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少年看向她，蔓延著紅血絲的瞳眸溫柔而無畏，他扯了扯唇角淺笑著，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程傾對上他的眉眼，眼淚止不住地流，他說的都是事實，可是為什么……她的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溫嶼按了保存，解恨般地笑了出來，然后從口袋里拿出另一把小刀扔過去，詭異而陰翳地說：“下面，就該你畏罪自殺了。”
    話一說出，程傾不可置信般地看向溫嶼，他是真的瘋了……
    瘋了。
    即使刀刃抵在了頸脖，她依舊出聲嘶喊著：“溫尋你別傻了，不用你救我！”
    救她做什么，是想讓她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嗎？用這樣的方式讓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他？
    她不會、不會的！她又不是圣母沒有那么大的同情心，她自私得很！過兩年就會把他忘了！
    這樣做根本不值得！
    所以，別這樣……
    “溫尋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喜歡上你，讓他殺了我吧！你過來把他打一頓，幫我報仇！”女孩將鐐銬扯得“哐鐺”響，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會一時犯糊涂。
    溫嶼氣死了，又給了她的脖子一刀，再深一寸就要碰到大動脈了。
    “啊——”程傾痛得尖叫出聲，四肢百骸都散發著麻意，傷口處火辣辣的像是千萬只螞蟻在啃噬她的肌膚。
    “姐姐！”溫尋下意識地想撲上去抱住她，然而清醒的意識讓他猛然止住了身體，恨不得那把刀子是剜在他的心口。
    溫嶼微瞇著眼睛看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看，這不就拿捏住了？
    少年根本不敢輕舉妄動，他緊握著雙拳指尖顫抖，瞳眸染上了猩紅的懼色，聲音嘶啞殘破：“不要……求你……別傷她……”
    這么多年來他活得黑暗無光，無欲無望，喜怒哀樂都是極淡的，但是這一刻恐懼感幾乎要將他吞沒。
    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在自己面前受到傷害，對他來說這是比電擊還要疼痛千倍萬倍的折磨。
    溫嶼看到他這副低聲下氣的模樣就很爽，舔了舔牙關說：“放心，我注意著分寸呢，但是下一刀有多深就看你表現了。
    他勾唇笑著，那張臉讓人直犯惡心，說：“割腕吧，你最喜歡的。”
    他還漫不經心地挪了挪刀刃，一瞬間傷口處的血液流得更急。
    溫尋根本來不及思考，立刻就抓起床上的小刀，急切地說：“好、我動手，你把刀拿開。”
    他將目光落在女孩的頸脖處，有好幾處傷口冒著血，染紅了一片枕頭，強烈的痛楚讓她唇色慘白，半瞇著眼將近昏迷。
    姐姐一定很痛很難受，不要、不要這樣對她……
    “他媽快點！”
    話音剛落，溫尋就用力地劃了自己一刀，猩紅的血花濺了出來，有幾滴落在床單上，綻開瑰麗的花。
    程傾感受到一股酸楚漫上喉嚨，她拼命地搖著頭，嘴里呢喃著：“溫尋、別這樣……”
    “死快一點！”溫嶼將刀子壓了壓，急切地威脅著。
    溫尋貪戀地看著女孩含淚的眉眼，她哭得好厲害，眼淚跟決了堤的河流似的，是要把他的心都哭碎嗎？
    不知道有沒有一滴淚是為他而流的……
    他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來安慰她，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又劃了一刀。biquge.biz
    淅淅瀝瀝的血液滴落在地板上，一下子失血過多的眩暈感讓他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床邊，上身趴在床沿。
    程傾掙扎著，想要去捂住他的傷口，卻怎么也夠不著，只能哽咽著：“不要這樣……”
    其實他更想去捂住她的眼睛，不想讓她看到這么血腥的一幕，會給她留下心理陰影的。
    “姐姐別怕……”
    虛弱的聲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她的心上，不重但是摩挲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姐姐，阿尋做到了，沒有騙你呢，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上我了……”
    答應她的幾件事都沒有做到，但是唯獨這一件他做到了，愛她勝過愛生命。
    他又要把自己感動到了，不知道姐姐會不會……
    程傾哭得不能自已，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拼命地點著頭。
    少年眨了下眼睫，那顆淚痣閃著破碎的光，虛弱地笑著說：“真好，姐姐終于有一點點喜歡上我了，我好開心啊……”
    為了這一個愿望，他真的努力了好久好久，什么方法都用盡了，都不如這一刻來得容易。
    漸漸地，空氣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郁，慢慢覆蓋住少年身上獨特的雪松冷香。
    他倒在了地上，強撐著眼皮卻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昂貴高奢的巴洛克水晶，每一顆都是極致的澄清剔透，像極了他深愛她的那顆心，以盛放的姿態傳達著他的愛慕，是他最炙熱的浪漫。
    “姐姐……”他緩緩垂下眼睫，好想再看她一眼啊。
    可惜做不到了……
    ……
    世界歸于沉靜。
    有人得逞后狂喜，墜入金錢與權力的欲望洪流中無法自拔。
    有人失去后巨悲，回首往事如煙卻也絲絲入喉，直抵骨髓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