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教的！”陸擒連忙澄清。</br> 裴容：“不是你教的怎么不阻止！還有空拍視頻！”</br> 陸擒：“我掛斷電話就阻止。”</br> 啪嗒,裴容掛了電話。</br> 陸擒遠遠看著小崽子，抽了抽嘴角，其實……只要克服了尷尬，還挺喜聞樂見的。</br> 小崽子只是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罷了。</br> 于是陸總沒有立即上前沒收結婚證,袖手旁觀。</br> 炫完結婚證,裴蹲蹲仔細收好放兜里：“爺爺,在太陽下面看報紙不好哦,蹲蹲給你撐傘吧。”</br> 老頭收了報紙,折好夾在胳膊下，怎么能讓不到兩歲的崽兒給他撐傘,嚴肅道：“不看了。”</br> 他不太會跟小孩子相處,看見小娃娃就忍不住考他的學問，敢主動靠近他的崽兒都是膽子大的，膽子大還聰明會主動找話題的,簡直是人間天使。</br> 老頭跟陸建業是多年好友，夸道：“虎父無犬子。”</br> 陸建業謙虛：“哪里哪里。”</br> 裴蹲蹲拍拍自己的口袋，爸爸說了，有結婚證才能坐花車,為了讓蹲蹲早日坐上花車,必須要換一個更早的黃道吉日領證。</br> “喲,這么熱鬧說什么呢？”倆老頭釣魚回來，提著一個白色釣魚箱子,“蹲蹲也在啊，來來來，過來看張爺爺釣的魚,喜歡哪一條帶回家。”</br> 張爺爺揭開箱子,里面幾條鯽魚和石頭魚擠在一處。</br> 裴蹲蹲熟練工一樣探過頭,“張爺爺好厲害，今天還有蝦。”</br> “蹲蹲喜歡哪一條抱回去？”</br> 裴蹲蹲伸出手指，手背上還有幾點奶窩，猶豫指了指，突然收回去蹭了蹭褲子：“不行的，張爺爺，會弄臟衣服。”</br> “這是我爸爸的結婚證，弄臟了要挨揍的。”</br> 看見結婚證大人們都好奇地接過來看兩眼：“還是昨天領的證，拍得真好看，真是登對。”</br> “是，上鏡，以前咱結婚哪有這像素。”</br> 裴蹲蹲與有榮焉，這個花車門票符合《婚姻法》規定才能領哦，爸爸說他長大了也有。</br> 陸擒笑瞇瞇看著，突然感到背后一涼。</br> 他一個沖刺抱起了小崽子，謙虛地對釣魚老頭道：“我說怎么早上起來找不到結婚證，見笑了。”</br> “恭喜啊，什么時候擺酒？”</br> “正月十二，到時候大家都來。”</br> “好咧，蹲蹲爸爸結婚怎么能不去。”</br> 裴容氣急敗壞看著這厚臉皮的一對父子，腳趾摳地還要擺出云淡風輕的樣子，臉頰一抹淡淡的粉。</br> 他就知道陸擒會陽奉陰違，小崽子這回是孝到他心里去了。</br> 六點半起床到現在，半個小區都看過了吧。</br> 陸擒小聲道：“蹲蹲，別炫了，爸爸來了。”</br> 裴蹲蹲雙手捂住嘴巴，大眼睛悄悄轉向另一旁。</br> 裴容伸出手。</br> 裴蹲蹲雙手把結婚證交給爸爸保管。</br> “爸爸，你的結婚證。”</br> 一對英俊新人站在這里，自帶聚光效果，裴蹲蹲的交際圈紛紛對大美人表示祝福。</br> 裴容心里微微尷尬，但對于這種場面也不陌生，很快便適應了。</br> 怎么說……收獲來自長輩的祝福，還是十分真誠且美好的。</br> “喵喵——”</br> 橘子和菠蘿耳朵一動，對著蹲蹲喵喵兩聲。</br> 裴蹲蹲頓時從陸擒懷里溜下去，從奶奶手里接過了橘子的牽引繩。</br> 橘子撒開四肢，徑直跑向一個小區管道口，俯臥在地上看了一會兒，叼出來一只聲音微弱的小貍花貓，放在蹲蹲腳邊。</br> 給——</br> 裴蹲蹲瞪大了眼睛，有新的貓貓了。</br> 他看向爸爸：可以帶回家嗎？</br> 裴容點頭。</br> 小貍花閉著眼睛，還沒斷奶，不知怎么跑到管道里了，瘦瘦的，黑色和棕色條紋。</br> 裴蹲蹲伸出自己的手掌比了一下，好小哦。</br> 習慣了橘子和菠蘿的山竹貓貓拳，這只小貍花連貓爪都好小。</br> 裴蹲蹲摘下自己的小帽子放在地上，菠蘿搶先把小貍花叼進了帽子里，動作比橘子要粗暴。</br> 小貍花嗚地喵了一聲，細細的，估計沒吃東西好久了。</br> 裴蹲蹲抱起帽子：“西瓜，帶你去我家。”</br> 陸擒抱起他，走得更快一些。</br> 回到家，橘子慷慨讓出了自己的窩。</br> 管家泡了一點羊奶粉給小貍花。</br> 裴蹲蹲：“伯伯，西瓜就吃一點點奶嗎？”</br> 這些都不夠裴哥吸一口的！</br> 管家道：“西瓜太小了，一次一點點，一天多喂幾次。”</br> 菠蘿和橘子也餓了，自主吃貓糧。</br> 平日里，吃根骨頭都要你來我往揍一頓的兩只大貓，突然兄友弟恭，伸出胖胖的貓爪，你把貓盆推過來，我把貓盆推回去。</br> 橘子被惹急了，把菠蘿的大腦袋按進貓盆里。</br> 陸擒意味深長道：“兩姓聯姻，貓都知道，應該早點領證。”</br> 裴容分析：“也可能是有崽了，湊活過吧。”</br> 陸擒把夾起的牛肉塞進裴容嘴里。</br> 裴容臉頰鼓起，費勁地嚼了嚼，才吞下去：“這么大塊的牛肉。”</br> 陸擒：“對啊，吃飽了嗎？”</br> “飽了。”</br> 陸擒拉著他上樓，裝出深沉的模樣：“你需要解釋一下，什么叫，有崽了湊活過吧。”</br> 真的沒有指桑罵槐嗎？</br> 裴容反應了一下，笑道：“我說那兩只笨貓可能都以為小貍花是對方生的，人家刻在基因里的一夫一妻制教養，唔，自然而然就紳士了。”</br> 陸擒：“那我也讓你看看我刻在基因里的一夫一妻紳士教養。”</br> 眾所周知，染色體是基因的主要載體。</br> 裴容：“并不是很想看。”</br> ……</br> 過了元旦，商戰劇《誰主沉浮》開機，片場就設在陸氏大樓第17層，往上十層就是總裁辦，直線距離不到50米，陸總本人特別滿意，撥了一部電梯給劇組專用，設定只停在17層，其他樓層不能去。</br> 其他電梯則不能停17層，除了總裁辦專用電梯。</br> 互不打擾。</br> 主演大美人不想搞特殊的，但是陸擒偏要他坐總裁專用電梯。</br> 裴容兢兢業業地演戲，陸總兢兢業業地探班。</br> 裴容：“……”上次一起在西北拍戲，也沒這么頻繁探班啊？</br> 所以說三年前真的是克制過了？</br> 最糟糕的是，陸擒還擔了一個顧問名頭，商戰他是專業的。裴容等于一頭撞進了陸擒的專業領域，陸擒說啥導演都信。</br> 遇到表演不過關的地方，還得開小灶。</br> “股東大會氣勢壓不住？跟我開一次就懂了。”</br> “盯盤的眼神聚焦不對，讓主演來我辦公室找我。”</br> 短短三天后，陸總開完會，按了按手腕，想放松一下，方式就是給老婆送一杯熱牛奶，抬手按了17層。</br> 按鍵燈沒亮。</br> 高秘書眼觀鼻鼻觀心。</br> 陸總又按了一下，還是沒反應：“壞了？叫工程師來修。”</br> 高衾提醒道：“今早夫人去后勤鎖定了總裁專梯去17層的程序。”</br> 就是說，不讓您去了。</br> “你們就看著他鎖？”陸擒修長的指骨捏著牛奶杯，看著高衾，語氣深沉地問道，“我有比他高的權限解鎖嗎？”</br> 仿佛昏君詢問國師，皇后造反了他還是不是一國之君。</br> 高衾點頭：“在公司您當然有最高權限。”</br> 但是家庭地位不好說。</br> 陸擒眼睛一瞇：“今天有感情戲？”</br> 高衾：“據我所知，沒有。”</br> 劇本是您盯著改的，有沒有感情線您還不清楚嗎？</br> 陸擒：“他敢鎖我電梯，就敢跟導演商量加感情戲。”</br> 陸擒一邊離開電梯門往辦公室走，一邊發消息給裴容：“不就十層嗎？瞧不起我的體力？抱著你爬樓梯都沒問題。”</br> “你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br> 裴容：“下次手機放你辦公室。”</br> 騷擾完了老婆，陸總心滿意足開始工作。</br> 效率加倍。</br> 呵，在公司當然要給老婆面子，老婆前腳鎖，他怎么能后腳就去解鎖。</br> 這種事當然要在家里解決。</br> ……</br> 年關將近，劇組按照陸氏大樓的放假表走，早上就清空了片場。</br> 裴容走樓梯上了27層，接陸擒一起下班。</br> 今年的最后一次班，下班要牽著手去停車場。</br> 陸擒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往年他都是等回家過年的員工都走了才離開，今年也不例外。</br> 臘月二十八，商業中心明顯變得空曠起來。</br> 西裝革履談業務的往來者變少，每個從一樓旋轉門出來的人都露出過年放假的輕快笑意。</br> 明天不用來了。</br> 裴容臉上也不由染上笑意，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沐浴陽光。</br> 吃過午飯，裴容陪著陸擒逐層走下去，一方面是年前最后一次檢查，一方面是親自給不得不留守公司的員工發紅包。</br> 往常秘書跟在后面拎一袋現金紅包，沉甸甸的，今年跟著的是裴容，陸總只好自己拎。</br> 遇到一個人，掏出一個一萬塊的紅包，像江南皮革廠的老板發工資似的。</br> 員工們沒想到今年還有總裁和總裁夫人一起發福利的環節，深深覺得賺到了。</br> 要買門票才能近距離看的大明星，因為他們總裁的緣故，通通免費了！</br> 發到一樓后，正好還剩一個。</br> 陸擒拿出來，交到裴容手心：“第一次一起過年，請多多指教。”</br> 裴容：“好。”</br> 大年三十。</br> 全家人一起做年夜飯，陸擒主廚，小崽子打下手，反正看著比裴容熟練。</br> 吃完年夜飯，到外面放小孩子喜歡的花炮，自從禁爆竹后，大人的樂趣被剝奪，小孩子的小型煙花倒是越來越琳瑯滿目。</br> 陸擒：“初五的時候，我們去格林莊園放大的煙花。”</br> 裴蹲蹲仰著腦袋：“有多大？”</br> 陸擒：“能飛到樓頂那么大。”</br> “哇！”裴蹲蹲穿著新衣服，小聲道，“爸爸，我們進去看電視吧。”</br> 裴容：“不放了？這邊還有。”</br> 裴蹲蹲顯然有更感興趣的事情：“要看晚會，趙奶奶每年都看的，蹲蹲也要看。”</br> 趙姨在M國，每年除夕守歲靠春晚裝點氣氛。</br> 裴容：“好，你去打開電視。”</br> 裴蹲蹲跑進客廳，打開大電視，紅紅火火的畫面馬上呈現。</br> 蔣女士和陸建業打了幾個電話，然后才坐下來一起看，主要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貨聊聊天。</br> 裴容退圈前，過年反而非常忙，各種晚會不管唱歌行不行都能塞進去錄制。</br> 今年本來也有很多晚會找上門，別說到裴容手里了，在周航那一步就被攔截了。</br> 十分的有眼色了。</br> 裴蹲蹲本來非常認真地看節目，但是一到九點，生物鐘就催促他去睡覺，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沙發上，上一秒還興奮地接蔣女士的話，下一秒就閉上眼睛，兩道濃黑的睫毛垂下來，呼呼大睡。</br> 陸建業就坐在他旁邊，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稍微一動，小崽子就醒過來，勉強睜開眼睛：“爺爺，我還能看。”</br> 蹲蹲要跟爸爸守歲哦。</br> 不知道變成兩歲了會不會容易挨揍，不能再說自己一歲半了。</br> 主持人：“壬寅虎年只剩下最后幾分鐘了……”</br> “新年的鐘聲馬上就要敲響了……”</br> 時針漸漸指向十二點，陸擒突然調大了電視音量。</br> 裴蹲蹲努力清醒，唔，要倒計時了。</br> 電視里，主持人和嘉賓站成幾排，聲音嘹亮慷慨激昂地辭舊迎新，歡騰喜慶。</br> “倒計時！”</br> “十！”</br> “九！”</br> 畫面一轉，從張燈結彩萬紫千紅的舞臺換成了紅底的金色時鐘，秒針一刻一刻轉動，而在時鐘下方，赫然就是格林莊園四個字和一個logo。</br> 一道固定廣告植入微微蓋過倒計時的喊聲，清晰有力。</br> “格林莊園給全球華人拜年！”</br> 一行小字浮起：格林酒莊，琥珀紅酒。</br> 話音落下，秒針吻合分針。</br> 噔——渾厚低沉的零點鐘聲響徹神州。</br> 過年好！</br> 裴容：“……”</br> 裴蹲蹲掙扎醒來，流利道：“祝爸爸爺爺奶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事業有成！”</br> 說完一秒會周公。</br> 蔣女士和陸建業樂呵呵抱起蹲蹲，回房睡去。</br> 大家好像都見怪不怪，于是裴容也佯自鎮定：“多少錢？”</br> 這比放煙花還快的十秒。</br> 他錯了，他怎么會覺得陸擒婚宴上的紅酒規格不夠呢，這不馬上在全國人民盯著倒計時的時候抬高身價了。</br> 答應好的低調呢？</br> 陸擒挑眉，也就一秒一千萬吧。</br> 第一次跟老婆守歲，花點錢怎么了。</br> 陸擒：“你知道這叫什么嗎？”</br> 裴容：“什么？”</br> 陸擒關掉電視，抱起大美人，身體力行：“春宵一刻值千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