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譯又露出那種看傻子的目光, 問:“剛才我給你錢的時候,你嫌多,現在又說一個億, 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物價概念?”
葉秋桐理直氣壯地說:“您給我支出薪水, 那是工作,工作自然有工作的價格。夫人要是給我錢,那是家庭支出, 我評估了您和董事長的資產后,才說出這個數字,我還覺得少了呢。”
行, 還挺有道理。
“再說,霸總小說您看過么, 里面的數字更加驚人。”葉秋桐一臉向往。
秦譯忍不住敲了他腦袋一下:“胡說八道。”
葉秋桐紅著臉,笑了起來,放柔了聲音, 認真地說:“秦總, 您放心吧,就算夫人來找我,我也不會收她的任何東西。”
秦譯抿抿嘴唇,撩起眼皮,問:“這么有原則?”
葉秋桐握緊拳頭:“我先答應了您, 還簽了合同,絕對會遵守職業道德,扮演一個好戀人, 不會因為您的母親給我一個億而選擇拿錢跑掉。”
他頓了頓, 沉痛地說:“雖然我很想這么做。”
秦譯面無表情:“不會給你一個億的。”
葉秋桐嘆了口氣:“我知道。”
就算給了, 事情暴露也會被抓到吐出來, 當他傻啊,現實與小說還是有區別的,現實里的有錢人更加計較不可能當冤大頭。
還不如在總裁這里領薪水,細水長流。
總裁母親的一個億不好拿,總裁發的工資還是可以的。
葉秋桐一想到工資變相翻了倍就心里美滋滋,對秦譯說:“下次還有這種美差事,繼續找我啊。”
秦譯陰森地說:“你確定?我從不白給人工資。”
葉秋桐:“……”
萬惡的資本家,給人一倍,壓榨十倍回來。
玩笑歸玩笑,還是不能忘記正事,葉秋桐搓了搓臉,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正色問秦譯:“秦總,這么做以后,董事長就會松口了么?”
一旦涉及事業,秦譯就變得非常高深,他只給了兩個字的答案:“會的。”
秦邦言不可能不順著臺階下。
葉秋桐這就安心了。
兩個人各自收好了那份合約,秦譯說:“好了,事情做完了,回去吧。”
葉秋桐拉開門,卻在辦公室門口停住。
秦譯同時看向他。
葉秋桐遲疑地說:“秦總,不需要做點什么嗎?”好歹也是合約情侶了。
秦譯也不確定,他對這種事沒有經驗,難得征求葉秋桐的意見:“你想我怎么做。”
葉秋桐說:“送我回去?”送戀人回家應該是很普通的事吧。
秦譯盯著他,板著臉:“我可以給你報銷油錢。”
葉秋桐:“……”
兩個人初次扮演假地下情侶,都是新手上路,能報銷油錢都不錯了。
葉秋桐回到家,還感覺今天像做夢一樣。
他拿著那份合約看了又看,不管看多少遍,依舊覺得很神奇。
總裁怎么會想到找他演戲,多么奇特的腦回路,而他居然答應了,也是膽子夠大的。
就當副業來做好了。
葉秋桐找了個地方把合約放好,坐在床鋪上,看著旁邊的秦總玩偶。
這只玩偶還是之前買泡面送的,一眨眼過了快一年了,腦袋上貼的秦總照片都有些皺了。
葉秋桐對著玩偶說:“誰能想到副業的老板還是你,今后多指教啦。”
虛假地下情人這場戲,第二天就發揮了作用。
秦譯在辦公室里接到秦邦言的電話,董事長直接破口大罵:“不孝子!”
罵完便掛斷了。
秦譯挑起眉,盯著手機看了一會,走出辦公室,淡淡地對葉秋桐和許睦說:“董事長那邊搞定了,很快就會通知我們跟速翔簽合同。”
秘書和特助同時一愣,這么快。
實際上比他們想象得還迅速,下午的時候,集團總部便將初步方案發了過來,確定由時銳和時鑫共同開發速翔的項目,同時給速翔那邊提交了意向書。
速翔的陳董反過來親自給秦譯打電話,口頭祝賀兩家合作愉快。
如此這般,算是把事情敲定了。
葉秋桐被這個發展驚呆了,困擾他們這么長時間的速翔合作案,竟然以這種方式解決了。
他頭一次這么清晰地體會到商戰如戰場,充滿了各種變數與各種拉扯,利益鏈與關系網交織,分不清楚。
秦譯沒有急著慶功,而是召集項目組開了個會。
“事情雖然沒有達到預期,但我們取得了最好的結果。”秦譯說著。
畢竟之前時銳是想自己獨吞這塊蛋糕,現在必須分給時鑫一口。
“眼下并不是結局,有一個關鍵技術還在時鑫手里,汪德成肯定會用這點謀取最大利益,我們必須有所應對。”
秦譯說了一些今后要注意的地方與想法,最后神情緩和,說道:“不管怎么樣,我們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在下一步工作之前,大家休整一下。”
總裁難得這么說,所有人歡呼起來,起哄讓秦總請吃飯,秦譯自然同意了。
公司的氣氛好久沒這么輕松活躍了,葉秋桐跟著開心起來。
只是有一點葉秋桐必須找秦譯確定。
他偷偷在聚餐前問秦譯:“秦總,真的不會讓公司的人知道我們的事吧?”
秦譯反問:“你覺得說了他們會相信么?”
葉秋桐:“……”
感謝總裁的龜毛,讓大家對他的緋聞沒有任何期待。
秦譯看了他一眼,給他承諾:“放心,我說了會限定范圍,至少這里是安全的。”
他神情淡淡,看似平靜,卻有著難以言喻的從容與自信。
如果在公司里他都控制不了局勢,那么他這個總裁白當了。
葉秋桐安下心來。
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學到,他想好好工作,不希望工作環境被破壞。
秦譯垂下眼,看著他,雖然說話還是那么不客氣,語氣里卻有著不易察覺的縱容:“在公司里好好工作就行了,別的不用想。”
葉秋桐牽起唇角,微微彎腰,笑瞇瞇地說:“好的總裁,我會加油的。”
接下來邦天與速翔開始就合同的事開始一系列討價還價,項目組漸漸放權,把手上的事務交到底下的市場以及生產部門。
葉秋桐還是很忙,忙于工作的時候,他不忘做好準備,準備迎接秦家的考驗。
可秦邦言只打了那么一個電話罵了一句后再沒消息,江丹瓊也沒有按照他預料的那樣來找他。
別說一個億了,連人影都沒見到。
葉秋桐不禁想,這副業的錢也太好賺了吧,什么都不用做,躺著拿錢就好了。
敬業人士葉秋桐有些不安,虧他睡前還琢磨過自己的演技,可是毫無用武之地。
他剛這么想,表演的舞臺就來了。
集團召集秦譯和汪德成去開會,之前秦譯不想跟汪德成打交道,溝通全通過下屬,現在集團要求他們見面,避無可避。
秦譯帶著自己的班子去往總部大樓,其中自然包括葉秋桐。
這一次再來總部,心境有所不同,人人都揚眉吐氣。
集團打壓時銳又怎么樣,時銳還不是拿到了訂單。
不得不說,集團這次的做法在時銳眾人的心里埋下不滿的種子,時銳的各個高層對集團有些怨言。
不過這一次大家是來談合作的,心里的那些想法全都收了起來。
只是還沒進會議室,就碰到了時鑫的人。
汪德成走在最前面,穿著一身西裝,無法遮掩他身上的匪氣,他看到秦譯,皮笑肉不笑地說:“大侄子,沒想到我們會有合作的一天,本來速翔的項目都是我的,既然你這么想要,我就勉為其難分你一點了。”
時銳的人聽了,臉上帶上怒意。
明明這次的生產線以時銳為主,汪德成反倒搶先把他們的話給說了,秦譯走了幾步,與汪德成站成一條線,高出他這個便宜叔叔一個頭。
秦譯只問了一句話:“汪總欠的債還上了嗎?”
汪德成沉下臉。
“時銳是在幫汪總,汪總都要還不起貸款了,時銳想獨自承擔速翔那邊的成本,奈何汪總不領情,時銳也沒辦法,只能兩家一起干了。”
同樣的話反過來說一遍,意思又不一樣。
秦譯身后的下屬們低下頭竊笑。
時鑫這幾年不景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
秦譯面容清冷,語氣平淡:“汪總要小心了,回去數數自己的貸款還差多少,別被這個項目拖垮了。”
汪德成咬牙切齒:“走著瞧。”
兩邊互相嘴炮了一通,才一同進入會議室。
等所有人落座,董事長秦邦言入場,這一次,他身后居然跟著秦啟帆。
秦啟帆今天收拾了一下自己,穿著一件夾克,依舊黑框眼鏡小馬尾,不管怎么看都與在場西裝革履的各位格格不入。
葉秋桐微微驚訝,抬頭看了秦啟帆一眼,秦啟帆同時扭過頭,沖他眨了眨眼睛。
葉秋桐沒來得及表示什么,秦譯皺起眉頭。
葉秋桐抬著頭,想再往那邊看一眼,突然感覺到一股鷹一樣的視線,沉重地審視著他,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壓與居高臨下的威脅,仿佛要把他的里里外外看個清楚。
葉秋桐心里一驚,低下頭。
董事長也在看他。
董事長應該知道他們的事了,要不也不會打電話罵秦譯,那秦啟帆呢,秦啟帆知道么。
葉秋桐不敢造次,規規矩矩地做自己的事。
好在董事長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跟他計較,很快會議進入正題。
董事長這次帶著研發主任,是要跟時銳確定一件事。
速翔汽車的訂單生產以時銳為主,但充電模塊由時鑫單獨負責,同時研發中心會從中進行指導。
這是鐵了心不讓時銳掌握新技術。
秦譯面無表情,時銳的其他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都到這個地步了,集團還像防外人一樣防著他們。
秦譯說:“可以,但最后的組裝必須由時銳完成。”
秦邦言看了小兒子一眼,說:“可以。”
秦啟帆揚起嘴角,臉上掛著散漫不羈的笑容。
秦邦言這么爽快,是因為秦啟帆給他的自信,就算時銳拿到了模塊進行拆解,也無法看破里面的技術。
塵埃落定,汪德成跟著放下心來,臉上的表情非常輕松。
葉秋桐再次感受到功高震主的窒息氛圍,心里想著,難道董事長還沒對秦譯放心?
也是,秦譯當寡王這么多年,突然說自己喜歡男人,肯定都會懷疑。
葉秋桐覺得,他拿了雙倍工資,必須為秦譯做點什么。
接下來就是一些細枝末節的事,秦譯開口讓下屬把材料遞上來,葉秋桐連忙動手,從資料袋里拿出文件,站起來,走到秦譯身邊,把紙張遞給他。
秦譯頭都沒回,抬手接過文件,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
溫暖柔軟的指腹劃過他的手指,在他的手背停頓,接著曖昧地觸碰。
一、二、三,一前一后再往前,剛好停留三秒。
秦譯扭頭,對上葉秋桐的眼睛。
葉秋桐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害羞地垂下眼睛,眼睫毛不停顫動,那一瞬間滿目春光,我見猶憐。
秦譯:“……”
葉秋桐把文件遞到秦譯手里,整個過程不到五秒,卻做了不少事。
等他遞完文件抬起頭,表情嚴肅正直,態度恭謙,宛如最盡職盡責的秘書。
要不是秦譯一直盯著他看,都會以為自己眼花了。
葉秋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秦譯定了定心神,拿著文件繼續參與會議討論。
等會議結束,好歹明確了一件事,大家都能從速翔汽車這個項目里賺到錢。
時銳的各位一點都不想在總部多待,秦譯卻沒急著走,把葉秋桐喊住:“葉秘書,你跟我來一下。”
其他人以為總裁還有什么事情要辦,也沒多想,原地等待。
秦譯帶著葉秋桐往走廊那邊走,即使是在總部,也無人敢攔他,兩人很快來到了走廊盡頭。
葉秋桐剛想問他們要去哪里,就被秦譯一把拽住,從消防通道的門直接推出去。
他踉蹌著退到樓梯間,秦譯接著上前,逼迫著他靠在樓梯間的墻上。
葉秋桐的后背緊緊貼著墻壁,秦譯高大的身體籠罩下來,把他控制在墻壁與胸膛之間。
葉秋桐迷茫地仰起頭,看到秦譯正瞇著眼睛打量著他。
樓梯間的光線很暗,在秦譯英俊的臉上制造出陰影,襯得他的五官輪廓越發分明。
墻壁冰冷,面前的身體卻很熱,冰火兩重天,令葉秋桐紅了臉。
“你剛才在做什么?”秦譯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低沉地問。
葉秋桐喉嚨滾動,憋了半天,小聲說:“要積極主動展示自己啊。”要不董事長怎么能信呢。
秦譯低頭,兩個人靠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相融交纏,難以分開。
秦譯說:“我們是地下情人。”他把地下兩個字咬得很重,意思是公共場合不用多做什么。
葉秋桐望著秦譯流暢的下頜線,雙頰染著紅暈,說道:“我有分寸。”
只有時刻關注他們的董事長看見了,其他人都沒發現。
“克制中的不經意,禁斷中的難以忍耐,這才是地下情的奧義。”
葉秋桐的語氣里流露出些許得意,揚著眉毛,用眼神無聲地詢問秦譯:“我演的好吧?”
秦譯眼睛瞇得更厲害,薄薄的嘴唇扯了扯,哼了一聲,說:“你這是在玩火。”
葉秋桐:“……”
葉秋桐攥緊拳頭,一臉隱忍,轉過頭。
秦譯的眸光落在他白皙的面頰上,此時如玉一般的皮膚上透著嫣紅。
秦譯的眼神更加深濃。
就在這時,消防通道的門突然被打開,秦邦言站在門口,黑著臉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