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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61章

    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 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冬至似笑非笑:“老鄭,青春尾巴不等人, 趕緊抓住啊!”
    老鄭瞪他一眼, 半晌之后反倒自己泄氣下來:“你不知道,當年她給我表白過, 被我拒絕了,后來她就看我不順眼, 處處挑刺, 我哪里還敢說什么, 說了不是要被她笑死?”
    冬至無語:“這你就不懂女人心了吧,人家要是不在意你, 又怎么會處處針對你?分明是看你不主動, 才不痛快的啊!”
    老鄭懷疑道:“你說得頭頭是道,怎么自己還沒女朋友?”
    冬至:……扎心了,老鐵。
    他轉而問起自己更關心的問題:“何遇他們呢?”
    老鄭:“早就走了,昨天清晨你昏迷過去, 龍局把你背到半山,我們坐車下山的, 當天下午他們就離開了。”
    聽見自己被背下山, 冬至眨眨眼。
    沒顧得上體會這其中的含義, 他驚訝道:“何遇不是還受了挺重的傷嗎?”
    老鄭抹了把臉,臉色有點沉重:“沒辦法, 這次事情有點嚴重, 他們得趕回去處理匯報。”
    冬至小心翼翼問:“我能知道嗎?”
    老鄭道:“其實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長白山上埋了條龍, 但龍已經死了許多年,前陣子傳聞山上有些異常,我們也沒跟龍尸的事情聯系在一塊兒,這次龍尸突然復活,雖然最后被鎮壓,但也算是一次四級事故了。更麻煩的是,誰都沒想到,龍尸下面竟然還有一塊石碑。”
    冬至:“做什么的?”
    老鄭:“不知道,碑上有一些古老符文,現在已經失傳了,得等調查結果,碑他們也帶走了,初步推測,這塊石碑應該有特殊作用,而龍尸很有可能是被用來鎮碑的。”
    冬至靈光一閃:“也就是說,潛行夜叉的幕后指使者,很有可能本來就為了毀掉石碑?”
    老鄭點頭:“不錯,在石碑破碎后,那些潛行夜叉就跟人間蒸發一樣,憑空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至于那幫日本人為什么會得到龍尸的消息,現在我們也在追查,之前留他們一條性命也好,現在才能循跡查出更多來。不過這些你就不要管了,知道多了,平添煩惱,先好好養傷。”
    不知怎的,冬至忽然想起自己在山上迷路時看見徐宛的情景,他至今無法確認那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見到了真人。
    徐宛身上沒有半點可疑之處,甚至每回與她在一起,總有種看見姐姐或媽媽的可親感,也許正因為這樣,冬至才會屢屢不自覺降低警惕性,但幾次下來,他遇到古怪的事情,卻總有對方在場,這不能不讓人多想。
    他將這段小插曲跟老鄭說了,老鄭點頭道:“回頭我會讓人去查一下的,不過我有件事想問你。之前在山上,你為什么說想要加入我們?”
    冬至語塞。
    老鄭失笑:“一時沖動?被迷花了眼?年輕人熱血上頭很正常,不過這事兒不是鬧著玩的。你是個普通人,只會何遇教你那一手,是成不了事的。”
    冬至想起自己在龍深面前說的那番話,有點不好意思。
    “一開始其實我挺害怕的,特別是在火車上的時候,覺得自己挺倒霉,怎么就被纏上了。但又不是完全害怕,還有點好奇心,所以下了火車之后,就按照何遇說的法子,去練習畫符。沒想到后來在酒店和山上還真能派上用場。”
    老鄭露出了然與理解的神情。
    “以前父母在的時候,我總要顧及他們,連過山車都不敢坐,就怕出了意外,留他們孤老,后來他們出事,我反倒想開了,人生短短幾十年,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迎來意外,既然如此,不如從心所欲,活得灑脫勇敢一點。再說了,跟你們并肩作戰,的確也很驚險刺激。”
    他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剖析自己的心路,現在仔細回想,老鄭說得沒錯,他的確是熱血上涌一時沖動,普通人碰見這種事,躲都躲不及,不過冬至現在并不覺得后悔。
    “何遇說我的體質有些特殊,如果可以加入你們,我也能多學些本事吧,以后再碰見這種事,就不用眼巴巴等別人來救了,還可以幫助普通人……呃,當然龍老大那么厲害,也是原因之一,但凡男人,誰不想和他一樣斬妖除魔,威風八面!”
    老鄭了然:“說了這么多,你不就是被老大的美色所惑?”
    冬至冷不防被口水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老鄭哈哈大笑:“放心放心,我不取笑你!其實跟你一樣的人挺多,之前有個小伙子,祖上是鸞生,到他這一代又有些天賦異稟,家里本來想讓他安安生生工作結婚,誰知他有一回看見老大伏魔之后,也死活要求加入特管局!”
    冬至好奇道:“后來呢?”
    老鄭:“當然是進來了,表現還挺優異,現在在總局,叫鐘余一,所以我說老大就是塊活招牌,現在特管局擴充規模,人手不足,照我說,就應該讓老大多出去打打廣告,他拿著劍往鏡頭前一擺,第二天求職的人絕對擠破大門!”
    冬至想想龍深冷著臉看一堆花癡臉求職者的奇葩場景,也禁不住跟著哈哈笑起來。
    老鄭:“何遇走之前跟我說,如果確認你不是一時沖動,就讓我把一樣東西給你。你要不要再考慮兩天?”
    冬至認真道:“不用,我考慮好了,我的確想要加入你們。”
    老鄭點點頭,嚴肅的樣子像是即將要傳授什么絕世武功秘笈,他將一本書從桌上袋子里抽出,遞過來。
    冬至一看,《2017年公務員考試輔導書目精選》赫然入目。
    ???
    他一臉懵逼。
    老鄭笑道:“你不是想加入我們嗎?公務員考的那兩門行測和申論我們一樣要考,雖然是獨立招考,難度會低一點,但你還是抓緊時間看看書,還有四個月就考試了,喏,后面有地址,你去了北京就照這個地址去找何遇。”
    冬至問:“可我記得國考不是每年年底嗎?”
    老鄭道:“特管局是獨立招考,時間自己定,每年都不一樣的,今年就是七月。”
    之前冬至問龍深能否加入他們,對方沒有回答,他還以為自己被否了,沒想到希望的曙光總在峰回路轉處出現。
    笑容慢慢浮現,越來越大,到最后收都都收不住。
    他的心情慢慢雀躍起來,比剛畢業入職時還要期待和向往。
    老鄭看見他這樣子,也樂了:“可別高興得太早,筆試之后還有面試,面試之后還有培訓,想正式成為特管局一員也不容易,我們分局這幾年要進人是越來越難了,更不要說總局。我聽說總局那邊,包括龍局在內,今年幾個大佬可能都有收徒的打算。”
    冬至奇怪:“為什么你喊龍局,何遇他們喊老大?”
    老鄭:“龍局是總局的副局長,我是分局的人,肯定喊職位,何遇他們是龍局手下的小組成員,直接歸他管理。”
    冬至張大嘴巴:“這么厲害!”
    老鄭點頭:“可不就是這么厲害。”
    這么厲害的神秘部門,自己真能進去嗎?
    當日一鼓作氣開的口,冬至知道如果再站在龍深面前,他很可能就沒那個勇氣了。
    冬至:“面試難嗎?”
    老鄭:“當然難,不過機緣這種事很難講,說不定你到了面試一走運,能被幾個大佬中哪一個收入門下,那就走了大運了!”
    冬至:“那就是說,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其實也不是全無機會的,對吧?”
    老鄭笑道:“不錯,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你要是真對特管局有興趣,試一試也無妨,不過聽說今年競爭會特別激烈,不少名門子弟后起之秀都想進來,他們從小修行,文化課未必比得上你,你還是有努力一把的機會的。”
    說完一大段話,他發現對方定定瞅著自己,跟瞅姑娘似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不由莫名其妙:“干嘛這么看著我?”
    冬至:“老鄭,我現在特想親你一口。”
    老鄭的臉嚇得皺起來,哎喲一聲:“可別,待會兒讓王靜觀那老娘們看見,又該誤會了!”
    冬至笑嘻嘻:“你還說你對人家沒意思!”
    房門被敲響,老鄭還以為是王靜觀去而復返,一開門,卻是坐著輪椅的張行。
    “冬哥,你醒了!”張行高興道。
    冬至驚訝:“快進來,你沒事吧?”
    張行跟老鄭打了招呼,又笑道:“沒事,就是腿摔斷了,得坐幾天輪椅。”
    老鄭適時道:“這姑娘就住隔壁病房,你沒醒的時候,她過來三四趟了。”
    張行有點不好意思。
    “我想起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就先走了,你們聊。”老鄭朝冬至擠眉弄眼。
    都住院了,有什么好忙的!
    冬至想叫住他,沒來得及,老鄭已經飛速閃人了。
    那些人也很快有了反擊。
    疤子的師父,那個中年人從背上抽出一把桃木劍,將周身舞得密不透風,那些黑霧居然有所忌憚,沒敢近身。
    少女看似隨意地拋出幾張符文,那些符文到了半空就自燃起來,掠向黑霧,被擲中的黑霧隨即爆起火光,轟然炸為粉末。
    冬至不由睜大眼睛,同樣是用符,少女這幾手可比何遇華麗高調多了。
    老人雙手結印,念了一句什么,從他背后忽然躍出一匹通體灰白的狼。
    狼咆哮著撲向黑霧,張開嘴,亮出森森獠牙,原本并無實質軀體的黑霧竟輕易被撕下一塊,雖然黑霧很快又聚攏起來,但雪狼同樣兇悍無畏,黑霧企圖依附在它身上,卻每每被雪狼周身的白色瑩光化開。
    疤子突然慘叫:“師父救我!”
    冬至循聲望去,疤子手上的火把將要熄滅,前面的黑霧步步緊逼,似隨時都會撲上去,疤子后腳跟被石頭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蹭著身體往后拼命挪動,但他顧得了前面,卻顧不了后面,一團黑霧正朝他掠去。
    “后面!”
    疤子的師父也看見了,他大喝一聲警告徒弟,但為時已晚,話音方落,黑霧就沖疤子后面撲去,疤子拼命掙扎,一邊厲聲喊救命,各種臟話狂飆而出,但那團黑霧仍舊從他頭頂沒入,很快消失無蹤。
    冬至毛骨悚然,張行更是緊緊攥住他的胳膊,抖得厲害。
    疤子在地上打滾,僅僅只是喊叫一聲,聲音就戛然而止,只有喉嚨還發出嗬嗬的動靜,沖鋒衣男等人的手電筒照在他臉上,冬至看到疤子臉上的血管根根浮現出來,眼睛也開始翻白,與先前的姚斌一模一樣。
    疤子五指用力扣入身下的泥土里,一半手指幾乎都陷了進去,青筋暴起,猙獰險惡。
    少女將手中符文擲了出去,疤子暴起發難,在半空將燃燒的符文撕碎,又咆哮著朝人群撲過去,一頭白狼從邊上躍出,卻被團團黑霧纏住,脫身不得。
    疤子就近抓住沖鋒衣男手下的一個保鏢,那保鏢連連開槍,卻仍是被疤子撲倒,雙手掐在保鏢脖子上。
    “藤川先生,北池小姐,求你們救救我徒弟吧!”中年男人大急道。
    少女雙手結印,念出音調不同的九個字符,手上仿佛有白光蒸騰而起,一只白鶴從少女身后飛出,撲向疤子。
    白鶴身形優雅,去勢卻極兇,當即在疤子額頭正中啄出一個血洞,說時遲那時快,少女又擲出一張符箓,正正貼在那個血洞上,火光霎時轟然炸開,將疤子整個人都卷了進去,就像先前的姚斌一樣。
    “疤子!”中年男人氣急敗壞,轉頭沖少女罵道:“老子給你們帶路,你們這幫王八蛋卻殺我徒弟!”
    “殷先生,你弄清楚,你徒弟已經沒救了,我們不殺他,死的就是我們!”沖鋒衣男冷冷威脅。“你最好對我們放尊重些,不然下次我們也救不了你。”
    中年男人被怒火熏染的面容抽搐扭曲,卻終究不敢再說出什么狠話。
    正當冬至的注意力全部被這場變故吸引過去時,張行忽然啊了一聲,他聞聲回望,就看見一團黑霧朝他們身后飄過來。
    冬至想也不想,掏出口袋里的符文扔過去。
    符文與黑霧接觸的瞬間亮起一絲紅光,黑霧凝滯了片刻,飄來的速度似乎也減緩些許。
    原來他的符文也不是完全不靈!冬至閃過這個念頭,沒來得及得意一下,趕緊拉著張行跑開。
    不遠處的少女瞧見這一幕,不由咦了一聲。
    “怎么?”老者在驅趕黑霧的同時,猶有余力關心少女這邊的狀況。
    “那人有點奇怪,我試試。”少女回答道,纖手一引。
    那只白鶴忽然掠過冬至身前,把他嚇了一跳,腳步隨之踉蹌一下,摔倒在地,那黑霧很快又追到身后,這回他身上再沒有什么符文,只能眼睜睜看著黑霧飄至他與張行的頭頂。
    見他再拿不出什么保命的本事,少女有些失望,不再往那里看上一眼。
    對她而言,這些黑霧聚散無形,對付起來很麻煩,還不如等它們附上人體之后再直接用符火消滅掉來得容易。
    黑霧近在咫尺,想起姚斌和疤子的下場,冬至內心一片凄涼,腦海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居然是張行的肺活量太好了,尖叫也不用換氣。
    黑暗中驀地出現一道白光,仿佛撕裂空氣,直接抽在黑霧身上。
    那黑霧嘶鳴一聲,霎時爆裂四散,化為齏粉。
    張行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還在閉著眼尖叫,冬至忍無可忍,直接捂上她的嘴巴。
    山巒盡頭與天相接處,雷聲陣陣,紫白色閃電不時照亮天空。
    冬至已經記不清這雷聲響了多久,起碼從他迷路之前就開始了,卻一直不見下雨,令人心神不安,仿佛即將發生大事的征兆。
    微光閃爍中,黑霧再度飄來,又被一鞭打散,伴隨空氣里撕裂耳膜的慘叫。
    那是妖魔最后的掙扎與哭嚎。
    在死亡面前,所有生命無異。
    手持鞭子的男人慢慢走來,停在冬至和張行的不遠處。
    沖鋒衣男用手電筒往對方臉上照,照出一張四十多歲,樣貌普通的面容。
    “你是誰!”
    “少拿你手上那破玩意兒在老子臉上照來照去!”男人又是一鞭抽散一團黑霧,語氣不善瞪過去,“我還沒問你們,一幫小鬼子三更半夜跑長白山想干嘛!”
    沖鋒衣男大怒,正想回嘴,卻被老人制止了。
    “先生,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合作。”
    冬至還是第一次聽見老人開口,對方之前被眾星拱月似的捧著,一直保持著倨傲的態度,現在雖然語調依舊生硬,但明顯表達了看重之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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