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老友聚會,比前幾次多了明顯的焦慮不安氣氛。因為,消息經楊副廠長的老鐵證實,是可靠的。據說,周邊幾個兄弟單位一個一個往下排,全部都在改制計劃里,只是一早一晚的事。</br> 消息來源如果是別處,老友幫還要心里打個鼓,但是,是楊廠長老鐵給的,那就是實錘,紅頭文件肯定已經下了。</br> 這位楊廠長年紀與老友幫眾人相仿,父母也都是支援三線建設過來的。區別于他們的是,老楊愛學習,當年萬里挑一考上了名牌大學,甭說是在單位,而是在整個區域都轟動一時。那會的大學數量少,錄取名額有限,老楊卻能考上名牌大學的王牌專業,真不是一般的厲害。</br> 更讓大家佩服的是,大學畢業分配工作,老楊(曾今的小楊)主動申請回父母所在單位,說要為實體建設出份力。明明可以進環境干凈整潔的科研院所、大專院校拿高工資享福;卻非要回工資定額較底的企業,一頭扎進工作繁重辛苦,遍地滿是油污的車間實干。</br> 老楊先是被分到車間當技術員,錘煉了一段時期提到中層。然后領導班子換屆當上了主抓科研、技術、生產的副廠長。他為人正直,技術能力過硬,受到全廠職工的好評和尊敬。</br> 他當上副廠長的第一年年底,給單位提供煤炭的一煤礦企業代表在財務部兇神惡煞的扯著嗓門喊,起因是財務部與他對賬出入較大。</br> 單位財務表示他們送來的實際煤碳數量,與提前支付給他們的預付款對不上,噸數不足;此話一出,激惱了來人。他原本是過來拿欠款的,卻沒想到財務會來這一出。于是,雙方爭論起來。老楊正巧路過聽了一下原委,拿著各種單據仔細核對,又打電話給消耗煤炭的部門,詢問了一些相關統計數據。然后,找了個空桌椅坐下,順帶拉過來一張紙和筆埋頭算了起來。其他人不知其意,只好默不作聲待在旁邊的各個角落等候。</br> 過了些時候,老楊拿著運算好的那張紙來到煤企代表面前,“你說我們還欠你們的款?”</br> 代表肯定的點頭,“對!”</br> 老楊睥睨的看著對方,“每1噸標準煤產生的熱值是7000千卡/千克,能源折標準煤系數=能源實際熱值。我根據使用煤產生的實際平均熱值,折算出標準煤的噸量,根據數值可以看出,你們之前送過來的煤缺斤少兩,數量嚴重不夠!你們還好意思來要錢?這還只是今年的數值,之前幾年你們單位究竟搗了多少鬼?!做事要守信講良心!見好———就收——”老楊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煤代表的胸口。代表從來沒遇上這樣的主,竟然還能算出來?臉色蠟白。</br> 其實,代表心知肚明他家搞了鬼,但他們頭仍然派他過來試著訛訛,說反正煤也燒了,誰能知道?查都查不出來。心存僥幸。原本就心虛,結果今還偏偏撞槍口,遇上克星了。這單位他沒法再來了,丟人。</br> “把欠我們單位的煤趕緊補齊,否則法院見!明年是否繼續用你家的煤,我們廠上會討論。”老楊又瞪了一眼呆若木雞的煤代表,轉身風風火火的離開財務部,堵在門口看熱鬧的趕緊分開道。</br> 看著煤代表面如菜色的熊樣,整個財務部、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一群人全都哈哈大笑!</br> 老楊在全單位名聲大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