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閃婚之后 !
購買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 也只有肖揚、江越和李從周幾個摯交, 從小到大一直跟他走得近。
解放前,西邊這片地兒還遠遠沒有現在的規模,后來改回北京市的舊名,一大批干部和軍民過來,辦公區和一個個高墻大院如雨后春筍般冒出, 沿著長安街一直往西縱深,直到與石景山接壤。
地兒廣了,伴兒多了,大家的圈子交集卻不多。
就俞北平來說, 常來常往的就那幾個。
俞北平這個人, 看著挺和氣, 好像很不容易生氣, 其實傲得很, 熟悉的都知道他那是自持身份,藏得深,一般人不來往,往上湊也不拿人家當回事兒。
他還不喜歡湊熱鬧,也很少攢局。不, 是基本沒有。
所以, 江越一早在被窩里醒來看到這條短信,第一反應是他手機被人盜了。
他留了個心眼, 去小群里先問了句:“你們收到俞小六的短信了嗎?別是我一個人吧[dog][dog]。”
回復最快的是肖揚:“收到了[微笑]”
江越覺得他過于淡定了, 那個“微笑”后面, 隱隱藏著幾分不懷好意。
他快速打下一行字,點擊“發送”:“哥們兒,是不是知道什么內情?快點,坦白從寬。”
“去了你就知道了,到時候別跌了眼鏡。”
“賣關子就沒意思了啊。”心里撓得像有一萬只貓爪子在亂抓,可肖揚這廝就是壞在這點上,你越急,他越不告訴你,讓你干著急。
還是李從周給他解的惑:“小六交女朋友了,昨天告訴的我,讓你們務必都到場。”
江越咂舌不已:“老鐵樹開花了?還這么正式?”
李從周厚道人,又提醒他一句:“別遲到,別不來,否則,后果自負。”
“俞北平說的?”
“原話復述。”
關掉微信群,江越還在溫暖的被窩里躺了會兒,扒拉著被子想了想。太陽,也許真打西邊出來了。
好奇心作祟,真想看看俞北平中意的女孩長什么模樣,他飛一般爬起來,用了短短五分鐘就解決了刷牙洗臉等一系列事情,開著他的愛車就去了目的地。
去的是條老胡同,挺普通的名字,明清那會兒到現在,沒變過,腳底的青石板踩著都一起一伏。
江越的車很多,隨便扒拉出一輛都不下于西五百萬,這次開的是輛紅色的跑車,半路搭了肖揚和李從周一趟,開進胡同,熟門熟路地兜一圈,直接在盡頭一棵白楊樹底下停下。
不寬不窄,正正好。
“這是您的專座啊?”肖揚侃他,身子前傾,把手搭他肩膀上。
“地方就在這兒,誰愛停誰停去。”江越下來,利落甩上門。
肖揚拉著李從周下去,嘴里不忘刺他:“江大少瞧上的地方,誰敢跟您爭地方?”
江越也不跟他計較,撇撇嘴,雙手插兜一步三晃地漫步進了門前對開的一扇大紅門。在這幫人里,江越的年紀是最小的,性格也比較情緒化。
他讀書好,但是人懶,愛享樂,當初在美國某名校讀的金融學,混了個學位就回家睡覺,死活不肯繼續深造,把他爸氣了個半死。
別看他長得好,實實在在是個人渣堆里的家伙,大壞事不敢干,吃喝玩樂卻是樣樣在行,不干一件正經事。后來他爸受不了,把他扔去了部隊里,出來后他才收斂了些,還跟著肖揚做起了生意。
看到他這副紈绔樣子,肖揚和李從周手對視一眼,苦笑,施施然并肩跟進去。
這地方是個老四合院,以前是一對老北京夫婦住的,破破爛爛的一個老地方,每到雨天屋檐還漏風,老兩口正愁著該不該給抵了。江越瞧上這里的商機,連哄帶誘就給盤了下來,轉頭一裝修,弄成了現在頗有古典風格的休閑場所。
可真是改頭換面了。
錢大把大把往回兜,不出半年就回了本。
圈里有些人瞧不上他這種行為,江越就吊兒郎當地說,他這是做善事,壓別人手里,還變不成現在這樣呢。你們只看到現在賺的,沒細想,要換了旁人,能不能把這地方經營成這樣。
不了解他的都覺得他愛錢,只有他們這些熟悉的才知道,這廝是喜歡賺錢的過程,同樣的投入,要是換個方法,原本賺一千萬就能翻成兩千萬。
他享受的就是這個過程。
可錢真到手了,又像破爛貨一樣扔去一邊,沒準轉頭就全捐了。現在他還時不時給那對老夫婦送錢呢,房子也是他給找的,不過這些事兒,他從來不跟旁人說。
肖揚搭著他的肩,常問他:“這圖的是個什么?”
江越也搭著她的肩,告訴他:“你又不是我媳婦兒,干嘛要告訴你?”
“哆!”
一幫人到了走廊盡頭,推門進去,香風撲面。偌大的包間里坐了幾人,彩繪的屏風、回字錯落的吊燈、滿地的瓜果……熱鬧、香艷,也吵鬧。
江越卻半點兒不排斥,過去踢踢一人的屁股:“人來了,都不起來迎接,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這人回頭,露出一張清秀訝異的臉,慢慢的,眼底露出驚喜:“江哥!”
江越伸脖子往里一打量,往嘴里塞了根煙,懶洋洋問了句:“搓麻將呢?”
小年輕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輸三盤了。”
“呦,三盤了啊?褲衩還在不?”又一人插著兜過來,吊兒郎當地叼了根煙,望著他,眼底都是壞笑。
兩人年紀相仿,向來不對付。
小年輕丟了張牌站起來,拍了拍手,像撣去灰塵:“哪家的狗沒拴好就跑出來咬人啊?”
另一人也是個天之驕子,是個能吃虧的?
眼底戾氣一聚,沖上去就掐住了他脖子。他也不甘示弱,一腳踩住他腳背,兩人纏著纏著一塊兒摔到了沙發里。
肖揚要過去,被江越攔住:“隨他們去,從小到大,鬧的還少?也就玩玩,出不了事兒。”
“都是你慣給得。”那小年輕是他表弟!
“說的你沒慣過你弟似的?”江越白他一眼,冷笑。
肖揚說不過他,干脆作罷。這屋里靡靡之音太盛,熏香熏得他頭暈眼花,推了門就徑直出去。
江越在后頭問她:“哪兒去?”
“隨便走走。”
江越說:“一會兒六哥來了,我喊你。”
“成。”
李從周看他倆這番互動,只覺得好笑,過來跟他要了根煙:“心情不好?”
江越嘆氣:“家里老頭子給我弄了門親事,過幾天讓我回去。”
“親事?什么來頭?”
“聽說是個女科學家,叫什么陳什么的,研究生物科學的,副教授,比我大好幾歲呢,我想想就怵,這日子是沒法兒過了。”
李從周有點幸災樂禍,臉上卻嘆惋著安慰他:“見見再說唄,沒準是個美貌與智慧并存的奇女子呢。”
“你可拉倒吧,搞研究的,還副教授?不是豬扒就謝天謝地了。”
李從周這會兒是真的有點同情他了:“想開點兒吧。”
江越一把拍開他的手:“老子才不會認命!不行,我得想個法子讓她退婚,我才不想跟個女教導主任過一輩子!”
李從周還要安慰他,門這時被人敲開。俞北平牽著個眼生的姑娘進來,一瞬間就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打麻將的不打了,喝酒劃拳的也歇了,都看著他們。
小姑娘看著只有二十出頭,長得玲瓏纖秀,骨肉勻停,被這么多人看著也不怯場,姿態落落大方。都是玩字輩的人,見過的美女也不少了,可皮相這么出眾的,也是少數。
標準的鵝蛋臉,近看都沒有任何棱角,渾然天成,五官小巧精致,明明是一副很清純的長相,那雙大眼睛眼尾有些上挑,笑起來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勾人。
不止皮相,骨相也叫人挑不出半分不妥,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那一截玉頸,修長柔美,腰肢更是纖細束素,不堪一握,實在是誘人心弦。
“介紹一下,湯子期,我——”俞北平感受到四面八方探尋的目光,頓了頓,坦然地說,“未婚妻。”
眾人嘩然。
不是女朋友,不是朋友,更不是妹妹,而是——未婚妻。
俞太子居然有未婚妻了!
最驚訝的莫過于李從周了。這廝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的,對誰都彬彬有禮,獻殷勤的女孩前仆后繼,他始終態度良好,可從不答應任何邀約,態度明確,咱們沒可能。
這么冷心冷肺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家伙,居然要結婚了。
悶聲不響就干了件大事啊,這真是——
李從周過去,捶了他一下,又看向湯子期,伸出手自我介紹:“李從周,海淀檢察院的,俞北平的發小。咱們上次見過,不會忘了吧?”
“怎么會?”湯子期連忙和他握了握,眉飛色舞:“檢察官啊,我還是第一次見著活的。”
俞北平笑著摟了她一下,打趣:“這位可不是一般的檢查員,正兒八經的二級高級檢察官,別把人給降格了。”
“滾!”李從周笑罵。
江越的表弟連忙掏出手機,把江越喊了回來。
人都到齊了,聚會才正式開始。
不聊不知道,這一聊,才知道湯子期以前也在西郊的部隊大院的待過。
她性格活潑,沒什么心眼,很容易就跟他們打成一片。江越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煩躁地踢了腳椅沙發,翹著二郎腿坐下。
“別擺出這副死樣子,快來見過你未來的嫂子。”肖揚起哄。
江越瞟一眼湯子期,又把目光收回,沒什么表示。
湯子期原本想跟他握手來著,誰知他這么不給面子,臉色不大好看。
肖揚忙打圓場:“家里老頭子逼婚呢,他這兩天心情不好,你就當他鬧大姨媽,別跟他一般見識。”
江越聞言,火冒三丈:“你他媽才鬧大姨媽!”
見一見了,聚也聚過了,這幫人算是承認了湯子期。
俞北平正式介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本人也比較大方,玩得開,不忸怩,他們這樣的人很看重這點,特討厭那種小家子氣扭扭捏捏的人。都是天之驕子,誰還耐煩遷就你?
晚上俞北平送她回去,搭的是肖揚的順風車,一直把她送到樓底下,又看著她上樓,樓上燈亮了才離開。
肖揚靠著車門點煙,臉在煙霧里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過一會兒才撣撣煙,問他:“什么情況?”
“什么什么情況?”俞北平打開車門,就要上去。
肖揚按住他的手,車門又“砰”一聲撞回去。
俞北平這才正經看向他,目光在空氣中交接了會兒,他淡淡地哂了一聲:“跟你沒關系,你別管。”
“兄弟的事兒,我怎么不管?你真喜歡這姑娘?”肖揚和他幾十年的哥們兒,還不清楚他的性子?
剛才在聚會上,他看似鄭重其事,對小姑娘百般呵護,可總像是隔著點兒什么。像是在遷就她,事事都為她想周全了,太過體貼,太過理智,如同電腦設置好的程序,按班就部,反而少了幾分情真意切。
對視了會兒,俞北平也不打算瞞著了:“她弟弟的死,其實跟我有一些關系。”
肖揚:“……你……”
俞北平認真想了想,笑了一下,把煙慢慢含嘴里:“瞧得出來,她挺喜歡我的,我爸也挺中意她,我會照顧她一輩子。”
看得出來,俞北平不大想提起湯稚暉的事情。不過,肖揚是真的擔憂,只好迂回地問:“不太好吧?萬一你以后喜歡上別人……”
“不會。”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小時候的種種經歷,他這人有點冷感,總是過于理智,凡事喜歡剖開來看,很少有情緒化的牽絆。
要是能喜歡上別人,這么多年了,接觸過的優秀女子不勝枚舉,他始終無波無瀾,對任何一人都禮數周到,但是總親近不起來。
而且他這人想的太透徹,愛情那是個什么玩意兒?說白了就是種化學物質,短暫過后,婚姻剩下的就是親情。
他沒什么別的優點,可一旦認真思量,決定某件事后,就會持之以恒永遠堅持下去。既然決定要跟湯子期結婚,就一定會照顧她一輩子。
沉默中,肖揚發動車輛,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心里有些悵惘又有些無奈。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何舒青完全無視了她,對俞北平噓寒問暖,殷勤地把人迎進門,又給他倒茶水,用的還是家里唯一的一罐正宗大紅袍,看得湯子期很是無語。
八字還沒一撇呢,有這么上趕著的?
和她的表情尷尬相比,俞北平神色從容,態度謙恭,看不出半點兒不自在。
何舒青越看越滿意,問他:“聽說你現在在京城這邊的武警總隊工作,是個參謀?”
俞北平回答:“我是干通訊指揮的。”
何舒青不大懂:“那是干什么的?”
俞北平耐心給她解釋:“就是在我的管轄內,保障通訊設施的完備和完善,任務中保障信息通暢,確保指揮中心的命令能很好地傳遞出去。”
何舒青似懂非懂,也不好細問,不過,她只要知道這是個有技術含量的軍種,不是個閑差就行了。
接下來,又問了他家庭啊情感的一些狀況,就差查人家戶口了。難為俞北平還保持著風度,全程陪聊,湯子期在旁邊看得想捂住眼睛。
——太他媽丟人了!
吃完飯,何舒青搶下湯子期手里的碗筷,眼神示意她:“俞站長都要走了,你給送送啊。一點兒禮貌都不懂!”
湯子期:“……”
俞北平看了她一眼,拾起皮手套慢慢戴上:“走吧,我也有些話要跟你說。”
湯子期只好乖乖陪著他出門。
兩個算上相親,總共見了兩面的人,能聊什么?湯子期覺得尷尬,出了樓道,一路垂著眉眼,沒抬頭看他。
可眼角的余光還是忍不住向他瞄。
俞北平抄著手在她身邊慢慢走著,約莫是在想事情,銳利的劍眉微微蹙起。他身形頎長,肩膀寬展,一身軍制挺括英秀,怎么看怎么卓爾不群。尤其是那一截勁瘦的細腰,武裝帶一勒,更顯風流,比例完美。
他這人說話行事都文質彬彬進退有節,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落,可仔細一想,又覺得其實是客套的疏離。
只是瞧著不失禮而已,未必出于真心。
湯子期心情復雜。
“怎么這么看著我?”冷不防他側頭問她,笑道。
他之前壓根沒回過頭,湯子期都不知道他怎么發現她在偷看他的,一時大囧,靈機一動忙道:“您剛剛不說有話對我講?”
俞北平沒答,沉默了會兒。
湯子期是個急性子:“您有話就直說,我都聽著。”
“算了,沒事。”他對她笑了笑,算是揭過這話茬了。
湯子期卻看得一愣。
他不笑的時候,淡漠的神情讓人望而卻步,可笑的時候,眼神意外地很柔和。這個年紀,卻把自己整得像湯修荃那輩一樣,湯子期真有些同情他。
她沖動了一下,脫口而出:“以后有時間,我帶你去玩。”
說完又有些后悔,忐忑地看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老半晌,看得她都要哭出來了,最后那一刻卻囅然一笑,收回了目光。
湯子期就是個欺軟怕硬、蹬鼻子上臉的人,他不跟她計較,她反而來勁了,亦步亦趨在后面問他:“還沒回答呢!首長,去不去啊?”
“工作忙。”
“總有空閑的時候吧。”
“有是有,不多。”
“有就行了!”她掏出手機,“掃一個微信吧,有時間帶你玩。”
俞北平拗不過她,也不好跟個小姑娘在大街上爭執,把手機給了她。
湯子期心滿意足,在他車旁跟他道別:“回見。”
他笑了笑,發動車子離開。
……
翌日去了趟京山,剛從會議室出來就接到了霍成歧的電話,語焉不詳,只是催他趕緊回來,去俞亮的駐地,說家里出了事兒。
俞北平連忙回來,一路上行色匆匆,穿花拂綠,走得急了,到了樓前肩上已經沾了滿滿一層花粉。
霍成歧大老遠就見了他,快步過來,指了指虛掩的大門壓低聲音道:“在里面呢。”
俞北平皺起眉:“怎么回事兒?”
霍成歧嘆氣:“周家丫頭出事了。少謙今早和朋友一道過去,不知道跟人家說了什么,回來周啟蘭就割了腕,好在人救回來了。現在外面傳得難聽,什么風言風語都有,都說咱們忘恩負義,要悔婚。你爸正在氣頭上,一早就把少謙叫了回來,中午訓到現在了。”
“他怎么這么糊涂?”
俞少謙是俞北平的堂弟,父母早年因為出勤罹難,俞亮就把孩子給接了過來,親自撫養。出于愧疚和心疼,對他一直很縱容,養得他這些年無法無天,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
這是俞亮早年給他定的一門親,當時周家還沒敗落,家境尚可,雖然比不上俞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去年因為周崇出了意外,家世一落千丈,已經大不如前了。
俞亮已經想著要退了這門親事,只欠一個時機。倒不是什么家世的問題,用他的話說,周家這幫人,除了他這個老戰友,就沒幾個腦子拎的清的,尤其是那幫七大姑八大姨。現在周崇出了事,家里沒個鎮場子的人,早晚要出大事兒。
俞亮這些年正處在上升期,很忌諱這種事情。
不過因為牽扯到一些內部問題,暫時還不便談解除婚約的事兒。
兩家本來就關系敏感,俞少謙這個節骨眼上去刺激人家姑娘,還把人家逼得自殺——俞北平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也不怪他,你弟弟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多半是被那幫狐朋狗友給蠱惑的。你爸已經打了他一頓,一會兒你進去,多幫著說些好話。”霍成歧道。
他跟了俞亮有十多年了,一直是他的心腹副官,對他的了解,不可謂不深。
俞亮在他們那一輩排第五,早年卻不得老首長重視。他是文官出身,年輕時在南地一個軍分區做參謀,后來調任大軍軍區,再到如今的參謀長官,一路走得坦蕩,氣勢如虹,老一輩中也無不側目。年輕時的俞亮鐵血乖戾,但是八面玲瓏,什么場面都能面不改色,年紀上來了,脾氣反而更加上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