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br> 一趟自D國首府西黎飛往中國內陸的航班于上午十點三十分落地首都國際機場。</br> 這天日頭頂好,湛藍的晴空一眼難望盡頭。</br> 溫度也自然不低,直飆三十八度。</br> 霍音一出機場的門,踏進室外,就被四面八方涌動而來的熱浪包裹。</br> 她抬起手在臉頰旁扇了扇風,看向身后一前一后出來的程嘉讓跟徐教授。</br> 剛剛拿行李的時候程嘉讓一手包攬所有行李,現在手上統共拎著三個行李箱,雖然還照常看上去一副舉重若輕,霍音仍忍不住小跑兩步過去。</br> 手已經伸到其中一個行李箱邊。</br> “我來拿吧。”</br> 眼前的男人頭發剪短了一些,身上穿一件寬大的純白色T裇,黑色九分褲。</br> 簡單到極致的穿搭。</br> 可配上他那張臉,在人來人往的機場門口,經過行人總會看過兩眼。</br> 程嘉讓聞言,垂眼乜過霍音,散漫道:</br> “什么時候讓你拿過了。”</br> 他說完,還順帶隨手將霍音那邊兒的行李箱又往他身邊拉了拉。</br> 宣誓主權似的。</br> 沒等霍音應什么聲。</br> 他又朝著她身后的方向揚揚下頜:</br> “老頭兒你搖什么頭呢。”</br> 霍音順著他目光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徐教授又搖了兩下頭。</br> 老爺子看過霍音又看過程嘉讓,幽幽來了一句:</br> “今天可以列入我今年最后悔的日子排行榜前三。”</br> “?”</br> “就不應該跟你們倆一起走。”</br> “我倆又招你惹你了?”</br> “你們倆虐狗。”</br> 徐老爺子這話一出口他們仨都忍不住笑出聲。</br> 不愧是當代新聞泰斗級的人物,整天5G沖浪,這網絡詞匯一套一套的。</br> “徐先生,小程小霍,你們可算是到了。”</br> 他們正說著話,徐教授家的管家阿姨從馬路邊上車里下來,迎面向他們走來,</br> “我今天一大早上就出門等著,可算把你們盼回來了。”</br> 霍音和程嘉讓回來之前計劃本來是機場下了飛機直接叫車回家的。</br> 后來江子安知道他們要回來的事兒,說什么也說要親自來接他們。沒成想他們就在機場門口跟徐教授家管家阿姨寒暄兩句的功夫,程嘉讓就收到了江子安發的微信。</br> ——</br> 【讓哥不行了計劃有變!!我這兒有人命關天的事兒去不了了,你跟嫂子自己打個車回去吧啊,反正你也不差那仨瓜倆棗的。】</br> 【不過晚上的局還要來啊,晚上我有重要的事兒要宣布,誰都不能缺席。】</br> ……</br> 這個不靠譜的臨時取消接機計劃,程嘉讓跟霍音干脆蹭了老爺子的順風車。</br> 未曾想徐教授家的管家阿姨實在太過熱情,留他們吃午飯不說,連晚飯都一起留了。</br> 霍音跟程嘉讓盛情難卻,到了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江子安組的那局開始的時候。</br> -</br> 江子安這人唯愛夜場。</br> 兩年過去一點兒沒變,所以這回的聚會地點還是在一家夜場。</br> 這個局打的招牌是歡迎程嘉讓回北京,大概因為程嘉讓跟霍音是這局的主角兒,所以江子安還把聚會地點安排得離他們很近。</br> 場子就在北三環。</br> 程嘉讓那公寓邊兒上的商圈。</br> 他們倆步行沒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br> 去的時候場子里已經來了不少熟悉又陌生的臉孔,都是往日玩得好的,程嘉讓認識的霍音認識的都有。</br> 江子安、岑月、顧姝彤連韓宇都在。</br> 霍音跟程嘉讓進了門又不大確定他們倆是不是今天的主角。</br> 因為這個歡迎聚會在他們兩個被歡迎的人還沒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嗨起來了。</br> 推開包廂房門的時候。</br> 江子安已經干了大半瓶紅的,站包廂中間,拍了幾下手讓其他人安靜下來。</br> “來來來大家安靜一下啊,今天啊,我呢有一件大事要宣布。”</br> “這事比較大,所以希望大家都認真聽一下啊。”</br> “咳咳……那我就說了啊。”</br> “……”</br> 聞言,程嘉讓倚在門口的墻邊兒,不耐地開口:</br> “有你墨跡這功夫早說完了。”</br> 江子安轉過來的時候猛拍了把自己的腦袋,這才再次開口:</br> “看我這腦子,都忘了我讓哥讓嫂還沒來。”</br> “不過這不重要啊,你倆自己找地方坐著去,別耽誤我宣布大事。”</br> 霍音跟著程嘉讓到門口對面的長沙發中間落了座,霍音右手邊是程嘉讓,左手邊是岑月學姐,再往左邊就是顧師姐和韓宇。</br> 總之周邊全是熟人,連她這種不愛這樣場合的人都覺得頗為放松。</br> 霍音一落座,旁邊兒的岑月就遞了一杯橙汁到她手上,依舊跟兩年前一樣笑著打招呼。</br> “外邊兒可熱了吧?來快喝點兒飲料。”</br> “謝謝學姐!”</br> 霍音喝了口飲料,跟更左邊兒的顧師姐也打過招呼,這才小聲問岑月:</br> “學姐,江子安今天要宣布什么事情呀,這么神神秘秘的。”</br> 岑月瞥了一眼剛又鋪墊了兩句廢話的江子安,從面前茶幾果盤里抓了一大把瓜子兒塞到霍音手里。</br> 隨口回應:</br> “他能有什么正經事。”</br> “今天我要宣布的是,我跟岑月要結婚了!”</br> 江子安語速快起來,明明是跟岑月的事,眼睛卻愣是沒看岑月這邊,</br> “以及我就要當爹了,不好意思哦各位這次小爺我要領先了。”</br> 這話落地的五秒鐘之內,現場再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說話。</br> 霍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兩年沒在國內,從來沒聽到過江子安跟岑月半點兒風聲,突然就跨越到孕育下一代了。</br> 以及。</br> 霍音親眼看見岑月險些被她剛嗑那瓜子噎死。</br> 岑月緩過神兒來之后指著江子安連罵了一分鐘。</br> “江子安你丫是不是有病,這么多人在呢你怎么什么都說?”</br> “你瘋了吧誰要跟你結婚了你跟我求婚了嗎你?”</br> 江子安撓了撓頭:</br> “我不是前天求的嗎你這么快就忘了?”</br> “我管你哪天求的,我沒答應!”</br> “那你前天都拉我一起睡覺了還不算答應啊?!”</br> “江!子!安!”</br> “……”</br> 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最終以程霖進門為終結。</br> 不過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希望這場鬧劇不要終結。</br> 因為岑月跟江子安掐架鬧著玩大家喜聞樂見,程霖這么一進來,包廂里的氣氛直接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br> 空氣中彌散起無以言表的尷尬。</br> 岑月由大聲轉為小聲,把江子安拉到一邊兒,饒是如此霍音還是聽清了她怎么罵的人。</br> ——“江子安你丫是不腦子有病,你忘了程霖跟那個誰……?你把他們倆搞一塊你是嫌死的不夠快了?”</br> 在場都是知情人。</br> 所有人都因為這件事情緊張起來,霍音下意識看過程霖,又暗暗看向師姐。</br> 反倒他們兩個當事人要淡定得多。</br> 漠然、疏離,當做沒有看到沒有聽到,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br> 霍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釋懷了。</br> 只是她好像看到程霖坐在角落里表面喝酒,暗暗看過師姐好多次。</br> 不過,師姐一次也沒看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