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擒低頭瞧了一眼兒子,默默把他抱回車內，用新的濕巾一點一點給他擦臉。</br> 他懷疑剛才裴蹲蹲擦完臉擦腳，接著又擦臉,不然怎么腳底上的藍色跑到額頭上了。</br> 把裴蹲蹲的臉擦出個人樣出來,陸擒想到自己后備箱有新買的兒童漁具,道：“蹲蹲,起來釣魚，爸爸晚上用魚湯給你煮泡面。魚湯泡面，小孩子可以多吃兩口。”</br> 上次來格林莊園，他就看見院子里有個大池塘可以釣魚燒烤，他帶蹲蹲來釣魚,偶遇裴容,可不是順理成章？</br> 他現在沒有立場沖進去阻止裴容相親，尤其是被裴容撞見一次相親的情況下。</br> 都是在格林莊園,更沒有立場了。</br> 陸擒不能讓裴容覺得自己又在試圖掌控他的人生。</br> 釣魚？泡面？</br> 裴蹲蹲眼皮動了動。</br> 陸擒加把火：“已經到門口了，醒來就能見爸爸。”</br> 裴蹲蹲在陸擒胳膊上使勁蹭了下腦袋,精神奕奕地睜開眼：“爸爸呢？”</br> 陸擒指著崗亭道：“蹲蹲去跟門衛叔叔打個招呼,不然我們進不去。”</br> 裴蹲蹲爬到對著崗亭一側的車窗,趴著探出一個腦袋：“唔,敬伯伯好啊！”</br> 門衛聽到熟悉的小奶音,低頭一瞧,嚯,那小臉蛋擦干凈了居然真是蹲蹲。</br> 裴蹲蹲最近頭發長了,又換個發色，著實很考驗老一輩的眼力。</br> “蹲蹲啊,怎么搞得這樣子？”</br> 裴蹲蹲半頭綠毛搖曳,全套“迷彩服”,蹲草叢毫無壓力。</br> “蹲蹲在刷漆，伯伯可以讓我進去嗎？”</br> “當然當然。”門衛從崗亭下來，走到車門邊，鐵面無私，“蹲蹲可以進，陸先生不行。”</br> 陸擒：“……”</br> 不辦卡的罪過真的這么大嗎？</br> 裴蹲蹲迫不及待想往里沖，被陸擒按住了后頸：“你要丟下爸爸嗎？”</br> 裴蹲蹲愣住，是哦，他們要釣魚燉泡面的。陸爸爸對他好，要講義氣。</br> 陸擒把車開到另一個岔路口，直到門衛看不見了，抱著小崽子放在地上：“你爸爸工作的地方不讓進，我們去家里等他吧。”</br> 裴蹲蹲點點頭，小短腿邁開，就往家里走。</br> 他往返過幾次莊園和別墅，不會迷路的。</br> 陸擒不動聲色地跟著小崽子，他猜得沒錯，裴容不住莊園，附近有家，而且是步行距離內。</br> 非常詭計多端了！</br> 裴蹲蹲走出了一百米遠，遇到一只小黃狗，幾天不見，狗狗變胖了一點，還是看見他就跑。</br> 裴蹲蹲跟陸擒告狀：“阿黃都吃了我好幾根骨頭了。”</br> 陸擒：“因為它是小狗，警惕性強一些更好。蹲蹲也是一樣的。”</br> 裴蹲蹲仰頭看著陸擒，警惕心……他想起來了！他可是小特工誒。</br> 怎么能帶爸爸回家？</br> 陸爸爸帶他騎摩托，帶他釣魚，給他煮泡面，裴蹲蹲很喜歡陸爸爸，可是……爸爸的話最最重要。</br> 陸擒微一挑眉，把裴蹲蹲抱起來，善解人意：“是不是不能帶我回家？”</br> 裴蹲蹲點頭。</br> 陸擒的目的已經達到一半，裴容家在哪里自有保鏢蹲守，他現在還是想去莊園：“蹲蹲有沒有辦法偷偷帶爸爸進莊園？”</br> 在裴蹲蹲的認知里，莊園每天都有陌生人進出，連他討厭的打橘子的小孩都能進去，沒有道理陸擒不能進。</br> 他驚訝道：“爸爸要找莊園的狗洞？”</br> 雖然他掌握了所有狗洞資料，但是莊園沒有哦。</br> 陸擒一梗：“除了狗洞。”</br> 裴蹲蹲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轉，蹦出興奮的火花，握著小拳頭：“有。”</br> “爸爸，走這邊。”</br> 陸擒對口供：“見到爸爸，要說蹲蹲想釣魚，我們才進來的。”</br> 裴蹲蹲太想讓陸爸爸跟他一起冒險，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好。”</br> 陸擒抱著裴蹲蹲走了五分鐘，看了一片湖，湖對面就是莊園，天色漸漸黑下來，屋檐下燈火閃爍，遠遠地倒影在湖心。</br> 湖水是天然的屏障，因此這一側沒有圍墻。</br> 陸擒沉默了，難不成要游過去？他倒是可以，但沒試過馱著崽子游。</br> 而且渾身濕漉漉的狼狽不堪，再英俊也會被情敵比下去。</br> 裴蹲蹲繼續指揮：“再往前走。”</br> 陸擒沿著湖岸走了五分鐘，繞了個半圓，前面是一間院子，跟莊園共用一堵圍墻，二者是鄰居。</br> 裴蹲蹲從他身上爬下來：“就是這里了。”</br> 陸擒：“？”</br> 裴蹲蹲胸有成竹：“這是王奶奶家，有個門可以進去。”</br> 有一天王奶奶沒有把門關緊，她家的大白鵝跑到莊園里去，還啄他屁股！</br> 他裴蹲蹲回來了，帶來超級厲害的幫手！</br> 陸擒思考先進院子再敲門，還是站在外面把主人喊出來溝通，裴蹲蹲一推籬笆門，熟門熟路地鉆了進去。</br> 陸擒頓時顧不得禮數，天快黑了，哪敢讓裴蹲蹲在眼皮底下消失一刻。</br> “蹲蹲。”</br> 他追了進去，以為柳暗花明后就是莊園內部花團錦繡，結果看到一個……鵝圈。</br> “爸爸幫我！”裴蹲蹲準備繞后搞偷襲的，但一靠近就驚動了準備歇息的大鵝，對方“嘎”一聲撲扇起翅膀，威力十足。</br> 裴蹲蹲瞳孔一顫，他變重變強了，大鵝怎么也變肥了！</br> 又菜又想報仇的裴蹲蹲手忙腳亂地往陸擒身上爬。大鵝打架動嘴，他不動嘴，他吃虧。</br> 陸擒把裴蹲蹲接住，他的身量足夠震懾一只探頭探腦呵氣的大鵝。</br> 大鵝伸著脖子嘎嘎嘎，站在鵝圈門口，盯著裴蹲蹲挑釁。</br> 裴蹲蹲又想單挑：“爸爸，它上次啄我屁股。”</br> 陸擒也想打他屁股，說好的帶他進莊園，趁機帶他來鵝圈公報私仇。</br> 裴蹲蹲：“我爸爸說可以報仇。”</br> 裴容也說可以？</br> 陸擒：“那蹲蹲想怎么樣？”</br> 鐵鍋燉大鵝嗎？</br> 裴蹲蹲抱住陸擒的脖子，期待道：“讓我也踢一下它屁股。”</br> 他看明白了，憑借個人的力量繞后偷襲很難。</br> 陸擒看了看自己的襯衣西褲，白襯衫已經被蹲蹲蹭花了，西褲還勉強保持出席會議的質量。</br> 但是小崽子今天帶他走后門，這么個小要求他能不滿足嗎？</br> “行。”</br> 陸擒把裴蹲蹲放在屋檐下的防水臺上，看見鵝圈籬笆上掛著一袋玉米粒，抓了一把灑在門口。</br> 大鵝對峙累了，低頭吃糧。</br> 陸擒瞅準時機，拿住了大鵝的脖子拎起來，再順勢控制住它的兩翅。</br> 大白鵝顯然很有血性，掙扎了一會兒，見剛不過陸擒才安靜下來。</br> 陸擒抓到蹲蹲面前，“嗯？”</br> 裴蹲蹲笑逐顏開，不敢置信看著被爸爸控制的宿敵，抬腳輕輕踢了一下大鵝的屁股。</br> 嗷嗷嗷！</br> 大鵝巍然不動，蓬松厚實的尾羽做掩護，完全沒踢到實處，踢了個尊嚴和形式。</br> 而裴蹲蹲則因為抬腳的瞬間太驕傲，一個沒站穩啪嘰坐在地上。</br> 他仍然很高興，拍拍屁股站起來，道：“爸爸，放回去讓鵝大哥睡覺吧。”</br> “好。”</br> 陸擒并不意外，裴蹲蹲對素不相識的小貓都心疼，這大鵝跟他交手幾回了，小崽子看起來跟大鵝主人也很熟，不可能真報仇的。</br> 把大白鵝扔回鵝圈里，帶上籬笆門。</br> 陸擒扭頭看見一個頭發半白的奶奶正看著他們，耳根頓時一熱。</br> “蹲蹲啊？打贏了？”王奶奶笑著道。</br> “對的！”裴蹲蹲跑過去，炫耀道，“我有一個新爸爸愿意幫我抓大鵝。”</br> 王奶奶迷惑了一瞬，難道這是有奶就是娘的翻版，能抓鵝就是爹？</br> 裴蹲蹲賣萌道：“王奶奶能幫忙開一下門，讓我去找爸爸嗎？”</br> “可以，奶奶好幾天沒看見蹲蹲了。”王奶奶一邊說著，一邊找出鑰匙，開了圍墻上的那堵小門。</br> 小門是裴容故意留給鄰居王奶奶的，繞過湖泊從大門進太遠了，王奶奶可以從這兒直接去莊園里散散步。</br> 陸擒關好鵝圈和院子大門：“給您添麻煩了。”</br> 王奶奶：“哪里的話，我巴不得蹲蹲天天來。”</br> 蹲蹲可是十里八鄉頭號乖仔。</br> “爸爸，快過來。”裴蹲蹲跑了過去，奶聲奶氣道，“王奶奶再見。”</br> “蹲蹲再見，有空來玩。”</br> 進了莊園，陸擒收到了保鏢發的裴容相親包廂號，好巧不巧就在他和林宜吃飯的那一間。</br> 陸總什么氣焰都不敢有，跟著找爸爸的小崽子后面，城府很深地想：要是迷彩蹲蹲能直接把情敵勸退就更好了。</br> 很難吧。</br> 陸擒憂心忡忡，誰看了蹲蹲不喜歡？他自己第一眼以為蹲蹲是他爸私生子時就稀罕極了。</br> 另一邊，裴容已經收到了崗亭發來的消息，說黑名單上的陸先生想辦會員。不讓進后，就帶著蹲蹲離開了。</br> 敬叔有些擔心蹲蹲會哭。</br> 裴容挑了下眉，回道：“沒事。”</br> 陸擒九成九會開車兜風，讓蹲蹲辨認家里的別墅。</br> 愛去哪去哪。</br> 他收起手機，認真聽幼師分享降低血壓的要素。</br> 要素之首：喜歡小孩子。</br> 裴容覺得自己滿分，沒有人比他更愛蹲蹲。</br> 總體上，裴容覺得這兩小時半的談話還算愉快，收獲頗豐。</br> 他客氣地送走導師，靠在門口，打開裴蹲蹲的手表定位軟件。</br> 不知道小特工有沒有暴露地址。</br> “裴格距離你二十米。”</br> “裴格距離你十米。”</br> “……”</br> “爸爸！”裴蹲蹲小炮彈一樣沖過來，抱住裴容的小腿，氣喘吁吁坐在他鞋子上。</br> 裴容的角度，只能看見小崽子微綠的發梢，又看看陸擒望向幼師背影的暗含吃醋的眼神，福至心靈——陸擒該不會故意給蹲蹲染了綠毛吧？</br> 他淡然地再看了一眼裴蹲蹲，笑容頓時僵住。</br> 不是染頭發，是小兔崽子爬進了哪個大染缸！</br> 衣服鞋子頭發全是五顏六色的！</br> 裴容瞬間覺得剛才的課程白上了，只想拎起來揍一頓屁股。</br> 洗不干凈的崽子當濕垃圾扔了吧。</br> 啊這，陸擒不會是來退貨的吧？</br> 裴容心虛地抬抬腳尖：“起來。”</br> 裴蹲蹲站起來，“抱抱。”</br> 裴容看了看陸擒的花襯衫，拒絕地伸出手：“吃晚飯了沒？”</br> “沒有，但是我路上喝了奶。”</br> “那你想吃什么？爸爸讓廚房給你做。順便問問你另一個爸爸想吃什么。”</br> 裴蹲蹲看向陸擒，撓了撓腦袋：“我要跟爸爸釣魚燉泡面。”</br> 陸擒貪婪地看著燈下的裴容，以往他都不敢把夢里的裴容跟現實聯系起來，怕克制不住自己。</br> 但自從知道夢里是真的，尤其是故作重游，他看裴容的眼神再也沒辦法冷靜了。</br> 他甚至不敢走近，怕偽裝不住的占有欲傾瀉而出。大美人本就慢吞吞的，又會縮進他的蝸牛殼里。</br> 裴容蹲下來，和蹲蹲平視：“這樣，爸爸把我今天釣的魚給你燉泡面，今天太晚了，你和陸爸爸都餓了，先吃飯，明天再釣魚可以嗎？”</br> 裴蹲蹲驚訝地看著裴容：“爸爸你能釣到魚了？”</br> 裴容：“……吃不吃？”</br> 裴蹲蹲：“吃！”</br> 裴蹲蹲又跑到陸擒腳邊：“爸爸可以煮泡面嗎？”</br> 陸擒點頭，看著裴容道：“你給他洗澡，我做飯。”</br> 要洗澡，自然得回家，莊園里應該沒有蹲蹲的衣服。</br> 裴容回視：“好。”</br> 連莊園都被知道了，也不差住哪了。</br> 裴容從莊園后廚拿了一條殺好的鱸魚和面餅，開車接上父子倆，一家三口首次聚集在別墅。</br> 自從蹲蹲養老鼠后，裴容就沒回來住過，經過一周的消毒揮發，別墅初步恢復了干凈整潔。</br> 陸擒看著這棟有果樹有池塘的別墅，心里觸動。</br> 見面后，他們默契地不談為什么會出現在莊園，陸擒是不是發現了什么，氣氛很和諧，但陸擒不得不出聲打破，道：“我以后不會娶任何女人，只會有蹲蹲一個孩子。你……今天相親怎么樣？”</br> 這句話才是他今天出現的重點。</br> 裴容正解開安全帶，聞言扭頭看他，這一看，就發現陸擒頭頂沾了一根鵝毛。</br> 裴蹲蹲果然是帶他走了小門，還順便去找了大鵝報仇。</br> 陸擒話音剛落，裴容就湊了過來，距離近到他呼吸困難，想入非非。</br> 裴容捻走他頭上的鵝毛，在指尖轉了轉，輕松道：“我也是。”</br> “沒有相親，跟幼師討教一些育兒經驗罷了。”</br> 陸擒沉悶了一晚的情緒驟然明朗，心花怒放。裴容捻開了他頭上的鵝毛，也搬走了他心上的石頭。</br>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br> 裴容：“我吃飽了，你看著做你倆的就行。”</br> 裴容放了洗澡水，給裴蹲蹲搓了二十分鐘澡，以往他都是恨不得把小崽子過一下水就撈起來擦干。</br> 但是今天……換了好幾次水。</br> 終于把裴蹲蹲洗得白白凈凈，裴容插上吹風機，打算給他吹干，電源一插上，臥室的大燈滋滋閃了閃，熄滅了，屋里陷入黑暗。</br> 被包起來的小崽子:?</br> 裴容把插頭拔了，然后抱起了兒子下樓，樓下有充電燈:“沒事，短路了。”</br> 他不會修電路，因為別墅長期沒人，他給張伯他們放了假，只能明天請人來修了。</br> 陸擒的鱸魚燉泡面剛出鍋，啪地一下停電，立刻上樓找裴容。</br> 裴容已經抱著小崽子快下到一樓，害怕裴蹲蹲怕黑，他走得很快，下最后一級臺階時，物體陰影打在地上，加上被小崽子擋了一部分視線，導致他誤會以為還有一級，瞬間踩空。</br> 陸擒看裴容探出腳的姿勢就怕他會崴腳，眼疾手快地上前抱住了裴容。</br> 他心急如焚，自然忘記了樓梯口邊暫時放了一個粗糙的木頭訂成的大型快遞箱，有尖尖的木角延長出來，有燈的時候怎么走都是闊路，黑暗時就很容易撞到。</br> 他上前時胳膊就被掛了一下，接住老婆孩子時，一百多斤重量再壓上去，悶哼了一聲。</br> 裴容腳尖沒碰到臺階，但是身體重心已經遷移，以為自己這次必定崴腳，寧可崴腳也不能讓蹲蹲摔了時，被陸擒半空穩穩抱住了。</br> “沒事吧？”</br> “沒事。”裴容心有余悸地把蹲蹲放在地上，“你給他擦擦頭發。”</br> 裴蹲蹲腦袋被包著，一臉懵地換了個爸爸擦頭。</br> 裴容去客廳的茶幾下拿出兩盞充電臺燈，全部按亮，鼻尖聞到了魚湯的香味，問道:“魚湯好了嗎？”</br> 陸擒:“正好。”</br> 裴容便執燈去把魚湯連鍋端到了客廳。</br> 都停電了還盛出來干嘛，直接吃了。</br> 陸擒把小崽子放在餐桌前，裴蹲蹲對于這種氛圍適應良好，兩個爸爸都在身邊，不僅不覺得黑，還特別溫馨。</br> 他被賞賜了半碗泡面，呼哧呼哧吃起來。</br> 裴容順手給陸擒弄了一碗，遞給他時，目光瞥到他的胳膊，突然一凝。</br> 他趕忙把臺燈照到陸擒胳膊上，發現了一大片駭人的血跡。</br> “你受傷了怎么不說?！”</br> 陸擒:“……呃，不疼。”</br> 停電后的燭光晚餐太溫馨，裴容好像放下了所有防備，只剩溫柔，誰還記得胳膊疼，小傷不值得分神。他相信自己的血小板。</br> 裴容深吸一口氣，按住了蹲蹲吃泡面的手:“別吃了，先送陸擒去醫院。”</br> 陸擒:“讓他吃飽再去。”</br> 裴容利落的起身把蹲蹲抱起來:“他吃飽了。”</br> 語氣聽著更像是大美人氣飽了。</br> 裴蹲蹲附和:“蹲蹲吃飽了，爸爸我們去醫院。”</br> 裴容開車去了醫院，清理了傷口消毒，陸擒自己不覺得疼，結果卻縫合了五針。</br> 陸擒還想討價還價只吃藥不打消炎針，被大美人一個眼神鎮住了。</br> “裴蹲蹲不打針就是遺傳你的吧？”</br> 陸擒：“……”那必然要給孩子樹立榜樣。</br> 裴蹲蹲在一旁掉金豆豆，嗚嗚陸爸爸好疼啊。</br> 陸擒胳膊包扎完畢，裴容沒有帶他回別墅，而是去了療養院，讓他住在他常住的那間，隔壁就是趙姨。</br> 陸擒:“沒有必要住院吧？”</br> 他預想的住老婆家里，沒了。</br> 裴容:“家里沒電，這里方便。你沒聽醫生說要警惕發炎發熱?這里有體溫監控。”</br> 陸擒還想再掙扎一下，護士忽然推了一張床進來。</br> !!!</br> 裴容要陪床?</br> 陸總頓時唇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比趙姨還要虛弱。</br> 他懂了，什么釣魚方式都沒有苦肉計好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