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零章觀與察</br> 晚上的時候,唐浩然也趕到了之春省,前來看望方南國,非要給方南國再做一次按摩。</br> 這是唐浩然的一番好意,方南國沒有拒絕,雖然下午曾毅已經幫自己按過了,但他還是躺著,讓唐浩然又給自己按摩了一次,只是做完按摩,就沒有什么談心聊天了,當唐浩然提出要向方南國匯報工作時,方南國很堅決地拒絕了,道:“時間不早了,休息吧!”</br> 唐浩然只得作罷,跟著曾毅一起被安排到之春飯店去住,之春飯店的xìng質,跟南江省的解放飯店是一樣的,是之春省的重要接待場所。</br> 進了飯店,唐浩然沒有睡意,找來曾毅聊天,問道:“曾毅,方有沒有提起南江省的情況?”</br> 曾毅笑著搖頭,道:“沒有!”</br> 唐浩然有些失望,手里夾著一根煙,坐在沙發里沉思。眼下南江省政局很不明朗,搞得唐浩然也很是被動,不知道自己該唱什么調。這次方南國舊傷復發,唐浩然連夜趕往之春省,天亮還要乘最早的班機返回南江,如此折騰,就是想從老領導方南國這里尋求指點mí津。</br> 別看南江省這些人上躥下跳、鬧得十分歡騰,但只要方南國出手,這些人就全得靠邊去站。方南國在南江省經營多年,根深葉茂,雖然現在離開了南江,但影響力卻不是此時的孫文杰和冰寒柏能比的,他的一個態度,很大程度上就能決定南江省的走勢。</br> 這才是唐浩然此次前來之春省的重要目的!</br> “你距離省城近,最近有沒有聽到什么消息?”唐浩然回過神,笑著問到。</br> 曾毅還是搖頭,道:“水平距離是近,但這海拔距離可差太多了!省里的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br> 唐浩然呵呵笑了兩聲,他倒是有點羨慕曾毅,這級別低,也有級別低的好處,省里神仙打架,曾毅一個小小的市級開發區領導,還沒有資格站隊表態,只要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了。不過他道:“我還能不了解你!再怎么著,你也肯定比我知道的消息多,這里是之春省,說說也無妨嘛!”</br> 曾毅心里覺得好笑,剛才在方南國的家里,唐浩然是堅決要求把自己調到之春省來,要繼續給方南國當秘書,以便就近照顧老領導的身體,不過,這話明顯是言不由衷啊!</br> 給領導當秘書,只是表面看起來風光罷了,但手里既無財權,也無,說破了天,那也是老三樣:拎包、端茶、開車門!</br> 而當市長就完全不同了,以前是自己給領導端茶開車門,而現在呢,是秘書為自己端茶開車門,而且出入有專車,生活起居有專人照料,手里財權更是一把抓,這感覺能和當秘書一樣嗎?</br> 所以唐浩然的話,也就是討討方南國的歡心,方南國要是真把唐浩然調來再當秘書,先不提此事操作上的問題,單是唐浩然自己,可能就不怎么樂意了。</br>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個好士兵!同理,這不想當領導的秘書,也肯定不是個好秘書!唐浩然如此關心省里的動靜,先在方南國那里側擊,又從曾毅這里旁敲,無非就是想讓自己站在正確的隊伍里!</br> 曾毅也明白唐浩然如此焦慮的原因所在,問題就出在了這個“代”字上,一日不把代字去掉,唐浩然這心里就始終沒底。</br> 想了想,曾毅道:“唐大哥,省里面的事情,我是真不清楚。不過,有一句題外的話,我得說說。”</br> 唐浩然道:“你說!”</br> 曾毅笑呵呵地看著唐浩然,“方重信重義,唐大哥跟在方身邊很多年,肯定是最了解的了。”</br> 唐浩然一滯,隨后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是啊,方對我們這些人,真是沒話說,所以一聽他舊傷復發,我是憂心如焚,恨不得一下就能飛到之春省來,更狠不得能代替方來承受這個病痛。”</br> 曾毅點點頭,笑道:“方今天沒提起南江,不過向我提起了唐大哥,說你辦事穩妥,能夠團結同志,把你放在博陽工作,他是很放心的,并讓我今后多向你學習。”</br> 唐浩然要是再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那就白跟方南國混了這么多年,他道:“老領導身體抱恙,還要關心我的情況,真是讓我這個過去的下屬很是慚愧啊。”</br> 曾毅的這兩句題外話,意思很明顯,方南國如今在之春省工作,肯定是不會插手南江省的高層布局了,但是,作為過去的老領導,他始終都在關注著自己下屬的情況。</br> 唐浩然想明白曾毅的意思,也是暗道自己糊涂,以方的風格,既然把自己安排到博陽市去,就肯定會對自己做出一個滿意的交代,這個“代”字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來擔心,甚至都無關緊要,因為這很可能是對自己的一個考驗。</br> 方老板身在之春省,卻仍然關注自己的情況,這是出于對下屬的愛護,但未嘗不是對自己的一次全新觀察!</br> 以前方老板是南江省的,自己是省委大秘,整天待在方的左右,方老板對自己近距離一番觀察,很滿意,自己也過關了。但現在呢,情況發生了變化,方不再是自己的老板了,自己也不再是什么秘書,而是手握實權的一方諸侯,這個時候,自己的一舉一動,包括對過去老領導的態度,都可能發生一些變化。而這個變化,會直接影響到老領導對你的觀感和重新判斷。</br> 想到這里,唐浩然心里一陣后怕,要不是曾毅旁觀者清,及時點醒了自己,自己可能就要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了。難怪自己剛才提出匯報工作,方老板很是不高興,曾毅也是趕緊拽著自己走。</br> 唐浩然就向曾毅投以感jī的神sè,道:“曾毅,咱們兩個都是方的舊將,向誰學習不學習,這話以后就不要講了,只要是幫得到忙,我這個做大哥,肯定是絕無二話的!”</br> 曾毅笑道:“唐大哥過去就沒少幫我的忙,這個我心里有數!”</br> 唐浩然呵呵一笑,坐在椅子里把今天看望方南國時的情景全部回憶了一遍,確認沒有什么出格的舉止言行,這才放下心來,道:“休息吧!明天一早,咱們一起去看方!”</br> 曾毅起身告辭,回了自己的房間。</br> 第二天早上,唐浩然早早過來,敲了曾毅的房門,兩人洗漱完畢,就去了省委大院,唐浩然是去向方南國辭行,曾毅是要去吃早飯。</br> 之春飯店跟省委常委大院,其實就是一墻之隔,但兩人要過去,卻仍然要繞一個大圈,從省委大院的正門進去。</br> 到了省委大院的門口,唐浩然就對曾毅低聲道:“曾毅,我看著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大對頭啊!”</br> 曾毅點點頭,他也發現今天省委大院進出的人有些奇怪,總感覺有些匆忙緊張的意思,這種情況很少見,畢竟是政府機關,給外人的形象,一般都是莊嚴肅穆、穩重大氣。</br> 兩人來到門口警衛那里,遞上工作證,說明來意,警衛就通知了里面。不到一會,程從云就出現在視野中,可能是走得急,他有些氣喘吁吁。</br> “唐市長,曾大夫!”程從云打了個招呼,先喘了口氣,道:“今天你們可能見不到方了。”</br> 唐浩然就問道:“方有視察安排?”</br> 程從云打了個眼sè,把兩人領進省委大院,然后往旁邊走了走,站在個僻靜的地方,低聲道:“省里出了點事,方眼下已經不在之春省了,去了京城,今天能不能回來,也說不準!”</br> 唐浩然和曾毅都是意外,昨天兩人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十點多了,難道方是半夜離開之春省的?如此看來,這件事一定很突然,而且非常緊急,否則方絕不會半夜趕往京城啊!</br> “馮廳長呢?”唐浩然又問到。</br> 程從云道:“馮廳長也一起去了京城!”</br> 唐浩然只好作罷,想了想,道:“真是不好意思,還麻煩程主任親自到門口跑這一趟,既然方有大事要處理,我也就不打擾了,回頭我電話里向方辭行!”</br> 程從云就笑道:“唐市長遠來是客,我理應接待好。不知道唐市長現在是什么打算,是返回南江,還是有別的安排?”程從云對唐浩然非常地熱情,原因無它,今日的唐浩然,就是明日程從云奮斗的目標!換作以前,程從云想都不敢想,自己會有當市長的一天,但現在呢,一切皆有可能。</br> 唐浩然道:“家里那邊還有一攤子事,等著我回去處理呢,我已經定了航班,一會就返回南江了。”</br> 程從云就道:“那真是太遺憾了,原本還想帶唐市長在之春轉一轉,咱們好好聊一聊呢,誰知省里突然有事。這樣吧,我馬上安排一輛車,送唐市長去機場。”</br> “那真是太感jī了!”唐浩然朝程從云伸出大手,道:“什么時候有空,還請程主任務必給我一個當東道主的機會,我一定是熱忱招待啊。”</br> “有機會的話,我肯定會去叨擾的!”程從云笑了笑,道:“那就請唐市長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安排車!”說著,程從云匆匆告辭兩人,掏出電話,轉身往省委大樓的方向走了去。</br> 唐浩然和曾毅對視一眼,兩人心里都是同樣的感覺,這之春省一定是出大事了,否則,程從云無論如何,也要請兩人到辦公室去坐坐的。</br> “曾毅,你覺得會是什么事?”唐浩然看著莊嚴的省委大樓,問到。</br> 曾毅搖搖頭,道:“不好說啊……”過了半響,曾毅突然道:“之春省的前任省委吳以嶺,聽說在京城治病,而且病情非常嚴重,不會是……”</br> 唐浩然心中一凜,隨后道:“倒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應該不會這么快吧……”</br> 曾毅就不再說話了,他做慣了大夫,想事情自然會先從這個角度去想,當時吳以嶺是因病卸任的,發生這種情況,就說明吳以嶺的病,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因為只要身體還允許,一般來講,是絕不會讓一位副國級的領導就這樣半路卸任的,它所產生的影響和震動,都太大了。</br> 所以,曾毅的第一個猜測,就是吳以嶺不行了,這是一件非常有可能的事情。</br> 程從云很快回來,剛站住腳,一輛黑sè的奧迪車就駛了過來,程從云道:“我已經向司機小王交代過了,一定要把唐市長平安送到機場,看著唐市長登機才行!”</br> 唐浩然就告辭道:“給程主任添麻煩了!”</br> 程從云又看著曾毅,道:“曾大夫,你還要在之春待一段時間吧?”</br> 曾毅道:“原先的安排是這樣的,但現在也說不準,如果有變化,我會及時聯系程主任的!”</br> 程從云暗道可惜,方老板以前在南江的兩名心腹干將同時來到之春省,作為后來的秘書,這是個多好的機會,誰知竟會發生這種事,看來只能再另找機會結交了,他道:“好,如果曾大夫不急著走的話,我會盡力抽出時間,做好接待工作的!”</br> “程主任不必這么客氣,公事要緊,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說不得還會常來常往呢!”曾毅笑著道。</br> 程從云也只好如此,過去兩步,拉開車門,道:“唐市長,曾大夫,請!”</br> 兩人上車,先去了之春飯店收拾東西,司機在樓下車里等著,唐浩然跟曾毅就上樓進了房間。</br> “曾毅,你現在這事怎么辦?”唐浩然問到,自己不清楚之春省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冒然給方打電話,但就這么一聲不吭走,也不好。</br> 曾毅想了一下,道:“這樣吧,我試著給馮姨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打通!”</br> “好!”唐浩然也是這個意思,方南國或許會不方便接電話,但馮玉琴就沒有這個顧慮。</br> 曾毅就掏出手機,給馮玉琴撥了過去,電話響了七八聲,那邊就接通了。</br> “小毅,你去省委大院了吧?”馮玉琴問到,聲音里有些疲憊,道:“夜里你跟小唐都睡了,我就沒讓人去通知你們。”</br> “馮姨,沒出什么大事吧?”曾毅問到。</br> 馮玉琴“唔”了一聲,隨后緩緩道:“今天凌晨三點一刻,吳以嶺同志在京城醫院病逝了!”</br> 曾毅“啊”了一聲,竟然不幸讓自己言重了,他道:“這件事令人悲痛,但馮姨你和方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過于操勞,尤其是方,他的傷得千萬注意!”</br> “知道了,我會盯著老方的!”馮玉琴頓了一下,“我們可能要在這邊待上幾天了,你和小唐不用等,去忙自己的事情吧!”</br> 曾毅點了頭,道:“好!”</br> 此時電話里傳來方南國的聲音,“玉琴,是小曾的電話吧?”</br> 馮玉琴道:“是他!”</br> “我跟他講兩句!”過了一會,就能清晰聽到方南國的聲音了,道:“曾毅,我的身體你就不用擔心了,回去專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小吳山劃給白陽市,事情很好,但涉及到區劃改變,往往就會比較復雜,你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br> 曾毅明白,方南國這是在提醒自己,小吳山劃歸白陽的事情,不會那么容易,方南國之所以這么說,也是基于對南江省情況的了解。曾毅心里很感動,吳以嶺突然去世,方那邊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竟然還要分神關心自己的事。他道:“方,您放心,我會盡全力做好這件事的!”</br> 方南國也就不再多說,道:“好了,那就抓緊時間回去,把準備工作做好!”</br> 馮玉琴又在電話里補充了一句,“小毅,你一個人要多保重,有空了就來之春看馮姨!”</br> “好的,我記住了!”曾毅心緒有些澎湃難抑,道:“馮姨你也多保重!”</br> 掛了電話,唐浩然問道:“曾毅,方怎么講?”</br> 曾毅道:“方和馮廳長要在京城待上幾天,讓我們回南江省做自己的事。”頓了一下,曾毅道:“那我也就不多待了,跟你一道返回吧!”</br> 唐浩然點頭,道:“那就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對了,之春省到底出了什么事,方有沒有講?”</br> “吳以嶺去世了!”曾毅道</br> 唐浩然一時有些失神,吳以嶺位高權重,是國內有名的經濟元勛,其光環之烈,令人不可仰視,沒想到最后也照樣躲不過這生老病死的天律,實在是令人唏噓感嘆啊!</br> 只是吳以嶺突然去世,之春省的情況怕是就要變得復雜起來了!</br> 表面看,似乎有利于方確立自己的權威地位,事實上呢,很可能要花費更多的周折和時間了。吳以嶺執掌之春省很多年,聲望極高,手下又有能將無數,雖然他本人因病卸任了,但只要有他這尊大神坐鎮,之春省的局面就很難有什么大的變化,如果他支持方的交接工作,進展會相對容易一些。</br> 事實上,吳以嶺對方的接任,也是持肯定態度的,只是現在他一撒手,后面的事情,就很難說了!</br> 曾毅收拾了東西,向程從云打了聲招呼,然后就和唐浩然一道前往機場,返回了南江省。</br> 在榮城機場,兩人分道揚鑣,一個前往博陽,一個前往白陽!</br> 再次推薦大司空的《領導》和老夏的《升遷之路》,官文經典,不容錯過。</br> 另:銀子今天過去偷瞄了一眼,發現老夏的書評區,尚有幾十條章節懸賞還沒派出去,哈哈,要升級的同學,快去搶分吧!機不可失啊!</br> 再另:月底最后一天了,求還沒有出手的書友,砸出吧!最后一天被逆襲的事情,太多了!R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