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隨著饅頭扔下,竟飄落一塊白布巾,以及一塊炭筆,易劍之大喜,在白布上寫著,“請前輩幫忙告知吾師慧聰,徒兒安好,不必掛念。只是洞內太過冷清,希望能將玉蕭還回,以解寂寞之若。”
寫好這些字跡,易劍之試著撿了一塊碎石包住向上扔去,頭頂洞孔太過窄小,易劍之不知扔了多少次,終于將它扔到上面。
第二日,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易劍之向上喊道:“前輩有勞了。”
上面之人終是一句話都未講,扔下一塊白忽忽的饅頭后,轉身離去。
易劍之不知道那人有沒有發現那塊碎石白布,心里面只能隱隱地期盼。
過了大約一月后,頭頂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易劍之只感頭上除了一塊饅頭外,竟有一根繩子吊落下來,繩子一頭竟系著自己心愛的玉蕭,玉蕭上還有一張紙條,易劍之打開只見上面寫道:“劍之吾徒,為師面壁三月,甚念汝烤之野雞,直盼不久后能再食,今面壁期滿,為汝偷回玉蕭,萬事到頭莫言放棄,為師亦當盡力為汝開脫解救。”
看到那一行行剛勁有力的大字,易劍之仿佛看到了慧聰剛毅的臉龐,這張臉是那么親切,待看到師傅在面壁時竟還念叨自己的烤雞,不禁莞爾一笑,師傅就是那種剛直不做作的性格,面壁不靜心,在自己面前也不掩蓋。
“師傅,你放心吧,徒兒不會放棄的,終有一日徒兒會出來與你相見的。”易劍之心里默默地說道。
易劍之想不到自己稀里糊涂竟已過三個多月,但這三個多月倒也不是沒有什么收獲,體內三道內元已漸漸有融合,身體內幾道奇經異脈亦有所松動,相信只要堅持修煉,自己修行肯定能夠提升幾階,到時再試試用自己高深的內元看能否修復好自己雙掌。
易劍之想罷,竟拿起玉蕭,運足內元,朝著洞壁鑿去,“碰。”石壁上火星四濺,再看下,這么運力竟只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
原來易劍之幾經曲折取回玉蕭竟是想用玉蕭將石壁洞穿,他本想用玄空劍試幾下,但恐內元崔入劍體后,會引發一些異象,到時萬佛寺里面眾人查起,后果不堪設想。
易劍之并不放棄,或許現在只是自己功力不夠,玉蕭在石壁上只能留下一點痕跡,若是融合三家內元,慢慢修復好雙掌,那自己能爆發出十成之力,想必破開石壁并不是難事。
這一日,易劍之練功完畢,不由有些浮燥了,最近可能是遇到瓶頸了,三道內元融合竟越來越慢,每次打坐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
易劍之打開乾坤袋,隨手竟發現一個錦盒,這時才想起自己竟忘了看蔡青絲送與自己的這串佛珠,易劍之拿出錦盒,打開盒蓋,只見此佛珠不知是何禪木所制,整個佛珠呈禪木色,整體暗淡無光,但剛一放在手上,竟有一種莊嚴古樸的氣息傳來,易劍之只感心神一陣震憾,隨后內心竟又出奇的禪靜,待將這串佛珠把玩了幾下,戴到項上時,佛珠剛好齊心口位置長短,只感覺自佛珠上竟傳來一絲絲奇異的佛之能量,由心口位置傳入丹田。
易劍之不由得暗暗稱奇,蔡青絲不是講此串佛珠很平常嗎,怎么竟如此神奇?
也不多想,盤膝坐起,意念一動,引導這股奇異的佛之能量穿過阻礙,直達三家內元匯合處,立時,這串奇異的能量進入丹田后,竟在三家內元的匯合處不斷攪合,三家內元排好的陣勢竟被這奇異的能量攪合得一團混亂,易劍之大驚,正要取下佛珠收回引導時,三家被攪得天翻地覆的內元,這時竟以肉眼可見之速度融合。其間這股奇異的玄金色佛之能量就像一道崔化劑一樣,在三道內元中間不斷滲透,不斷調解整合。
“破而后立,混生于沌。”易劍之大喜。
“碰。”頭頂一塊白忽忽的饅頭掉落下來。
易劍之渾然不覺,依舊引導體內這幾股內元融合。
頭頂上那人今天竟未聽到易劍之大喊,一時覺得奇怪,怔怔地竟彎腰從上望下,若易劍之這時看到肯定會被這一幕驚起,只見一黑乎乎的丑陋面具露在洞口,面具上一只怪異的眼神閃出奇特的光芒,只是那么萬分之一秒的時間,這個面具人看清洞內情形后立時將頭收起走開。
易劍之整日沉浸在不斷的打坐融合中,竟不知日月如梭,一年的時間已然過去。
這一日,易劍之打坐完畢,只感覺體內三家內元已有六成融合了,這股融合后的內元如洶涌江水,不斷沖擊著全身各大經脈,在不斷的沖擊中易劍之只感靈識越來越強,不用明珠亦能將洞內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了。
易劍之豪氣頓生,拿起玉蕭默念“天龍禪訣”訣法,朝洞壁刺去,“砰”洞壁竟被捅破一個淺淺的蕭孔,心中不由大喜,如若這樣持續捅刺,相信用終有一日可將洞壁捅破一個可逃生之通道。
一時興起,手扶玉蕭吹起曲子來。
正值夜幕,萬籟俱靜,天地間靜的只有一片沙沙聲。就在這時一曲清音竟由洞頂傳出,若隱若現。像是輕煙籠住了月色,又似月色罩住了輕煙。蕭聲中透著一種憂傷,一份彷徨,一聲呼喚,一曲哀怨。
洞窟不遠處,一黑袍怪人靜靜地坐著,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面龐,他整個人就像是黑暗中一部分,歪曲在月色中,卷伸的雙手露出可怕的印痕,此人似是被令人心痛的蕭聲所打動,坐在那靜靜地聆聽著。輕柔的蕭聲縈繞在耳邊,幽幽咽咽,如泣如訴。這是什么蕭聲?他分明感到一位少年在陰冷的洞窟中唱訴自己的幽怨,聽到蕭音,不經意地想起自己前世的風,今世的塵,那些無窮無盡的傷痛再次浮現。蕭音如泣,過往那不離不棄的誓言猶如云煙。
夜冷如水,月色如霜。
蕭音終于還是斷了,大地恢復死寂,黑袍怪人身體急劇地顫抖著,本以為可以逃避,不再想那些過往的回憶,而今竟是這一曲蕭音讓他陷入可怕的追記中,往事不堪回首,那段喜少悲多的前塵往事,想說忘記真的并不是那么那么容易?
月光下,一道晶瑩的淚光在天地間滑落。
易劍之吹了這首曲子后,心情竟陷入異常的平靜中,想不到現在吹這蕭音竟有此寧神的作用。
以后每每練功閑下來,易劍之都會吹吹蕭打發時間,有時剛好洞頂之人送饅頭過來,易劍之驚奇的發現,自己以前無論如何喊,如何叫,洞頂之人都不會停留一秒,而今只要自己吹起玉蕭,洞頂那人竟會待自己一曲終了之后才會離去。
終于有一日,當易劍之再次拂蕭吹奏時,洞頂怪人竟扔下一塊白布包,白布上有幾個字:“曲譜贈與有緣人,望珍藏。”易劍之拆開布包一看,竟是二本外殼破爛不整的曲譜:“鳳求凰”和“廣陵散”,易劍之正要問明,洞頂怪人竟已然離去。
易劍之以前曾聽人講過,“鳳求凰”和“廣陵散”二部都是失傳俗塵千年的曲譜,當今世上會者不過二三人,想不到每日送飯之人竟還有此收藏,不由得一時又奇又喜,來不及多想,急急翻開二部曲譜。
只見“鳳求凰”首頁一行古文注介: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易劍之禁不住一頁頁的翻下去,看完后竟覺得這本曲譜言淺意深,音節流亮,感情熱烈奔放而又深摯纏綿,自己以前隨性所奏之曲竟無一曲能及此曲十之一二。
放下“鳳求凰”拿起“廣陵散”,只見此書首頁僅有十幾個字“天籟之音,曲中丈夫也,不可輕傳。”易劍之料得此書珍貴,待翻閱到最后,只覺得此曲旋律激昂、慷慨,具有戈矛殺伐戰斗氣氛。
這二首曲譜實屬塵世可遇不可求之物,易劍之深深地被曲譜所迷,竟不再打坐練功,每日反復練習。
此曲譜太過曲折,其中所要表達的愛和恨,癡和怨竟很難表達出來,吹好這一個調,下個調竟立時轉變,或由憤轉為喜,或由悲轉為愁,有時音調激昂,要求高音不停,連續幾十個曲調竟皆高音,有時愁怨傷懷,要求低音連續不斷,眼看已過三日,易劍之竟無法悟出其中學習之門,所會曲調不過十之一二。
易劍之從未想過學二首蕭曲竟如此難學,畢竟此是世上奇珍,竟不放棄,不斷演習,不斷嘗試。
轉眼月余,二首曲譜所會仍不多,高音與低音轉化太過平泛,其中訣竅竟難于掌握。易劍之不禁有些喪氣,自己花時間在這堪稱天外之音的二首古曲上,卻同時放棄了修行,所為竟何?值與不值?
這一日,易劍之下定決心暫時放棄練習曲譜,還是打坐練習融合早日修復雙掌要緊。
一盤膝,心神歸元,只見丹田處三道內元竟比以前濃郁不少,融合處更見精淬,易劍之不由暗暗稱奇,自己這月余根本未有打坐修行,內元進展竟比以前打坐更加精進?一時不明所以,難道是練習曲譜有關?
想至此,易劍之停止打坐,拿起玉蕭試著注入內元吹奏,平時一些難奏之音調盡皆平滑拂過,遇連續高音與連續低音時仍有難度,但比以前卻是暢順許多。不由得一陣欣喜,不斷注入內元,這樣練習不過二遍,竟感全身內元竟在這二次連續吹奏之時竟皆消耗完。
易劍之只覺精神一陣疲倦,竟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身上所去之內元竟已恢復七八分,精神也比以前更加旺盛。易劍之不由得暗暗稱奇,抬頭一望洞頂小孔,只見此時正值月夜,一縷淡淡的陰冷之光透過來,映照在石壁之上。
石壁上的一行字引起了易劍之的注意“如人鍛鐵。去滓成器。器即精好。學道之人。去心垢染。行即清凈矣。”這行字早已發現,只是一直悟不透其中意思,現在竟有幾分明白。很有可能是指通過不斷的消耗和恢復來錘煉內元,內元在不斷的錘煉中才越來越精淬的意思。
有此發現后,易劍之竟每日都精加演奏,累了就睡覺休息,這樣下來內元竟一日、比一日精淬濃郁,不到半年時間,在佛珠的幫助下三道內元竟已全部溶為一體,內視這三道融合后的內元,易劍之驚奇地發現,三道內元呈乳白色分布在丹田各位置,當吹奏時,內元四處游走,不斷沖擊各大經脈,隱隱地,八大奇經脈絡竟已有二處貫通。
這一日,易劍之手撫玉蕭默運內元,頓時“鳳求凰”情隨聲出,音飄四壁,那種虛無飄渺的音符到得最后猶如金色鳳凰竟相飛舞,這無數的鳳凰竟繞著洞壁久久不能散去,易劍之只覺得全部身心也沉浸在自己的蕭音中,那種濃濃的熱情和如泣如訴的感覺,不斷沖擊著易劍之全身感觀。
這種感覺令得易劍之大驚,自己仿佛沉入蕭音中,蕭聲如泣,自己就覺得很悲傷,蕭音愉樂,自己就覺得很開心,易劍之急忙扔掉玉蕭,哪知玉蕭竟不受控制地停留在空中仍響個不停,嘴內真元竟隔空不斷流入蕭上。
易劍之只感覺到自己身體越來越沉,體內內元越來越淡,渾身似是被這支玉蕭抽干一樣難受。
“難道自己走火入魔了?”易劍之內心不斷地問自己。
這時,蕭音一轉,曲調竟不受控制地自動變為“廣陵散”,洞內金色飛鳳音符竟在這一轉變中皆化為一條陰冷的黑色巨龍,巨龍張開大口不斷吞食著周圍的生機,易劍之只感到漫天的殺氣在吞食中迎面撲來,自己仿佛進入一個遠古戰場,身邊腳邊皆是死尸,不斷有人在前面沖殺,不斷有人在身邊倒下,那濃濃的血腥令得易劍之猶如置身地獄,全身提不起半點反抗之力來。
易劍之知道這只是幻覺,不是真實的,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但是那漫天黑龍所散發出的陣陣陰冷氣息在蕭音的刺激下越來越烈,越來越強勢,易劍之體內的內元被玉蕭抽取得已接近燈枯油盡。
易劍之暗叫不好,再這樣子下去,自己就會耗盡精元而身亡了,但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內元流出注入玉蕭。所幸脖子上那個禪木佛珠不時注入一股股柔和之氣,令得自己內元遲遲不至被吸干。
就這樣持續了不知多久,就在易劍之感覺到自己要崩潰的時候。
驀地,從洞頂響起一串天外之音,這聲音猶如一只心碎的鳳凰,發出玉碎鳳鳴,正是那首“鳳求凰”。這只鳳凰隨著洞頂小孔飄入洞壁,為漫壁的巨龍燃起生命之光,婀娜的光輝映著晶瑩的火花,惟妙輕盈的火花升騰著,飛旋著掠過易劍之的眼簾。
鳳凰知道,她的使命就是為這頭黑色巨龍而燃燒。為他們曾經的愛情而燃燒,為那些永恒的歲月而燃燒。鳳凰不斷發出心碎的鳴叫,不斷努力著呼喚空中的黑色巨龍,
“放下你的摯著吧,我的愛人。”
黑色巨龍依舊不斷在洞窟內遨游發出震天殺氣,根本不理會鳳凰那聲淚俱下的召喚,不知過了多久,燃燒的鳳凰火焰已漸漸暗淡,聲音已近嘶啞,生命即將熄盡,最后竟力不從心地從空中直掉地面。
飛舞著的黑色巨龍回首望見,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感動,擺動那碩長的龍尾,卷住直落的飛鳳,一聲龍嘯后擁著飛鳳從洞頂沖出直飛入九天云霄。
易劍之這時感覺渾身一松,內元全部被吸干,精神疲倦,再也忍不住暈倒地上。玉蕭也“碰”地一聲從空中掉落到地上。
易劍之朦朧中不斷問自己是怎么回事,練習時如平常,怎么走火入魔呢?而最后那首天外之音出自何人之口?是那個“鎮魔窟”的守窟之人嗎?
帶著種種疑惑,易劍之沉沉睡過去了。
三日之后,易劍之幽幽醒轉過來,只感覺身體竟無比輕巧,內元竟全部恢復,默運內元一周天后,發現內元經此一擾后更加精淬,內視時竟能發現自己內元運行之軌跡,只見這些乳白色內元沿著任督兩大重脈不斷運轉,根本不用自己指揮已然沖向各關鍵經脈,如此循環反復的現象令得易劍之驚喜異常。想不到自己竟因禍得福,那以后都不用自己指揮內元都可以自動修煉了?
守鎮魔窟之人究竟為何許人?竟能奏出此等天音,化解自己走火入魔的危機,若有機會定當感謝一番。易劍之立時想到當時情景。
一抬眼,地上除了一些扔下來的饅頭外,竟還有一個白色破布包,布包上面有二行字:“心魔要控。”“學道之人。去心垢染。行即清凈矣。”這后面一行字竟同洞壁內的字完全一樣的內容。
拆開布包,里面平整地放著一本古書,只見這本書頁破爛不堪,封面上有幾個龍飛鳳舞的字體“御天劍訣。”翻開第一頁,只見其上寫道:
“御天劍訣,劍能御天。”好狂的口氣,易劍之不禁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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