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音跟程嘉讓最終沒有提前走成。</br> 原因在于江子安今天可能是高興得昏了頭,以至于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種場面他非得要提玩游戲。</br> 這邊霍音已經被程嘉讓從沙發上拎起來，正準備往外走,頭一步還沒邁出去,就聽到另一邊江子安不嫌事大地揚聲說：</br> “大家就這么各玩各的多沒意思，咱們來玩游戲吧？真心話大冒險？不行這個玩都玩膩了,狼人殺？玩不玩？”</br> 旁邊有人開口說不知道規則。</br> 江子安就又拄著頭想了半天,倏然靈機一動，猛一拍手：</br> “國王游戲！”</br> “怎么樣,好久沒玩了，好不容易讓哥跟霍妹妹回來了大家人這么齊,一起玩嘛！”</br> 他說完又注意到這時候已經站起身的霍音跟程嘉讓，須臾，指著他們兩個說道：</br> “哎讓哥,霍妹妹，這是要上哪兒呢？我跟你們講,你們倆可是今天這局的主角,不玩嗨了誰也不許走啊。”</br> 霍音下意識看向顧姝彤。</br> 顧師姐一向比較內斂,不愛喜形于色，所以這樣看也弄不懂師姐的心思。</br> 不過霍音想到當年校慶，在學校的大禮堂里，她跟程嘉讓和林珩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場面一度十分尷尬。</br> 她推己及人,覺得沒什么人會想遇到這種事情。</br> 是以，江子安跟他們說話的時候,霍音試圖轉移話題：</br> “沒,我們倆沒想走,不過你說國王游戲我想起來好久沒見你們打牌，上次你們玩的…五十K，我沒有玩過，也想試試。”</br> 她其實對打牌沒有什么興趣。</br> 不過打牌至少不用像玩桌游那么尷尬，場面也至少不會太難看。</br> 未料她的話剛說出口，還沒等江子安回答，先聽到了另外一道聲音的答復。</br> 這是一道近乎陌生的聲音，霍音是循聲看過去，才認清楚說話的人是誰。</br> 程霖原本坐在角落里。</br> 不知什么時候站起身，拖了把凳子坐到玻璃茶幾前，深邃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終落到霍音這邊。</br> 面無表情地開口道：</br> “弟妹想打五十K回去讓程三教你，今天這么多人在，五十K有什么意思。”</br> “我看，剛剛說的國王游戲就不錯，一起玩玩？”</br> 程霖這話說完。</br> 在場十幾個人鴉雀無聲，一時之間，氣氛尷尬到沒人知道應該開口說什么。</br> 兩秒鐘后，才聽程嘉讓散漫開口：</br> “程霖你還有空跑出來玩兒，我媽這個點兒都在公司加班呢。”</br> “一把年紀了回去好好掙錢，玩什么玩。”</br> 聽得出來這是隨口扯開話題，意圖將話題引到旁處去。</br> 可是程霖似乎并不想話題就這樣被引開。</br> 他目光掃過程嘉讓，話卻不知是在對誰說：</br> “我這班加了兩年多，休息這么一天也無可厚非吧？”</br> 程霖說完，并未再等程嘉讓回應，又兀自開口：</br> “怎么我一說玩游戲，一個兩個都把話題往別處兒扯。”</br> 他話說到一半兒，頓了下，原本一直看向霍音和程嘉讓的方向，此時卻陡然之間轉頭，看向包廂的另一邊。</br> ——大約距他兩米之外，韓宇和顧姝彤并排坐著的方向。</br> 不知是對顧姝彤還是對韓宇。</br> 總之，程霖低沉的嗓音不無挑釁：</br> “怎么，是不敢了？”</br> 眾目睽睽下，帶著挑釁的問句。</br> 沒等顧姝彤來得及阻止，一旁的韓宇已經脫口反問回去：</br> “有什么不敢的？”</br> “哦？”</br> “既然敢，那就一起玩玩。”</br> “玩就玩。”</br> 眾人原本沒抱著看熱鬧的心思，都在想著阻止程霖、韓宇和顧姝彤在一起玩什么亂七八糟的游戲那種尷尬的場面。</br> 不過現在既然連韓宇本人都開口應下，其他人似乎再沒有什么推脫的理由。</br> 是以，眾人便干脆各自找好座位，圍著茶幾坐成一個橢圓形的圈。</br> 霍音擔心出問題，拉著程嘉讓坐到顧師姐身邊。</br> 于是包廂里的位次就成了這樣。</br> ——霍音坐在沙發的中央，右邊是程嘉讓，左邊是顧姝彤，顧姝彤的左邊是韓宇，對面則是程霖。岑月和江子安以及其他朋友圍坐在其余的位置上。</br> 總之，全場的焦點都在座位的中央。</br> 眾人在各自的位子上坐定。</br> 剛剛劍拔弩張一般的微妙氣氛漸消，大家也逐漸敢開口。</br> 幾個霍音叫不上來名的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地隨口說話。</br> “哎剛江子說玩什么游戲來著，我沒聽清。”</br> “國王游戲還是真心話大冒險？”</br> “國王游戲。”</br> “噢對，國王游戲，怎么玩啊這個？”</br> “不是吧這你都不會，這么多年白出來玩的？”</br> “……”</br> 這話被程霖收入耳中。</br> 他瞥了江子安一眼，出聲示意：</br> “給大伙講講規則。”</br> 江子安剛剛嗨過頭亂講話，這時候大家都已經坐到桌前等著玩游戲，木已成舟。</br> 他也沒有辦法，只好順著程霖的話，跟大家解釋。</br> 開口之前，恰好侍者送進來一副沒開封的撲克牌，江子安便將撲克牌打開，粗略數了下在場一共是十一個人，從撲克牌中抽取了紅桃A、2、3、4……一直到J，再加上大王，一共十二張牌。</br> 江子安把沒用的一摞牌扔在一邊，拿起手里剛剛抽出來的十二張牌，單手鋪開了放在眾人面前。</br> 這才開口介紹道：</br> “這個國王游戲呢，很簡單的。咱們不是有是一個人嘛，就先挑出十二張牌，分別是紅桃A到紅桃J這十一張，和鬼牌，也就是大王，加起來一共是十二張。”</br> “然后我們把紅桃A到J看作從1到11的十一個號碼。A是一號，J是十一號。”</br> “玩法就是洗牌之后倒扣抽牌，每個人都要抽一張當做自己的暗牌，就是不能告訴別人自己的號碼，如果有人抽到的暗牌是鬼牌，這個人則是國王，需要亮牌，那桌上剩下的那張牌就是國王的號碼牌了，這張牌誰都不能看。”</br> “但是如果誰都沒有抽到國王牌，那就是說桌子上剩下的那張是國王牌，就需要洗牌重來。”</br> “選了國王之后，國王可以任意指定1到11號其中的兩個人或者三個人做某件事，但是前提是要不能看任何人的號碼牌。做什么事都是國王自己決定，哎呀其實就相當于大冒險，不過這個有意思就在于國王也不知道自己的號碼，也有可能坑別人不成反而坑到自己。”</br> 江子安平時就是一話癆，程嘉讓常常嫌他話多，說他上八輩子都是啞巴，啞巴托生的所以這輩子有說不完的話。</br> 這回程霖讓江子安講游戲規則可算是給他叭叭兒的機會了，江子安滔滔不絕說了個沒完。</br> 那幾個霍音叫不上來名字的男生都忍不住開口吐槽：</br> “行了啊江子差不多得了，真當我們都是二傻子呢？”</br> “行啊江子安講解的不錯啊，我好像聽懂了，來趕緊開始！”</br> “對對對快開始別墨跡了。”</br> “……”</br> 被這么一催促，這場“國王游戲”終于在這個各懷心思的包廂里拉開了帷幕。</br> 霍音想到在大禮堂跟林珩一起真心話大冒險那天的尷尬情形，即使過去了兩年多，她還是記憶猶新。</br> 她瞥了一眼身邊看似端端正正坐著，實際上身形緊繃看不出情緒的顧師姐，伸出左手暗暗握住師姐的手，趕在第一個人開始抽牌之前開口做最后的補救：</br> “那這個能不能像真心話大冒險那樣，如果遇到不想做的事情就喝酒呀？”</br> 雖然知道這個游戲看不見號碼牌，基本上無法針對其他人。</br> 可是她看程霖氣勢洶涌的樣子，擔心他看到顧師姐和小韓坐在一起會情緒不好，也像林珩那天那樣說一些足一些讓大家都尷尬的話和事情。</br> 喝酒總比到時候難堪好。</br> 這個要求恰好是江子安剛剛漏講的規則，被霍音這么一提醒，江子安很快想起來，連忙補充：</br> “霍妹妹說得對，剛我忘說了，我們這個跟真心話大冒險規則差不多啊，大家如果遇到實在覺得為難的事情，選喝酒就可以了。”</br> 第一輪抽到國王牌的是坐在江子安旁邊灰衣服的男生。</br> 大約是因為剛剛尷尬又緊張的氣氛還沒緩和過來，灰衣男生拿到國王牌還有點兒為難，在其他人的催促下，才破罐子破摔地說：</br> “那我就隨便說了啊，5號和7號，互相說一下你們有沒有喜歡過對方。”</br> 話音剛落下。</br> 旁邊就有人甩出來一張牌，恰好是紅桃7，江子安把牌扔到桌上以后，順手推了灰衣男生一把，插科打諢：</br> “我說你小子挺會抽啊，不是偷看我牌了吧？”</br> “五號呢，五號誰趕緊亮出來，不過我先說好啊，我老婆在這兒呢，注意言辭啊。”</br> 他這話剛說完就被岑月照著后腦打了一巴掌。</br> “誰你老婆。”</br> 七號是江子安已經明白的不能再明白。</br> 大伙因為岑月打江子安這一下哄笑一堂，霍音見五號沒出來，心虛地悄悄翻看一眼。</br> 紅桃A，還好。</br> 她這邊心剛剛放下，倏然間她旁邊人也甩出一張牌。</br> 掀眼一看，赫然寫著紅桃五。</br> 霍音聽見程嘉讓“操”了一聲，緊接著，他長臂順勢搭到霍音肩上，隨意指指江子安的方向，話講得漫不經心。</br> “我媳婦也在這兒呢，你注意點兒言辭。”</br> 那邊兒江子安看到程嘉讓扔了牌出來的時候已經笑得前仰后合，此時聽了這話帶著笑胡扯：</br> “搞這么絕情干嘛啊。”</br> “讓哥不是我說，兄弟我這輩子也就是托生成男的了，我要女的我肯定求著嫁給你。”</br> 被江子安這氣氛組一來一回這么一搞，包廂里剛剛那種尷尬的氣氛也漸漸散去，眾人自在哄笑起來。</br>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br> 程嘉讓聞言，長臂一勾，便將霍音摟進懷里，</br> “睜開眼看看爺的擇偶標準。”</br> “你夠不上。”</br> “操。”</br> ……</br> 新一輪的游戲很快開始。</br> 這回好巧不巧，江子安抽到了國王牌。</br> 沒等所有人抽完牌，他就迫不及待大咧咧把牌往桌上一撂，得意洋洋地指著牌開口：</br> “不好意思了各位。”</br> “咱這手氣真是沒誰，天生的主角命，承讓承讓啊。”</br> 他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情，將周圍人掃視了一圈。</br> 似乎是擔心他亂搞事，岑月在旁邊死命給他使眼色，生怕他搞出什么幺蛾子來。</br> 江子安卻沒當回事似的，只沖岑月揚揚下頜，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繼續吊兒郎當笑著說：</br> “既然這牌到了我手里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啊各位。”</br> “一號，和十一號。”</br> 江子安點到兩個人。</br> 后半句話沒落定之前，暫時無人認領牌號。</br> 霍音又兀自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張紅桃3，雖然這次又幸運地沒有中獎，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一顆心提著，好像隨時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似的。</br> 她是在擔心顧師姐。</br> 不希望曾經在自己身上發生的尷尬重演，不希望師姐困囿于他人的糾纏。</br> 霍音在D國的時候不是沒有關心過師姐這兩年的情況，還幾次委婉地問過師姐，師姐也只是說她現在只想好好做自己的事業，沒有心思放在感情上面，說她覺得人活一輩子不一定要有什么另外一半陪著，一個人也可以很好，有朋友有親人就夠了，非要找人一起過，豈不是給自己徒添煩惱。</br> 霍音也知道韓宇對顧師姐的心思。</br> 韓宇跟她和師姐完全是兩種人，不敏感不委婉，他直接而又熱烈，喜怒全寫在臉上，他對顧師姐的心思更是不加掩飾和盤托出。</br> 不過每回提起他們的關系，師姐也只是說把韓宇當成一個弟弟而已。</br> 即使她們都清楚，韓宇跟師姐一樣大，根本不是什么弟弟。</br> 其實江子安點完號碼牌不過停頓兩三秒鐘的功夫，霍音的思緒一下子飄出這么遠去，還是在江子安再度說話的時候才重新被拉回現實的。</br> “選定了啊，一號和十一號，也不用做別的，管我老婆叫聲奶奶就行了。”</br> 聽過這話一秒鐘，霍音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喉口懸著的一顆心也稍稍沉下去。</br> 余光掃見身畔的師姐，似乎看到師姐緊繃的身子略有些許動搖。</br> 江子安說完，得意洋洋看了眼岑月，邀功似的：</br> “寶貝你看我對你好吧，看著這回咱倆白得倆孫子，你就瞧好吧。”</br> “不是我說各位，一號和十一號，倒是趕緊亮牌啊。”</br> 話音才落地。</br> 霍音注意到坐在她斜對面的程霖不緊不慢地翻開手里的底牌，牌上不出意外寫著一個不大不小的“J”。</br> 很不巧，他就是剛剛江子安點中的十一號。</br> 滿座都是二十來歲的同齡人，即便是顧師姐和岑學姐還有程嘉讓都要算是霍音的學長學姐，也不過比她大上一兩歲。</br> 只有程霖是程嘉讓的堂哥，今年剛好三十出頭。</br> 雖然三十出頭也并不比他們這些人大多少歲，但是也算是這里年紀比較大的“長輩”，再去管岑月叫“奶奶”實在有些奇怪。</br> 還好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程霖就已經右手單手解開左手襯衫的袖扣，然后抬起左手隨手拿過桌上一瓶威士忌給自倒了大半杯，頓也沒頓一下，端起來就一飲而盡。</br> “干了。”</br> 江子安擱程霖面前不敢造次，連忙點頭：</br> “好嘞哥。”</br>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程霖這也只是一個人，還有一張他剛剛點到的一號，也就是紅桃A手牌持有者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br> 江子安于是又問了一遍：</br> “這十一號的游戲都結束了，一號怎么還沒出來，不是誰不敢出來了吧？不是吧家人們這么慫的？”</br> 話說出去十來秒，還是沒人肯出來認領紅桃A，不過大家倒是隨口調侃起來。</br> “又看了一眼，一號不是我啊，到底是你們誰，還不趕緊認領一下。”</br> “就是，快點快點，叫聲奶奶有什么的。”</br> “一號趕緊出來我們好下一局啊。”</br> “……”</br> 吵吵鬧鬧玩鬧了半晌。</br> 最后還是霍音忍不住小聲開口：</br> “呃，會不會……”</br> 她指了指現在還被扣在茶幾中央的最后一張牌。</br> 那張牌在場誰也不能看，正是國王的號碼牌。</br> “會不會是那張？”</br> 她只是將信將疑地問出來，沒想到江子安一聽這話咽了口唾沫，試圖安慰他自己：</br> “怎么可能，我可是歐皇，怎么可能碰見這么抓馬的事。”</br> 此時程嘉讓正將霍音攏在懷里頭擱在她發頂上，下巴細細摩擦過頭頂的絲發。</br> 隨口沖江子安道：</br> “是不是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br> 這回換成岑月不嫌事大，她帶著笑意順著程嘉讓的話對江子安道：</br> “對呀，是不是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在這兒磨嘰什么呢，自己翻開看看。”</br> 江子安一聽這話，登時就道：</br> “誒岑月，你跟誰一伙兒的，你怎么能不幫你老公說話還幫著他啊？”</br> “我這是幫理不幫親。”</br> 岑月一伸手把那張倒扣的牌帶過來，停在江子安面前，</br> “來，少廢話，你自己翻這是什么牌。”</br> “我……”</br> “快點翻！”</br> 在場人都看得見江子安眼睛一閉，手伸出去將眼前的牌面亮開。</br> 包廂里眾人此時難得齊齊看向茶幾中央，江子安還在囁嚅著倒數。</br> “3、2、1……”</br> “啪嗒”一聲，撲克牌被掀開，眾人眼里赫然留下來一張紅桃A。</br> 江子安抬手拍了兩下腦門。</br> 好家伙。</br> 這才第二局游戲，他就已經把自己套路進去了。</br> 一看是這樣的結果。</br> 旁邊幾個霍音叫不上來名字的男生開始起哄：</br> “哈哈哈哈哈這游戲說實話挺無聊的，但是有了江哥其樂無窮啊哈哈哈哈。”</br> “誰說不是呢，江哥剛說什么來著，哦對，抽到誰給岑月叫奶奶，江哥，別愣著了，叫啊。”</br> “叫一個！叫一個！”</br> “……”</br> “去去去你們幾個，別瞎起哄啊，我跟我老婆這關系他能讓我叫奶奶嗎？”</br> 江子安說著話，也學著程嘉讓的樣子，將自己的手伸過去，搭在岑月肩上，刻意湊近了距離去問岑月，</br> “月月你說是不是，這聲奶奶不能讓我叫吧？”</br> 另外幾個大男生又開始起哄。</br> “哎江哥不帶這么玩的啊，你這不鉆空子么。”</br> “江子你怎么回事，是不是玩不起，你倆這關系你叫聲奶奶怎么了，也不吃虧啊。”</br> “就是就是！叫一個！叫一個！”</br> “……”</br> “哎我說你們幾個，看熱鬧是吧？等著的，等一會兒你們也中招，我看你們幾個還起不起哄。”</br> 江子安跟那幾個男生笑鬧起來，話剛說完，臉上的笑意還掛著，就倏然聽見旁邊的岑月說了一聲：</br> “人家那哪兒是看熱鬧了，我倒是覺得說的挺對的，咱倆都這關系了，你叫聲奶奶怎么了？你也不吃虧呀？”</br> 江子安不敢置信。</br> “臥槽？”</br> “岑月你也學壞了？”</br> “江子安你少廢話，快點，我等著聽呢。”</br> “不是，月月啊，這么多人給點兒面子，回家你讓我怎么叫都行。”</br> 旁邊人吹起了口哨。</br> “wuhoo~~~”</br> “想不到原來江哥好這口啊。”</br> “……”</br> “去去去，別瞎扯淡。”</br> “月月，你看我，我喝酒，喝酒行不。”</br> “兩杯！三杯！四杯都行！”</br> 他是沒想到岑月完全不吃他這一套。</br> 還沒等他繼續加碼，岑月就打斷他的話：</br> “行了啊，愿賭服輸，大男人這么玩不起。”</br> “江子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點兒小九九，你丫不最愛喝酒了嗎，讓你喝酒不正合你意嗎？別廢話了趕緊給我叫。”</br> 旁邊幾個男生看著邊笑邊搖頭。</br> 想當年他們江哥好說也是昭陽區有名的紈绔，抓雞逗狗，打架泡妹那是樣樣不落的主，那時候是除了讓哥的話以外誰的都不聽。</br> 現在也照樣被岑月治得服服帖帖，規規矩矩管人叫奶奶。</br> ……</br> 被江子安搞了這么一通，包廂里整個氣氛算是徹底熱鬧起來了，就連跟這里大多數人根本不熟，原本坐在這里頗為局促的顧姝彤也面上沾染了笑意，看起來放松了不少。</br> 先前幾盤有驚無險，大家的膽子逐漸大起來，游戲的尺度也逐漸大了起來。</br> 上一盤岑月抽到國王牌點了倆人接吻，好巧不巧正好是霍音跟程嘉讓。</br> 程嘉讓酒都端起來了看到另一個掀牌的是霍音，干脆啜了一小口，將霍音抵在椅子上吻下去，不急不緩地渡酒。</br> 看得在場幾個單身狗鬧著要散席。</br> 新的一盤又開始，霍音酒量差得很，剛剛被程嘉讓渡了那么小半口威士忌人就軟得不行，場子里都是熟人，干脆也不再避諱，理所當然地倚到程嘉讓懷里，細軟的絲發在他脖頸間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蹭。</br> 新一輪抽到國王牌的人開口抽人之前，她似乎聽見程嘉讓湊到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br> “霍軟軟。”</br> “今天晚上，你別想睡覺了。”</br> 霍音還迷糊著，聽見程嘉讓的這句“你別想睡覺了”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那邊抽到國王牌的人終于開始抽人。</br> 這回抽到國王牌的人依舊是那幾個霍音叫不出名字的男生中的一個。</br>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幾個人她明明也見過幾次了，就是死活記不清人家的名字，之前她還沒去D國的時候，某次出去玩還不小心把人家名字叫混，她為這事懊惱了好一陣兒。</br> 不知名大哥一開口就是勁爆話題。</br> “四號和七號，說一下你們和幾個異性上過床。”</br> “啊當然，如果是同性的話也可以啊。”</br> 這人不說話的時候霍音分不清他們幾個。</br> 他一說這個話題，霍音瞬間就想起來了，當年A大校慶，在學校的大禮堂里，也是一整個長桌坐滿人一起玩，那天玩得是真心話大冒險，就是這位大哥問她“上一次做是什么時候”。</br> 那天的場面因為這個問題尷尬到那個程度，霍音沒想到他還敢問這種大尺度的問題。</br> 還好她手里的牌跟這位大哥抽的兩張牌八竿子打不到邊，為此她還偷看了眼程嘉讓的牌，發現也沒被對方抽到，她這才放下心來。</br> 這種放心一直持續到半秒鐘后，旁邊的顧師姐和斜對面的程霖雙雙掀開手上的底牌。</br> 很好。</br> 誰能想到剛才玩了十幾盤相安無事，別說程霖和師姐他們兩個，就是程霖、顧師姐和韓宇他們三個，都沒有同時在一局里抽到國王或者被指定任務。</br> 誰能想到尺度剛一拉到這里，這么不巧，就抽到了他們兩個。</br> 那邊抽到國王牌的大哥一如兩年前，問問題的時候一時爽，看到被抽到的人尷尬得眉毛眼睛都不知道怎么放了，連連解釋一通：</br> “呃，那個什么，我剛又想了下哈，這個問題不好，不夠刺激，我換一個，換一個。”</br> “兩位先別急啊，等我換一個問題。”</br> 可是人越是著急的時候腦子越是不好使，這位大哥大概也是如此，嘴上說著讓程霖跟顧師姐等著他再想一個問題，卻半晌想不出來新的問題。</br> 后來開始破罐子破摔：</br> “那個什么，我現在重新抽個人還來得及嗎？”</br> 旁邊的人也看不下去，聽他這么一說，趕緊順著臺階幫他找補：</br> “換換換，不過兩位剛剛是不是沒聽清啊，我怎么聽他剛才抽到的是三號和八號啊，要不您二位合上牌，我們換成三號和八號？”</br> “對啊對啊，我聽得也是三號和八號，我同意，就還三號和八號說吧。”</br> “……”</br> 霍音小心翼翼地看過顧師姐又看向程霖。</br> 聽著那幾個男生找補的話心想虧得他們想得出來，不過現在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br> 她手里的牌剛好是紅桃八，正想開口救場，未料剛剛一直沒說話的程霖倏然抬頭，看了眼抽到國王牌的大哥，眼中神色意味不明。</br> 須臾，只是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開口：</br>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至于避之不及。”</br> “一個。”</br> 霍音并不了解程霖。</br> 她對程霖微弱的了解僅僅在于他是阿讓的堂哥，還是顧師姐的前任，甚至按師姐的說法，甚至連前任都算不上。</br> 她認識程霖的時候，顧師姐就已經跟他在一起了，他們分開之后，除了被徐姨解除婚約當眾趕出宴會的何方怡以外，她沒有聽說過程霖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交集。</br> 但也僅僅是她這個不好探聽旁人八卦的人沒聽說過。</br> 不過從在場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們對程霖的這個答案似乎也很驚訝，一個個捂著嘴目光不時或明或暗瞟向顧師姐的方向，驚訝到不敢說話。</br> 只有江子安不怕死，剛聽程霖說完就脫口而出：</br> “那個什么，程二哥，咱玩這個游戲講究的一個誠信，得說實話啊咱。”</br> “懷疑起我來了？”</br> 程霖低不可聞地笑了聲，目光移向江子安的過程中掠過顧姝彤，并未半秒鐘停留，徑直轉過去，繼續對江子安道，</br> “我說一個就是一個。”</br> “有什么可撒謊的。”</br> 這下其他人的目光全不受控看向顧師姐。</br> 霍音讀懂他們眼睛里的意思，似乎像是一直以為的花花公子實際上只鐘情一人，而那個人恰巧正在眼前，誰能忍得住不看。</br> 更何況，另外一個要回答問題的人正是顧師姐，其他人也就更有了足夠的理由去看她。</br> 沒等顧師姐說話，一直坐在她旁邊的韓宇搶先開口，他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攔在顧師姐身前。</br> “小姑娘臉皮薄，哪有問這種問題的，這杯酒我替她喝了，再有這種問題別問她啊，問我。”</br> “我大老爺們的不怕問。”</br> 韓宇說這些話分明都是未加辭藻修飾的口語，甚至連說話的語氣看起來也不是很認真。</br> 可是霍音莫名莫名就覺得很感動。</br> 這種感動她后來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兩種原因。</br> 一是韓宇在這種時候挺身而出維護師姐的樣子，讓霍音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時候的程嘉讓也是這樣。</br> 不管旁人如何詆毀、欺侮、看輕于她。他總是不假思索，本能反應就是維護她。</br> 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好守護，沒有人會不感動。</br> 二是她為師姐感到開心。</br> 也有人愿意這樣無條件的信任和守護師姐，霍音覺得很開心。</br> 她想起那年西二環那家叫風華的夜場里，如果也有人這樣守護著師姐，師姐就不會被何方怡欺負成那個樣子。</br> 她稍稍走了個神兒。</br> 那邊江子安跟另外幾個人看到韓宇給了個臺階，當即順著他的話說：</br> “就是，咱小韓哥說得對，這問題尺度太大，咱們就此揭過啊。”</br> “對對對，這杯酒也甭喝了，來咱們直接下一局吧。”</br> “你說說，都怪這小子，凈整這邪的。”</br> “……”</br> 這一趴原本在他們幾個的盡力圓場之下馬上就能揭過。</br>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馬上準備洗牌下一局的時候，剛剛回答了問題之后一直悶著頭沒發言的程霖突然抬起頭，不無挑釁地看向韓宇的方向。</br> 他沉著聲，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br> “你是她什么人。”</br> “憑什么替她喝這杯酒。”</br> 程霖說完，沒等韓宇說話，已經抬起手將手里大半杯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喝完繼續盯著韓宇，不急不躁地說。</br> “我干了。”</br> “這杯算我的。”</br> 剛剛還算和諧的氣氛因為程霖這一系列的動作和話瞬間變得有種劍拔弩張一般的緊張感。</br> 其余眾人皆噤聲未言，就連江子安想開口調和氣氛也被岑月暗暗拉住袖子制止住。</br> 程霖剛剛講的話堪稱不加掩飾的挑釁，韓宇也不是什么好脾氣，一聽這話，當即冷了聲兒回懟。</br> “我是她什么人？那請問你又是她什么人，憑什么幫阿姝喝這杯酒？”</br> 韓宇平日里總是穿一身花哨的大牌，講話做事看著也不著調，沒想到認真起來的時候與平日全然不同。</br> 帶著惱火的氣場張揚放肆無所畏懼，即便對上沉穩老練的程霖，看起來也并沒有落了下乘。</br> 這邊兩個人看起來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好像下一秒就能打起來似的。</br> 霍音在旁看得心驚肉跳，縮在程嘉讓懷里湊近他耳邊兒小聲問他：</br> “阿讓這可怎么辦，你快想想辦法，他們這樣不是要打起來吧？”</br> 程嘉讓看起來就比她淡定得多。</br> 照樣大咧咧倚著座位，不以為意地摟著她，聞言也只是貼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安撫：</br> “放心吧。”</br> “打不起來。”</br> 包廂里雖然因為程霖和韓宇的對峙沒有其他人講話，好在這里是夜場，隔音沒那么好，外面轟隆隆的音樂聲傳進來，小聲講話其他人還是聽不見的。</br> “那要是真打起來怎么辦？”</br> 霍音小聲囁嚅，眼角眉梢都皺著，她腦海里連他們打起來的畫面都已經有了。</br> 想到那個畫面，她忍不住又往程嘉讓懷里縮了縮，小聲問，</br> “真打起來了，你幫誰？”</br> 程嘉讓被懷里小姑娘這話逗笑。</br> 她還真以為是上中學時候打群架呢？還打起來幫誰。</br> 他微不可察地低笑了聲，故意逗她：</br> “那我肯定幫韓宇，你知道的，我這人最能大義滅親。”</br> “啊？”</br> 霍音倒吸了口氣兒，瑩潤的臉上滿是驚訝，慢吞吞地小聲說，</br> “可是你又跟韓宇不熟誒，為什么要幫他，而且……而且程霖是你哥哎，你哥跟人打架你幫別人，他會好傷心的吧？”</br> “嗯，你說的也有點兒道理。”</br> 程嘉讓故作姿態地點點頭，順著她的話繼續說，</br> “那我就聽你的，幫程霖吧，反正韓宇這小身板，我一個打十個。”</br> “啊？”</br> “可是那你這么說，這里的人程霖都認識，韓宇才剛認識，那大家肯定都幫程霖了，豈不是以多欺少，韓宇也太慘了吧。”</br> 程嘉讓被她說的險些笑出聲。</br> 他無奈地搖搖頭：</br> “那我知道了，我連他們倆一塊打了，然后好好教育教育他們做人不要想著使用暴力。”</br> 他這話音才剛剛落下。</br> 腦門上就突然吃了一記軟趴趴的爆栗。</br> 小姑娘手細細軟軟，力氣也小得很，彈他一下跟撓癢癢似的。</br> 他噙著笑垂眼看她的時候，就見她慧黠的雙眼泛著光，大大睜著瞪他，須臾，低聲教訓他道：</br> “程、嘉、讓。”</br> “我就是試探一下你，沒想到你還想著暴力解決問題！”</br> “你死定了。”</br> “嚯。”</br> “長本事了。”</br> “合著擱這兒耍我玩呢。”</br> “…我這是釣魚執法。”</br> “你一會既不許幫程霖也不許幫韓宇，更不許什么把他們倆都打了，他們倆如果打起來，你要去幫忙拉開，知道了嗎？”</br> 聞言。</br> 程嘉讓挑了下眉，觀察了下不遠處程霖跟韓宇開始品酒對悶，五十來度的洋酒，喝得比他還猛。</br> 他收回目光，垂眼看向霍音，低聲道：</br> “你這方案也不對。”</br> “那你說應該怎么樣嘛。”</br> “要我說啊。”</br> “一會兒他們打起來我就帶著你先跑。”</br> “啊？”</br> “出去買點兒碘伏紗布，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回來給他們包扎。”</br> “……”</br> 霍音閉了閉眼。</br> 她就不該聽他這些不著調的鬼話。</br> ……</br> 那邊程霖跟韓宇兩個人拼酒已經到了白堊化階段，顧姝彤怎么也攔不下來，眼見著他們倆各自一大瓶洋酒下去一大半。</br> 一旁的其他人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br> “我靠你們倆可別這么喝啊，程二哥你不是挺穩重的，今兒也放飛了啊。”</br> “這酒不是這么喝的啊，你們倆這么喝身體受不了的，快別喝了。”</br> “別喝了別喝了，再喝下去要送到醫院洗胃了。”</br> “行了啊你倆，今兒高興的日子啊，這整什么呢這是。”</br> “……”</br> 然而他們兩個就像是跟這個世界隔絕了似的，完全不聽其他人的勸，就只是兀自喝自己的酒，看起來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br> 即便是江子安試圖從旁奪酒瓶酒杯也還是拗不過。</br> 這一場不知是清醒還是不清醒的鬧劇，終結于顧姝彤的忍無可忍。</br> 她搶過韓宇手里正欲繼續倒酒的酒瓶，不由分說一把丟到地上。</br>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酒瓶子碎裂的玻璃片小范圍翻飛。</br> 還好扔的遠，并沒有對包廂里的人有什么影響，只是讓剛剛瘋狂拼酒的程霖和韓宇停了下來。</br>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顧姝彤的方向。</br>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從韓宇手里奪過他剛剛斟滿酒的酒杯，沒等任何人攔住端起來一飲而盡。</br> 喝完之后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撂，聲音冷得聽不出情緒。</br> “被抽到應該回答問題的人是我，即使是不想回答，該喝酒的也是我。”</br>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我喝，更不需要任何人惺惺作態。”</br> 顧姝彤說最后句話的時候是看著程霖，話中意味不言而喻。</br> 她說完這句，便利落地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手機，轉頭就往外走。</br> 繞過桌邊的其他人，路過程霖的時候。</br> 她又略一頓足，聲音不大不小，說道：</br> “還有。”</br> “故作深情也只能感動自己。”</br> “剛剛的問題，我，兩個。”</br> 話音落下。</br>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顧姝彤已經踩著高跟鞋，大步出了包廂徑直往外走。</br> 霍音今天喝了點兒酒，反應變得遲緩，一直到顧姝彤出門，包廂的房門被重重關上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慌忙起身意欲去追。</br> 不過才剛剛從座位上站起身，就被程嘉讓一把拉了回去。</br> 她急的又是看房門的方向又是轉頭看他：</br> “我、我去看看師姐，她這么跑出去我不放心呀。”</br> 現在已經快要晚上十一點，師姐一個女孩子又生著氣自己出跑去很不安全，她不可能放任師姐不管。</br> “當然要去看。”</br> “不過要去也不是你去。”</br> 程嘉讓把霍音按回位子上坐好，韓宇已經追出去，他看了眼還皺著眉坐在座位上的程霖，食指中指并攏，指節叩了叩玻璃茶幾，兩聲悶響吸引過程霖的注意力。</br> 程嘉讓向門邊的方向揚揚下頜，</br> “還愣什么呢程二。”</br> “趕緊出去看看。”</br> 那天的散場很匆忙。</br> 霍音回到家一直到收到韓宇的消息說已經帶顧師姐回家了，才算是放下心來。</br> 她扯好被子，放下手機靠進程嘉讓懷里，憂心忡忡地低聲問：</br> “阿讓，你覺得你二哥和韓宇，師姐到底會選誰啊？”</br> “韓宇。”</br> “為什么？”</br> “程二不是良配。”</br> “我們家就出了一個大情種，已經被你碰上了。”</br> “去。”</br> 霍音拍了下男人的胸膛，</br> “可我覺得，師姐好像，見到你二哥的時候，情緒不是很穩得住。”</br> “哦。”</br> “那算你贏。”</br> “什么算我贏，你好敷衍。”</br> 話音落下，寬大的被子倏然蓋過頭。</br> 溫熱的黑暗中，她好似聽見他說：</br> “阿音。”</br>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