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車庫,沈硯看著失魂落魄的女孩子,眼神越發的晦暗不明。
想著今天的事,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坐在主駕駛位置上,透過后視鏡看車后座位上的宋禾。
她看起來,比自己剛帶她回醫院的時候,還要沒有生氣。
宋禾坐在車里閉上了眼睛,剛才的人,是誰?
母親和他,什么關系?
自己家明明不是大戶人家,為什么認識母親的人會和沈硯有合作?
到底是誰?
想不通,很累,累到呼吸都是一種負累。
到了醫院,宋禾跟著沈硯一步一步的走著,依舊一言不發。
在要進門的時候,宋禾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一直在數落宋禾,宋禾卻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件事上,思緒已經飄遠。
直到沈硯進到醫院門里才發現宋禾沒有跟上,又出去找宋禾。
女孩子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很空洞,包括眼神。
“是啊是啊,這姑娘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什么家教?”
“這年頭這種人不多的是,呵呵”
周圍的人,只聽到了數落宋禾的人說的只言片語,便把錯全部歸結在了宋禾身上。
可明明,是宋禾被撞了。
多言是錯,少語也是錯。對錯的界限,有時候就是這么難以明辨。
黑白哪有那么明確的界限去講。
沈硯走到宋禾前面,握住宋禾垂下的手。
“既然說不明白,那就去調監控”。
撞人的女子剛要上前,旁邊的男人連忙拽住。
“沈總!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我妻子她…”
沈硯掃了眼宋禾,看到她沒受傷,輕聲的問“還好?”
完全沒有搭理旁邊的這對夫妻的意思。
男人諂媚的笑就這樣僵在了臉上,滑稽的像個小丑。
不,小丑的內心的美的,可他的心,卻像是被人吃過的蘋果核,上面爬滿了畜生。
男人剛恢復臉上表情,沈硯就攬著宋禾的肩膀走進了醫院里,一絲一毫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留下。
回到病房,宋禾依舊一言不發。
“怎么不反駁?”
宋禾搖了搖頭“沒用,也沒必要”。
看著宋禾,沈硯最后什么都沒說,只是讓宋禾好好休息,而后離開了病房。
沈硯在監控室出來剛走到醫院門口,剛才在門口的兩個人依舊等在原地。
“沈總,哈哈哈哈哈哈…”
沈硯拿出手機,把剛才在監控室錄下來的那一幕放了出來。
外面三三兩兩的行人一邊看著這邊的熱鬧,一邊也不耽誤自己前進的腳步。
剛才還是一臉諂媚的人,此刻眼中只有尷尬。
“沈先生,對不起,都是她不懂事”邊說邊鞠躬,依舊笑臉相迎。
市儈的人之所以市儈,大多是因為想向上爬卻無能為力,又看不起身邊籍籍無名的普通人,到最后,自己也找不準自己的定位。頗有些狐假虎威卻漏了餡的可憐。
沈硯收起手機,轉身要離開“您還記得”
“當然”。
沈硯越過夫妻二人,完全不給對方說完話的機會,轉身離開。
“不記得。”
傅恒剛進酒吧,就看到了最近幾年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格外罕見的一幕。
沈硯獨自一人坐在大廳的吧臺上,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
“沒談下來?”傅恒走進吧臺給沈硯調了一杯酒,一邊把玩著酒杯,一邊看著沈硯。
“我像是那種人?饞酒了不行,還是說你認為自家酒吧不能吸引我了?”。
聽到這話傅恒眉毛微挑,看著沈硯。
“這酒啊,可以消愁,也可以調情調,這情呢,都源自欲。你要是對我有欲望,可真是禽獸不如了”
說到這里,兩個人相視一笑。
“那就只剩下消愁了,上一次來吧臺喝酒,還是三年前的那次。
這次呢?總不會真對我有不一般的想法?”
沈硯一邊笑一邊奪過傅恒手中的酒“滾吧你”。
沈硯的腦子現在亂得很,一會是沈媛,一會是宋禾,一會又是自己。
他是個商人,無往不利的。
但是想到宋禾的狀態,又感覺今天的自己真的有些過了。
哪怕不信任自己,卻也是逼迫自己去做對方想讓自己做的事,這是今天在宋禾身上看到的顯而易見的矛盾。
如果對方是沈媛呢?
說白了還是不熟,可又心軟了。
兩種情緒反復的拉扯著自己,一時之間只想到了借酒消愁。
沈硯沒再說話,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
時隔三年,沈硯再一次自己喝醉了。
沈硯醒來時,頭疼的厲害,揉了揉太陽穴,準備起身去浴室洗澡,恰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來的人是傅恒,倚在門框邊。
“吃點什么?”
沈硯看了看表。
“我先去洗個澡,你隨便叫點什么就行。”說完轉身去了浴室。
在浴室里出來的時候,傅恒就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宋禾是吧?讓我猜猜昨天你做了什么呢?”
聽到這話的沈硯下意識的停止了一下自己喝粥的動作。
看著傅恒,下顎稍抬,示意他接著說下去,而自己接著喝粥。
“帶她去了公司,之后發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嘍。”
傅恒握著雙手靠向沙發背。房間里一時安靜得只有瓷碗與瓷勺相碰撞發出的響聲。
待到喝完粥,沈硯才開始慢慢的說話。“嗯,之后發生了什么呢?”
傅恒看著沈硯,笑了出來
“得了啊,沈硯,我是真逼不出你嘴里的話來,我放棄了。”一邊說著還一邊舉起雙手。
“不過別的不說,你可少抽點煙吧。你這一天抽的煙都快趕上我一個月抽的了。”
傅恒指了指旁邊煙灰缸里堆疊的成小山狀的煙頭。
沈硯拿起周圍空了的煙盒扔向傅恒,兩人有默契的笑一笑,這件事便過去了。
離開酒吧之后,沈硯又回到了宋禾所在的醫院。去到了陳朝的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后的皮椅上,手指來回的敲擊桌面。
“發生什么事了?把我們沈大少爺煩躁到這個樣子?”
來人不是陳朝,而是傅琳,傅恒的妹妹。
走到辦公桌旁,拿起桌上的一個盒子,在里面拿出了幾塊糖扔給沈硯。
“說說吧,怎么了?我可聽我哥說了哈,昨天某人喝得那叫一個醉。我哥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某人背到房間”。
沈硯接過糖,把糖放在了桌子上,看著顏色各異的糖果紙,敲了敲桌子。
“小孩子家家的,少和你哥學,學點好的”
“嘿!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不可同概而論!不吃糖就給我,不要浪費我的糖果,這可是我的患者出院的時候給我的謝禮!”說著便要把糖果搶回去。
沈硯把糖果收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并來回轉動轉椅。
傅琳直接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傅琳剝開糖紙,丟了一顆糖進嘴,把糖咬碎。
“不是我說,沈大少爺,你都快把桌子敲漏了,實在不行,你和我簽個保密協議,我給你瞧瞧?我以我專業醫生的素養保證絕對不會給你泄露出半句的,怎么樣?”
沈硯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啊?”
傅琳撇了撇嘴
“我好歹也是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好不好?你本來不是什么容易急躁的人,可是從我進來到現在,你一直都在敲桌子,而且頻率越來越快,你到底在煩什么啊?你敲得我都要煩啦!”
沈硯又敲了幾下桌子之后收了手,看著傅琳。
傅琳立馬反應了過來“是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子?”
沈硯輕輕的點了點頭。
傅琳瞪大了眼睛。
“所以,她是你的?不對啊,你身邊的人我們都認識啊,你這是?”
沈硯坐直了身體,稍微握了握拳。
“嘖,我再禽獸也不至于對未成年下手,她就一個小孩子而已。”
傅琳鼓了鼓自己的嘴
“就是,你的這個小孩子吧,她可能不太喜歡說話,然后也不太喜歡和人接觸,就是”
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該不該接著說。
“你接著說。”沈硯等著她說完。
“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反正就是,精神狀態讓我感覺很恍惚,反應也很遲鈍,整天心事重重的,說話也讓人感覺不到活力,總之就是不太好,挺像,嗯,我的這個職業對應治療的病癥的。”
傅琳說過之后不太敢抬眼看沈硯。
因為所有人都默認了不要在沈硯面前提到抑郁癥,躁郁癥之類的精神類疾病,畢竟當初的沈媛就是這樣的問題。
而說到這樣的事,就會讓人想到以前沈媛的遭遇。所以在沈硯面前從來沒有人提起。
今天傅琳也是盡量避開了相關字眼來說,可是依舊害怕沈硯會想起從前的事來。
可是對于一個看起來就已經是這種狀態的人來說,作為心理醫生,傅琳不想讓她走彎路。
房間的寂靜被陳朝的推門聲打斷。
“這是怎么了?”
傅琳沒有說話,沈硯也沒有說話,陳朝意識摸不到頭緒。
“需要住院嗎?”
沈硯突然問了一句,陳朝立馬反應了過來。
“宋禾?”
沈硯點了點頭,陳朝吸了口氣,剛要說話,傅琳的聲音立馬傳來了。
“需要。她可以不住在這里,住在她家,只需要定時的過來檢查、治療就行。”
沈硯答應了聲,拍了拍陳朝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