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病房里落針可聞,“滴答——滴答”的水滴聲都被放大。
“什么?”溫靖遠沒怎么聽清,以為自己聽錯了。
要、要誰?
溫靖遠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簡直、瘋了。
溫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躺下,將被子蒙過腦袋不再理他。
溫靖遠緊皺著眉頭,心里升起一絲恐懼,這樣的溫尋他很陌生。
好一會,他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這時,溫尋的心理醫生陳醫生剛好趕到,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溫尋的病情進一步加重了,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嚴重,我們必須找到打開他心結的關鍵因素,否則……誰也救不了他?!标愥t生嚴肅地說。
“溫尋最后一次和你的談話結果是什么,他有透露什么嗎?”溫靖遠忽然想到了這個。
陳醫生看向他,有些欲言又止。
溫靖遠皺眉說:“陳醫生,關乎人命的事情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br/>
陳醫生哽了一下,猶豫了好一會才說:“上一次的談話他并沒有透露過多信息,只是說了愛而不得四個字,估計是他喜歡的女孩不喜歡他?!?br/>
溫靖遠聽到了怔愣了一下,沒想到真是這樣,眉頭皺得更深。
這傻孩子……不就是一個女孩嗎,有必要為了她性命都不顧?
溫靖遠簡直越想越氣,他真是越來越不能理解溫尋了。
陳醫生離開后,他直接給葉家打了個電話,接聽的是葉沁檸。
“沁檸啊,有時間跟叔叔聊兩句嗎?”到底是晚輩,溫靖遠收斂了火氣,溫聲說。
“可以的,叔叔您說?!迸⒐怨郧汕傻貞稹?br/>
“那叔叔就不拐彎抹角了,阿尋進醫院了,為的是一個不喜歡她的女孩,他現在完全沒有求生的意志,叔叔希望你能來勸勸他好嗎?”
葉沁檸愣了一下,隔好一會才說:“溫叔叔,我……很抱歉,但是我還是得告訴你,溫尋他并不喜歡我?!?br/>
“不是喜歡你?”溫靖遠驚訝地問。
“是的,我們也并沒有什么來往,只是普通同學?!比~沁檸誠實回答。
溫靖遠有些不敢相信,擰眉問:“那你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嗎?”
葉沁檸只說:“抱歉溫叔叔,我并不知道。”
她答應過程姐姐不說的,要是溫尋知道是她把程傾暴露出去,估計不會原諒她的。
溫靖遠沒有多說就掛斷了電話,眉心鎖起,籠罩著一片云霧。
剛準備走進去問清楚溫尋,電話再次響起,是阮夢瑤打來的。
“喂靖遠,真的很抱歉現在才知道阿尋出事了?!迸巳岷偷穆曇魩Я私z急切。
“沒事,人沒什么大礙,現在在醫院。”溫靖遠安慰她。
“需要我現在過去嗎?慈善會已經結束了,不過稍后有一個酒會。”阮夢瑤時不時會和一些富太太們一起參加活動。
“不用,也很晚了,你那邊結束之后就直接回家吧,我等會還得回公司處理點事情。”
隨后,電話里傳來女人的柔聲:“好,你不要太累了?!?br/>
掛斷電話后,溫靖遠再次推開門走了進去。
溫尋估計睡下了,他也沒有再去打擾,叮囑了張嫂幾句才離開了醫院。
差不多晚上十點,程傾收拾完東西又洗了個澡出來,身上清爽了很多。
擦頭發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亮了屏幕,頁面彈進來一條消息。
她順手拿起來點開,下一秒就停頓了指尖。筆趣閣
雙眼緊緊地盯著手機屏幕,程傾再一次感到心臟抽搐的痛感,下一秒,她就手中的毛巾扔在一邊,又從行李箱里翻出衣服急忙換上。
一路小跑著下樓,程傾也顧不上傭人們投向她的怪異目光,只管往前跑。
一直跑到車庫那,程傾看到了林叔,對他說:“林叔,可不可以送我一趟?!?br/>
林叔看到她頭發還滴著水的狼狽模樣有些驚訝,問:“可以,去哪?”
程傾迅速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說:“去醫院,溫尋在的醫院?!?br/>
林叔想著那邊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不然程小姐也不會慌張成這副模樣,沒有多問什么,他也立刻去了駕駛座將車子駛離出去。
程傾坐在漆黑的后座上,緊捏著手機,擰著一張小臉冷靜不下來。
整顆心臟仿佛被人扔進了滾燙的沸水里,隨著升騰的氣泡不斷翻滾、浮浮沉沉。
她再次打開剛才的信息,里面的內容刺痛了她的眼睛。
溫尋在十分鐘前發給她的,一張天臺護欄的圖片和一句話:【姐姐,你能來看看我嗎?這里的風有點冷,想讓你抱抱我】
他就是故意的,為了禁錮她不惜以生命代價,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她、挑戰她的底線。
可是,最讓她感到無奈的是,她做不到真正拋下他不管,只要一想到他那副生無可戀又惡劣地笑著的模樣,她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四肢百骸都在叫囂。
二十分鐘左右,林叔就將她送到了醫院樓下。
程傾迅速打開車門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跑進了醫院。
林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皺眉看著女孩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處才離開。
醫院的頂樓上,安靜得有些詭異,風吹不動沉重的鐵門。
程傾一步一步地往上面走,腳步放得很輕,和她的呼吸一樣。
越往上就越能感受到整個人像是漂浮在空中,讓她有一種縹緲虛無的錯覺。
最后,她推開了那道鐵門,耳邊瞬間傳來風聲和一些空曠的聲響,像是從水中出來一樣。
夜幕低垂,疏星朗月,此時帶了一絲神秘的意味。
黑暗中,一個清瘦高挺的人影倚在欄桿旁,雙手往后撐在欄桿邊沿,歪著腦袋笑意盈盈地瞧著她。
程傾頓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到他面前停了下來。
少年就一直站在不動,散漫又隨性地看著她,看她是如何慌張、匆忙地向他奔赴而來。
這種感覺真好,比小時候吃到糖還要滿足和開心。
程傾眨了眨眼睛,瞳孔盡力聚焦,等到看清他的神情后呼吸一滯,胸線急促地上下起伏著。
“溫尋!你到底想怎么樣?”程傾就知道這是個圈套,可是她還是傻乎乎地跳了進來。
這一刻她無比惱怒自己的蠢笨、愚昧。
“姐姐你來了,你看你多么在意我、喜歡我啊?!鄙倌晁翢o忌憚地笑著,聲音染上了得逞的愉悅。
程傾在他的話語中變得麻木,杏眼失神般地盯著他。
溫尋走了過來,將她輕輕地攬入懷中,手掌落在她單薄的背脊上,用力將她往自己身上摁,仿佛要揉碎融進自己的骨血了,這樣他們就再也不能分離。
“姐姐,乖乖待在我身邊好嗎?你看,我在用我的命來愛你啊,還不夠嗎?”少年伏在她的耳邊輕笑著,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上。
有些癢,癢得她毛骨悚然。
喜歡你、愛你這件事早已經超越了我的生命,這么純粹的愛情都快把他感動哭了呢。
如果、如果她再敢說一個拒絕的字,他可能就會抱著她一起從這里跳下去。
殉情誒,那個古老的傳說,多美多浪漫啊,想想都覺得刺激。
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敢說出來,萬一嚇壞他的女孩怎么辦。
他可舍不得,心會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