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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孫娉又招了兩個,暫時安排在李教授那兒跟著做學術。這幾天她東行上海,去參加一個項目研討會,起碼要出差一個月。
師兄師姐們忙著項目忙著實習, 學弟學妹們年紀資歷擺那兒,她不好意思使喚, 什么臟活累活都輪自己頭上。
上午忙完,湯子期忽然想起下午還得去友校參加一個毛概公開課, 帶著資料就匆匆出了門。
也該她倒霉,剛出實驗室又碰上了簡筠。
何莉正湊在她身邊, 擺弄著她手腕上的鐲子, 嘖嘖稱羨:“筠筠, 這是你新交的那個男朋友送的嗎?限量版啊, 這是不是24K金的???”
“18K的, 16萬,不算什么?!?br/>
何莉驚呼起來:“不是純金的要16萬???”
簡筠撇撇嘴, 壓住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屑,涼涼地解釋了一句:“買的是這個牌子, 還有工藝,不是金的多就越貴。”
大學時, 何莉就是她的鐵桿跟班, 那時候老是和湯子期過不去。
湯子期沒興趣搭理他們, 直接越了過去。
何莉后知后覺抬頭, 遲疑問簡筠:“剛剛……那是湯子期吧?”
簡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是啊。”
……
到了外面, 湯子期掏出手機開始打車。簡筠從教學樓出來,走過她身邊:“沒想到咱們還能成為同學啊,真巧?!?br/>
高中在北京同校還同班,兩人就一直較勁。
簡筠是班花,湯子期就在校末被評選為?;ǎ缓嗴迏⒓诱撐谋荣惸脕嗆姡瑴悠诰湍霉谲姡缓嗴拮非笮2?,人家說對不起,高中我還不打算談戀愛,第二天體育課上就跟湯子期告了白……
恩怨由來已久,可以說是冤家路窄。
好不容易大學分開了,讀研又到了同一個地方。
簡筠瞥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資料,笑道:“也去聽梁教授的課?正好,我男朋友要來接我,一塊兒吧?”
湯子期頭都沒回:“你說的是我的‘前男友’鐘翰云先生吧?”
“是啊。”她笑靨如花,盯著湯子期猛瞧,就指著從她臉上捕捉到一丁點頹然的表情,好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
可惜她失敗了。
湯子期嘆口氣說:“你愛撿我的破鞋就撿唄,就算沒你,我也打算甩了他了?!?br/>
簡筠不信、不甘、咬牙:“你是嫉妒吧?強裝鎮定有意思?”
“你愛這么想就這么想吧,這世上那么多成功人士,當然少不了幾個只會意淫的來襯托。”這話毒,她說的還稀松平常,殺傷力堪稱頂級。
簡筠的臉,霎時就綠了:“湯子期!”
“別這么大聲,馬路上呢,有點兒公德心?!睖悠诳戳丝幢?,正好滴滴車到了,她一邊開車門一邊和她告別,“一會兒上思想品德教育課,記得仔細聽,我覺得你這方面特別需要加強?!?br/>
車留下一地尾氣開走了。
簡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這時候,鐘翰云那輛騷包的檸檬黃公牛跑車也到了??伤铝塑嚹_步就頓住了,目光一直往道路盡頭望,有些失神。
簡筠瞥一眼就知道他在看湯子期。
嫉妒的火在她胸腔里燒,燒得她臉都扭曲了。好在鐘翰云沒看到,她牽了一下嘴角,努力擠出個笑容,挽住了他的手臂跟他撒嬌:“要遲到了,我們快上車吧?!?br/>
……
這天禮拜三,下午這帶的交通不算繁忙,今天卻破天荒地堵上了。湯子期一邊看手表一邊催促那司機:“師傅求你了,我要去聽一個特重要的講座,遲了我就完蛋了。”
司機也煩,兩手一攤,示意她往前面看。
一排排長隊,五顏六色的車輛像一只只火柴盒,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叫人頭皮發麻,也無可奈何。
“我也想快,可你看,這怎么快得了?難不成插上翅膀飛過去?”
好不容易暢通了,車開到前面,才知道是路面塌陷,出了不小的事故,武警和消防車都出動了。
到了N大,湯子期直奔階梯教室,路上還撞到了人。
她一個勁兒道歉,沒等對方回答就沖到了頂樓。
站門口喊了聲報道,整個教室幾百人都看向他。梁教授是老學究,脾氣出了名的硬,半點兒面子沒給她:“出去!”
湯子期的臉火燒火燎。眾目睽睽之下,仿佛被人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
有人同情,也有人幸災樂禍。
湯子期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腳底卻像生了根,怎么都挪動不了分毫。梁教授目光如炬,鏡片后的眼神嚴厲又嫌惡。他說:“我最討厭不守時的人。出去!我不想說第三遍。”
她咬了咬唇,深深地垂下了頭。
有人從后面過來,四平八穩地插了句:“她不是有意遲到的,今天長安街那兒發生路面塌陷,交通癱瘓了,我也是從那邊過來的。算了吧,就當給我一個面子。”
這聲音熟悉,湯子期微微一震,不過沒敢在這種時候回頭。
說來也怪,聽到這個聲音后,她身上的重量忽然頃刻間散去了。俞北平的聲音似乎有魔力,能撫平人內心的緊張和焦躁,跟著他從容的情緒走。
梁教授的神色也緩和了些,對俞北平禮貌點頭,爾后看向湯子期,冷冷道:“進來!”
湯子期如蒙大赦,縮著腦袋貓著腰進了教室。
……
下課后,湯子期收拾了東西就要出去,梁教授卻叫住了她??赡苁菍λ∠笊羁?,額外布置了作業:“把剛才課上講過的內容整合一下,下個禮拜一,交一篇2萬字的感想給我。要是完不成,我直接聯系你導師。”
湯子期:“……”
如果只是這樣,她也就認了。可是,梁教授和俞北平擦肩而過時還打了個招呼,和藹地跟他寒暄,決口不提感想的事。
湯子期:“……”
果然是柿子撿軟的捏,區別對待嗎?
俞北平送走了教授,回頭朝她走來。
湯子期的背脊一下子繃緊了。
看到他就想起剛才的事兒,她有些窘迫,也有些感激,尷尬笑笑:“俞首長?”
“叫名字吧,別首長來首長去的,我聽著瘆得慌。”他疊了下手里的文件,把鋼筆扣上,和她一前一后往外面走。
湯子期不忘說謝謝:“剛剛多虧您幫我解圍?!?br/>
俞北平都沒正眼看她,只是淡淡說:“也不只是為了你,我自個兒也遲到了,你像只鵪鶉似的堵門口,我還怎么進去?與人方便,有時候就是給自己方便?!?br/>
他說得云淡風輕,湯子期心里的尷尬也散了些。
有那么一瞬間,好像他們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親近。
她忍不住回頭看他,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三十上下,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俞北平生得英俊,一身筆挺的松枝綠軍裝,肩膀寬闊,背脊挺拔,武裝帶卡著勁瘦的腰,底下一雙修長筆直的腿,風情楚楚,格外精神。
就是不笑的時候啊,有些嚴肅,也有些冷,略有些緊繃的下頜透出一抹清冷禁欲的弧度。他應該算是她認識的男人中,長得最出眾的。
眉眼修長,氣質內斂,說不出的雋永沉靜。那張干凈俊美的臉,看似漠離,又讓人覺得艷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視。
他成熟老道,又不會讓人覺得世故。
不可否認,他是一個風度翩翩又很有內涵的男人。
湯子期不自覺想入非非,過了會兒,有些不自在地轉開了目光,盯著遠處的水杉樹猛瞧。
冷不防他回頭問她:“樹好看嗎?”
湯子期沉默了會兒,臉頰不受控制地發著熱。心里想,他肯定知道她在偷看他了!
俞北平也不逗她了,笑著提議:“走,一起吃個飯吧?!?br/>
“……可是……我沒帶錢……”
“我請你吃?!?br/>
“這怎么好意思?”這話還真不是客套,要換了熟人,她肯定厚著臉皮上了。一是在這人面前臉皮莫名有些薄,二是怕以后孫娉知道。
心里猶豫,她回頭看他,他確認般點點頭。
略一沉吟,她點了頭,偷偷摸摸跟他說:“那——您可不要告訴我老師啊。”
日光里,小姑娘眉眼生動,帶著年輕姑娘特有的那股子純粹和爛漫,招人喜歡,咋呼呼的,竟然也不惹人討厭。
俞北平彎了一下唇角,不置可否。
……
說是請客,其實就是在食堂二樓吃了一頓。
不過湯子期不挑,一桌的菜上來,沒幾分鐘就去了大半。俞北平挑了挑眉:“還別說,你這架勢,真像剛從監獄里勞改出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