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紀(jì)元八百二十八年、大年初一。
黃歷上寫著忌婚嫁、宜發(fā)喪。
南郡有大事、南郡在下雪、南郡在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
有多盛大?!
南郡所有電視臺、廣播電臺、網(wǎng)絡(luò)媒體、全程直播——
八千萬子民都在見證。
一口大棺,寬三米,長五米,楠木打造,朱漆如血,纏繞金絲,厚重莊嚴(yán)。
一根二十米大龍杠,橫插八根五米小龍杠。
抬棺的是李政、韓平、陳安、孟天行四人。
也就是雄踞南郡數(shù)百年的四大家族當(dāng)代家主。
他們身后、跟著差不多八百嫡系族人。
這些人,都是身著白衣、披麻戴孝。
全都神色頹喪,滿臉?biāo)罋狻?br/>
再無平日丁點囂張跋扈、頤指氣使。
他們知道,在給蘇定方遷墳重葬之后,他們就得全數(shù)上路。
為他們?nèi)昵暗乃魉鶠橘I單——拿命來買。
四大家主,全都年過半百。
過去許多年,他們四人都站在南郡權(quán)利金字塔的最頂端。
此刻卻都佝僂身子,替他們素來不齒、寒門出身蘇定方抬棺。
如果蘇塵只有橫絕當(dāng)世的武道,并不能讓他們屈服,在臨死前給蘇定方抬棺。
士可殺,不可辱。
你可以殺死我們,卻不能在我們死前,還要羞辱我們。
但此刻披麻戴孝給蘇定方抬棺的他們,臉上除了后悔和頹喪,并沒有一絲屈辱。
只因蘇塵是那個男人。xしēωēй.coΜ
北境之主、帝國圣者。
蘇定方是那個男人的義父、他便當(dāng)?shù)闷稹?br/>
父憑子貴,四字足矣。
蘇塵脫下正蟒袍、金腰帶、解下紫天刀,換上一身孝服、頭纏孝帶,撫靈而走。
身邊是寧山河、李存孝兩個親衛(wèi)。
幾乎跟他同樣裝束。
器宇軒昂、神色肅穆。
再稍后一些是蘇宏安、蘇言、徐鳳儀和蘇紅豆四人。
蘇言攙扶著蘇宏安、蘇紅豆攙扶著徐鳳儀。
他們眼眶都很紅。
今早出發(fā)前,蘇塵跟他們講過——今兒咱們一家子都不準(zhǔn)哭,義父在天上看著咱們。
不過想著不哭是一回事,身處現(xiàn)在這種肅穆莊嚴(yán)的場景,眼淚又怎抑制得住?!
蘇言和蘇紅豆都悄悄抹淚。
蘇宏安和徐鳳儀兩人就哭成淚人兒。
撫靈走了一路,眼淚也就灑了一路。
“爺爺、媽媽……咱都別哭。哥哥說的不錯,爸爸在天上看著我們,爸爸肯定不想見我們哭的。”
端著蘇定方靈位的蘇紅豆,不住勸蘇宏安和徐鳳儀。
悲傷太過,極為傷身。
蘇宏安上了年歲,徐鳳儀身子骨弱,若不控制,今日過后,怕是得生場大病。
“嗯。”
蘇宏安和徐鳳儀兩人都點頭。
兩人目光投向最前方的蘇塵。
那個男人一身孝衣、神色蒼涼沉郁。
卻不掩睥睨之氣、云龍之姿。
“紅豆……若不是塵兒,你爸的仇,又怎報的了?當(dāng)初你爸把塵兒從孤兒院領(lǐng)回來,咱們家跟塵兒有了一家人的緣分……往事種種,不必再提。但以后,你可再不能任性,傷害你哥……”
“塵兒自小大氣,不跟你這妹妹計較。但他其實……一直很在乎你這妹妹對他的看法。能真正傷害到他的……都是他真正在乎的。”
徐鳳儀回頭看著蘇紅豆、語重心長。
“媽媽,我……我知道的。”
蘇紅豆低著頭。
方才一直壓抑著眼淚的她,此刻眼淚就那么奪眶而出。
她感覺得到的——
雖然哥哥始終寬厚待她。
但很多東西,其實是回不去的。
哥哥疼她,愛她,憐她,更多源于她是蘇定方的女兒。
因為她對哥哥的任性傷害,兄妹幼時青梅竹馬的情感,已經(jīng)消磨得差不多。
蘇紅豆也就苦澀一笑。
哥哥始終是哥哥。
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卻也永遠(yuǎn)只能是哥哥。
有些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就那么離她遠(yuǎn)去,再也不可能屬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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