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然曾經(jīng)舉報過葉秋桐, 不過當(dāng)時那件事主要是柯盈在背后搞鬼,最后柯盈辭職,行管部解散,李菲然調(diào)到了市場部。
據(jù)說李菲然在市場部工作得不順利。
葉秋桐可以想象, 李菲然這個人那么直白, 有看不順眼的地方立刻指出來, 一點都不會拐彎抹角,這樣的性格注定得罪人。
總裁辦的各位助理見李菲然來, 鼓掌歡迎, 之前秦譯提過會有新人, 但葉秋桐不知道是李菲然, 此時他走出玻璃門, 站到外面, 與大家一起迎接新同事。
兩人的目光對上,葉秋桐友好地沖李菲然笑笑,李菲然只是點點頭,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葉秋桐再次感慨,要換做別人, 大概會主動示好, 彌補之前兩人的過節(jié)。
林端站起來,開口迎接李菲然:“歡迎歡迎,歡迎李助理加入總裁辦?!?br/>
林端資歷老, 有什么事情總走在最前面,雖然沒有正式職務(wù),但大家私底下都喊他主任或者林哥。
李菲然臉上還是沒有笑容, 不積極也不熱情, 嘴巴上客氣幾句, 便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下來。
葉秋桐想了想,走到林端身邊,笑著說道:“林哥,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br/>
林端以為是總裁那邊吩咐工作,跟著葉秋桐走進(jìn)玻璃門內(nèi)部。
葉秋桐把門一關(guān),與林端攀談起來。
“林哥,李菲然是怎么到總裁辦的?”葉秋桐壓低聲音問。
林端愣了愣,觀察葉秋桐的表情,心里恍然大悟。
大家都知道葉秋桐之前與行管部的人有過節(jié),卻并不知道具體是誰,現(xiàn)在看來,得罪他的正是這個李菲然。
林端清了清嗓子,小聲問:“秦總沒有事先告訴你嗎?”
葉秋桐搖頭。
他只是知道有個人要來,還真不知道具體是誰。
林端露出同情的目光,說:“我們都知道?!?br/>
葉秋桐眸光閃爍,眼睛里有東西一閃而過。
林端看著他,安慰道:“秦總瞞著你可能是怕你不高興?!彼÷曕止?,“這事確實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br/>
葉秋桐趕緊看了一眼總裁辦公室的大門,說:“秦總他自有考量,我完全同意他的做法?!?br/>
林端點點頭,拍了拍葉秋桐的肩膀:“那當(dāng)然,放心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我們不會偏袒新人?!?br/>
潛臺詞是,如果葉秋桐和李菲然發(fā)生沖突,辦公室的助理們都會站在葉秋桐這邊。
葉秋桐得了保證,感激地沖林端笑笑。
李菲然在新環(huán)境適應(yīng)得很快,基本工作都可以上手,只是不太喜歡笑,跟其他人也不親近。
新人的事輪不到葉秋桐來管,但總裁交給他的任務(wù)他必須完成。
于是葉秋桐再次用秦譯的名義發(fā)起了一次業(yè)務(wù)量統(tǒng)計,希望各個助理把手上對接的項目都提交上來。
有人公開抱怨,怎么又來一遍呀。
葉秋桐笑著說:“都過去半年了,再統(tǒng)計一次。”
上一次他怕大家有意見,采用的是私底下一個一個溝通的方法,而這一次不那么麻煩了,直接公開收集。
一般這種事都是林端在做,現(xiàn)在卻交給了葉秋桐。
“長期在總裁身邊就是好啊?!庇腥税l(fā)表這種言論。
“葉秘書這么年輕,就被秦總器重,秦總都開始放權(quán)給他了?!?br/>
“他的前任沙曼莎也是這樣,再過幾年,他就能獨立當(dāng)一個中層管理,比我們的晉升速度快多了。”
“羨慕不來呀?!?br/>
這些話都被林端看在眼里。
很快有人提出異議:“也不見得吧,秦總要是真這么器重葉秘書,還會故意把李菲然調(diào)過來氣他?這明顯是在敲打葉秘書?!?br/>
“可能秦總是想栽培葉秘書,但又沒完全相信他?!?br/>
“別的不說,有時候覺得秦總對葉秘書挺狠的,葉秘書替我們擋下不少秦總的火氣。”
“好啦好啦,既然如此,就不要在背后議論別人了?!?br/>
當(dāng)然這些討論不算出格,哪怕傳到當(dāng)事人耳里也不會有問題,但有的人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公司遞交到總裁辦公室的文件一般都要經(jīng)過葉秋桐的手。
李菲然在電腦上將電子版的表格傳給葉秋桐,接著拿著紙質(zhì)版走到他的桌前。
葉秋桐正好在電腦上看電子版,頭也不抬地對李菲然說:“不用了,直接打回去,秦總不會看的?!?br/>
李菲然一愣,說:“可你這邊不是急著要嗎?!?br/>
葉秋桐這才抬頭,看一眼李菲然,說:“急著要也不能不按要求,我已經(jīng)提前把要求通知下去,顯然這份文檔不規(guī)范?!?br/>
李菲然說:“只有一個數(shù)據(jù)的制式?jīng)]有調(diào)整好,我提前跟底下的部門說了,他們說以前也是這樣做的,秦總這邊不會有問題?!?br/>
葉秋桐深吸一口氣,說道:“那是因為以前沒有強調(diào),這次我特意在通知里把這個地方標(biāo)出來,就是希望大家注意,拿回去返工吧?!?br/>
李菲然看著文件上的簽字與印章,一套流程都要重來一遍。
葉秋桐看著她,笑了笑,說:“有意見可以提?!?br/>
李菲然張張嘴,最后還是什么話都沒說,拿著文件走回自己的位置,吐出一口長氣。
這時候林端湊過來,安慰她:“總裁辦的工作就是這樣,容不得一點錯?!?br/>
李菲然點頭。
林端又說:“但也不是那么不能通融。”他貌似無意地問,“葉秘書直接給你打回來了?”
李菲然繼續(xù)點頭。
林端嘆了口氣:“重新簽字蓋章真的很浪費時間。”
李菲然板著臉說:“都是我的錯,我理應(yīng)承擔(dān)。”
想來底下的部門也是故意的,認(rèn)為她是新人好糊弄,所以才說那樣的話。
林端翻了翻李菲然桌上的文件,說:“奇怪,以前這點小問題秦總不會在意,難道這次又是葉秘書自己做的主?”
李菲然聞言,看向林端。
林端朝她笑了笑,無可奈何地說:“我們這里就是這樣,任何材料和文件都要經(jīng)過葉秘書,葉秘書經(jīng)常替秦總做決定。”
他有些苦惱:“有時候葉秘書那關(guān),比秦總那邊還要難通過,你要趁早習(xí)慣這種情況。”
李菲然聽后皺起眉頭。
總裁辦的助理們總結(jié)好自己半年工作業(yè)績后,全部發(fā)給葉秋桐。
李菲然剛來,自然沒有工作量,也就沒有發(fā)這個郵件。
結(jié)果葉秋桐直接到她的工位上來找:“李助理,為什么你不將總結(jié)交給我?”
李菲然坦然地說:“我剛調(diào)到這里,沒有工作可以總結(jié)?!?br/>
葉秋桐笑著說:“可這半年你也一直在做工作啊,即使是在別的部門,依舊有成果,你也總結(jié)一份交到我這里來。”
這就有點沒道理了,李菲然想說點什么,這會依舊沒有吭聲,皺著眉頭答應(yīng)下來。
又過了幾天,林端去總裁辦公室處理事情后,走出來時,看著有點生氣。
其他助理請問他怎么了,他沒好氣地說:“之前葉秘書不是讓我們總結(jié)自己的業(yè)務(wù)嗎,我剛才在秦總面前提了一句,你們知道秦總怎么說?他說這次他根本沒讓葉秘書這么做。”
其他人詫異了:“這么說是葉秘書自己做主,讓我們交總結(jié)?”
林端點頭。
這下幾個助理有意見了:“葉秘書憑什么這么要求我們,年中大家都很忙,還得分出精力應(yīng)付他?!?br/>
“這次真的有點過分,我們都是平級,他沒道理命令我們。”
“秦總呢,秦總知道后怎么說?”
林端無可奈何地嘆氣:“秦總說既然做都做了,也沒有壞處,說之后會讓葉秘書把報告交到他那里,他會看看?!?br/>
他們辛辛苦苦完成的報告能被總裁看到,好歹沒有白做,心里好想點。
但一想到秦總這么說是偏袒葉秘書,助理們的心情又不美麗了。
林端看向李菲然,說:“最可憐的是你,你只是個新人,正是忙著適應(yīng)工作的時候,還得應(yīng)付這種要求?!?br/>
李菲然沒有吭聲。
其他人看向李菲然的目光瞬間就變了,充滿了同情,又稍帶一點幸災(zāi)樂禍。
大家都知道李菲然和葉秋桐之前有過節(jié),葉秋桐當(dāng)然會逮著機會給她穿小鞋了。
又過了幾天,李菲然和葉秋桐經(jīng)常發(fā)生摩擦,不是這出問題就是那有毛病,李菲然頻頻受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總是沉著臉,仿佛別人欠她錢一樣。
總裁辦的其他人把這一幕看在眼里,都在等待一個爆發(fā)的契機。
那一天葉秋桐到hr那邊去了一趟,讓沙曼莎推薦幾個得力的行政人員。
這下搞得總裁辦人人自危。
總裁辦就這么點地方,既然要有人要進(jìn)來,肯定會有人要出去。
怪不得之前讓他們上交業(yè)務(wù)總結(jié)。
可是這件事輪得到葉秋桐來管嗎。
每個人都開始擔(dān)心,葉秋桐是離總裁最近的人,他會不會在總裁耳邊吹風(fēng),借機把與自己不對付的人踢出去。
林端作為總裁辦的老大哥,其他助理們都指望他去探聽情況。
林端想了想,私下去找了葉秋桐。
葉秋桐告訴他:“只是例行提拔新人,不用多想?!?br/>
林端又問:“秦總把這件事全權(quán)交給你處理了?”
葉秋桐失笑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這個權(quán)力,人員調(diào)動是秦總或者徐特助來安排,我只負(fù)責(zé)傳話?!?br/>
林端放下心來,同時還是有些不舒坦。
傳話這個環(huán)節(jié)可以操作的地方太多了,萬一葉秋桐看誰不順眼,還不是能把人擠走。
他想了想,說:“你這樣大張旗鼓地去hr,搞得人心惶惶,不利于開展工作?!?br/>
葉秋桐點點頭,抱歉地說:“確實,林哥提醒的對,我下次會注意?!?br/>
林端連忙說:“我不是指揮你,只是建議一下。”
葉秋桐笑道:“我當(dāng)然知道,林哥經(jīng)驗豐富,我還要多向你學(xué)習(xí)呢?!?br/>
兩個人說了幾句,林端回到自己的位置。
私底下,有人向林端詢問情況。
林端深深嘆氣,滿面愁容:“葉秘書果然有參與人事調(diào)動?!眰髟捯彩且环N參與。
其他人聽后大吃一驚,以為葉秋桐能拍板人事,暗暗在心里想,這也太過了吧。
頓時,葉秋桐在大家心里的形象變成了皇帝身邊的佞臣。
助理們各自在心里計較,沒人說話。
事越大,話越少。
之前還說幾句,這下沒人敢議論了。
林端看著各懷心事的幾個人,心里沒好氣地想,關(guān)鍵時刻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看向李菲然,果然還是要指望什么都敢說的新人。
于是他轉(zhuǎn)向李菲然,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李助理,你剛來,但也不能對工作松懈。葉秘書說考察一個人的去留,不看年限,只看工作成果,出錯出得多了,不管是誰都不會留下。”
最近出錯的只有李菲然這個新人,雖然大部分的錯誤都無足輕重,甚至有時是葉秋桐故意刁難。
李菲然臉色白了白,繼而眼眸里閃動著憤怒的火光。
她說:“我沒想到總裁辦居然是這種工作氛圍,太令人失望了。”
其他人同時一愣,李助理真敢說啊。
大家安慰李菲然幾句,便散開去,各干各的事,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李菲然卻坐不住,她拍了一下桌子,把其他人嚇了一跳,然后砰地站起來,說:“不能這樣,總裁辦公室不可以一個人說了算。”
她說完這句話,離開自己的座位,往總裁那邊走去。
其他人看著她進(jìn)入那道玻璃門,走到葉秋桐面前,兩個人說了一些什么,李菲然顯得情緒激動,揚起眉毛,怒氣沖沖。
葉秋桐則是好像在做解釋,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兩個人似乎沒說到一起去,李菲然直接去敲總裁的門。
遠(yuǎn)遠(yuǎn)觀望的人紛紛在心里驚訝。
李菲然好剛啊。
接著李菲然進(jìn)入總裁辦公室,而葉秋桐留在外面,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李菲然才走出來,狠狠瞪了葉秋桐一眼,接著回到自己的座位。
有人偷偷問她:“李助理,你去找秦總做什么呀?”
李菲然脊背挺得筆直,臉上只有坦然,說道:“看不慣,提了點意見。”
那人沖她比了個大拇指,牛。
提意見不就是舉報嗎。
李菲然以前干過這種事。
林端見事情如此發(fā)展,心里終于舒服了。
這天秦譯和葉秋桐留到很晚,其他人下班時,心照不宣地想,總裁這是要跟葉秘書談話,于是走得特別急切,省得留著礙事。
等辦公室里的人全部走光了,葉秋桐才敲了敲秦譯辦公室的門。
秦譯讓他進(jìn)來,看見他的第一句就是:“一起吃個飯。”
葉秋桐沒想到總裁會跟自己說這個,神情復(fù)雜。
秦譯看著他說:“怎么,辦公室游戲太入戲,忘記你還有副業(yè)了?”
葉秋桐不動聲色:“還不是因為總裁這個導(dǎo)演當(dāng)?shù)煤苡淇?,給我安排一堆戲份。”
秦譯說:“你不也樂在其中嗎,怎么還抱怨起來了?!?br/>
葉秋桐大大方方說:“您不是總說我有小情緒,被當(dāng)成工具人還不準(zhǔn)抱怨啊?!?br/>
秦譯看著他:“你是我的秘書,當(dāng)我的工具人天經(jīng)地義?!?br/>
葉秋桐沒辦法反駁,只能說:“不僅當(dāng)工具人,還要時不時留心腳下的坑?!?br/>
他說道:“您說讓我做最后的人事定奪,是忽悠我的吧,您心里對每個人的去留早就有了決定?!?br/>
秦譯不說話。
葉秋桐繼續(xù)說:“只是因為元老有功勞和苦勞在身,您不方便出手,就通過我對他們動刀子?!?br/>
秦譯說:“看清楚我的意圖,也是對你的考驗之一,你聰明了不少,沒白在我身邊干一年?!?br/>
葉秋桐心想,狡詐又無情無義的資本家。
他想了想,問:“為什么要進(jìn)行人事變動?”
雖然這件事從半年前就有苗頭,但葉秋桐還是想不出總裁的用意。
秦譯轉(zhuǎn)移了話題:“都下班了,不說那些,到底要不要一起吃飯。”
葉秋桐知道秦譯只要不想說,怎么也不會告訴別人,于是說道:“當(dāng)然要?!辈怀园撞怀浴?br/>
他深吸幾口氣,又吐出來,抬起手搭在肩膀上,扶著肩頭做繞圈運動。
秦譯奇怪地看著他,問:“你在做什么?”
葉秋桐說:“我正在切換到副業(yè)模式,做個熱身?!泵滥凶幼兩怼?br/>
秦譯:“……”
兩個人一起下樓,在電梯里,葉秋桐問秦譯:“秦總,搞副業(yè)的頻率是什么?”
秦譯側(cè)目:“什么意思。”
葉秋桐清清嗓子,說:“就是我們平時在私底下也要演嗎?”
秦譯說:“那是當(dāng)然,你以為雙倍工資那么好拿。”
“可是我們演了也沒人看啊。”葉秋桐表達(dá)自己的疑慮,“一沒間諜二沒偷窺攝像頭,我以為只用在遇到董事長和夫人時演演就行了?!?br/>
秦譯哼了一聲:“平時不練習(xí),真到上場的時候會不自然?!?br/>
比如上次,不是演技爛就是演技浮夸。
總裁講的似乎有點道理,但道理又有點歪。
車庫樓層到了,葉秋桐沒有第一時間出聲,低頭想著事情,準(zhǔn)備走出電梯。
秦譯提前一步邁到他前方,轉(zhuǎn)過身,堵住他的道路。
葉秋桐驚愕地抬起眼,下意識后退一步,看著總裁,問:“秦總,怎么了?”
秦譯微微低頭,垂著眼睛看著葉秋桐,電梯門在他背后關(guān)上,他問:“這么不想跟我一起吃飯?”
葉秋桐被困在秦譯與電梯壁間,小聲說:“沒有啊。”
秦譯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里沒來由一股煩躁:“不是切換到副業(yè)模式了嗎,怎么還這么……”
他頓了頓,說:“還這么畏畏縮縮,哪有情侶之間這么相處。”
他知道自己在葉秋桐心里是無情無義的扒皮資本家,這是在工作上,現(xiàn)在兩個人私下里相處,至于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么。
上次去家里時也是,小秘書從頭到尾像只受到驚嚇的松鼠。
甚至還帶了飯盒,哪個人去別人家做客會自帶飯盒,這不是打主人的臉。
秦譯望著這樣的葉秋桐,想質(zhì)問他,我會把你吃了嗎。
可見到他漆黑濕潤的眼睛,秦譯什么話都說不出口,甚至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兇了。
總裁專梯的轎廂比普通電梯要寬敞,可秦譯站在里面,身材高大,堵住出口,似乎把整個空間都占滿了,壓迫感十足。
葉秋桐眨眨眼,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總裁了。
他張張嘴,想說話,又沒出聲。
秦譯命令:“說?!?br/>
葉秋桐鼓起勇氣,大聲道:“就是切換了模式才這樣,如果是工作的時候,我一點不怕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