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譯望著秦邦言的臉, 父親這幅表情如此熟悉,他成年以后,每一次秦邦言都是這么對他橫眉冷對。
而在秦邦言眼里, 小兒子越來越陌生,幾乎變得讓他認不出來了。
秦邦言說:“翅膀硬了就是不一樣, 敢打我的主意。”
秦譯說:“不是一直在打嗎,你難道心里沒數(shù)。”他嘲諷地說, “從你打壓我開始,難道沒想過我會反彈?”
他定定地望著自己的父親:“還是說,你覺得我是個草包, 不配爭取自己的利益。”
秦邦言的臉開始泛紅,顯然生氣到極點,他拍著桌子, 沖秦譯吼:“你為什么從小到大都不肯順著我的心意!”
小兒子出生本來就不在計劃里, 秦邦言調整心態(tài),為他制定好道路, 可秦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他的規(guī)劃。
與秦啟帆一較高下,偏要進入時銳, 再到惡整汪德成, 跟秘書搞在一起,秦譯的嘴越來越刻薄, 行為越來越放肆, 沒有一件事情讓他稱心如意。
秦邦言認為自己一直在退讓,可秦譯還在得寸進尺,他說道:“你怎么這么急?啟帆已經(jīng)不管公司的事了, 集團遲早都是你的, 你現(xiàn)在是幾個意思?想控制董事會, 逼我下臺?”
秦譯面對父親的指責,神情始終不變:“你問問你自己,是我急,還是你在拖延。”
秦邦言一愣。
秦譯說:“表面上妥協(xié),實際不情不愿,千方百計地打壓我。”他嗤笑一聲,“別裝了,爸爸,你就是討厭我,不想有我這個兒子,不希望我獲得任何東西。”
秦邦言開口:“我哪有——”
秦譯打斷:“不過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都無所謂。”他說道,“我今天來,是以時銳總裁的身份,告知董事長,我已經(jīng)提交臨時股東會的申請,請董事長早日安排會議行程。”
說完,他也不想多待了,轉身就要走。
秦邦言把他喊住,說:“你別指望能無法無天!”
秦譯冷笑:“我從沒有在你身上指望什么,你不愿意有我這個兒子,不如把我當做敵人。”
他看著秦邦言,說:“相對應的,我對你也一樣。”
秦邦言愣了愣,繼而怒道:“你這是不把我當?shù)囊馑紗幔 ?br/>
秦譯扯了扯唇角:“從今往后,各憑本事吧,董事長。”
秦譯說完這句話,拉開辦公室的門,往外走去。
秦邦言還在背后喊他,想把他叫住,但秦譯當沒有聽見,走到外面,見到葉秋桐一臉擔憂地望著他,拉起葉秋桐的手。
葉秋桐沒想到秦譯這么快就出來了,也沒想到他一出來就牽住自己。
眼下管不了那么多,葉秋桐被秦譯拽著往外,問:“你沒事吧,剛才聽見好大一聲響。”
秦譯平靜地說:“沒什么,他老了,身手很差,打不中我。”
董事長果然對秦譯動手,葉秋桐既難過又有些生氣,說:“這是在公司呢,董事長不能這樣啊。”
秦譯牽著葉秋桐走出大樓,他讓司機下車,自己坐到駕駛座上,示意葉秋桐上車。
葉秋桐坐到他旁邊,車輛啟動,秦譯目不轉睛地盯著路況。
葉秋桐擔心秦譯的情緒,也擔心公司的事,想了想,問:“董事長說了什么?”
秦譯說:“不管他說什么都改變不了現(xiàn)實,不重要。”
葉秋桐斟酌半天,把話說出口:“你不要傷心。”
秦譯找了個路邊,把車停下,轉過頭看著葉秋桐,說:“我沒有傷心。”
秦譯拉過葉秋桐的手放在掌心把玩:“你也許會覺得我沒心沒肺,但我真的沒有傷心。”
他思索片刻,對葉秋桐說:“我不知道怎么解釋我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我的人生中天生有一塊缺陷,以前我經(jīng)常對這塊缺陷惱羞成怒,束手無策,可現(xiàn)在我釋然了。”
他望著葉秋桐,不像每一次跟秦邦言吵架過后那樣,渾身戾氣,而是眼神溫柔。
葉秋桐見他的平靜不像是裝出來的,稍稍放心,卻因為他的話非常難受。
秦譯人生的缺陷是他心上的洞,這個洞由他父親親手挖出來,其他人給他再多的關懷都填不滿。
秦譯自己也知道:“我知道這個缺陷將伴隨我一生,但不要緊了,我已經(jīng)學會正視它。”
他牽著葉秋桐,很少如此溫和,如此沉靜:“多虧有你,給了我正視的勇氣。”
葉秋桐也許無法填補秦譯心里的洞,卻能帶著他往前跑。
等他變得足夠強,跑得足夠快,回過頭,望著遠遠甩在身后的坑,也就覺得沒什么了。
葉秋桐伸開雙臂,秦譯自發(fā)地湊近,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熟悉的氣息包裹著葉秋桐,葉秋桐攀住秦譯寬闊的肩膀,感受著從肌肉與骨骼中透露的力量。
“不要有顧慮,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我都支持你。”
秦譯垂下眼睛,用鼻尖輕輕觸碰葉秋桐的側頸,唇角微微揚起。
傻子。
不要對資本家說這種話,他會忍不住,忍不住把小秘書從身到心壓榨得一點都不剩。
葉秋桐不知道秦譯的想法,只覺得總裁身體的溫度有些灼人,令他不自在,抱怨道:“車里好窄。”
秦譯松開他,重新發(fā)動車輛,說:“我們換個地方。”
葉秋桐眨眨眼,說:“現(xiàn)在還是上班時間,不用回公司嗎。”
秦譯面無表情,毫無心理負擔地說:“班不上了,給你放假,我是老板,我說了算。”
葉秋桐:“……”
開始光明正大地假公濟私了。
*
秦譯將所有事情全部安排完畢,只等著股東大會召開,重組董事會。
秦邦言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千方百計地周旋,爭取在股東大會召開的之前,獲取更多的支持,進一步阻止秦譯在董事會里添加席位。
父子倆,真有點勢同水火的敵人意味了。
董事長辦公室這段時間不太平,自從上次秦譯來過以后,董事長一直烏云罩頂,再加上不停有人因為股東大會的事來拜訪,董事長越來越煩悶,經(jīng)常發(fā)脾氣,搞得董辦的助理們人人自危。
偏偏這時候,董事長夫人直接來到辦公室。
江丹瓊好歹是個公眾人物,一般不會去集團總部拋頭露面,除非要出席公司活動,才會跟在秦邦言身邊。
這次江女士在這個敏感時期來到公司,讓所有人心里打鼓。
江丹瓊直接進了秦邦言的辦公室。
秦邦言看見妻子,冷笑了一下,說:“不是跟我冷戰(zhàn)嗎。”
除夕那天,秦譯從家里離開去c市,秦啟帆跟著一去不復返,偌大的宅邸只剩秦邦言和江丹瓊兩個人,讓秦邦言非常惱火。
偏偏江丹瓊還找他吵架,說本來好好的一個新年,被他搞成這個樣子。
秦邦言怒火滔天,這一切怎么能怪他,分明是那個逆子不聽話。
過年那段時間格外冷清,秦邦言想著等秦譯回來好好跟他算賬,誰知秦譯理都不理,反而在股份的事情上做手腳,送他一份“孝子”大禮包。
秦邦言氣得不行,看見江丹瓊也沒有好臉色,夫妻倆很久沒有說話了。
今天江丹瓊到公司來,看起來卻很平和,聽見秦邦言的話也沒什么反應。
這樣的江丹瓊,讓秦邦言警覺起來。
之前秦譯來的時候,也是這幅冷冷清清的樣子,母子倆的神情如出一轍。
江丹瓊沒有多說,走上前來,放了一份文件到秦邦言的桌上。
秦邦言皺起眉頭:“這是什么?”
江丹瓊回答:“離婚協(xié)議。”
秦邦言猛地抬起頭,用力地在桌上一錘,說:“你瘋了!”
江丹瓊認真地說:“我不像其他人那些,吵架的時候把離婚掛在嘴邊,我既然提出來,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
秦邦言咬牙切齒:“胡鬧!你也跟你兒子一樣來找我麻煩!”
江丹瓊糾正他:“不僅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
她說完,自嘲地笑了笑:“也許你從沒有這么認為。”
江丹瓊自顧自地在會客沙發(fā)上坐下,脊背挺得筆直,儀態(tài)端莊大方,就算年歲老去,依舊不忘優(yōu)雅。
她說:“畢竟從我懷上阿譯開始,你就很厭煩。”
那時候,江丹瓊的事業(yè)如日中天,得知自己懷孕的消息,沒有因為可能影響事業(yè)而不情愿,反而很高興。
秦邦言的態(tài)度卻跟她相反。
江丹瓊記得自己哭過很多回,秦邦言才沒有再說什么。
江丹瓊至今記得,發(fā)現(xiàn)孩子是男孩時,秦邦言的表情。
她第一次知道心涼的滋味。
秦邦言煩躁地說:“翻舊賬做什么?”他隨意地把那份協(xié)議丟到一邊,“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我沒功夫陪你玩過家家的游戲。”
江丹瓊沒什么波動,像是沒聽到秦邦言的話一樣,繼續(xù)說:“我本以為把孩子生下來,相處著相處著,就能產(chǎn)生感情了。”
是她太天真,秦邦言到現(xiàn)在都沒喜歡上他們兩個的孩子。
秦邦言煩悶不已,他最近被秦譯逼得焦頭爛額,江丹瓊還在這個時候來找茬。
他說:“我哪里不把他當兒子了?要是那樣,我當初還會讓他進時銳?”
他攤開手:“你看看,他現(xiàn)在該有的都有,還要把我徹底搞下去,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江丹瓊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爭取的。”
秦邦言氣笑了:“沒有我一路給他開綠燈,他能成現(xiàn)在這樣?翅膀硬了就開始反噬老子,是誰比較過分!”
江丹瓊本來很平靜,此時聽見秦邦言的話,被帶動起火氣,她深吸一口氣,試著緩和下來,說:“他是你的兒子,又有能力,憑什么不能進公司。”
她望著秦邦言,說:“你嘴巴上說著一視同仁,行為上無處不偏心,人的感情是會反應在行為上的,這么多年,所有人都看出來,你就是不喜歡阿譯。”
江丹瓊自嘲地笑了笑:“你所謂的開綠燈,不過是因為阿譯小時候的事,而產(chǎn)生的愧疚感罷了。”
秦邦言猛地從辦公桌后方站起來,狠狠地砸桌子,怒道:“不是說過不準提那件事嗎?過去就過去了,又不是沒去救他,救他的人被他送進牢里我都沒說什么!又不是沒有補償他,從那以后,他想干嘛就干嘛,想進時銳我攔著了嗎?想吞時鑫我攔住了嗎?”
江丹瓊沒有被秦邦言的怒火嚇住,跟著一起站起來,厲聲道:“我怎么不能提!我的兒子失蹤了那么多天,你想當做沒發(fā)生過嗎?”
她望著秦邦言,眼里閃著憤怒的火光:“別以為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你明明帶著人過去,卻第一時間去看秦啟帆,根本不管阿譯的死活!”
秦邦言沒想到這么多年后江丹瓊還因為這件事無理取鬧,說:“我難道有三頭六臂?啟帆躺在那里,生死不明,我去查看他的情況不是人之常情?”
江丹瓊笑了一聲,聲音尖銳詭異,死死看著秦邦言,眼眸里漸漸浮現(xiàn)出恨意:“所以,眼睜睜看著阿譯被抓走,也是人之常情。”
秦邦言莫名其妙:“當時哪有別的辦法。”
江丹瓊問:“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把阿譯換下來?”
秦邦言定住,不可思議地望著江丹瓊:“你瘋了。”
江丹瓊輕聲說:“我沒瘋,如果我當時在場,我會這么做。”
“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你出聲喊住他們,提出自己去交換,他們不會不同意。”
“哪怕你只是做做樣子,想辦法拖延時間也行啊!”
“或者當場滿足他們的條件,先把人穩(wěn)住。你做生意不是頭腦很靈活嗎?那時候有無數(shù)種方法試著救阿譯!”
“但你沒有,你什么都沒做,你腦子里只有秦啟帆的傷勢,你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對不起亡妻,對不起傅家,于是看著他們把我的孩子抓走了!”言莫名其妙:“當時哪有別的辦法。”
江丹瓊問:“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把阿譯換下來?”
秦邦言定住,不可思議地望著江丹瓊:“你瘋了。”
江丹瓊輕聲說:“我沒瘋,如果我當時在場,我會這么做。”
“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你出聲喊住他們,提出自己去交換,他們不會不同意。”
“哪怕你只是做做樣子,想辦法拖延時間也行啊!”
“或者當場滿足他們的條件,先把人穩(wěn)住。你做生意不是頭腦很靈活嗎?那時候有無數(shù)種方法試著救阿譯!”
“但你沒有,你什么都沒做,你腦子里只有秦啟帆的傷勢,你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對不起亡妻,對不起傅家,于是看著他們把我的孩子抓走了!”言莫名其妙:“當時哪有別的辦法。”
江丹瓊問:“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把阿譯換下來?”
秦邦言定住,不可思議地望著江丹瓊:“你瘋了。”
江丹瓊輕聲說:“我沒瘋,如果我當時在場,我會這么做。”
“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你出聲喊住他們,提出自己去交換,他們不會不同意。”
“哪怕你只是做做樣子,想辦法拖延時間也行啊!”
“或者當場滿足他們的條件,先把人穩(wěn)住。你做生意不是頭腦很靈活嗎?那時候有無數(shù)種方法試著救阿譯!”
“但你沒有,你什么都沒做,你腦子里只有秦啟帆的傷勢,你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對不起亡妻,對不起傅家,于是看著他們把我的孩子抓走了!”言莫名其妙:“當時哪有別的辦法。”
江丹瓊問:“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把阿譯換下來?”
秦邦言定住,不可思議地望著江丹瓊:“你瘋了。”
江丹瓊輕聲說:“我沒瘋,如果我當時在場,我會這么做。”
“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你出聲喊住他們,提出自己去交換,他們不會不同意。”
“哪怕你只是做做樣子,想辦法拖延時間也行啊!”
“或者當場滿足他們的條件,先把人穩(wěn)住。你做生意不是頭腦很靈活嗎?那時候有無數(shù)種方法試著救阿譯!”
“但你沒有,你什么都沒做,你腦子里只有秦啟帆的傷勢,你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對不起亡妻,對不起傅家,于是看著他們把我的孩子抓走了!”言莫名其妙:“當時哪有別的辦法。”
江丹瓊問:“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把阿譯換下來?”
秦邦言定住,不可思議地望著江丹瓊:“你瘋了。”
江丹瓊輕聲說:“我沒瘋,如果我當時在場,我會這么做。”
“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你出聲喊住他們,提出自己去交換,他們不會不同意。”
“哪怕你只是做做樣子,想辦法拖延時間也行啊!”
“或者當場滿足他們的條件,先把人穩(wěn)住。你做生意不是頭腦很靈活嗎?那時候有無數(shù)種方法試著救阿譯!”
“但你沒有,你什么都沒做,你腦子里只有秦啟帆的傷勢,你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對不起亡妻,對不起傅家,于是看著他們把我的孩子抓走了!”言莫名其妙:“當時哪有別的辦法。”
江丹瓊問:“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把阿譯換下來?”
秦邦言定住,不可思議地望著江丹瓊:“你瘋了。”
江丹瓊輕聲說:“我沒瘋,如果我當時在場,我會這么做。”
“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你出聲喊住他們,提出自己去交換,他們不會不同意。”
“哪怕你只是做做樣子,想辦法拖延時間也行啊!”
“或者當場滿足他們的條件,先把人穩(wěn)住。你做生意不是頭腦很靈活嗎?那時候有無數(shù)種方法試著救阿譯!”
“但你沒有,你什么都沒做,你腦子里只有秦啟帆的傷勢,你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對不起亡妻,對不起傅家,于是看著他們把我的孩子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