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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107章

    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 連目的地都如此應(yīng)景:長春。  冬至道:“我能做什么嗎?”
    何遇咽下滿嘴的血腥味, 咬咬牙道:“你來幫我畫符吧,我教你口訣手印!”
    冬至覺得自己可能做不好, 但事到如今,根本沒有猶豫的余地。
    美貌的日本少女北池繪盤腿而坐,雙目緊閉, 看似正在療傷, 她那兩只式神一左一右盤踞在她身后, 偃旗息鼓。
    人龍搏斗,飛沙走石, 天地變色, 沖鋒衣男蠢蠢欲動,想要靠近, 被眼尖的老鄭發(fā)現(xiàn), 捏緊半截鞭子冷冷盯住他。
    就在這時, 麻生善人啊了一聲, 驚恐道:“怪物!那些怪物來了!”
    他是用日語說的, 但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語氣里的恐懼,紛紛循聲望去,卻見雷光閃爍之中, 一團團灰色半透明的霧氣朝他們飄來, 卻令人頭皮發(fā)麻。
    從它們的外形來看,根本想象不出它們的恐怖之處, 但冬至想起火車上那名乘務(wù)員的詭異情形, 想起賓館里踮著腳尖走路, 后來又去跳樓的客人,還有變得如同行尸走肉的姚斌,整個人頓時置身冰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愣著了,快來幫我畫符!”何遇道。
    那幾團灰霧不敢靠近龍深與骨龍他們搏斗的周身,像被龍威所懾,又像有其它所顧忌,但對老鄭這些人,卻毫不客氣,目標(biāo)明確。
    老鄭余威猶在,半截鞭子抽下去,灰霧微微震顫,卻沒有像先前那樣破碎消散,僅僅是速度減緩片刻,又往前飄去。
    槍聲響起,沖鋒衣男手下的保鏢慘叫一聲,灰霧一點點從他的頭頂沒入,他在地上拼命翻滾掙扎,卻無濟于事,沖鋒衣男連忙朝他胸口開一槍,對方腿腳蹬了幾張,雙眼圓睜沒了動靜,但過了一會兒,身體卻慢慢爬起,僵硬遲緩,沖鋒衣男又開了好幾槍,血從對方身上涌出,他朝沖鋒衣男露出一個猙獰笑容,猛地撲了過去。
    白鶴飛掠而至,將保鏢撲倒,麻生善人跟沖鋒衣男連滾帶爬退到北池繪后面,驚恐萬分,早已沒了剛才對待冬至和張行的威風(fēng)。
    何遇在地上布了一個小型陣法,把老鄭一道給圈進來,灰霧只能在外面徘徊,卻無法上前一步,但冬至余光一瞥,發(fā)現(xiàn)貼在地上的符文都在緩緩變黑,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失去效用。
    他加快手速,但越急越亂,已經(jīng)寫壞了好幾張。
    何遇忽然在他背后拍了一下,冬至發(fā)現(xiàn)自己耳邊一下子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抬起頭,場面依舊混亂,何遇卻朝他作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專心寫符,冬至明白對方應(yīng)該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腳,讓他可以不被耳邊的噪音干擾。
    他強迫自己定下心,專注眼前的符紙,先在心中模擬符箓圖案,然后一筆一劃畫下符箓,一邊在心中默念口訣:“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五居中宮,制伏兇惡,克伐災(zāi)危,斬邪滅蹤!”
    符文還是明光符,現(xiàn)在現(xiàn)學(xué)其他符箓已經(jīng)來不及,效果也不會太好,何遇索性就讓他一直畫明光符,只需背好口訣和手印。畫好之后,冬至雙手結(jié)蓮花印,小指抵住符文正中,將一口氣傾吐上去……符箓還是符箓,沒有想象中的紅光一閃,立地飛升。
    冬至有點喪氣,但他知道這才是正常的,何遇說過畫符需要精氣神合一,更何況是新手,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過每本小說的開頭總是這樣,主角雖然平平無奇,卻能在危急關(guān)頭力挽狂瀾,狂拽酷霸大殺四方,降伏骨龍,在空中抱著龍深緩緩落下,收獲一眾日本人震驚膜拜的眼神……
    純屬想太多了。
    幻想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他接連畫壞了二十幾張符,才終于有一張能用的,冬至再接再厲,又畫了若干張,也不知過了多久,后背驀地被人拍一下,聲音頓如潮水般涌來,仿佛一下子從異次元空間回到現(xiàn)實世界。
    他這才發(fā)覺自己前胸后背早已大汗淋漓,冷風(fēng)鉆入衣領(lǐng),帶來濕漉漉涼意,像是剛跑完五千米似的虛脫無力。
    “你剛才拍我那一下是怎么回事?”冬至好奇道。
    從畫符到完成,一小時不到的工夫,何遇的臉色又蒼白幾分。
    他們周身的符陣有一部分已經(jīng)完全焦黑,多虧老鄭守在缺口,才抵擋住潛行夜叉的進攻。
    不過北池繪那邊更不好過,他們沒有符陣,沖鋒衣男和麻生善人只能依靠北池繪的守護,北池繪原本就傷勢不輕,勉強支撐兩只式神在戰(zhàn)斗,左支右絀,比冬至他們這邊還要險象環(huán)生。
    “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可以了,八張,勉強能支撐一個符陣!你按照我說的方位去貼符!”何遇對冬至道,指向天坑西北的方位,“逆時針,以骨龍所在為圓心,每張符與圓心相距的半徑盡量不要差太多,小心些!”
    “要不我去吧,小冬畢竟沒經(jīng)驗!”老鄭主動道。
    何遇睨他一眼:“你現(xiàn)在的傷勢跑起來還沒他快吧?”
    老鄭苦笑。
    “別小看我,宅男也是有春天的!”冬至拍拍老鄭的肩膀安慰道,起身跑向西北方向。
    在他身后,老鄭小聲道:“你小子是想特招他入局是吧?”
    何遇也小聲道:“入不入職,得老大首肯,我說了不算,其實我是想幫我?guī)熓迨諅€徒弟,他在畫符上有天賦,不過得等這事兒完了,我問過他老人家的意思再說!”
    龍深與骨龍正在天坑上方激烈交戰(zhàn),十足一個大型爆炸現(xiàn)場,氣旋盤桓,石塊四濺,冬至一路前行,雖然小心翼翼,仍然不免被波及。
    就在此時,一道閃電從云層劈下,在天坑旁邊炸開,亮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地面劇烈震顫,骨龍的下半身又一點點往上挪出,白骨森森,雙目紅火閃爍,毫無龍族威嚴,反倒分外詭譎。
    龍深將長劍插入逆鱗部位之后,又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條鞭子,繞著龍頸一圈圈纏上,又將劍拔出,身形一躍,落在龍首之上,雙手握劍,插入其中一邊的龍目之中。
    骨龍狂怒哀嚎,全身翻騰,要將龍深摔落下來,天雷也應(yīng)和骨龍的內(nèi)心,一個又一個地劈下。
    立在龍軀之下天坑死角的藤川葵,見狀抽出一張符箓擲出,符箓至半空化為鷹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向龍首,將原本插在一只龍目的長劍叼走!
    遠在戰(zhàn)場之外的北池繪仿佛與老師約好,她的白鶴旋即朝龍深疾掠而去,攔住他的去路。
    龍深眼睛不眨朝拍向白鶴,看似輕飄飄一掌,有半個籃球場大的白鶴連半點反抗之力也無,頓時直直墜下,又在半空化為光點,消散無蹤。
    式神消失,作為主人的北池繪同樣受到反噬,她隨即慘叫一聲,軟倒在地,不省人事。
    白鶴能夠阻止龍深的只有短短一瞬,但那一瞬已經(jīng)足夠,龍深失了先機,被他徹底激怒的骨龍則完全掙脫束縛,山搖地動的震動中,一條碩長的白骨之龍破地脫困而出,引頸嘶吼,騰空飛起!
    它挾著被困地底已久的怨氣,血魂怨靈在雙目跳躍翻涌,更令它兇性澎湃,骨龍噴出一口濁氣,龍尾驀地掃向天坑,霎時間飛石四裂,其中有一塊巨石被順勢高高卷起,向冬至頭頂砸下。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光亮從龍首處疾射而來,在他聽見動靜抬頭之際,巨石已被穩(wěn)穩(wěn)一托。
    冬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死里逃生了一回。
    他看著立在他面前手持長劍的男人,心里恨不得把帥呆了三個字給龍深打上一百遍彈幕,但對方甚至沒空看他一眼,又朝骨龍疾奔而去。
    見到弟子重傷昏迷,藤川葵氣得臉色發(fā)黑,也不管還在與大黃貓纏斗的式神雪狼,又喚出一只黑色巨鷹,撲向龍深,然后捏符引出八盞青燈,裊裊而起,將骨龍團團圍住。
    那八盞青燈看著小巧,在骨龍的翻滾下卻居然一直懸浮在半空,隨著青燈里的青色燭火越來越亮,骨龍雙目中的紅色焰火卻漸漸黯淡下去,動作也變得遲緩。
    老鄭失聲道:“他在做什么!”
    何遇皺著眉頭道:“應(yīng)該是想吸收骨龍的怨氣,再將它收為式神,但骨龍的力量太強了,連老大一時半會都制服不了,那老頭簡直是在作死!”
    似乎為了印證他的話,一道雷電從天而降,正正劈中其中一盞燈,其余七盞青燈也被龍氣瞬間傾覆,骨龍咆哮一聲,比之前更加狂怒百倍。
    奔雷涌云,亂石崩裂,電光映亮了天文峰上大片大片的山巒白雪,以絕無僅有的霸道之姿席卷天地山川,狂風(fēng)怒號之中,骨龍張開上下頜骨,裹挾森森尸氣朝龍深與藤川葵兩人席卷而去,誓要將兩個渺小的人類吞噬入腹,碎尸萬段!
    龍深不退反進,身形在骨龍身上敏捷而靈活地跳躍,穿梭于一道道閃電之間,宛若一柄利劍所向披靡,骨龍雖然碩大無朋,但身形也沒那么靈活,無法扭身咬向龍深,只能把怒氣都發(fā)泄在地面的藤川葵身上,藤川葵根本顧不上收服骨龍的念頭了,只得四處狼狽竄跑。
    藤川葵那只式神黑色巨鷹,妄圖與骨龍爭鋒,卻直接被一口尸氣噴上身軀,頓時化作黑霧四散,藤川葵又驚又怒,祭出十二道符箓往半空一擲,符箓化為十二支利箭挾著火風(fēng)呼嘯而去,穿過骨龍身軀時炸開一團火花,如同火釘釘入骨龍身軀,白色骨頭霎時焦黑。
    仰頭觀戰(zhàn)的老鄭不由咦了一聲。
    何遇還有心情點評:“他的思路不錯,龍性屬水,死后以怨靈血魂而復(fù)生,引動天雷地火,又帶了金,所以用火來克制是最好的,不過……”
    不過藤川葵卻忘了,骨龍乃天地間數(shù)一數(shù)二的龐大生靈,如果無法一招制勝,就會遭致更厲害的反彈。
    果不其然,骨龍哀嚎一聲,軀干狂怒翻騰,藤川葵來不及閃避,被龍尾掃中,整個人直接往旁邊重重一摔,差點沒吐出半臉盆血,比他那個弟子北池繪好不到哪里去。
    狂怒狀態(tài)的骨龍顯然更加難以對付,龍深幾次都差點被它甩落下去,另外一邊的冬至不聲不響,趁著骨龍把注意力放在龍深和藤川葵身上時,已經(jīng)把七個方位的符都貼好了。
    還剩最后一個。
    此時他的渾身已經(jīng)濕透,分不清是累的還是嚇的,羽絨服穿在身上沉甸甸的,冬至很想脫掉,又怕更冷,只得硬著頭皮步步往前,朝十米開外的目的地走去。
    風(fēng)很大,幾乎要將人吹跑,他匍匐著身體在地上一點點往前爬,一邊抵抗寒風(fēng)呼嘯,一邊想起紅軍戰(zhàn)士埋伏炸碉堡的情景,莫名有點苦中作樂的喜感。
    不過沒等他樂出來,就聽見一聲怒吼:“閃開!”
    骨龍自半空俯沖下來,一眨眼,白骨遮天蔽日,在冬至頭頂罩下一片陰影,哪怕沒有抬頭,他也能感覺到腥風(fēng)撲面而來,仿佛就在咫尺之間。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他索性咬咬牙,朝前方撲過去,手里緊緊捏著最后一道符文,在骨龍撞下來的那一刻,他將符文往何遇指定的方位狠狠一拍!
    頭頂颶風(fēng)席卷而過,冬至只覺后腦勺一痛,身體隨即被摔出去,撞上旁邊滿是嶙峋碎尸的山壁,登時一陣劇痛傳來,分不清前胸還是后背,只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周遭全是飛沙走石,模糊了一切景物,他按照何遇要求布下的那個符文陣法似乎起了作用,在骨龍周身形成一道束縛屏障,隔絕了天雷與骨龍之間的聯(lián)系,但這個陣法堅持不了多久,八個方位的符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并同時爆炸!
    轟然巨響中,他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臉上手背上的疼痛,到底是被風(fēng)刮的,還是碎石劃擦,即使緊閉嘴巴,風(fēng)沙還是想盡辦法從鼻子耳朵鉆進來,整個人像要被砂石淹沒,一切變得麻木,連生死都仿佛不再重要。
    一天之前,他絕對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見龍這種生物,還差點死在它的手里。
    冬至費力地仰頭,只見龍深手中一把劍刺入另一只龍目中,他緊緊抓著劍柄,任由骨龍狂亂掙扎,整個人懸在半空,如同風(fēng)中枯葉,搖搖欲墜,驚心動魄。
    骨龍眼中的紅火漸漸湮滅,怒吼化為哀鳴,響徹荒野重山,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頭,震撼著他們的心神。
    那是天地造物不甘死亡的掙扎,更是對自己被當(dāng)作邪物喚醒的憤怒。
    它曾嘯傲四海,成為這片大地的象征,如今卻只能以這樣狼狽而倉促的形式魂飛魄散。
    不知不覺,冬至濕潤了眼睛,淚水泉涌而出。
    他好像聽懂了骨龍臨死前的心聲,也聽懂了它與天命抗?fàn)幍牟磺粨稀?br/>     其他人的臉色同樣沉重,藤川葵更是跪在天坑旁淚流滿面,也不知道是對強者的哀悼,還是在哭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
    沖鋒衣男躺在地上,滿臉鮮血,麻生善人身手去探他的鼻息,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剛剛骨龍垂死掙扎之際迸發(fā)出巨大能量,沖鋒衣男為了幫麻生善人擋下這一擊而被掃中,他沒有冬至那么幸運,要害受傷,當(dāng)場就死了。
    何遇見狀嘿了一聲:“沒想到小日本里也有忠勇的,為了自己的雇主連命都不要!”
    老鄭搖搖頭:“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日本一些古老的豪門里都有世代服役的武士,剛才要是麻生死了,那人保護不力,回去也活不了,還不如搏個為主盡忠的名頭。”
    何遇咋舌:“看來他們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藤川葵搖搖晃晃走到北池繪身邊,察看她的傷勢,又抬頭看向龍深他們,陰沉著臉道:“閣下對我弟子的厚意,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何遇哂笑一聲:“怎么著,想報仇啊?你徒弟自己學(xué)藝不精,還怪別人?別忘了你們未經(jīng)特殊通報就跑來這里,沒有趁機把你們變成失蹤人口,已經(jīng)算是我們厚道了!”
    藤川葵臉色更加難看,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重重吐一口氣。
    反倒是麻生善人一瘸一拐過來,朝龍深等人彎腰鞠躬:“非常抱歉給你們造成的麻煩,感謝幾位相救,回去之后我們一定補辦手續(xù),對這次的情意,我們也會銘記在心!”
    何遇大大咧咧一揮手:“用不著銘記于心,以后少帶些不三不四的人踏上我們國土,再有下次,那可就別怪我們了!”
    被貼上“不三不四”標(biāo)簽的藤川葵臉色都快變紫了。
    如果他聽不懂中文也就算了,偏偏他中文還很溜,藤川葵在日本神道教備受尊崇,從未受過這樣的對待,這對自尊心極高的他來說,簡直受不了。
    等何遇說完,龍深才道:“這次事件,我們會從外交層面上提出嚴正交涉。”
    這回輪到麻生善人臉色不好看了。
    交涉意味著扯皮,扯皮就意味著要被奸詐的中國人敲詐,但這次的確是他們被抓個正著,把柄落在別人手里,沒什么可說的。
    他笑容勉強地向眾人道別,主動背起昏迷的北池繪,與藤川葵一道往山下的方向走去,形容狼狽,如殘兵敗將。
    一夜激戰(zhàn),天已經(jīng)蒙蒙亮。
    來時披星戴月,歸時晨曦微露。
    背著晨光,龍深站在天坑旁往里下看,手里提著長劍,劍鞘沒了蹤影。
    也不知是萬山孤雪還是這硝煙散盡的安靜,他的身影,非是被冬至看出幾分寂寥的感覺。
    千言萬言,只在一眼。
    疤子那一抓落空,只好連滾帶爬往前跑,一邊喊著“救命”。
    四周的黑色霧團越來越多,沖鋒衣男揮舞著火把驅(qū)趕,然而杯水車薪,那些霧團如水一般遇火則避,流動四散,隨即又聚集起來,伺機下一次的吞噬。
    這些是黑暗中的怪物,黑暗就是它們天然的庇護所,普通人類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想起火車上那個乘務(wù)員,還有姚斌的慘狀,冬至覺得要是真被這些東西侵入身體吸光腦髓,變成傀儡,還不如提前給自己一刀了結(jié)算了。
    那些人也很快有了反擊。
    疤子的師父,那個中年人從背上抽出一把桃木劍,將周身舞得密不透風(fēng),那些黑霧居然有所忌憚,沒敢近身。
    少女看似隨意地拋出幾張符文,那些符文到了半空就自燃起來,掠向黑霧,被擲中的黑霧隨即爆起火光,轟然炸為粉末。
    冬至不由睜大眼睛,同樣是用符,少女這幾手可比何遇華麗高調(diào)多了。
    老人雙手結(jié)印,念了一句什么,從他背后忽然躍出一匹通體灰白的狼。
    狼咆哮著撲向黑霧,張開嘴,亮出森森獠牙,原本并無實質(zhì)軀體的黑霧竟輕易被撕下一塊,雖然黑霧很快又聚攏起來,但雪狼同樣兇悍無畏,黑霧企圖依附在它身上,卻每每被雪狼周身的白色瑩光化開。
    疤子突然慘叫:“師父救我!”
    冬至循聲望去,疤子手上的火把將要熄滅,前面的黑霧步步緊逼,似隨時都會撲上去,疤子后腳跟被石頭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蹭著身體往后拼命挪動,但他顧得了前面,卻顧不了后面,一團黑霧正朝他掠去。
    “后面!”
    疤子的師父也看見了,他大喝一聲警告徒弟,但為時已晚,話音方落,黑霧就沖疤子后面撲去,疤子拼命掙扎,一邊厲聲喊救命,各種臟話狂飆而出,但那團黑霧仍舊從他頭頂沒入,很快消失無蹤。
    冬至毛骨悚然,張行更是緊緊攥住他的胳膊,抖得厲害。
    疤子在地上打滾,僅僅只是喊叫一聲,聲音就戛然而止,只有喉嚨還發(fā)出嗬嗬的動靜,沖鋒衣男等人的手電筒照在他臉上,冬至看到疤子臉上的血管根根浮現(xiàn)出來,眼睛也開始翻白,與先前的姚斌一模一樣。
    疤子五指用力扣入身下的泥土里,一半手指幾乎都陷了進去,青筋暴起,猙獰險惡。
    少女將手中符文擲了出去,疤子暴起發(fā)難,在半空將燃燒的符文撕碎,又咆哮著朝人群撲過去,一頭白狼從邊上躍出,卻被團團黑霧纏住,脫身不得。
    疤子就近抓住沖鋒衣男手下的一個保鏢,那保鏢連連開槍,卻仍是被疤子撲倒,雙手掐在保鏢脖子上。
    “藤川先生,北池小姐,求你們救救我徒弟吧!”中年男人大急道。
    少女雙手結(jié)印,念出音調(diào)不同的九個字符,手上仿佛有白光蒸騰而起,一只白鶴從少女身后飛出,撲向疤子。
    白鶴身形優(yōu)雅,去勢卻極兇,當(dāng)即在疤子額頭正中啄出一個血洞,說時遲那時快,少女又擲出一張符箓,正正貼在那個血洞上,火光霎時轟然炸開,將疤子整個人都卷了進去,就像先前的姚斌一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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