同一個節(jié)目]
四人面對面坐在海灘上,從謝喬的方向看,正好能看到陳若霜小口地用葉子喝著魚湯,眼睛亮亮的。
她真的是尸倀嗎?
謝喬的心中又浮現(xiàn)出這個猜測。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聲驚呼:“出不去了!”
[發(fā)生了什么!]
[別嚇我啊,崽崽一定要好好的,下周還是你生日呢]
[我好慌]
下一秒,直播畫面中斷。
葉塵霄第一個起身,顫抖著聲音問:“什么出不去了?”
“有一層透明的罩子。”說話的那人朝海上扔了一粒石頭。
石頭沒有呈拋物線落入水中,而是像是被什么東西阻礙了一般,明顯地反彈回了陸地上。
“我們被困在島上了。”那人語氣沉重。
“你有什么看法?”藍(lán)蒙看向謝喬。
“我想想。”
謝喬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
島上留了一百多人,或許受了上期節(jié)目的啟發(fā),悄悄傳出有頭尸倀混進了人群,只有殺了那頭尸倀才能出去。
島上的氣氛頓時變得相當(dāng)詭異,人與人的目光間充滿了戒備。
藍(lán)蒙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捏緊手中砍樹用的小刀,防備著最壞的情況。
正在這個時候,人群里沖出一個拿著刀的男子,他朝陳若霜而來!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謝喬還沒看清,鋒利的刀刃就刺進了陳若霜的肌膚里。
白色的血液滴答一聲——
摔在地面上。
“她不是人。”拿刀刺陳若霜的男子頓時跌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往后退。
“殺了她!”
“殺了她!”
“她開始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謝喬身上,他的心一沉,發(fā)生的事像散落的珠子,他始終找不到串珠子的那根線。
而人群圍得越來越近,逼他做決定。
藍(lán)蒙擋在了他身前:“你好好想。”
葉塵霄也站在了謝喬身旁。
謝喬低下頭,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
那根串著珠子的線,他找到了。
他確實懷疑過陳若霜是尸倀,因為她是亞伯名單上的第一個,可現(xiàn)在他不懷疑了。
陳若霜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和人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哪怕是阿克斯也很難篤定地肯定她就是尸倀。
所以,其他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謝喬緩緩抬頭:“我們之中真存在著一頭尸倀。”
人群里剎那間安靜了。
“不過不是她。”
謝喬的目光一個個地掃過人群,最后停在了一個人的臉上停住了:“是她。”
聽到他的話,戴著黑色玉牌的女人竟沒否認(rèn),只是摸著手里的玉牌笑了:“我是在拯救你們。”
“你們可能不信,一開始我也是這樣的,當(dāng)我聽到女兒被神靈吃掉的消息,眼淚流了半個月沒停過。”
謝喬蹙了蹙眉,王麗已徹底變成了尸倀的信徒,因為是人類,因此能避開尸倀試劑的檢測,悄無聲息地融入到人群里。
王麗的臉上閃現(xiàn)出一片痛苦,緊接著又變?yōu)轵\:“可當(dāng)我信仰了神靈,才知道想得太狹隘了,能成為神靈大人的食物,那是多大的榮幸啊。”
“你們也將享受這份榮幸。”
女人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一般:“時間到了。”
在她話音落下的下一刻,玉牌滲出一道黑色的裂隙,她身體上的皮膚迅速脫落,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膨脹。
謝喬猛地想到一個可能。
他上次在銅西看到的只是一個空殼,真正的邪神已經(jīng)消失不見,如果它降臨在信徒身上呢?
他立馬開口:“快逃!”
可還是慢了一步。
天色至暗,邪神降臨。
小山一般的尸倀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吸收一切日光,留下的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謝喬沒有猶豫地打開了收藏圖鑒,將所有圖鑒生物都召喚了出來,包括今早收到代言費兌換的骨龍。
空中響起一聲龍吟,白色的骨龍破空而來。
“見到正主了。”
魅魔挑眉,手挽長弓。
阿克斯懶懶地在手中升起地獄之火,猝然向尸倀投去!
在火焰接觸到尸倀身體那一刻,尸倀沒有閃躲,全身上下流淌著墨一般的光澤,毫發(fā)未傷。
“人找到了嗎?”老刑警焦急地問。
“找到了。”
電話那邊傳來肅然的聲音。
“在哪兒?”
“海島。”
吳岳掛斷了電話,淌著海水站在透明罩殼外,望著殼子里那頭龐大無比的尸倀,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膽寒。
“沒辦法嗎?”
他捏緊手,問向身邊人。
“除了核|武,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但還是破不開殼子。”
正在兩人談話的時候,一名容貌冷冽的男人手上拿著一柄墨色的劍刃從水幕中走了出來。
“無關(guān)人員不能來。”
吳岳嚴(yán)肅地提醒。
男人看也沒看向他,只是望著透明罩殼里的青年,淡淡說了句:“家屬。”
吳岳剛想說家屬也不能來,被同伴拉住了,同伴低聲附在他耳邊說:“反正他也進不去。”
吳岳便沒再繼續(xù)警告。
可一幅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男人提劍輕輕劃向透明罩殼,下一秒——
殼子轟然倒塌。
吳岳霎那間睜大了眼。
而處于戰(zhàn)斗中心的謝喬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一共可以使用十九次裁決。
已經(jīng)使用了十八次,可對面前的這頭尸倀仿佛沒有任何影響,它的身軀反而越來越龐大。
謝喬正準(zhǔn)備使用最后一次裁決時,心臟突然涌現(xiàn)撕裂感,他一只手按住心臟,閉了閉眼。
忽然,他的另一只手被握住了,一個極為平靜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交給我。”
他睜開眼。
——是虞先生。
明明虞先生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心中卻莫名泛起安全感。
謝喬的手慢慢從心臟上挪開,盡力壓制著自己的異常,很小聲地說了句“你小心”。
虞寒生的視線在他心臟上停了停,卻什么也沒說,放開了握緊青年的手,向前走。
望著小山一般高的尸倀,虞寒生沒有皺眉,甚至傲慢得沒有抬頭,墨色的劍刃已劃破尸倀的皮膚。
“你打不過我的。”尸倀由于體型過于龐大,說話極為緩慢,“信仰之力會源源不斷匯到我身體。”
虞寒生冷冷地抬眸,一根根黑色的線浮現(xiàn)在空中,一頭系著尸倀,一頭在銅西。
“不用白費力氣了,你的實力遠(yuǎn)超過這個世界。”尸倀溫和地說,“我想不通,你為什么愿意和低級生物生活,我連他們的呼吸都無法容忍。”
“那么,你可以消失了。”
虞寒生語氣冷淡。
“相柳都這么高傲嗎?”尸倀可惜地說,“可你九條命已經(jīng)沒了八條,有什么高傲的資格呢?”
尸倀的話音落下,海面上卷起滔天風(fēng)浪,不留情面地向虞寒生襲來!
可當(dāng)黑色的海水傾到虞寒生面前,自動地退開了,重新落回海面上。
虞寒生的神情依然未變。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刃。
“調(diào)試好了嗎?”吳岳焦急地問著斯斯文文架一副眼鏡的軍官。
軍官納悶地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警察,但仍耐心解釋:“為了避免誤傷,一定要在最合適的時間引爆,設(shè)定機器人路徑?jīng)]那么快。”
“什么是合適的時間?”
吳岳執(zhí)著地問。
太固執(zhí)的人是不討人喜歡的,軍官搖了搖頭:“當(dāng)尸倀露出腹部的時候,這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
“怎么沒關(guān)系?”
瘦瘦小小的小警察昂起了頭。
“因為尸倀,我要離開生我養(yǎng)我的燕城,目睹我的家人死在我的面前。”
“這樣的,不止我一人。”
“還有更多的人因尸倀而死,你要我怎么沒關(guān)系?”
軍官本是隨口一說,被面前這個警銜級別最低的小警察嚇了一大跳。
未免太一板一眼了。
他無奈道:“那我給你道個歉。”
“不用。”吳岳看著他說,“把核|爆|彈給我。”
“我去。”
軍官沉默了。
采用軍用機器人引|爆彈|藥是更為人性的做法,但戰(zhàn)場判斷時機轉(zhuǎn)瞬即逝,讓人去是更好的辦法。
他朝這個不知姓名的小警察敬了個禮。
吳岳走的時候很平靜,只是他看到不遠(yuǎn)處的謝喬時,心里忽然想,原來他真不是尸倀啊。
他帶了點懊惱,又帶了點淡淡的慶幸。
他背著核|爆|彈等在一旁,像一只捕捉獵物的蜘蛛,耐心地織成細(xì)密的網(wǎng),終于他等到了機會。
他這輩子沒見過流星,但當(dāng)核|爆|彈點燃時,他看見了無比璀璨的流星。
真美啊。
下一刻——
他的身軀化為碎片。
山一般高的尸倀從中間隱隱裂開了,黑色的血液流淌在海洋中,沒有任何生物能幸存。
可它依然是活的。
此時,天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了一輛輛飛行器,駕駛艙上坐著的是一個個綠皮地精,極為熟練地向尸倀投下重|火力武器。
骨龍的尾巴重重地甩在尸倀身體上,魅魔的骨箭射向尸倀的心臟,而天空浮現(xiàn)出阿克斯拿著權(quán)杖的手,雷霆之擊直擊尸倀脆弱的頭顱。
地面上驟然出現(xiàn)幽靈的法陣,困得尸倀動彈不得。
虞寒生靜靜地看著。
他眼里是數(shù)以百萬計的黑色細(xì)線,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腕抬起,劃破細(xì)線。
如同是某種征兆。
尸倀迅速縮成了普通大小的尸倀,身體上有一條可怕的血痕,全身上下都是傷痕。
“我突然明白了。”尸倀望了謝喬一眼。
可它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虞寒生的劍刃便割破它的咽喉。
虞寒生收回劍,深色的衣服下滲出淡淡的血跡,他沒有理會,只是從口袋里取出一個沾血的小盒子。
——仔細(xì)地擦了擦。
謝喬的心臟無比灼熱,他額頭上布滿了細(xì)汗,閉上了眼,沒留意陳若霜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海島被尸倀的血液污染得一片漆黑,只有他們這里是干凈的,無比的澄澈。
直到他聽見陳若霜的聲音:“我得走了,可以摸摸你耳朵嗎?”
“抱歉。”
謝喬睜開了眼。
陳若霜只是很輕地“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帶著小女孩的天真:“你喜歡雪嗎?”
“雪?”
和上次一樣的問題。
謝喬輕輕點了點頭,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少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大雪。
第一片雪花落在了謝喬的額頭上。
并非冰冷的,而是溫暖的。
——如同是一個道別。
雪覆蓋到地面上,原本被尸倀血液污染的海面重回生機,一尾魚從冰層里躍出。
謝喬望著茫茫的大雪,終于知道為什么陳若霜夏天不接戲,遞給他的蘇打水也是冰涼的,她分明就是滯留在世間的一場雪,因為不想融化所以遲遲沒有落下。
他想到亞伯那份名單,果然并不是看起來那么簡單,名單里有尸倀,也有異種生物,如果他真按名單殺人,他無疑會誤殺陳若霜,也不會有這片讓全星球恢復(fù)生機的雪,無疑會大大拖慢治理灰霧的速度。
既告訴他藏在人類中的尸倀,也給尸倀留了一線生機,正如它在日記里透露的復(fù)雜情緒,在人類與尸倀中搖擺不定,選擇了第三條路。
雪末后,是春。
枯敗的草木蔓延生長,葉尖上的一點綠還殘著雪,整個世界的生機漸漸回復(fù)。
謝喬怔怔地?fù)崦约旱念~頭。
“你也喜歡這個世界嗎?”
就在此時,虞寒生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斂下漆黑的眼眸,很輕地說:“喜歡謝喬。”
——劍刃上還淌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